第39章 【晉江獨發】 “你說,這十來……
溫初檸的高三生活很繁忙, S省是個高考大省,在重點一中的學業壓力很大,但好在這裏的老師們都很關切學生們的狀态, 所以過的算是繁忙且愉快。
明濤在這年談了個女朋友, 有幾回被同學們撞見, 說濤哥騎電動車帶了個美女下班,明濤雖然笑着罵他們多管閑事,但也隔三差五給他們買餅幹買水果。
英語老師崔萍萍更是,她愛做烘焙, 經常在家裏烤了小餅幹和蛋糕帶來給同學們分着吃。
溫初檸有很久沒見到陳一瀾。
舒可蓓每天埋頭刷題,兩個小姑娘情深意切, 也許是知道高三後就要分別,一個去燕京一個去淮川,所以分外珍惜這段友情。
只是在高三上學期剛開學不久的時候,聽說市裏又要舉辦運動會。
但是跟他們高三的無緣了, 臨江一中只在高一和高二的學生裏選了一些運動員去代表學校參賽。
有時候下午放學的時候, 溫初檸和舒可蓓走在操場旁邊, 看着那些活躍的身影, 轉念想到, 上一次運動會,已經是一年前了。
可那短短兩個月的回憶, 卻在某時某刻歷久彌新。
這一年溫初檸的生日是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周五。
溫初檸下了晚自習回來, 卻看到房間桌子上放着一個快遞。
溫初檸心一跳, 探頭看廚房。
因為被周夢打電話唠叨, 說孩子快高考了,不能總吃外賣,硬是逼着周隽陽學了下廚。
一開始做的确實不太好吃, 但是周隽陽閑着也是閑着,跟做菜做湯杠上了,現在廚藝還不錯。
溫初檸進去問,“舅舅,這是我媽寄的嗎?”
“哦你回來了啊,不是,你媽讓我多給你買幾本題,這是你陳一瀾剛送回來的,看你還沒放學,他回去了。”
Advertisement
“回哪兒了?”溫初檸愣住了。
“回去訓練了吧,剛走沒多一會。應該是去高鐵站了。”周隽陽随口說了一句,然後又輕飄飄打了個補丁,“你要是現在下樓,坐地鐵4號線,說不定能趕上,先說好哈,我可不送你,省的以後你說我助長你早戀的風氣。”
一聽這話,溫初檸扔下書包,快遞都沒拆,直奔樓下的地鐵站。
好在是4號線直達高鐵站,只是今天她沒有上晚自習,所以這會還是高峰期。
地鐵裏一波一波的人,沙丁魚群一樣。
溫初檸擠進去,但是地鐵裏已經沒有空位置了,她費勁地攥着一截欄杆,視線掃了一圈,卻尋到了一道颀長的身影,在人群中突兀又顯眼。
黑色的連帽長袖衛衣,黑色的運動短褲,一張線條淩厲輪廓深的臉,裸露的脖頸白皙,有種清冷的性感。
他倚靠着欄杆,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拿着手機在回消息。
低頭的時候,只看到他的側臉,瘦削清朗,下颔的線條拓然分明,長睫微垂。
在人群裏,一眼看到他,就覺得提起的心落回去。
溫初檸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因為一路小跑下樓,過來得時候地鐵恰好停靠,她飛奔着趕過來,就這麽一小段路,或許是因為緊張的加持,她微微喘着。
——也是在這一刻,溫初檸想到了那六公裏。
陳一瀾朝她跑來的時候,應該也是像這樣急切吧?
