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答應
太陽下山之前，陳小椿帶着夜吉和柴火回到家，看到家裏多了一尊優秀的客人。
“椿兒，你回來了。”伍南飛在院子裏迎接小椿，自顧摟着她的腰進屋。
她的腰又大了一圈，看着人又更胖了，他悄悄地輕輕捏了捏，手感好好軟綿綿的。
看小椿臉上的疲态，伍南飛不禁蹙眉：“快坐下歇息，何必勞累？你現在是要顧好身子，其他事不要管了。”
她懷孕了還這麽拼，是打算不嫁給他？他是她的男人，讓孕婦勞累豈不顯得他很沒用？
小椿并不驚訝回家看到伍南飛，瞪了瞪他，推開他：“走路對身體好。”
秋火給主子倒溫茶，小椿出門，有她留守，才讓伍南飛不至于進不了屋一直在外面等。
伍南飛笑着黏人：“椿兒，我已經拜訪過我的準岳父岳母了，聘禮他們都收下了，我爹也同意了，一部分聘禮還是我爹準備的呢。”
小椿飲了口茶，看了他一眼，還是有些懷疑，他這麽容易就說服家裏人？
伍南飛沒臉沒皮地笑道：“我就是把你懷孕的事放出去，我爹談的人家就自動退出了。”
小椿一怔，随即瞪他，這家夥還挺得意的，不要臉。
她知道他不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她能想到他是把他在外面的女人懷孕的事故意透露給女方家。
妾先妻懷孕是很惡劣的事，這是打女方的臉啊，人家女兒還沒嫁過去呢，伍家就如此不給面子的讓人家女兒受委屈，人家女兒進門之後還不知要受多少委屈呢，人家何必受這氣？
小椿哪知道，伍南飛并沒有向外人暴露她，他做的可比這難看多了。
伍南飛沒心沒肺笑嘻嘻道：“椿兒，下個月找個良辰吉日咱們就成親，椿兒放心，家裏一切我都搞定了。”
小椿頓了頓，轉頭靜靜看着他，忍不住回想從認識他到現在發生的事，神情一瞬間恍惚，片刻後，她回頭不看他，回道：“快過年了，先過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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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答應了，她懷了他的孩子，他要娶她為妻，他說服了家人，他對她一直都不錯，她沒有理由拒絕。
還有兩個月不到就要過年，她并非舍不得家裏，就是想在自己的家多呆一段時間。
伍南飛握住小椿的手：“不行，年前你得嫁過去，你想想你可是有身孕的人，我怎麽放心留你在這裏。”
他得趁早将她娶進門，她畢竟是女子，他可以不要名聲，她的名聲還是得顧及的。
小椿沉默，手不由得捂住腹部，想起爹娘也說過這樣的話，她大着肚子嫁入伍家，伍家待見不待見她，她不在乎，但她得為孩子着想。
小椿想了一下，點點頭：“好。”
伍南飛頓時展開笑顏，口中笑罵：“壞丫頭，可讓我費好大的勁。”
他握住她的手緊了緊，想撲進她軟綿綿的懷中，顧及她的肚子只得忍住。
夜晚，小椿躺在伍南飛懷裏，一直以來沉澱在心底的失落和酸楚感終于消失，她不想辛苦勞累，不想一個人撐着，她終于可以安心的依靠這個男人了。
翌日，伍南飛一早就離開小椿家。
小椿讓下人把伍南飛第一次送來的聘禮擡去父母家。
進入父母的院子，小椿看到隔壁的三叔的小兒媳婦鄭氏獨自一人扶着大肚子，站在院子裏望着親戚家，望着小椿，望着小椿身邊伺候她的人，那雙眼睛直勾勾的，神色不明。
小椿淡淡望了鄭氏一眼，沒什麽反應，直徑進屋去。
鄭氏的臉色在小椿進屋後露出惱怒還有妒忌，暗罵了一聲，然後讪讪地轉身回屋。
“小椿，你來了，呵呵，快坐下～”張氏熱情地招呼小姑，她一早就起來忙活家務，“我們剛吃了早飯，我去給你拿。”
小梅正收拾飯桌，見狀勤快地道：“姐姐來了……我去，我去。”
小椿沒拒絕，邊進屋邊道：“大家都在。”
她一大早來，就是要趁大家還沒出門的時候。
看小椿擡着上次的聘禮過來，楊氏就知道女兒同意伍南飛的提親了，臉上滿是喜色：“小椿，那些聘禮你就自個留着吧……”
小椿看了母親一眼，知道母親想說的是，聘禮兩家分，小椿要之前的聘禮，父母一家要新送來的聘禮。
這也不是不可以，但有的東西小椿用不着，還是要看一看，分一分。
