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方榛避開了他的視線, 拿着東西走了進來,繞開他兀自朝卧室走去。秦柏坐在沙發上深深吸了口氣, 握緊的拳頭加了幾分力度,他跟在方榛後面進了裏面。
方榛彎下腰把孩子放在嬰兒床上, 秦柏走到他旁邊喊了他一聲。
“嗯。”方榛的聲音淡淡的。
秦柏捏緊了拳頭,沉默了一會兒,才問:“你真的......想先分開一段時間?”問出這句話後, 秦柏有些後悔了, 他開始害怕聽到方榛的回答,他不知道方榛的回答如果是确定的,自己該怎麽辦。
方榛背對着秦柏的身子頓了一下,也是過了好一會兒, 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 随後才慢慢開口,“秦柏。”
秦柏在他身後沒有應聲,他現在好想自己什麽都聽不到。
可他連方榛的呼吸聲都能聽到, 根本逃避不了。
方榛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哽了一下,随後又是很平淡的語氣, “我想離開一段時間。”
離開?
聽到離開二字時,秦柏的世界像是崩塌了一樣,明明已經做好的心理準備開始朝四處瓦解,“不是說好,” 他的喉嚨像被什麽東西卡住了,過來幾秒才重新發出聲音, “只分開一段時間嗎?”
他看不到方榛臉上的表情,只聽得到方榛的聲音,“我覺得自己可能還是不适應這裏生活,我想過得平淡一點。”
離開是什麽意思,秦柏不可能不知道。
“那我呢?”秦柏的聲音在顫抖,如果方榛走了,那他呢?他該怎麽辦?
“你也會有你自己的生活。秦柏,這個世界少了誰都會繼續轉,而你少了我,一樣......會過得好。”
秦柏咬緊牙關,指甲已經陷進了肉裏,他該怎麽反駁?他要說自己會過得不好嗎?要說自己沒了方榛就不能過了嗎?
他開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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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榛想要平淡的生活,方榛想要的東西,他能給嗎?他有什麽資格把人留下?
盡管胸口悶疼得像是快要出血一般,秦柏還是咬緊牙關撐住了,他絕對不能在方榛面前倒下。
相比起窗外的陽光和煦,屋內的氣氛似乎已經低到了零下,一時間,誰都沒說話,只剩下嬰兒床裏小家夥的哼聲,他看着面對着自己的父親,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父親為什麽會紅着眼睛,眼眶裏還有亮晶晶的東西,只是不自覺地,擡起手一下一下,隔着空氣像是在安撫一樣揮着。
那天,方榛給秦柏做了一次他最喜歡吃的牛肉,兩人面對面的坐在餐桌旁,一張小小的餐桌就将兩人隔在兩邊,明明伸手就可以碰到對方,只是他們誰都沒有選擇伸手,他們都安安分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方榛把牛肉放到秦柏面前,随後給他盛了一碗湯,然後才擡起自己的碗,吃起了擺在自己面前的綠菜。
秦柏拿起筷子,伸手到方榛面前夾了一些蔬菜,方榛頓住動作看着他。
秦柏若無其事的把菜吃了,看到方榛的在看他,于是擡起頭笑了笑,順便吐槽道:“真不知道你為什麽總喜歡吃這種不是太苦就是根本無味的東西。”
方榛沒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秦柏吃飯時的樣子跟以前沒什麽兩樣,還是邊吃邊和方榛吐槽着,只是這次他吃了不少的蔬菜。
飯後,秦柏主動把碗收進了廚房,方榛說了自己來弄,可秦柏還是堅持着要辦事辦到底,收碗擦桌子洗碗一次性包辦。
方榛站在秦柏身後,看着秦柏手法生疏的拿着碗在水流向底下沖洗着,一部分水沿着白色的碗邊濺了出來,濺到秦柏的衣服上、褲子上,可秦柏還是毫不在意的繼續洗着。
等把碗洗好了,他拿着碗轉過身看向方榛,挑了挑眉,笑着問方榛:“會洗碗的我帥不帥?”
方榛勾了勾唇角,點了點頭。
“那你會不會有一點不想走了?”
