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要錢
雁子看着陳小椿，感覺到小椿語氣中的嚴肅，表示她有考慮跟少爺走。
雁子笑了笑，然後正色地給小椿介紹：“老爺叫伍思明，夫人姓趙，老夫人姓齊。老爺的後院有七個小妾，夫人生了三個女兒，兩個都出嫁了，只剩三小姐在家，十四歲……”
“其他姨娘都生了一個女兒，只有水姨娘生了少爺，女兒們都已經不在家裏……”
“少爺是唯一的兒子，老爺看重少爺，讓少爺參與家裏的許多生意，少爺還沒有成親呢，少爺十八歲那會兒，老爺是要給少爺說親的，但那時先生說少爺念書念得好，有望考中，老爺就不急着給少爺定親事……”
“夫人沒生兒子，對少爺有些怨氣，總覺得是少爺克她，她才沒生兒子。老夫人還是喜歡少爺的。”
伍南飛還沒成家，因為今年他要考試，如果考中，他身份提高，伍家就能跟更好的人家聯姻了。
喬家也是如此，作為喬家的嫡子，喬明光的婚事很早就被家裏人鄭重考慮，喬明光現在也還沒成家，也是因為他要參加考試，喬家等他的考試結果。
如今喬明光是舉人，他的妻子人選，喬家首先就不會考慮商人之女，以喬家的財勢和喬明光的身份，有資格跟縣老爺攀親戚，縣老爺也想賺錢嘛。
如果在春閨中喬明光獲得名次，啧啧，那縣老爺就不夠格跟喬家聯姻了，到時候喬家的兒媳婦人選，就是京城的千金。
頓了頓，雁子又忙補充一句：“少爺在家沒通房，有個貼身丫鬟叫妙兒，是夫人給少爺的，妙兒只是丫鬟。”
小椿明白，伍家女主人趙氏不喜歡這個家中唯一的兒子，給伍南飛的丫鬟的作用是什麽，不必多說了。
小椿直白地問雁子：“老夫人為何不喜歡少爺？”
聽雁子的語氣，小椿聽出老夫人喜歡伍南飛是很勉強的，伍南飛是男孫，是伍家唯一的香火，老夫人沒別的選擇，只能喜歡，如果趙氏生了兒子，伍南飛的待遇會全然不同。
小椿奇怪了，伍南飛做不成官也是能幹的，又是家裏唯一的香火，老夫人為何不待見他？
雁子頓了一下，看了看伍南飛躺着的房間一眼，才輕聲回答小椿：“水姨娘出身青樓，當初還是少爺的老爺還沒成家，直接就把水姨娘帶回家，還說要娶她，老太爺和老夫人都很生氣……”
小椿眨眨眼，對伍老爺有些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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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塵女身份特殊，帶回家會敗壞家風，男人一般會把贖身了的風塵女養在外面，伍老爺把水姨娘帶回家，說明他對水姨娘有真心。
水姨娘一定很美，看伍南飛就知道了，他繼承了他生母的優點。
伍老爺後來又納了六房小妾，說明男人終究是好色，他喜歡水姨娘，也喜歡別的女人，也是因為伍家香火單薄，伍老爺納妾是為了生兒子。
喬老爺也是如此，他有四房美妾，養在外面沒帶回家的也有，喬老爺的外室很可能就是他從青樓贖身出來的女人。
小椿想想，随口問雁子：“伍家其他女兒嫁人，是去做妾？”
妾的女兒，一般也只能做妾，除非家裏身份地位高，庶女下嫁就可以做主母。
兒女的婚事向來是為家族謀利的一種方式，伍家是商人，小椿不由得想，伍家的庶女們，都為伍家的利益被送給有權有勢有錢的男人。