溫初檸口袋裏的手機震了震。
她悄悄拿出來看。
【cyl:放學了沒?】
溫初檸很快地打字,甚至還打錯了幾個。
【放了,你要跟我說生日快樂嗎?】
【給你帶了禮物,在你桌上。】
【那要不要給你一個機會親口跟我說?】
又是一年的九月末,今年的天氣也是反複無常。
溫初檸心裏的喜悅泛濫,忽然想要悄悄地出現在他身邊。
她慢慢往陳一瀾那邊擠過去,“麻煩讓一下……”
她艱難地在人群裏穿梭。
地鐵正好到了一站要停靠,下車的人一股腦地往外湧,溫初檸情急之下只能先停住腳步,抓着欄杆先站穩。
結果就這麽有些狼狽的時刻,陳一瀾的視線看了過來。
溫初檸今天上了一天課,頭發也被擠的有點亂,幾縷碎發垂在臉側,蹭過鼻尖,她最近都沒去剪過頭發,頭發又長長了不少,柔順軟滑的黑發。
地鐵的門再一次關上,陳一瀾朝她走過來。
溫初檸呆呆地看着他,好像這近大半年沒見,陳一瀾的身形更為精瘦,少年的臉頰還是一如既往的清俊,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依然深邃,多了一點疲倦倦怠。
就這麽幾秒,陳一瀾站在了她的身邊,略長的劉海有點亂,他低頭看着她,一手撐在她身邊的欄杆上,溫初檸的視線有點不知道該要往哪兒落,只看到他幹淨修長的手腕,乍一嗅到那熟悉的淡淡的清檸味道,溫初檸覺得連呼吸都有幾分貪戀。
“生日快樂啊,小屁孩,十八歲了。”
地鐵裏有些喧鬧,陳一瀾微微彎了彎腰,視線與她的平齊,薄唇微彎,還是那副認真卻又帶點閑散的樣子。
溫初檸也握着欄杆,他的手在上面,對她說話的時候,唇畔還有一絲笑意,疲倦一掃而光,清澈的眼底映着她的面龐。
原本一大堆話,一大堆情緒,都在這一刻化成了彌散的竊喜與開心。
“謝謝你啊陳一瀾。”溫初檸的聲音被地鐵到站的聲音沖散了些。
還有一站就到高鐵站了。
陳一瀾問她要不要在這站下車,正好坐對面的地鐵回去。
溫初檸搖搖頭,陳一瀾好像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在她身邊站直了身子。
溫初檸在人潮中仰頭看着他,但是他太高了,溫初檸只能看他下巴的輪廓。
“陳一瀾,就一句生日快樂,你要是訓練很忙的話……你給我打電話也不是不行。”
溫初檸很小聲的說了一句。
“那你怎麽就不想想,”陳一瀾看着上面的到站表,視線下滑,暗色的窗戶上映出他們兩個站在一起的畫面,車上人很多,他的手臂為她撐起了一小片安穩的空隙。
“想什麽?”
“我這是特意趕回來見你。”
“……”
“訓練确實挺忙的,但總得抽出點時間吧?不然還怎麽能突出,這是溫初檸的十八歲生日呢?”
他說的有些慢,故意停頓了幾秒。
溫初檸臉頰發熱。
“行了,我的意思是,重要的也不是你十八歲的生日,是你的每一個生日。”
你的每一個生日,我都不想錯過。
都想親口對你說一句生日快樂。
他不止要訓練,還要為了下半年的高考做準備,确實抽不出太多的時間,加之被隊裏帶去參加了幾場賽事,但想見的人,總要抽出時間去見一面。
溫初檸抿了抿唇,卻覺得心口像是吹過一陣甜蜜的風。
地鐵到站高鐵站。
陳一瀾的車次恰好還有四十分鐘發車。
“行了,快回去吧。”陳一瀾催她。
溫初檸站在安檢那裏,看着陳一瀾走進去。
就像是不久前的除夕夜。
那天陳一瀾站在雪地裏,看着她走回去。
溫初檸忽然能夠想到此時他的心情。
不舍的,急切的,也是義無反顧的。
溫初檸坐地鐵回家,周隽陽正好做完了飯,還給她買了一個生日蛋糕。
溫初檸回來之後就跑回了自己房間,她慢慢的拆開快遞。
裏面是一枚省運動會的金牌。
金牌上面還刻着字,400米個人混合泳冠軍。
他又進步了1秒。
溫初檸笑起來,他是真的有把那一句承諾放在心上。
周隽陽給溫初檸慶祝十八歲的生日,溫初檸還給周夢打了電話。
