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缺普通朋友
裴立夏微博發了九宮格,周圍一圈是她曼妙舞姿的精修圖,中間是她和廖雲丞的合影。
那天晚宴董秋分也在現場,回來後搖着腳罵她不要臉,說明明是大家擠在一起的大合影,她愣是能把其他人裁掉,搞得像要官宣一樣。
當天早晨就那樣不歡而散。
到了晚上,童念在自己宿舍樓下見到了廖雲丞。
他坐在垃圾桶邊,上面摁了一排煙蒂,他有潔癖,以前從來不沾煙味。
過往的女生們借着打熱水的旗號來回偷看,想知道到底是哪路仙女,把華大的形象代言人給擄走了。
直到看見童念回來,廖雲丞快步走到人前,打開自己手機裏的一個視頻文件,語氣有些委屈卻還是理直氣壯的:
“我去調了昨晚宴會廳的監控,一共是一小時二十七分鐘……”
他想證明,他和裴立夏沒有任何超乎普通朋友的接觸。
月上柳梢,夜風清寂,女孩對他的自證清白反應很淡,甚至擡手将他的手撥開,推遠:“不是因為她。”
他氣瘋了,扯着胳膊将她壓在宿舍樓下那棵大銀杏樹上,沖上去強吻她,焦躁,粗魯。
他想知道到底為什麽?昨晚還好好的,怎麽早晨一切都變了?
童念轉頭避開了他的吻,任由他瘋狂索取。
看着她脖頸上留下的殷紅一片吻痕,廖雲丞從失控的情緒中冷靜下來,沉聲道:
“說服我……”
童念像看陌生人一樣看着他:“沒有為什麽,就是覺得我們還是做回普通朋友更合适。”
“不缺普通朋友……”廖雲丞身上帶着濃重的煙草味,眼睛紅得要冒火:“收回去,不然我就當真了。”
“我不要。”童念冷硬回絕。
二十出頭的年紀,把面子看得比天大。
廖雲丞在衆人注視下決絕轉身,自那以後,兩人就像天使與海豚,一個上天,一個下沉,再無交集。
童念承認,看到那些祝福的評論,她心裏酸死了,但她明白廖雲丞不是那樣的人。
兩人戀愛近一年,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真正讓她心涼透的,是在那天宴會之後的事情。
廖雲丞不知道,當晚童念去校外買了他喜歡喝的摩卡咖啡,準備等他參加完晚宴後,陪他在實驗室熬夜。
她在宿舍洗漱完,擺脫了董秋分的微信視頻唠叨已經11點多了,廖雲丞正在焊接電路板,出乎意料的,他的舍友孟洲海也在。
童念一直不太喜歡這個人,只是出于禮貌一直叫他學長。
直到有次兩人獨處,他忽然開口諷刺她:別叫學長,你們二級學院不算真正的華港大學的。
那表情就是,她叫他學長,就是沾了天大的便宜。
“好的……”童念巧笑嫣然:“地中海叔叔。”
孟洲海莫名其妙被長了輩分,看見實驗室玻璃反射出自己的頭頂,更讨厭她了。
他們那天正在聊專業老師們的桃色緋聞,主要是孟洲海在說,廖雲丞在聽。
她出于好奇沒立刻進去,直到話題不知怎麽過度到了她身上。
孟洲海打趣說:“戀愛不自由吧,你那個小女朋友難得放你出來。”
他笑了笑,聲音裏帶着氣音:“小孩是挺黏人的。”
孟洲海笑:“你下個月得去哥大報到了吧?她那麽粘人,異地戀遭得住啊?哦不對,異國戀,14小時的時差啊。”
童念心頭一緊,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歪頭看了下實驗室裏,廖雲丞拿着烙鐵頭往松香裏輕輕一點,「哧」的一聲,一股白煙循聲而起,樹脂的香味飄過窗口。
裏面的人是他,沒錯。可是他下個月就要出國的事,她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廖雲丞端着電路板細細看了一會兒,才回答說:“是有點麻煩。”
孟洲海仰在椅子上,腳翹在實驗室臺面上,哼笑:
“真不知道你喜歡她啥,裴立夏論長相論身材都甩她幾條街,人家還在美國等你那麽多年,剛為了你換到國內發展,你說走就要走。”
"你喜歡裴立夏可以去追,別扯我,"
廖雲丞伸手将他的腳推了下去,指了指不遠處:“焊錫……”
孟洲海遞過來,他融了一段焊錫,往線路板上輕輕一點,一個小山狀的焊點完成。
見廖雲丞不識趣,孟洲海收拾好自己的線路板,輕輕敲了下臺面:
“兄弟可提醒你哈,你這樣的優質男,等着她提分手是不可能的,沒看她纏你纏的多緊嗎?那些平民家的女孩手段多着呢,老徐就是前車之鑒,看現在混成啥了。”
廖雲丞拿起手邊的萬用表,捋直了線,順嘴回了句:
“你還挺有經驗,謝了。”
那晚他在派對上喝了點酒,襯衫扣子解到第三顆,光潔的胸膛染着一片淺粉色,在實驗室冷白的燈光下顯得夢幻非常。
但是那句淡淡的「謝了」,讓童念重新認識了他。
感謝的前提,是他認同。
這個平民家的女孩,忽然覺得那些主動靠近,投懷送抱,那些不被計入未來的親昵,好廉價。
他要出國讀書,要跟他母親定居國外,這些事都不需要跟她講。
只是一場畢業就分手的戀愛而已。他規劃的未來裏沒有她。
她知道廖雲丞那晚是1:23離開的實驗室,他不勝酒力,那晚的警惕性降為零。
童念抱着膝蓋蜷成一團,隐匿在幽暗的樓道裏,目送他邁着虛浮的步子遠去。
漫長一夜,她靜靜看着漫天星辰由明轉晦,暗夜遠去,朝陽的橙光灑過來。
懊悔贏了,愛輸了。
……
身後有幾輛外賣小車經過,見兩人這詭異的站位,紛紛側目。
童念用力推他,廖雲丞還是紋絲不動,他不打算善罷甘休。
童念側過臉去,長出一口氣,轉回頭來望着他:“都四年了,你現在還糾結分手原因,是覺得我當年死皮賴臉追你,纏着你,後來又甩了你,很沒面子想找補回來是嗎?”
廖雲丞眉心鎖住,緩緩起身,像是不相信自己耳朵似的。
“這是你用專業知識推斷出的結論?” 廖雲丞反問。
“那你改行是對的。”他又補了一句。
拉滿的氣氛即将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