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穿過那不知的迷途,才知曉那是荊棘
人嘛,就是圖一個眼緣,他就看秦玖對了眼緣。
“秦玖,這是林管家。”任默生抱着她的肩膀,對她介紹。
秦玖看着眼前的老人,他的年齡應該可以當她的爺爺了,她很乖巧地叫了一聲:“林爺爺。”
而不是林管家,這讓林管家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多乖巧的姑娘啊,快進去吧,一家子的人都在等你們。”林管家笑着走在前面,帶着他們向大廳裏去。
在花園的石子路上,就可以聽到從任家主屋裏面傳來的笑聲,愉悅,歡快。
“秦玖,你不是那麽大膽嗎?這會怎麽沒底了?”任默生意有所指,她秦玖每每都會挑~逗他,這會卻一個小媳婦樣。
秦玖心裏正打鼓,也不理會任默生,林管家率先進了大廳,說了一句:“少爺帶着秦小姐到了。”
大廳裏剛才還笑意漣漣,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眼巴巴地看着門口,想看看這秦玖是何許人,竟然讓任默生跑回來說要娶她。
女傭高興地過來侍候秦玖換鞋子,入了這門了,秦玖也就不拘束了,她是秦玖,不能失掉那骨子裏的傲氣,一定要挺胸去面對。
任默生牽着她的手出現在大廳上的時候,十幾雙眼睛直勾勾地看了過來,秦玖保持着恰當的笑容,微笑。
“爺爺,奶奶,我回來了,秦玖,那是我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那是我姐。”任默生的手指一個個地指過去,輕輕地向她介紹。
往後的那幾個都是各路的親戚,秦玖哪裏記得那麽多,只是對着他們點頭示意。
秦玖眉梢眼底都是笑意,眼眸輕輕地掠過他們的臉,一個個地叫人:“爺爺,奶奶,伯父,伯母,大姐。”
任老爺子顯然很不樂意地坐在那裏,任老夫人頭發花白,看似很嚴肅,眼睛在秦玖的身上掠過,輕輕地點點頭。
聽任默生提起過,他的父母和姐姐都在國外,這會是過年了才回來,他的父親笑眯眯的很親和,聽見秦玖的聲音,應了一聲。
秦玖的眼睛落在任默生的母親的臉上的時候,笑容在嘴角瞬間就凝結了,她見過這個女人,在赫爾辛基的時候。
雖然到了中年,慕宛如,這女人依然保持着美麗優雅,頭發一絲不茍地绾成了簪,捧着茶杯低眉輕輕地抿了一口,擡眸看見秦玖,不動聲色地斂眉。
仿佛見到她秦玖,一點也不曾感到意外,神态自若。
秦玖的心在胸腔裏面攪動,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麽巧,她秦玖看來,是真的運氣不太好。
“秦小姐,你今天是任家的貴客,坐吧。”說話的是任老夫人,看樣子任老倒是有些怕妻子,雖然有些不滿,但是也不說話。
秦玖是知道的,這任老還為任默生退了與穆家的婚事不高興,自然不會給她秦玖好臉色。
秦玖有些愣神,還是任默生牽着她的手坐到了餐桌上,秦玖的腦海裏一片空白,不知道在想什麽,也許,她什麽也不曾想。
“阿美,去叫表少爺下來吃飯。”慕宛如口氣淡淡地吩咐站在身後的女傭,一個女子應了一聲就上樓去了。
“秦小姐,既然阿默都說要和你結婚了,我們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但是,只有一條你要記住,一定要全心全意地過日子。”任老夫人說話的神态毫不放松,眼睛如同能看穿人般銳利地看着秦玖。
秦玖剛要回答,目光在接觸到那人從上面走下來的身影的時候,差點沒有坐起來。
是慕雲宵,她早該想到,慕宛如在這裏,那麽他慕雲宵怎麽可能不在,她可是他的姑姑呀。