周夢難得跟她多說了幾句,叮囑她好好學習,考哪個大學都好,重要的是要努力一些。
溫初檸也在這樣的片刻,短暫地以為周夢只是出差了一趟。
“媽,你什麽時候能有空回來啊?”溫初檸忍不住問了一句。
“再等等吧,媽在這邊談了幾個項目,短時間回不去的。”
“那你好好工作吧。”
“生日快樂,小檸。”
溫初檸挂了電話,舅舅給她插-上了蠟燭,像模像樣的。
溫初檸切開蛋糕,她的願望像去年一樣。
周隽陽不太愛吃甜食,這回還是跟她一人吃了一半。
飯後溫初檸下樓丢垃圾,今年秋潮涼,銀杏木早早就黃了,溫初檸站在銀杏木下,地上鋪了薄薄的一層金色的落葉,那棵傳說裏的百年古樹依舊蒼勁地站在那。
溫初檸吸了吸氣,也是在這一刻忽然想到去年,跟他站在摩天輪裏看着夜景。
還有那一顆金燦燦的銀杏葉構成的愛心。
但今年的生日,依然很開心。
時間跨到了夏天,第二輪總複習結束,第三輪總複習開始。
班裏開始刷起了題海戰術,一張接一張做不完的試卷,一輪又一輪的模拟考。
晚自習結束後的閑暇,她會打開陳一瀾的對話框,他很久都不更新一條動态,她給他發晚安,有時隔了很久才回複。
溫初檸知道,這一年陳一瀾參加了很多比賽,他代訓應該被足夠重視。
每回覺得很累的時候,她就會擡起頭來看看。
書桌上方的架子裏,放着很多陳一瀾送她的玩偶。
還有那兩枚金牌。
溫初檸輕輕伸手摸了一下,就好像是想到高二那年的運動會結束,少年走在前方,兩旁都是盛放的薔薇,他手裏攥着一枚金牌遞給她——
“溫初檸,我做了,你也要說話算話。”
是呀,他在努力,她也要。
溫初檸輕輕地把獎牌攥在掌心裏,好像還能想起昨日的一切。
flipped。
那種甜蜜又欣喜的怦然心動。
她一定要考上淮外。
堅定、勇敢,無畏,他是她十七歲的理想,也是她的信仰。
這足夠支撐着她熬過一個又一個艱難的夜晚。
她的成績從班裏的第十五名到了第十名,又前進到了第八名。
每一次考試,都能進步一個名次。
陳一瀾更是。
兩個人在此期間都沒怎麽聯系,只是很偶爾的說一句晚安。
陳一瀾更為繁忙,因為進步了這一秒,隊裏給他報了好幾項兼項比賽。
同一場游泳比賽裏,他的主項是400米個人混合泳,但為了提高成績,耿愛國還給他報了幾場短距離自由泳。
結束了訓練,就已經是晚上八-九點。
陳一瀾也沒時間休息,繼續埋頭複習做題。
耿愛國看的挺心疼,說了好幾回,“你說你這個勁頭,燕京大學你這成績都能走特招了,你非得去淮川大學走高考,我看着你都累。”
陳一瀾不說話,宿舍裏擺了一大堆的複習資料。
對他來說确實很難,隊裏的同學都是要走特招的,大部分都可以跨過高考直錄。
孫嘉曜轉了項目,進了全能隊,成績一下上去了,全能的教練讓他走了燕京體大的特招,也成了重點隊員。
陳一瀾成了自己住單人間。
常常複習到了淩晨。
有幾次,想要給她發一句晚安,可看了看時間,淩晨兩點。
還是沒有發出去。
劃開屏幕,看到溫初檸先前給他發的消息。
她的成績在一點點往上爬。
陳一瀾笑了。
也覺得,這樣的夜晚,沒那麽難熬了。
六月底,高考成績出來了。
查分之前,溫初檸只覺得很緊張,周隽陽寬慰了她幾句。
溫初檸坐在電腦前,輸入了準考證號。
因為先前英語比賽時,她拿到了淮外的降分30分錄取資格。
現在,她超了淮外的分數線一大截。
溫初檸坐在電腦前,忽然有一種想哭的沖動,她的志願填了淮外。
而溫初檸沒有聯系陳一瀾。
因為高考結束後,陳一瀾又去準備了一場錦标冠軍賽。
幾乎是高考結束後的那一晚,他就坐上了回去飛機。
溫初檸查了查錦标賽舉辦的城市,打開官網,還有餘票。
她的腦子有些空白,幾乎是有些激動地買了一張前排的門票。
比賽舉辦的城市是淮川,比賽的日子就在明天。
溫初檸買好了票,晚飯時告訴了周隽陽。
周隽陽輕笑一聲,“去呗,這不是你淮外都考上了,想去就去吧。我明天送你去高鐵站。”
“謝謝舅舅!”
