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18:04, 還有26分鐘到晚自習時間，覃潇潇來到教室所在樓層。
心裏存着幾分莫名其妙。
怎麽就不由地照着他說的做了呢？
覃潇潇靜立兩秒，走向教室。
踏進門, 她一眼就望到那個突出的身影。
來到座位, 桌上放着個透明塑料袋, 袋中是食堂的保溫餐盒。
所以這是他給她帶的晚飯？
覃潇潇張開塑料袋，揭開餐盒，輕袅的熱氣混着食物香氣撲鼻而來，紅的胡蘿蔔、金黃的雞蛋、綠色的蔥花……一份賣相還不錯的炒飯。
這是出自食堂新開的那家窗口吧。
覃潇潇把餐盒蓋蓋上。
面朝着過道注意力卻一直在腦後方的紀聞琛等了幾秒，轉臉看向她, “怎麽不吃？”昨天不是看着挺想吃的麽？
“有氣味, 不好在教室吃。”
“炒飯能有什麽氣味？”紀聞琛疏懶環顧了一圈, 此刻的教室裏稀疏坐着十來個同學, 有幾個還在吃面包、吃泡面。
覃潇潇還是覺得在教室吃這些非零食的東西不太好，“我拿回宿舍吃。”
等她拿回宿舍飯都涼透了。“就在這吃。”紀聞琛閑散撐着下颌，忽而挑唇輕笑，“你偶像包袱這麽重麽？”
偶像包袱……這都扯到偶像包袱了嗎？覃潇潇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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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同學也在教室吃東西, 覃潇潇撕開了筷子的包裝, 盡量快速地用起餐來。
紀聞琛看着她吃，眼眸含着淡淡笑意。
動作挺斯文的, 就是速度還挺快。
有這麽好吃麽？
這炒飯這麽受人追捧, 在覃潇潇嘗來也不過如此。
就是外邊餐館普通炒飯的水準。
她猜是因為剛開且限量供應，才在同學們眼裏分為新鮮。
吃掉一半的炒飯，覃潇潇已經是八分飽了。
她放下筷子, 發現同桌的目光非常無法忽略。
“你……也想吃？”覃潇潇只是禮貌性随口一問。
紀聞琛盯着她更顯飽滿瑩亮的唇瓣，“嗯”了聲。
“……”覃潇潇把餐盒趕緊蓋起來，不知道怎麽的，總覺得他好像看起來有點餓。
要是他把她剩下的炒飯拿過去吃……覃潇潇想了一下那場面，好像有點尴尬吧。
“還沒上課，你還可以去買吃的。”覃潇潇提議。
然後終于想起，“謝謝你的炒飯。是10元嗎？”她聽楊玟念叨過一份普通炒飯是8元，但這份好像還加了菜。
“不是。”
“嗯？”
“請你的。”
紀聞琛今天穿了件翻領運動衫，上身歪倚着桌子，脖頸和一邊鎖骨從不好好扣着扣子的領口張揚露出。
秋日傍晚的陽光溫柔灑近教室，将他的頭發暈上淺金色的毛絨感，臉龐英挺年輕。
像青春電影裏的某一幀，畫面清爽幹淨，連濾鏡都不需要。
有那麽一點幾秒，覃潇潇晃了晃神。“為什麽請我？”問完，腦海裏自動想起這人說過的“我追你”。
她趕緊把那念頭按下去。
為什麽？
“當然是因為……”紀聞琛記着江舟司的教導“你說話太直球，很容易把潇潇學妹吓退，當然會被嘴上拒絕”、“追女生要使用迂回戰術”、“慢慢來，慢慢增加接觸機會，像那什麽溫水煮青蛙一樣”……他輕扯了下嘴角，“因為，感謝你上午送的糖。”
上午送的糖？“你不是還了我一整包嗎？”覃潇潇微挑眉。雖然她沒打算去拿那包“借放”在他桌洞的糖。
紀聞琛腦子轉得還算快，“還有感謝你在學習上對我的幫助。”
這個理由聽起來勉強可以。
行吧。覃潇潇點點頭，把塑料袋一系，提去教室後邊扔掉。
……
“琛哥，去吃夜宵嗎？”
江舟司畢業後，不少男生來和紀聞琛套近乎，以圖能跟在他身邊。
8班的陸義濤就是其中一個。
他家境不錯，成績吊車尾，平時逃課倒是不敢逃課，就是逮着機會就悄悄做些上課吃東西、打游戲等違犯紀律的小動作。
陸義濤早就對赫赫有名的紀聞琛充滿敬佩。
和校霸走在一起，如果能混上個朋友當當，那可是格外有排面的事。
他坐在紀聞琛後面的後面，注意到他在自習時吃了幾顆糖。
估摸着紀聞琛可能餓了，一下課就大膽地跑過來“搭讪”。
紀聞琛看向來人。
對這個同班了一個多學期、路上碰見總給他打招呼的同學有點印象。
“走。”紀聞琛站起來，頓了下，“你要吃點麽？”
紀聞琛問的是覃潇潇。
他記得那份炒飯她只吃了一半。
“不用。”覃潇潇搖頭。
跟随紀聞琛走出教學樓，陸義濤又興奮又忍不住在腦袋裏咕嚕咕嚕冒泡：琛哥對覃潇潇态度可真好，看來琛哥在追覃潇潇的事是真的……那番對話聽起來他們兩人關系有點親近啊，琛哥應該能用不了多久就能把校花追到手……
一擡眼，發現自己落後琛哥兩三米遠，陸義濤趕緊小跑追上。
此刻的食堂一點都不冷清。
兩個供應夜宵的窗口前都排了不短的隊伍。
“琛哥，排哪……”陸義濤想請示紀聞琛，眼見琛哥直接走向右邊那隊，他自覺跟上。
站琛哥前邊的那背影有點眼熟，像經常來他們教室找覃潇潇的……
“茂行。”
怪了。陸義濤覺得琛哥的這聲并沒有很小，不知道怎麽回事，前面的覃潇潇表弟沒反應。