他雙手插兜,玉身修長,光風霁月,微抿的唇薄涼,那波瀾不驚的眸中,仿佛盛滿了星光的海。。。
慕雲宵如此美好,秦玖看見他眼底的沉穩的神色的時候,對視那一秒,仿佛飛逝過了好多年。
記憶裏,這個男人,也曾那般卑微,把那些溫柔的寵溺全部給過她,只是,被她盡數地丢棄。
所以,總是有那麽一些恨,有那麽一些怨的。
他踏着緩步坐到慕宛如的身邊,對着席上的每一個彬彬有禮地點頭,眼眸掠過她的時候一瞬也不曾停留。
任默生看見秦玖微眯的眼眸,有一瞬間眼底精光凝集,但只是那麽一瞬間,便把所有的神色壓了下去。
“奶奶,既然決定了結婚,這些玖兒都懂的。”任默生體貼地替秦玖回答,手在桌底下輕輕地牽着她,不動聲色。
秦玖恍然驚醒,時光蹁跹如同那飛逝而過的風,任你再回去找尋,都已經了無痕跡。
“奶奶,我懂。”秦玖揚起笑臉,輕輕地點頭,拿起勺子,卻只是不斷地攪拌着面前的湯。
她擡起頭看了一臉任默生姣好的側臉,穹頂的大廳水晶燈鑽石光芒流淌,他的唇線微提,盡顯萬千妖孽風姿。
不明所以的,秦玖的心就如同被無數奔跑的馬從胸前裏面踩過,那般疼痛。
“那你們兩個有商量好日子了嗎?任家是大戶任家,可不能馬虎了。”說話的是任默生的姐姐,女子一身幹練的白色裙式西裝,清清淡淡地開口。
“就這些日子了吧。”任默生眼角微挑,眼光似有似無地掠過一臉冷漠的慕雲宵,面無表情地開口。
他總該想到前面那天,任淇和慕雲霄雙雙出現在海上,不是一個湊巧,那時候雖然因為秦玖的關系他很慌亂,但是,也沒忽略掉慕雲霄拿心疼的慘白臉色。
果然,是真的。
兩個人都是從赫爾辛基回來的,這還真不是一個巧合。任默生不介意秦玖是否和慕雲霄在一起過,介意的是他究竟會不會坦然面對這段過去?
“嗯,那就挑一個好日子,你媳婦家裏沒什麽人,就我們這邊操辦吧。”這一次開口的是任默生的父親,想必是任默生和這家裏人說過秦玖的情況,他對秦玖倒是沒有什麽嫌隙。
整個席上,至始至終,慕宛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舉止優雅地吃着飯,而慕雲宵神色淡漠,早早就離席了。
一頓飯吃下來,秦玖只覺得壓抑無比,胸口始終梗着一塊石頭,她放不下,舍不掉。
從任宅出來,任默生送她回來,車裏的氣氛詭異無比,他漂亮的一雙手在方向盤上輪滑,面部線條冷峻,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在等,等秦玖開口。
“你沒有什麽要問我嗎?”秦玖站在高大的法國梧桐下,路燈暗淡的光芒光影斑駁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看着任默生,輕輕地開口,憑他任默生的觀察力,不可能沒有發現她的異常,只要他在乎。
“你覺得我應該問你什麽?”任默生啞聲問她,總是希望她說的,說她已經不在乎慕雲霄,說她已經忘記了那段過去了。
“你沒有問我,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你有什麽疑問沒有?”秦玖有些孩子氣地抿唇。
只要他問,那麽,她一定會告訴他。
可是,秦玖最後還是失望了,任默生眼眸幽靜,波瀾不驚地掃了她一眼,轉過身去。
他的腳步已經向着車去了,任家的人說是要和他商量婚事,要他今晚在任家留宿。
秦玖只聽見他的聲音如同那冬日裏寒冷的風,鼓動她的耳膜,那兩個字:“沒有。”清冽無比。
這兩個人,骨子裏都有一股子的傲氣,他不問,那麽秦玖認定他不關心,所以,她是不會說的。
誰都不曾明白各自的心意,秦玖不知道,任默生開啓車離開的那一刻,如果秦玖能開口說一句話,那麽,他定會為她不顧一切地留下。
他甘心為她劈荊斬刺,管她往事如何?