雁子給了小椿肯定的答案，伍家三代為商，但底蘊薄弱，過去只是小家，并且一度艱難，負債累累，近幾年才好起來。
過去伍家窮，伍思明當家後，為了家族利益，陸續把女兒送人，有一個女兒就做了一個在府衙當差的小吏的妾。
這小吏不是官，就是在府衙的一個普通當差的，伍家是希望跟官府的人走近，能獲得一些別人不易知道的消息。
靜了一下，小椿又繼續發問，問題都頗為犀利：“伍老爺正準備給少爺談親事吧？”
伍南飛二十了，早到了成家的年紀，之前因為考試，伍家暫時沒考慮，伍南飛落榜回來了，伍家也該考慮他的終身大事。
雁子露出“小椿果然聰明”的笑容，也沒顧慮什麽：“沒錯，少爺這次出來之前，老爺就跟少爺提了婚事，聽說，夫人還想把她娘家一個親戚的女兒嫁給少爺，唉，夫人真是不讓人放松，不過老爺不會同意的。”
小椿大致了解了伍家的情況，老夫人不喜歡伍南飛。伍老爺對這個兒子是滿意的。關于伍南飛的事，主母趙氏事事都想插手，并不把他當伍家繼承人看。伍南飛在家沒通房。
小椿并不認為自己是伍南飛唯一的女人，一個把親戚家的丫鬟睡了的男人能有多專情？他在家裏沒通房，是因為不想被人拿捏，不宜在家睡女人，就在外面睡了。
但這些對小椿不重要，她想知道的是，對于自己的婚事，伍南飛怎麽看。
小椿問個清楚。
雁子說：“老爺談的是一個老商友的女兒，兩家有生意往來，關系不錯，兩家時常走動，少爺見過那個小姐，說她人不錯，知書達禮，不是個善妒的。”
雁子安撫小椿，沒察覺到小椿的心思，認為小椿問少爺的婚事，也就是為了以後應付少夫人準備的。
在雁子看來，小椿的身份就是妾，他還沒見有主子娶丫鬟做妻子的，雖然小椿不是丫鬟了，但她也就是個窮鄉下女，嫁給他家少爺做妻，還是差了點。
小椿安靜坐着，看不出她在想什麽。
小椿正考慮着，忽聽房門咯吱一聲響起，她轉半身望去，伍南飛醒了。
他一身淡藍衣裳，腰間吊了一枚羊脂玉，眉宇間透着慵懶的氣息，使他俊美的臉龐看起來很親切，很難不讨人喜歡。
小椿立刻起身迎上去：“少爺醒了，可是餓了？”
“嗯，”伍南飛順勢擁住小椿的腰，手上輕拍小椿的身子：，“丫頭長肉了。”
雁子機靈地退出去，帶着丫鬟去做飯，這一路過來他們主仆只在野外吃了一個午餐。
小椿笑笑，握住伍南飛的手讓他坐下，然後給他倒茶：“是日子太舒坦了，我懶惰了，我打算回村子幫家裏人幹幹地裏活兒減減肥。”
剛睡醒口幹，伍南飛飲了一大杯茶：“适當幹些活對身體好，不要太累。”
他這是贊同她幹活減肥了。
沒聽他說“你上次不是說這次我來就跟我走嗎你還想回家去”之類的話，小椿垂眼坐下，掩下眼眸中的一絲失望。
伍南飛拿起桌上的綠豆糕咬了一小口就放下：“你常吃甜食，難怪變胖了，這玩意少吃點。”
小椿乖巧地點頭：“嗯，我也是看別的夫人小姐們愛吃，就試着做，不是買的。”
伍南飛不懷疑小椿說的，貴婦人千金們之間相互攀比，說好聽點是學習。
最近他常看到這綠色的糕點，聽人說是什麽翡翠玉糕，使用含有大自然的生機之氣的材料做出來的，吃了使人健康，有勁，爬三百個臺階可以不喘氣，這神棍話也不知從哪兒傳出來的。
他吃過正宗的翡翠玉糕，以色素為綠的食材制作，裏面添加一味易消化的藥，外形精致，味道确實不錯，他并不愛吃，看都看煩了。
“少爺這回能住多久時間？”小椿含着期待問。