陳金臉上也是堆滿笑容：“小椿，伍公子送來的聘禮都在，我們還沒看，你看看吧。”
他說過由女兒做主，聘禮也讓女兒安排，想必女兒不會獨吞的。
陳運和陳寶已起身去把聘禮搬來。
箱子上的紅花帶子還沒解開，箱子打開後，裏面的物品令陳家人眼睛放光，歡喜不已，除了伍思明準備的，伍南飛還添了許多上等物品，小椿也很滿意。
小椿一一安排聘禮，她只要了一小部分。
臘肉五十條，她要了二十條。
布匹她拿了兩人份的。
瓷器她拿了一個花瓶，一套茶具。
米她拿了十斤，面十斤。
茶葉她拿了一罐。
首飾她拿了三分之一。
種子她拿了一半。
剩下的她都給爹娘家。
陳金滿意女兒的分配，但還是表示對女兒的關心：“首飾小椿你全拿走吧，這本來就是伍公子給你的，我們拿糧食就夠了。”
小椿不收：“我一個人用不了多少，你們看哪些東西用不上的，可以拿去賣了，再多買幾畝地，你們家的地還是少了。”
父母家有十五畝地，養八個人，阿寶年後就要成家，明年應該會添新生兒，到時候就十口人了，還需要田地。
陳金沒堅持，轉而關心女兒的婚事：“婚事怎麽樣了？”
與伍南飛心更近後，一想起他來，小椿莫名的變得羞赧：“他說定好吉日就派人來告知咱們，到時候再準備……”
伍南飛跟她說，她什麽都不用做，等着他來娶就是。她也不知道成親要準備什麽，到時候還是得靠家裏人。
楊氏笑呵呵地道：“好，好，到時候交給娘，娘給你辦得妥妥的，你只管等着上花橋好了。”
青蕉縣，伍宅。
伍南飛回到家後不久，天色就暗下來了。
“趙姨娘懷孕了，老爺和老夫人都很高興，夫人也很高興……”
“夫人叫水姨娘去跟前伺候了兩天……”
“老夫人叫老爺多生幾個兒子……”
伍南飛正用餐，下人在旁邊說話，告訴他他不在的時候家裏都有什麽事。
伍南飛吃得津津有味，一點兒不在意什麽趙姨娘懷孕啊，老夫人叫父親多生兒子啦，這種無聊的事，姨娘被夫人教導的事時有發生，他沒法做什麽，但這個時候是他連累了姨娘。
放下了筷子，伍南飛吩咐旁人道：“明天去請風水先生來算下個月的成親吉日。”
翌日清早，伍南飛去給祖母請安。
老夫人的堂屋“福安堂”裏已有人先到，夫人趙氏，女兒灼雪。
“祖母，孫兒來給您請安了。”伍南飛溫和有禮，對這個奶奶以禮相待，不親近也不疏遠。
小時候他很不受祖母待見，記事後他記得有次來給祖母請安，根本進不來門，當時是如何被拒絕的他已記不清了，只記得祖母不見他。
随着他長大，變得優秀，父親又沒再生兒子，祖母才正眼看他，因為沒得選擇，孫女終究是要出嫁，家裏的香火只有他。
“嗯。”齊氏淡淡回應，這會兒看着這個孫兒的臉，态度又改變了，暗黃的眼珠裏不經意的露出嫌棄的色彩。
伍南飛小時候的模樣真是精致得過分，可愛漂亮得像個仙童，令人驚豔，但齊氏見到這個孫子的時候就是不喜歡。
“長大了定跟他那卑賤的姨娘一樣是個狐媚臉，一個男兒長成這副勾人的皮相是要幹什麽用！”祖母的話伍南飛至今還記得。
孫子長大後變得優秀，她漸漸看孫子看得順眼了，覺得孫子貌美也沒什麽不好，越看孫子越賞心悅目。
現在，這孫子壞了對家族有利的婚事和生意，齊氏看他的眼光又變了。
灼雪心情複雜地看着哥哥，眼神裏藏着千言萬語，有很多話想問哥哥，她不太相信完美的哥哥會是那樣的人，但是，爹把哥哥從牢裏撈出來的事是真，還花了不少錢，母親直罵哥哥是敗家子。
一想到哥哥是那樣不堪之人，她就很難過，在她眼中，哥哥跟他的容貌一樣完美。
伍南飛掃了在座的人一圈，将她們的反應盡收眼底，他看得清祖母對自己的轉變，不懂妹妹的想法，只當妹妹在擔心自己，而夫人怎麽想，他用腳猜都能猜個精準。
伍南飛自顧在一旁坐下，見祖母就要開口訓話，他先開口對祖母道：“祖母，我有件事跟你說。”
“什麽事？”被闖禍的孫子搶話齊氏有點不悅，反應敷衍。
伍南飛微笑道：“祖母，我不日就要成親，特意來給祖母報喜……”
“成親？”灼雪驚訝，不顧長輩在場忍不住發言，“朱家不是退親了嗎？”
這是大家都想問的，也不在意灼雪一個小輩插嘴，都一臉疑惑又詫異地看着伍南飛。
伍南飛解釋道：“對方不是朱家，是青蘋縣的鄉下女子，姓陳，我昨日剛下聘禮回來。”
“你這是幹什麽！”齊氏怒氣高升，“朱家剛退親，轉眼你就娶他人，你嫌得罪朱家得罪的還不夠嗎？”