他看見秦玖高挑的身影仍然站在那高大的法國梧桐下,身形瘦削,長發懶懶地披散在她的肩上,她的眼睛裏,暗淡無神。
他在拐角處重重地踩下了剎車,秦玖是什麽時候開始進駐他的心的?或許是第一次見面,她輕揚邪肆地仰頭,她說我缺男人。
然後,秦玖就在他的歲月裏紮根,一起風吹流離。
那一整夜,秦玖翻轉在床上,始終無法安睡,任默生冰冷的眉目,慕宛如緘默冷靜的神态,還有慕雲宵淡漠深寒的眼眸。
眼前仿佛閃過了那年湛藍的波羅的海,翩翩公子如慕雲宵站在呼嘯的海潮間,撕心地叫着她的名字。
而她,狠心地轉身離開,聽說那一天,慕宛如派出去了十幾架游艇,當地警方全部出動,聽說慕雲宵被救上來的時候,一直叫着她的名字。
青春裏總是有那麽一些讓人固執不能忘懷的怨恨,因為怨恨,所以,任性如秦玖,沒有回頭看一眼掙紮的慕雲宵。
那是一段怎麽的時光啊?秦玖每每想起的時候,總是能聞到好浪的鹹濕位,以及慕雲宵眼底冰冷的絕望。
說那時候不心疼,是假的,但是,彼時任性叛逆如秦玖,怨便是怨了,哪有回頭路。
慕雲宵和任默生是表兄弟,那麽,她和任默生,還能走在一起嗎?這樣想的時候,便如同有千萬只螞蟻在肺腑裏面撕咬,她輾轉難以入睡。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過去的,迷迷糊糊中聽見手機一直在不斷地響着,秦玖支着身子坐起來,窗戶沒有關緊,冬日裏肅殺的冷風還在繼續地呼嘯。
天色有些陰冷,薄淡的金色光芒穿透雲層,朝誰的心底而去?秦玖的心情莫名地感到煩躁。
手機還在響,她拿過來看了看屏幕,是顧北微,這麽一大早,她怎麽打了這麽多的電話過來。
她剛一接通,那邊的人心急火燎的聲音便穿過那細小的電線,震得她的鼓膜生痛。
“秦玖姐。你快來咖啡館,有一個女人等了你許久了,她說她是任大哥的母親,可是你知道嗎?任大哥的母親竟然是慕宛如。”顧北微說話的聲音隐隐約約透出一股子的擔憂,震驚不已。
秦玖拿着已經挂斷的手機愣了許久,看吧,就連顧北微都知道他這母親是看不中秦玖的。
她就知道,昨晚在任家她的沉默,只是高明的手段裏的一招,現在她才出手,看來,她和任默生的路,算是走到了盡頭。
這樣想着的時候,秦玖起身換衣服,腳步一踉跄,跌坐在地上,她伏在床邊,久久不願意擡起頭。
顧北微的電話又打了進來,秦玖把話筒放在耳邊,那邊的顧北微。支支吾吾着不知道說着什麽,許久沒能說出一句完整話。
“微微,你想說什麽?”秦玖已經站起來,走到門口,腳伸進了八厘米的高跟鞋,顧北微的聲音如魔咒般傳了過來。
“秦玖姐,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昨晚,我見到任大哥了,你知道他在哪裏嗎?”
秦玖的心咯噔一下,木木地問了一句:“在哪?”聲音酸澀無比。
顧北微似乎是咬咬牙,快速地開口:“和一個女人進了藍胤酒店。”
秦玖的腳一崴,高跟鞋的細跟被折斷了。
任默生。
清晰的心疼。
秦玖沒有去找任默生,徑直去了咖啡店。
還是一如既往的散漫,在很多已經明朗的事情的面前,秦玖是不願意繼續去想的。
她來到咖啡館的時候,也不過是早上九點多的樣子,咖啡館裏稀稀疏疏地坐着一些人,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玻璃窗邊的慕宛如。
一身高貴的貂毛皮草,腰肢挺直,輕抿咖啡的姿态那般優雅,秦玖不想刻意讨好,一如既往地慵懶地坐到她的面前。
顧北微捧着咖啡過來,憂慮的看了一眼秦玖,秦玖對她笑了笑,她才走了,回頭不放心地看了看這邊。
“夫人,你找我。”秦玖兀自喝了一口咖啡,眼眸波瀾不驚,這是兩個女人之間的戰争,拼的是心理素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