“明天就走。”伍南飛端起茶灌下一口，沖下口中的食渣，“我這次是路過青蘋縣，過來住一晚，喬家我都沒去。”
小椿微微一怔，随即笑了。
伍南飛捏捏小椿肉嘟嘟的臉蛋：“沒心沒肺的丫頭笑什麽？”
小椿邊給伍南飛斟茶邊道：“少爺生意要跑來跑去的這麽忙，說明少爺生意好，做得大，有錢賺，我高興嘛，少爺有錢才能養我不是？”
“你這丫頭說的也是道理。”聽小椿這麽說，伍南飛心情很好。
小椿想了想，輕聲說道：“我剛才問了少爺家裏的事……”
她表示她的坦然，也表示她在意他的家事，他的婚事。
伍南飛轉眼看小椿，沒有不高興，一個女人要跟男人去他家，對于自己的未來有不安很正常。
他想了想，自己也該有所表現，他握住她的手，柔聲道：“近來家裏忙，很久沒來看你了，我明天離開去白縣，有點遠，先不帶你走，待我辦完事我再轉回來接你……”
“椿兒放心，只管跟我回家，我不會讓人欺負你的，你只要乖乖的，好好的過日子就好了。”
要是我不乖呢？小椿心道。
這顯然是哄小妾的話，雖然早有預料，但小椿心裏還是又冷了一分。
她面上露出膽怯還有茫然：“我，我只有少爺了。”
“傻丫頭，有少爺我足夠了。”伍南飛滿意地抹抹小椿的臉蛋，手感好好，她的臉肉乎乎的，卻不油膩，反而顯得更加粉嫩，很讨人喜歡。
看小椿依賴自己的柔弱模樣，他男人的尊嚴得到很大的滿足。
晚上，小椿躺在伍南飛身邊，沒靠着他，省得他覺得她重而發現什麽。
小椿以月事為由沒伺候伍南飛，他沒強求，擁着她就躺下。
小椿這會兒特慶幸自己本來就長得圓潤，看起來像胖了，只隔一層衣裳他也沒發現她懷孕了，真當她是胖的。
“少爺……”小椿動動身子，臉貼着伍南飛的肩膀。
“丫頭想說什麽？”白日睡過一回，伍南飛沒覺得困。
小椿困了，但她還有事沒解決，撐着：“少爺，我需要五十兩銀子。”
小椿不顧臉皮直接提錢，她本來想提一百兩的，但怕吓着伍南飛，沒特別的情況，想必他不會給這麽多，她只能減半。
果然，伍南飛蹙了眉。
不待伍南飛提出質疑，小椿柔柔地繼續道：“爹娘要給小弟談媳婦，我答應幫小弟出聘禮，至少十兩。家裏人多了吃的就多，我想給家裏買兩畝地。我一直住城裏，娘一直說要來看我，我還沒讓娘來過。夜吉一個人有時候忙不過來，我想再添個人……”
小椿隐約透着委屈和歉意的話，讓伍南飛想起他自己說過“讓陳家答應他們女兒跟他走只要幫小椿兄弟娶媳婦就行”這樣的話。
伍南飛想了想，确實，他答應過給錢幫小椿弟弟娶媳婦。
小椿要是跟他走了，他給人家父母一點錢作為聘禮，也是應該。
他一個多月沒來了，這次他離開去辦事，可能得十來天才能來接小椿，那就是兩個月了。
兩個月的月例，小椿弟弟娶媳婦的錢，還有給陳家的聘禮，再給小椿一個下人，五十兩，并不多，雇一個人不花多少錢，買的話就多了。
不過，對于小椿在床上開口要錢的行為，伍南飛還是有些不悅。
女人在床上提要求，顯得太過市儈、貪婪、有心機，她可以說她需要花錢的地方，離開之前他自會給她錢，會問她夠不夠，他之前都是這樣，她該明白的。
伍南飛回答小椿的聲音就淡了：“嗯，明天給你。”
小椿豈聽不出伍南飛的态度，她不在意，笑着摟住伍南飛的胳膊：“謝謝少爺，少爺真好！”
這會兒伍南飛聽小椿的誇贊，沒了往日的愉悅，心想，女人果然都是會變的，變得只看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