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故事有類似 若日後變心,就以命相抵
“我讓人給你打傘。”
“不要紅、綠、青色的傘。”
“好,給你打白傘。”
宋青之打量一眼葉初棠,見她面色疲憊,眼底泛青,示意她伸手過來,給她診了脈。
“肝氣郁結,你近來煩心事很多。”
“是有一件大事擾我。”
宋青之本想問是不是跟那劑避子湯有關,就聽葉初棠又開口了。
“這些年我一直盲目地拿着玲歌八歲時畫像四處尋人,始終沒有頭緒。今日我竟在三個拐子身上發現了這種黑蠍子紋身。”
葉初棠拿出她畫出的紋身圖案給宋青之看。
“我懷疑當年綁架我和玲歌的那兩個人,背後有幫夥。”
“既然有幫夥,就更容易找到了,順藤摸瓜即可。比起從前的盲目,如今目的明确,你應該更開心才對,何必愁苦?愁苦解決不了問題,只會令你氣滞肝郁,壽命減短。”宋青之語調無波無瀾地說道。
葉初棠哼了一聲,“你這種無情的神醫,自然是不懂得人間疾苦。”
“你們庸人自擾罷了。”
“對了,你再幫我給一個人看看。”
葉初棠叫來秋月,當着宋青之的面問了秋月幾個問題。秋葉一直在搖頭,什麽都想不起來,而且只要一想事兒就喊着頭疼。
“她這是什麽病症?為何什麽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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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之為秋月診脈之後,打量她的頭部。
“可否拆掉發髻?”
秋月有點害怕表情冷冰冰的宋青之,聽到宋青之的要求後,她立刻委屈地看向葉初棠。
“棠棠姐,我怕。”
葉初棠笑着安慰她:“宋神醫是大好人,救過好多人呢。你現在生病了,要讓大夫先看過才能好起來呀。”
“也見死不救過很多人,”宋青之無情補充道,“所以你該覺得榮幸。”
秋月被吓得一頭紮進葉初棠的懷裏。
“你不吓孩子會少塊肉嗎?”葉初棠瞪宋青之一眼,不得不又安慰秋月幾句。
“她可不是孩子,十三可以嫁人了。”
宋青之用竹鑷撥開秋月側腦處頭發,在其天沖穴和率谷穴附近找到了三處針眼,針眼附近的皮膚還有紅腫。
“無良。”宋青之放下竹鑷後,嘆了一句。
葉初棠拍拍秋月的後背,讓清夏帶她去吃蜜糕,然後問宋青之到底怎麽回事。
“傷了腦子,神魂離散,沒癡傻已經是萬幸。”宋青之開了兩劑滋補調養的藥方,“藥無大用,還要看她自身的造化。”
熙春接過藥方後,沒忍住就問出口了,“既然藥無大用,那為何還要吃這兩味藥?”
宋青之:“吃飯不治病,那有病的時候為何還要吃飯?”
熙春:“……”
她就知道她不該對宋神醫發出疑問。
半個時辰後。
葉初棠帶着宋青之登門太守府。
林子方從在蕭晏跟前領了命後,就忙得東奔西跑,腳不沾地。昨天熬了一宿沒睡,早上吃完飯,他剛要眯一會兒,就聽見葉初棠來訪了。
給母親看病是大事兒,林子方頂着一雙黑眼圈,頭冒虛汗,腳底虛浮,來熱情迎接了葉初棠和宋青之。
在宋青之給林子方母親診脈的時候,葉初棠和林子方就在外間等候。
“瞧林太守如今難得很啊。”
“葉娘子就別玩笑我了,滿宣城都知道我現在落了難處,能不能活過後天都不知道。”林子方嘆口氣,“不過還是多謝葉娘子信守承諾,帶宋神醫來給我阿娘看病。”
“流民一事,林太守處置得可有頭緒了?”