溫初檸恨不得摟住周隽陽親一口,周隽陽見她如此激動,率先起身去廚房倒水。
“你今天中午睡覺的時候,你媽給我打來電話,知道你考上了淮外,非要給你禮物,我說你現在什麽都不缺,你猜你媽說什麽。”
“說什麽?”
“你媽說,小檸以後會留在淮川嗎?那我要不然回去一趟給她在那先買套房子……你看,你媽都激動傻了。”
溫初檸笑了笑。
周夢在工作上确實是個女強人,連續兩年都沒回來過,但她也已經升職加薪,給溫初檸打的生活費一個月比一個月多。
溫初檸已經會體諒她了。
以前總是埋怨覺得周夢不顧家,可後來想想,周夢自己在國外有何談容易,為了工作,只能忽略了女兒,可她到底也是記挂着自己,不然也不會讓舅舅來照顧自己,還隔三差五給舅舅打電話。
反倒是溫紹輝,這一年來,都沒怎麽跟她聯系。
——也不全然是。
年後溫紹輝有聯系過溫初檸,溫初檸拒絕了幾次,終于有一次還是過去了。
但他家的氣氛有些說不出的微妙。
許燕逼着溫許學奧數,十來歲的小姑娘叛逆的不行,在家裏跟許燕吵了一架,最後許燕跟溫許動了手,溫紹輝進去勸架來着,不知道後面許燕怎麽罵了他。
于是那天,溫紹輝尴尬地出來,帶着溫初檸出去吃。
溫初檸也不知道該要說什麽。
飯間,溫紹輝問起周夢最近怎麽樣。
溫初檸搖搖頭,說媽媽兩年都沒回來。
溫紹輝點了瓶酒,跟溫初檸說好好準備高考。
其實這種時候,溫紹輝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有過那麽一絲後悔。
當年周夢就是如此,重心永遠在工作上,他們從不吵架——或者說沒有機會吵架。
而現在,跟許燕日複日的争吵,讓溫紹輝想要逃避。
可許燕又不是周夢,更年期的中年女人,吵起來要人命。
那會臨近溫初檸高考,溫紹輝是挺想跟溫初檸加油的,但是更年期的許燕情緒一上來,就指責溫紹輝光顧着管溫初檸,不知道管管自家女兒。
于是作罷。
而對此,溫初檸也表示了理解。
盡管,她也并不是那麽的理解。
溫初檸買了一早的車票,周隽陽送她去車站。
“早點回來啊,別在淮川過夜!”周隽陽拿出了舅舅的威風。
“你想什麽呢!”溫初檸瞪了他一眼。
周隽陽只笑,把她送到地方。
高考結束的小姑娘,這回沒什麽壓力了,好好打扮了自己。
六月的盛夏天,溫初檸已經出落了不少,還是一張巴掌大的鵝蛋臉,剪了薄薄的劉海,長發剪過一次,變成了齊胸的長度,眉眼長開,一雙杏目明亮漂亮,她的皮膚好,顯得更為溫柔,一笑起來的時候有種清新漂亮的感覺。
這會她出門前認真選了一身衣服。
裏面一件白色的小吊帶,套了一件薄薄的長袖短款開衫,配了一條淺水藍色的高腰短褲。
兩個小時不到就到了淮川,溫初檸下了高鐵,今天晴朗無雲。
她的喜歡在心底冒着細細密密的泡泡,通通都是因為要見到陳一瀾。
水上運動中心要倒三次地鐵,然後檢票進入。
有志願者帶着觀衆去觀衆席位。
溫初檸的票在第一排。
她很緊張,這次的賽事算是全國級別的賽事,所以來的觀衆不少,更有一部分是地區泳隊的粉絲群。
溫初檸只知道陳一瀾還在S省游泳隊,挂名國家隊代訓。
起初比的幾場都是短距離單一泳式。
400米個人混合泳在第三場。