真是沒用，他闖禍害得家裏失去多大的利益，他不知道嗎？而且還娶什麽鄉下女子，這是什麽事啊。
趙氏也很是不滿：“飛兒，你怎麽突然說要娶妻，怎麽不事先說一聲？你長大了，該懂事了，不要任性。”
她是主母，這庶子娶妻居然不跟她商量擅自決定婚事，真是太不把她放在眼裏了。
外縣，鄉下女？難怪哥哥總往外縣跑，原來是有相好。鄉下女人怎麽配她的哥哥，鄉下只有粗魯野蠻的村姑，哪有貌美如花、知書達禮的溫柔女子？灼雪蹙眉看着哥哥，微微嘟嘴，也不贊同這門親事。
灼雪還注意了另一個點，疑惑地道：“哥，你還娶妻啊？”
伍南飛笑笑，笑容令外面燦爛的陽光都失色：“我沒說我不喜歡女人啊。”
伍南飛接着對祖母道：“祖母，我們家的婚事為什麽要看別人的臉色？要自信，莫自認卑微。”
看這惹禍精還教訓自己，齊氏氣得差點拍桌子，想了想，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嘆道：“我以為你跟你父親學習生意懂得為人處世了，我看你還學得不夠，你暫時就不要管家裏的生意了，多學學。”
齊氏拿生意的管理權拿捏伍南飛，一個庶子，沒了管理權就是個在家無所事事的廢物，他以後什麽都沒有。
伍南飛卻歡笑起來，那笑彎了的雙眸如月般美麗：“我聽祖母的話，就辛苦父親了，我下個月就迎娶陳家女兒，婚禮我會自個準備好。家裏多一個人，就多一個人孝敬父親母親和祖母。”
不管生意就不管生意，他還樂得清閑，正好有時間忙着辦婚禮，好好過年。
齊氏和趙氏被伍南飛忽視她們的反對，決定娶妻的任性态度吸引了注意力，忽略了他爽快答應不管生意的話，她們帶着嫌棄和怒意看伍南飛，異口同聲：“不行！”
趙氏和齊氏對視一眼，什麽多一個人孝敬，鄉下只有窮親戚，以後指不定怎麽來家裏打秋風蹭吃蹭喝，麻煩事一大堆。
趁她們眼神交流時，伍南飛開口又道：“這事我跟父親談過，聘禮還是父親挑選的。”
趙氏更火了：“聘禮花了多少錢？”
“五十兩吧，就是買了些米面、臘肉、過冬保暖的布料、種子、酒和一些首飾。”伍南飛沒把他出的份說出來，不然，家裏的女主人一定又要罵他敗家子。
“五十兩……”五十兩很多了，趙氏氣相公不跟她商量，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庶子無視自己，相公忽略自己，她身為主母的威嚴何在？
“咚！”齊氏把茶杯重重擱在桌上，端着家主的威嚴沖伍南飛厲聲說話，“你爹同意我還沒同意呢，鄉下人麻煩事多，我們伍家的媳婦得好好挑選，你可以納那個女人為妾，娶妻你就別想了，聽到沒有？”
看吧，鄉下人就是窮，從聘禮齊氏就看出那陳家的家底，陳家缺吃的缺穿的，這麽窮，嫁妝一定也寒碜。
孩子的婚事與利益挂鈎，這是世道潛在的規矩，歷來如此，娶那鄉下窮女人有什麽好處？
長輩氣得罵人，伍南飛仍舊氣定神閑，想說的他都說了，他就要去忙婚禮了。
“祖母，母親，我先告退，不打擾你們歇息。”說着伍南飛起身就走，不管身後女人的反應。
他沒說小椿懷孕的事，那樣她們只會更激動，只會對小椿更有意見。
“他，他反了，這個逆子……”齊氏更惱火伍南飛忽視她的意見，“快去把明兒叫來！”
這門親事她絕不同意。
水姨娘院子。
“鄉下姑娘？”水姨娘意外自個兒子選的妻，雖然跟她想象中的兒媳婦不同，但她支持兒子的選擇，“你喜歡就好，你爹同意就好，夫人老夫人那裏，你看着辦吧。”
這兩日她又去夫人那裏伺候，整日被趙氏使喚，連馬桶都倒，趙氏看她和她兒子不順眼的時候，就拿她來折辱，真是狹隘的女人。
“她是個好姑娘，很招人喜歡，會旺夫，姨娘以後就等着享福。”說到小椿伍南飛笑彎了眼，頓了頓，轉而慚愧地嘆道，“聽說夫人發難于姨娘，是我連累了姨娘。”
夫人找姨娘的麻煩，這種事伍南飛唯有無奈，女主人使喚妾室很正常，夫人也不是每天使喚姨娘，父親也說不了什麽。
伍南飛以前勸過姨娘，讓她去小莊子裏住，遠離夫人，夫人不至于把人從遠處叫回來使喚，即使夫人真這麽做客，姨娘也可以以身體不适來推托，但姨娘拒絕，他也就沒辦法了。
水姨娘溫婉地笑笑：“也不是每天都看她臉色，姨娘很好，只要你好好的，這點委屈不算什麽。”
只要伍家以後是她兒子的，她可以忍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