林子方一臉頭大,“就三天時間,我又要安置流民,又要查背後的貪腐,怎麽可能完成?陛下跟我說,少一個人的名字,就少一個手指頭,我這最好的結果大概就是殘一個胳膊,到時候大概要麻煩宋神醫幫我止血了。”
“你只要不漏大魚,他不至于真砍你的胳膊。”
“可這大魚我也不确準有多少啊。”林子方哭喪臉。
“不如我幫林太守解決此事,你幫我查清楚這件事。”
葉初棠将畫有黑蠍子紋身的紙給了林子方。
“三天內,林太守給我關于那三名身亡的拐子以及這紋身的确切消息,我會給林太守一份兒可以保命的名單。安置流民一事,我也可以幫林太守。”
林子方激動地手都在抖,用拜神一般的眼神仰望着葉初棠:“真的?”
“林太守不信我有這能耐?”
“信,自然是信,更有些後怕。”林子方深刻檢讨自己,“原來葉娘子這般厲害,我以前竟癡心妄想,狗眼不識泰山。”
“不奇怪,我才搬宣城來兩年,你不了解我太正常不過了。”
林子方心中駭然,怎麽聽葉初棠這口氣,她比他如今所想的還要更厲害?
兩炷香後,林子方的母親趙氏高興地喚兒子進門。
“宋神醫不愧是神醫,他給我施針後我感覺舒服多了!手腳沒那麽疼了,好像可以下地了!”
林子方母親的病其實不算大,她四肢僵硬紅腫無法下床,之前被大夫誤診為老者常有的腿疼病,吃了很多活血化瘀的藥不見好。實則她是頸部有痹症,對症施針,再調養些時日,就會有所好轉。
“再施針一月,便能如常了。”宋青之冷淡道。
“多謝宋神醫!以後若有事效勞,萬死不辭。”林子方行禮。
宋青之嗤笑,“誰稀罕你萬死不辭,若非恩公,我才懶得給你這種無為小人之母看病。”
宋青之說罷,就帶着藥童走了,連葉初棠都沒理。
林子方驚詫地看向葉初棠:“這——”
“你母親屋裏有檀木熏香吧?”
林子方愣了下,“好像是有。”
“他不喜歡那味道,來脾氣了誰都不理。不過呢,你也确實是無為小人,你在宣城當任這些年,芝麻大點的作為都沒有。”
這種時候反而要出言不遜,貶損兩句林子方。這會讓林子方覺得她确實厲害,有底氣,惹不起。
林子方再次怔愣後,果然不敢有脾氣,謙遜地對葉初棠道歉,表示自己一定深刻反省,熬過這關之後,他就努力改正,做一名有為的太守。
葉初棠見他還是這麽識時務,必然曉得如今在危急關頭該做怎麽選擇才最明智,所以她就不多廢話了,也告辭了。
林子方恭恭敬敬地送葉初棠,連連熱情地揮手道別。
瞧這葉娘子必然厲害,他的危難有望解決了!
林子方開心地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氣,哼着小曲兒轉身,一擡頭就看見負手立在門邊的蕭晏和秦路。
林子方撲通就跪下了,戰戰兢兢請安,“臣不知陛下駕到,臣該死!”
蕭晏進屋後,看到了桌上的黑蠍子畫紙,睨一眼林子方。
林子方真不敢隐瞞,按蕭晏的要求老實交代了他剛才跟葉初棠交易的經過,在心裏暗暗給葉初棠道歉了不下百遍。
“她為何要查這紋身?”
“葉娘子未說,臣未敢多問。”
“她與宋青之關系很要好?”
“據臣從葉家仆人那裏探到的消息說,是宋神醫以前得罪過一位權貴,曾遭到連環追殺,是葉娘子救了重傷的他,并幫他斡旋,化解了危機,從此宋神醫便認了葉娘子為恩人。”
秦路在蕭晏身邊小聲道:“陛下,這故事聽着有點耳熟。”
當然耳熟,跟當年他遇她的情況近乎一樣。
“臣這就去回絕葉娘子,流民一事臣自己解決。”林子方掙紮求生。
蕭晏目光柔和地注視林子方,嘴角甚至揚起一抹頗為俊朗的微笑,“林太守想出爾反爾?”
“臣不敢,那臣——”林子方更害怕了,皇帝陛下這到底什麽意思?
老天爺呦,他上輩子到底是幹了什麽喪盡天良的事兒,如今要受這樣的煎熬折磨。
“寡人只要結果。”
林子方悟了,一邊磕頭謝恩,一邊好奇葉初棠到底是什麽人物,居然連皇帝陛下都會關注她?