溫初檸坐在觀衆臺上,異常的緊張。
上午11點,400米個人混合泳開始。
有主持人報着運動員的名字,逐一上場。
溫初檸仔細地聽着——
“6號賽道,陳一瀾,S省游泳隊。”
溫初檸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
193的身高,黑色的運動長褲,黑色的長袖衛衣,他已經戴好了泳帽,露出的一張臉瘦削而白皙,他走出來的時候,氣質斐然清傲,一瞬間讓旁邊的女生驚呼了一下。
運動員各自坐在賽道前的椅子上脫衣服。
陳一瀾脫了長褲和鞋襪扔進箱子,站起來,反手拎着衣擺脫下衛衣,少年白皙而結實的身軀,腰腹的肌肉引人。
他活動了一下肩頸,跟旁邊的運動員似乎說了幾句話。
第一聲電笛聲響起,運動員們紛紛站在了起跳臺上做準備動作。
溫初檸的視線黏在他的身上,心髒在胸腔裏跳的激烈。
第二道聲音響起,溫初檸看到他入水的動作,兇猛而有力,每一塊肌肉的線條都無比的流暢,這樣看着,賞心悅目。
陳一瀾在第一個泳式蝶泳上超出了第二名一個身位,在二三泳式時與其他兩人持平。
體育競技殘酷,就殘酷在拉開了距離後,如果沒有合理的分配體力和速度,後面只會越拉越遠。
“我們能夠看到4號賽道的Z省運動員已經逐漸在趕超S省隊的陳一瀾,陳一瀾落後半個身位……還有最後的一百米自由泳,陳一瀾加油啊!”
溫初檸旁邊是一個記者,在做新聞直播,她舉着話筒激動地說。
溫初檸記得,陳一瀾的爆發力很強。
第三個泳式蛙泳後,陳一瀾和1號4號道的運動員距離開始持平,甚至陳一瀾落後了一點。
但當最後一個泳式自由泳開始的時候,陳一瀾的速度提快,那兩個運動員也在加速,但加速了半程就慢了下來。
而陳一瀾的體力優勢也發揮了出來,他在最後的一百米去保持着全程加速,從半個身位開始趕超,最後領先了一大截!
“S省隊的陳一瀾充分發揮了他超強的爆發力,在最後的一程全程提速……陳一瀾趕上了4號道的運動員,陳一瀾還在持續加速,4號賽道的隊員慢了下來……”
“陳一瀾,加油!”
溫初檸的手放在膝蓋上,心髒劇烈的跳着,她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在心裏為他加油吶喊。
陳一瀾第一個觸壁。
屏幕上顯示出了陳一瀾的成績——
冠軍:6號道,S省隊陳一瀾,4分12秒23。
亞軍:4號道,Z省隊王俊峰,4分14秒82。
季軍:1號道,A省隊張軍,4分15秒12。
溫初檸的心落回去。
陳一瀾摘了泳帽,擡起手捋了一把頭發,水珠順着他棱角分明的臉流淌下來,比賽時的他專注而冷冽,絲毫不會分心。
陳一瀾攀着池壁上岸,線條緊實的身材,從後背至腰臀的線條極好。
他只是拿着一塊毛巾随意地擦了擦頭發,而後将毛巾搭在左肩,走路的時候呼吸還有些不太穩,腹肌與人魚線更為顯眼。
溫初檸看着他站上了領獎臺。
下面有一些體育賽事的記者在拍照。
有人在喊別的運動員的名字。
溫初檸好像被什麽鼓舞——
她對着那邊,兩手圍在唇邊——
“陳一瀾——”
他正好彎腰,有工作人員将獎牌挂在他的脖頸上。
他仿佛是聽到了什麽錯覺,應當是錯覺吧?
“陳一瀾——”
不是錯覺!