“......”方榛沒說話,低下了頭。
秦柏繼續笑着說,“開個玩笑。”他吸了吸鼻子,“我去放碗了。”說着,走到櫥櫃面前把洗好的碗整齊的放了進去。
方榛走出廚房,只剩下秦柏一個人,秦柏覺得眼睛有點燒疼,他走到冰箱面前想拿一瓶自己之前買下的冰水,可冰箱門一打開,伴随着撲面而來的冷氣,他看到冰箱裏除了幾瓶冰水和幾樣很少的東西,其他的地方全是空的。
他愣住了。
他迅速的拿出水,砰的關上了冰箱門,随後打開冰水猛灌了一大口,想用冰水把自己猛跳的心髒給凍住,讓自己不去想已經空了的冰箱。
那天晚上秦柏沒有走,兩人就像平時一樣的躺在床上,秦柏從後面擁着方榛,方榛原本只是想翻個身,卻被秦柏摟得更緊了,“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方榛沒動了。
兩人就那樣抱了半個多小時,空氣裏很安靜,安靜得就像他們早已經進入了夢香,可他們都知道對方沒有睡着,只是誰都沒說話而已。
秦柏低頭開始在方榛的後頸上吮吻,留下一個個鮮明的印子,方榛縮了縮脖子,只是并沒有掙紮,他就任秦柏在自己的脖子上、耳朵上。臉上還有各處都留下吻痕,秦柏撐着身子覆在方榛上方,把頭埋到方榛的左肩上方的枕頭上,方榛喊了他一聲,秦柏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空氣裏彌漫着讓人揪心的安靜,過了好一會兒,秦柏才哽咽着聲音開了口,“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走?”
聽到秦柏哽咽的聲音,那一瞬間,方榛也按捺不住心裏的情緒,眼睛同樣變得濕潤了,哽着聲音,“......不能。”
秦柏把頭往下移了一點,方榛感受到了肩頭的濕意,心裏揪成了一團,他擡起手想把秦柏摟住,可擡到一半時他頓住了,最終還是将手放了下去。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要去哪?我想你的時候能不能去看看你?”
秦柏哀求的語氣戳中了方榛的淚腺,眼淚就那樣順着太陽穴直直流了下來,隐沒在枕頭上,他的脖子被卡住了,他該怎麽開口?
肩上的濕意越來越重,“方榛,能不能告訴我?”
方榛咬緊住下嘴唇,憋了一會兒心裏的疼意,才艱難的開口道:“你知道我不會說的。”
“就當是朋友的看望也不行?”
“......不行。”那樣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沒有意義了。
秦柏聲音哽咽了出來,他偏頭在方榛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咬的時候牙齒都在顫抖,只是最終他還是沒舍得使勁兒。
擡起頭,吻上方榛已經被咬出牙印的嘴唇,兩人的嘴巴一旦貼合就開始動情的吮吻,淚水混合着由嘴唇上滲出的血腥味,統統被兩人吞吃入腹。
秦柏把方榛死死壓在身下,方榛只覺得快要窒息了一般,擡起手緊緊摟住秦柏寬厚的肩膀,随着秦柏賣命似的沖撞上下移動着。
那一晚,兩人緊緊擁抱着彼此,帶着欲望在由眼淚混成的鹹濕的海洋裏毫無停歇地沉淪着。
第二天秦柏醒後,他拿起床邊的手機,打開了相機鏡頭對準還在睡夢中的方榛,動作小心翼翼地拍下了好幾張照片。
被鏡頭掃過的方榛毫無知覺,仍是閉着眼睛,呼吸均勻。
秦柏收好手機,伸手撫過方榛的臉頰,随後俯下身在上面印下了一個吻,動着嘴巴卻沒發出聲音,“早安。”
這個早安吻并沒有把方榛吵醒,只是讓他稍稍翻了一下身,秦柏笑了一下,随後輕聲下了床,套上衣服褲子。
他走到還在酣睡的小家夥面前蹲下,用手指輕輕戳了戳小家夥軟軟的小臉蛋,随後站起身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他希望能一直保持現在這個狀态,他希望他腦海中的家一直是這個樣子不會變,他希望自己腦海中的方榛永遠能睡得這麽香甜,然後自己每天都能在他之前醒來,然後在他臉上印下一個早安吻。
他希望這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能被完整的留在自己的記憶中。
就當一切都還存在。
方榛收拾行李離開的那天,錢逸跑到秦柏家裏找秦柏,結果就看到秦柏一個人坐在自己家的院子裏抽煙。
雖然秦柏和方榛之間問題的惡化和錢逸并沒有什麽直接的關系,但他在心裏還是有些自責,當然,還有一部分是因為秦柏是他最好的兄弟,他想幫他。
錢逸沖到秦柏面前,“秦柏,方榛要走了!”
聞言,秦柏拿着手裏的煙猛吸了一口,“嗯。”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錢逸看不清秦柏臉上的表情。只看得到彌漫在兩人之間的煙霧。
錢逸對秦柏的反應很是不解,秦柏明明很喜歡方榛,在聽到方榛要走了的情況下不應該是去把人追回來嗎?
錢逸感覺自己現在比秦柏還要着急,眼看着秦柏沒有一點行動,他拉起秦柏的手就要跑,他想幫秦柏挽回方榛,他不想看到秦柏現在這副樣子。
可他拉了半天,秦柏還是一動不動的坐着,錢逸心裏急得火燒火燎的,“我說你怎麽就這麽淡定呢?你不是老喜歡他了嘛?他現在人都要走了你還在這抽煙耍什麽酷!!”說完,繼續拽着秦柏。
“錢逸。”秦柏終于說話了。
“大哥,珍惜時間,咱邊走邊說啊!”
“我同意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