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幾天之後苗陽才知道,杜恒真不樂意搭理他。不過,唯一值得讓他安慰的是,杜恒也不樂意搭理其他人。
按照一般劇組的規矩,除了幾個大咖之外,其他助理和工作人員住的地方都比較簡陋。苗陽是個厚道的雇主,不管跟過來幾個助理,每個人都跟他住在同一間賓館,從無差別,杜恒當然也不例外。其他四個小助理兩人一間,只有馬丁的房間裏還有張空床,杜恒便順理成章的跟馬丁住在一間房子裏,就在苗陽的隔壁。
這樣安排,也有讓馬丁帶一帶杜恒的意思。
劇組裏關系複雜,各色人都有,謹言慎行是最起碼的規矩。有時候助理的一句話,就會被別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算在演員的頭上。跟着這苗陽的幾個助理都幹了好幾年,苗陽給的薪酬高、待遇好,他人又随和,從來不會給助理難看,助理們自然而然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幹。在苗陽的心裏,他希望杜恒也能像這幾個助理一樣,長期的跟着他。
不知為何,一向很有能力的馬丁卻拿杜恒沒有辦法。
這天晚上,距離杜恒過來已經過了一周,馬丁照例安排好幾個人的工作,完了之後,特意的問杜恒:“剛才我說的,你還記得嗎?”
杜恒點頭。
馬丁笑着問:“重複一遍,好嗎?”
他的語氣非常的和緩,可謂不帶一絲的偏見。
杜恒面無表情的說:“保證苗影帝在我的視線之內。”
馬丁笑着點頭,說:“昨天我也是這樣的交代的。”
杜恒不說話。
馬丁說道:“可你呢?苗陽在拍戲,你跑到武術指導那邊看人打拳。”
杜恒還是不說話。
馬丁不笑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其他幾個助理見杜恒不吭聲,兩人僵持住了,其中一個負責苗陽飲食的助理小陳說:“杜恒,快跟馬丁哥說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杜恒低聲說:“知道了。“
馬丁沒有再說什麽,只說:“我們這裏所有的人,都是為苗陽服務的,領的也是苗陽的薪水。苗陽順利,我們才能順利,苗陽萬一有點什麽,大家都脫不了幹系,都得失業。不是我誇口,像苗陽這樣的明星現在已經很罕見,你們也見識過其他明星,看看他們怎麽對下面的人,再看看苗陽。”
其他幾個助理紛紛說:“馬丁哥說的對,苗陽哥是個好人。”
“別的我不多說了,”馬丁最後看了杜恒一眼,“大家都是成年人,都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今天不早了,大家早點回去休息。再辛苦幾天,這部戲拍完,就給你們放大假。”
馬丁把其他幾個人送出去,順便去了苗陽房間。
苗陽正在看劇本,戲已經拍攝一大半,可以說順利,也可以說不順利。這部武俠片拍下來,沒有苗陽想象中那麽快意,總覺得缺了點什麽。跟韓導溝通後,韓導表示很滿意,這是他拍過最滿意的一部影片,苗陽的表現很棒,人往鏡頭前一站,什麽不用做什麽不用說,就是一部大俠的風範。
見馬丁進來,苗陽擡手看了下時間:“今天比平時晚。我說你累不累,每天晚上都要給他們開會,有那個必要嗎?”
馬丁悶悶不樂的說:“你覺得沒必要?”
苗陽放下劇本,問:“今天怎麽了?不高興?誰惹你生氣?”
馬丁擠出一個笑容,并不打算在苗陽跟前打杜恒小報告,他覺得杜恒做得不好,那是他沒有教育好。
苗陽想了想,笑着說:“杜恒惹你生氣了?”
馬丁不願苗陽為了這種小事分神,“沒有,晚上吃多了,撐的。”
苗陽哈哈大笑,說:“馬丁,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撒謊的樣子可愛極了。”
馬丁擡起頭瞪了他一眼,“既然你沒事,我回去睡了。”
苗陽拉住他,說:“說吧。人是我執意要帶在身邊的,不能讓你一個人煩惱。”
馬丁若有意味的看着苗陽,“我覺得杜恒的心思不在于當保镖,他可能還想做武替或者跟武術相關的工作。”
事實上,馬丁不說,苗陽也已經注意到了,杜恒自從跟他進劇組之後,除了每天睡覺之外,其他時間都跟武術指導那一幫人混在一起,而且特別的不識趣。劇組裏的人都知道他是苗陽的保镖,礙于苗陽的面子,不好直接趕他離開,杜恒也就非常沒有眼力勁的賴在人家那邊,根本沒有意識到別人對他的防備。有時候還會免費客串一下路人或者免費做武替。
在劇組裏,其實不需要保镖,苗陽對此睜只眼閉只眼,不打算去管着杜恒,生怕他心生逆反心理,以後更不樂意搭理他。這是他的想法,并沒有跟馬丁交流過。而馬丁的想法,苗陽也能猜出一二,他笑着說:“其實大家都知道,我現在根本不需要保镖,杜恒沒什麽事情做,跟武術指導處好關系,也沒什麽不好。”
馬丁聽了,哭笑不得,“那你有沒有想過,其他助理會怎麽想?杜恒一上來的工資就比別人高,你替他師傅看病的事其他助理也都清楚。你對杜恒這麽特殊,不怕其他助理有想法?”