陳一瀾的視線擡起來,在對面的觀衆區掃了一眼。麗嘉
溫初檸站起來了,她站在那,長發及胸,黑順柔軟,短褲下的一雙腿筆直而白皙,小姑娘激動地對他揮着手。
陳一瀾眼底的疲倦和勞累一掃而光,他的視線看着觀衆區,彎眸笑了。
溫初檸等了好一會,才在出口處等到了他。
她有路過運動員休息區,那邊有不少記者在等着采訪,但是溫初檸只停了幾秒就趕快走了。
因為剛比完賽的運動員出來,各個都是一米八一米九,只穿着泳褲,披着毛巾,氣勢壓人。
她站在那顯得非常多餘——況且,除了陳一瀾,她誰也不想看。
溫初檸在外面等着。
比完賽後還要跟隊回去,不過陳一瀾跟耿愛國說了一聲,耿愛國留不住他,趕緊擺手,“你快走吧,別墨跡我了,明天再過來吧。”
陳一瀾樂了,去換了衣服,頭發都沒來得及吹幹。
一路大步地出來,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身影。
短褲下的腿纖細,身材比例很好,她很瘦,外面的陽光很好,她的皮膚白皙的不像話,聽見聲音,她轉過身,杏目彎起,笑一笑的時候,唇紅齒白,足夠讓他心底的春天草長莺飛。
“陳一瀾——”
溫初檸看着他,黑色的短袖,寬松的運動短褲,裸露在外的手臂結實而沉穩,他的短發還沒幹透,軟軟的擦過眉梢,青春朝氣,又有一種潮濕的性感。
“我考上淮外了!”她揚起笑容,“我能跟你淮川見了!”
陳一瀾笑了一聲,“那挺好啊。”
“……你呢。”溫初檸瞪他,“你查分了沒有呀?”
“我這不,剛拿了個冠軍,小屁孩就跟我聊高考?”
“……”
“你覺得呢?”他晃了晃手裏的水瓶,擡步跟她往外走。
“你快說!”溫初檸心底難得湧上來忐忑,小跑上去堵在他面前。
陳一瀾仰頭喝完半瓶水,把水瓶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這是水上比賽中心的後門,是一個小花園。
綠植修剪的整齊,隔着幾條鵝卵石小路,栅欄裏面還是茂密的薔薇花,風一吹,是撲鼻的花香。
陳一瀾低頭看着她,小姑娘眼神期期艾艾,緊張都寫在了眼底。
他沒來由地想到一年多以前,溫初檸站在臺上,聲嘶力竭地給他喊加油。
“溫初檸,”他笑了,慢悠悠地叫她名字。
“嗯?”溫初檸緊張壞了。
“你說,這十來年,我答應你的事,哪件沒做到?”
“……”溫初檸呆在原地。
陳一瀾站在她面前,陽光晴好,落在他的臉上,他的輪廓優越,五官清俊,唇角挑着一絲笑意。
半幹的頭發,被陽光鍍上一層淺淺的暖金色。
“不過我得提前跟你說,”陳一瀾湊近她的身邊,微微彎腰,一雙好看的眼睛看着她,這樣近距離,她甚至看得清楚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微垂。
“說什麽?”他突然湊近,讓溫初檸的心跳加快。
“這次我應該可以進入國家隊了,我可能這三年會有很多場比賽,也要去別的地方集訓,我不能跟你保證太多,但是——”
她的心跳劇烈,緊張,一下又一下的清晰。
“但是只要我回來,我會來找你,三年後就是奧運會了,”陳一瀾的視線直直地看着她,“還有三年,我還記得。”
溫初檸只覺得,這一天,天空清朗無雲,所有的一切都被抽成了真空。
這算是一句承諾嗎?
風吹過,薔薇花落下幾瓣,像極了很多年前。
少年站在長路的盡頭,恣意的令人挪不開視線。
她在這一刻想起了陳一瀾對她說過的很多話——
“溫初檸,我說話算話。”
“溫初檸,答應我個事兒不過分吧——二十六歲前,不許談戀愛。”
“我陪你一起。”
“小屁孩,真難哄。”
“六公裏,跑起來有點遠,但想到你自己孤苦伶仃坐在這,也不算遠。”
“溫初檸,那我們以後別走散。”
“溫初檸,可以當面跟你說新年快樂嗎?”
……
她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覺得心底泛酸。
她也想起了自己在雍和宮的香火前許下的願望。
——陳一瀾,你要拿奧運冠軍。
我就告訴你,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是我青春裏,最重要,最不可替代的cyl。
“走了,回去了。”
“回哪兒?”
“回臨江。”
溫初檸小跑追上他。
陳一瀾快走了兩步停下等她。
溫初檸朝他跑來,額前的碎發随風吹散,小姑娘堅定地朝他跑來。
他們還有很多很多年。
他一定要拿到冠軍。
貫穿這麽多年的喜歡,總要有一天,窺到天光,正大光明的站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