馮茂行耳朵沒聾，能聽到身後的人叫他。
就是感覺到是那人的氣場以及聽出是那人的聲音，他才假裝聽不見，不想回頭。
今晚吃什麽？煎餅果子還是烤雞翅？
小孩子才做選擇，他當然是都要。馮茂行心情頗愉快地排着隊，很快就到了窗口。
“阿姨，給我拿一個煎餅果子和烤雞翅。”
“哎，用餐盤裝還是打包？”
“打包。謝謝阿姨。”
“不客氣哈。”
馮茂行接過袋子，一刷卡，沒有聽到熟悉的“滴”，電子面板上顯示冷冰刻板的“ERROR”。
“？？這是怎麽回事？”他的飯卡前兩天剛沖進五百塊，怎麽會出現這情況？
馮茂行又刷了一次，還是不正常。
阿姨眯着眼睛看她那面的顯示屏，“阿弟，你這卡可能是消磁咯。”
“消磁？”
“是咯。你看看旁邊有沒有認識的同學，喊他幫你刷咯？”阿姨好心提醒。
馮茂行左右張望了下，沒看見一個認識的人——後面的那人被他剔除在外。
又不大想費口舌喊旁邊不認識的同學幫忙先刷，馮茂行忍痛決定把手上的這袋美味退回去，“阿姨……”
滴。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從後邊伸過來，手上捏着卡。
很明顯是那人刷的。
心情有點複雜。馮茂行礙于基本的禮貌教養，不大甘願，也得回頭，“……謝謝隊長。”
“嗯。”
“晚上回宿舍給你轉賬。”
紀聞琛垂下的手閑懶地轉着飯卡，聞言眼角微斜，“不用。”
這表姐弟倆在這一方面，還真是一樣。
“我先走了。”無功不受祿。馮茂行打定主意回頭就把錢還他，包括上次的雪碧。
這個紀聞琛無緣無故請他吃東西，不會是想從他這裏拉關系，從而把表姐騙到手吧？
不得不說，馮茂行的猜想有一點點正确。
江舟司曾建議紀聞琛從覃潇潇親近的馮茂行這頭切入攻破，提了不少同“小表舅子”打好關系的建議，然而紀聞琛做不來。
這段時間以來，紀聞琛對馮茂行比普通隊員要好一點，确實是看在他和覃潇潇有層姐弟關系的份上。
紀聞琛點的是豆腐花。
幾口下去，碗就見了底。
點了不少東西的陸義濤見大佬吃完了，趕緊一抹嘴巴，把剩下的烤串塞進塑料袋裏，跟着紀聞琛回教室。
教室裏處于大課間的吵亂狀态，基本沒幾個同學坐在自己座位。
除了他的同桌。紀聞琛徑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都課間了還在寫東西，或許可以建議郭海若給她頒個“8班最勤奮”獎……紀聞琛随意地拉開椅子。
接着，視力不錯的他掃到她寫的東西，眼底的笑意瞬時凝結。
“不許換同桌。”
覃潇潇左手把紙條一蓋——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
然後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他看見又怎麽樣？
覃潇潇把手移開，“換不換同桌是個人的意願。”
“我不允許你換。”紀聞琛冷沉的話像是從齒縫裏擠出。
覃潇潇心裏一顫，面上仍是平靜，“我換同桌還需要你同意嗎？”
像一盆冷水兜頭而來，紀聞琛咬牙咬得右側臉頰緊繃。
他以為這大半個月她慢慢軟化的态度意味着希望，呵，去他媽的“軟和溝通”、“溫水煮青蛙”！
“我看誰敢和你同桌。”
覃潇潇倏地擡眼，不得不承認這話她無法反駁。
只要他開口，沒有人敢和她同桌，即便是說要和她同桌的楊玟。
眼前渾身似乎在冒戾氣的男生，精致眉眼含着冷意，高挺筆直的鼻下淡色的唇緊抿，
他的長相無疑是很出挑的。
即使是在威脅人的時候。
覃潇潇忽然有些想笑，不是笑他此刻有些中二蠻橫的行為，而是笑自己有些不合時宜的心。
它好像，有一處忽然有些軟了，真詭異。
在夜色下的小樹林，她沒把他的話當真；在昏暗下的樓道，她覺得他是征服欲作祟……
現在，有一點點相信了。
“紀聞琛。”覃潇潇唇邊攜着淺笑，“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被直呼名字的紀聞琛心跳一滞。
極少聽到她叫他的名字。
被旁人叫了無數遍的這三個字由她唇中吐出，似乎都有些不一樣。
溫和的口吻、唇角的淺笑，讓紀聞琛一怔。
滿腔叫嚣的煩噪漸漸被融化。
講道理？
他還是不想跟她講道理。
沒有道理可以把她留在他身邊當同桌。
“如果我不想和你同桌，沒人敢和我同桌又怎麽樣？”覃潇潇淡笑着說，“大不了我自己一個人坐。”
“不行。”
“你看，又來了。講點道理吧？”
她的語氣像是在對待無理取鬧的小孩，紀聞琛有點不爽，還有點奇怪的被包容的感覺。
真是見鬼了。
“什麽叫‘講道理’？”
覃潇潇被問得噎了下，還好面上不顯。考量了兩秒，她說：“就是不能總以自我為中心，不能命令、強迫別人，要詢問對方的意見，要平等、友好地進行溝通。”
紀聞琛眼睫半斂，遮住深琥珀色的眼眸。
兩秒的沉默後，“和我同桌，行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