苗陽見馬丁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反思剛才不該跟馬丁耍心眼,因此誠懇的說:“杜恒本來就是特殊的。每個助理的分工不一樣,有時候這個人忙一點,有時候那個人忙一點。離開劇組之後,其他幾個人都可以放假,杜恒卻要跟我住在一起,二十四小時保護我的安全。那時候才是用到他的時候,你跟其他人解釋一下,他們應該能明白。”
馬丁詫異的說:“回去後杜恒跟你住在一起?”
苗陽理所當然的說:“當然,他是我的貼身保镖。”
“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馬丁情不自禁的提高聲音,苗陽生活自理能力不錯,從出道到現在,一直單獨生活,每周請三次阿姨過去做家務,其他時間,苗陽都是一個人住。就連馬丁,也從來沒有被要求過住在一起。現在這個杜恒,才來多長時間,苗陽竟然要跟他住在一起。馬丁說不出來心裏什麽滋味,說完那句話之後,頹廢的擺了擺手,“随便你。杜恒我不管了,你房間裏還有空床,讓他過來跟你住。”
馬丁這麽大的反應,實在出乎苗陽的意料,他不解的問:“馬丁,你有什麽想法就說出來。”
馬丁煩躁的說:“我沒什麽想法,不早了,我回去睡了。你也早點睡,窗戶別開着,已經仲秋了,夜裏涼。”
說完,站起來幫苗陽把窗戶關上,拉上窗簾,這才悶悶不樂的回到自己房間。
回去後,杜恒已經睡了。
馬丁承認,杜恒的生活習慣很好,動作很輕巧,跟他住在一間屋子裏,除非特意去看,否則根本注意不到屋子裏還有一個人。他從來不發出一點聲音,安靜的像只貓。就像現在,他側着身體躺在床上,白色的被子平整的搭在身上,呼吸輕緩。
馬丁站在房間裏看了他好一會,這才輕聲的嘆了口氣。這個杜恒,到底有什麽魔法,能讓苗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迅速的信任他,甚至讓他登堂入室,真是讓人費解。他嘴上說的硬,讓杜恒去跟苗陽住在一間房子裏,其實根本不打算讓杜恒搬過去。他還不相信杜恒,不放心杜恒單獨跟苗陽在一起。
第二天,王師傅找到苗陽,苦着一張臉,說:“苗大影帝,我是個粗人,說話不會拐彎抹角,我就直說了。我們武術指導和武術顧問,都是講究真功夫,這個功夫都是一代傳一代,父子相傳或者師徒相傳,沒有這兩樣關系,其他人我們不外傳。可你的那個保镖杜恒,成天偷看我們,這種偷師的行為,最為我們這一行不恥。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他是你苗影帝的人,我們不能不過來跟你說一聲。這事你看怎麽辦?”
苗陽的一句話,差點把王師傅氣死過去:”可我記得杜恒的功夫比你們要好!“
苗陽這句話說的非常客觀,可也相當的護犢子,他還記得杜恒一下子就制住王師傅,讓他動彈不得的事情。
王師傅變了臉色,陰沉沉的說:“苗影帝的意思是杜恒在指導我們工作?”
苗陽自知失言,笑着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苗影帝什麽意思。”王師傅拉下臉,緊追問道。
正好馬丁就在不遠處,苗陽招了招手,示意馬丁過來,“你去叫杜恒過來,我有點事問他。”
接着轉頭對王師傅說:“這事是我們考慮不周。不過,我想杜恒也不是有意要去偷師學藝,王師傅以前也認識杜恒,知道他這個人小孩子脾氣,看到新鮮的東西就想瞧瞧,絕對沒有冒犯王師傅的意思。”
按說苗陽都已經這樣講了,王師傅應該順着臺階下來,可王師傅這個人向來不待見苗陽,仍然硬梆梆的說:“我以前認識的杜恒就是個小孩子脾氣,單純直白的很。現在跟了苗影帝,可不知道學成什麽樣子喽。”
苗陽“啊”了一聲,摸着鼻子笑道:“原來我在王師傅心裏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