林子方随即就被秦路提點了,不能驚擾到葉初棠那邊。林子方惶恐發誓保證,心裏的疑惑卻被放到最大,然而他注定得不到答案。
從府衙離開後,熙春就很替自己家女郎發愁。
“城外的流民太多了,林太守那點錢根本不夠。即便把整個縣伯府裏餘錢都填進去,一樣不夠。還有流民一多,就容易出現暴|亂,更有一些不是流民的懶漢混在裏面貪朝廷的赈濟。”
“僅靠施粥赈濟必然不是長久之法,再說陛下所說的‘安置’也必然不是簡單的赈濟。我之前不是想在北山那邊開荒種紅藍花麽?算上林太守的錢,差不多可以籌備。頭一天的飯可以免費給,次日開始按工給飯。讓他們吃完飯後有活兒做,自然就不會鬧事了。等陛下徹查完那些貪腐的權貴,必然還會有錢糧撥下來,到那時就容易了。”葉初棠盤算道。
現在雖然是早春,但天氣已經不算冷了,多搭一些草棚即可解決流民的住宿問題。搭棚用的稻草和木材,葉初棠已經書信給幾位相好的姐妹,請她們幫忙一起籌備,她們都是貴族,家裏有封地,或賣或捐都可以,捐的話她會列一名單回頭讓林太守呈給皇帝過目。
權貴們缺錢麽?不缺。他們永遠缺的是增添名望的機會。此事先請昌平郡主開頭,其他權貴聞風而動,自然就容易了。昌平郡主那份兒錢,葉初棠堅持自己出,只借着昌平郡主的名頭就好。
因為葉初棠結交的朋友多,加之還有昌平郡主帶頭,一夕之間就可在宣城內掀起捐贈熱潮。沒有權貴會厚着臉皮甘願落後,一毛不拔的人注定會被笑話,在權貴圈裏擡不起頭來。後來甚至還出現了攀比風,大家都在比誰捐的東西多。
其中不乏有出人力的,幫葉初棠在北山搭草棚,砌竈臺,安排廚子給流民做飯。
流民們很快就被妥善安置好了,不曾再出現過暴|亂。
秦路将情況回禀給蕭晏的時候,不禁打心眼裏佩服葉初棠。以前他對葉初棠敬,是因為皇帝陛下在乎她的緣故,如今則是真真正正對她這個人心悅誠服。
“真可謂是衆人拾柴火焰高!葉娘子巧心思,厲害極了。”
蕭晏淡笑,清冷的眉目裏帶着驕傲之色,“她若做國母,必然母儀天下。”
思及自己之前懷疑她的行徑,蕭晏心生愧疚。
他立刻親筆書寫了一份兒聖旨,蓋上了玉玺,去見葉初棠。
……
“水晶肴肉,新廚子的手藝,女郎快嘗嘗。”
葉初棠忙碌一整天,總算歇下腳有機會吃飯。這會兒油膩的反而吃不下去,但沒肉的話又覺得太素不夠香,提不起勁兒。水晶肴肉剛剛好,白皮紅肉,香酥鮮嫩,蘸着着姜絲香醋吃既夠香又開胃。
葉初棠飯吃一半的時候,蕭晏來了。
葉初棠就讓熙春給他盛飯,倆人一起吃。
累了一天了,總得吃飽飯有勁兒了,才能給他演戲。
飯後,葉初棠還沒來得及對蕭晏發揮,就被蕭晏塞了一卷聖旨到手裏。
葉初棠故作大驚狀,忙讓熙春擺香案,做好接聖旨的禮儀。畢竟皇帝本人就在跟前,規矩得守。
“不用如此麻煩,沒有外人,不說出去就是。”
既然蕭晏這麽說了,葉初棠就順勢應下。
“你不是擔心我日後娶你進門後,會變心會後悔麽?”蕭晏将聖旨展開,給葉初棠看,“我便向陛下求了這道聖旨,請他為我們二人作證,倘若日後我對你變心,就以命相抵。”
Ding ding
葉初棠發懵看着手中的聖旨,覺得很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