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難為

第11章 新年第一天從挨揍開始

正月初一，何淼淼和何全靈神色恹恹地起了床。

今天是他們生辰，也是新年初始，每年的這一日，老頭都不會打罵他們，若是撞上他手上有閑錢，還會買半只燒雞來吃。

這生辰既不是他們出生的日子，也不是被撿回去的日子，而是老頭為了方便記他們年齡，随口給定下來的。

可是過了今日，何淼淼就六歲了，她從炎炎夏日開始引氣入體，如今到了冬季，已經嘗試了整半年，卻依然沒有成功。

這還不是最讓她受打擊的。

最讓她接受不了的，是何雙靈那臭小子，竟然已經有了突破之兆，已經開始嘗試着沖擊煉氣二層了。

這半年來，她和何全靈不知被打了多少次，每回都趁着師父出門，就對自己二人下狠手，身上被打得沒一處好肉。

她一開始還全力反抗，石頭、小凳、泥巴塊……撿到什麽就用什麽當武器。可後來發現，不管自己用什麽辦法，那小子都能閃身躲避，比山上的野兔子還跑得快。但他一動手，自己和何全靈就毫無還擊之力。

何淼淼這才真正的意識到，仙凡有別，哪怕他只是煉氣一層的修士，那也比她這個凡人強得多。

沒精打采地洗漱了一番，何淼淼重重嘆了口氣，來到老位置坐下，心裏卻想起了以前過年的時候。

她記憶中為數不多的新年，都是最為惬意的日子。

正月十五之前，她和何全靈都不用出去乞讨，只用待在小草屋裏，一邊冷得瑟瑟發抖，一邊聽老頭講他從前是多麽富裕的商販。

那些話她聽了太多遍，都能夠背出來了。

她對老頭的輝煌歷史不感興趣，她最喜歡聽的，還是老頭講撿到她和何全靈的往事。

老頭說，他是在亂葬崗翻死人遺物的時候撿到她的。

還是嬰兒的她躺在一個身上帶劍的女人身上，小臉青白像是死了多時，但老頭正要去取那把劍，她卻忽然睜開了眼睛，沖着他哇哇大哭。

老頭說她命硬，那女人身着不凡，長得眉清目秀的，但那死相一看就是被仇家追殺，身上全是血洞，她這個小小嬰兒居然逃過了一劫。

每次講到這兒，何淼淼就去追問那把劍，老頭一開始不答，到她五歲那年才一臉不耐煩地說：“早就賣了。你又不會使劍，拿着幹什麽。”

她其實對劍也沒多大興趣，只是那女人多半是她娘，有個遺物在總是有點念想。

但老頭又說，死人就是死人，天天念想也沒什麽用，留着物件不換錢，還守着餓死不成？

她覺得這話也對，那劍就算到了她手裏，可能也會被換成肉包子填飽肚子。

講完她的來歷，老頭總是會停頓一會兒，才一臉唏噓地說起何全靈。

他在被老頭發現時，看上去已經一歲左右了，那時候剛撿到何淼淼不久，老頭想着再帶個大的，以後好照顧小的，他也可以騰出手來喝酒。

何全靈身上的衣服一看就值好幾兩銀子，但渾身髒兮兮地躺在小河邊，被他帶回去後什麽話都不會說，只會一個勁兒哭。

老頭雖然有點失望，但也懶得趕他，反正這兩個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特別好養活。随便給點湯湯水水，什麽也不管都活過來了。

每年的初一，老頭都會喝不少烈酒，喝得醉醺醺的，就開始痛哭流涕，誰也不知道他在傷心什麽。

何淼淼想到往年，再看看周圍永遠不變的紅楓、紅山壁、小水潭和小山洞，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想念那死老頭子了。

她摸摸索索來到何全靈身邊，看見他也在發呆，扯了一把野草問道：“你想小鎮啦？”

何全靈點點頭，“想爺爺，想回去吃燒雞……”

何淼淼見他又要掉金豆子，趕忙收起自己那點傷感，不敢再跟他抱怨，只好語氣堅定地道：

“沒出息！別想了，快點修煉！等我們厲害了，就回去看看！”

何全靈還是不怎麽開心，他是個念舊的人，從小身邊就只有爺爺和淼淼，一想到爺爺一個人在小鎮，他就怎麽都靜不下心來。

“淼淼，修士為什麽都不過年？”

何淼淼搖搖頭，師父前幾日出了門，到現在還沒回來，她也不知道去問誰。

何雙靈聽到二人嘀嘀咕咕，一臉高傲地走了過來，“粗野！我們修士是有大本事的人，誰稀罕過凡俗中人的年？”

“誰問你了？你不說話也沒人把你當啞巴！”何淼淼每次都被打得最慘，但每次一被挑釁就忍不住要還口。

“臭丫頭，你找死！”

二人再次打了起來，何全靈見何淼淼被打，也顧不得再悲春傷秋，沖上去護着她，一邊試圖用腳踢開何雙靈。

何雙靈渾身都是勁兒，總感覺一天不打這人就心癢癢。正好師父不在，他揮舞着拳頭砰砰砸到二人身上，滿臉都是興奮的奸笑。

“兩個小野種！看你們還嘴賤！你們一輩子都會被我踩在腳下！”

何淼淼和何全靈已經完全沒了力氣，一腳一拳砸在身上，二人都快痛昏過去。

“臭丫頭，你給我跪下求個繞，我就放了你，如何？”

何淼淼惡狠狠地盯着他的臉，把那猙獰的笑容深深印在心裏，“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們，否則等我修煉成功，你就是我第一個要殺的人！”

她低沉陰狠的語氣，把何雙靈吓了一跳，但反應過來又覺得自己失了修士的臉面，腳下的動作更狠了。

這種情況已經發生了太多次，何淼淼一開始還大喊大叫地還擊，後來發現這樣只會讓她體力流失得更快，被打起來更疼，于是後來就不反擊了。

她抓着草皮，手指深深陷進地裏，指甲都要被摳斷，都不肯放松。

何全靈的臉被埋進土裏，連呼吸都困難。他也不叫出聲，只默默地流眼淚，看着旁邊被打得更慘的何淼淼，急得眼都紅了。

直到何雙靈力氣用盡，二人才被放過，何淼淼冷靜地拉着何全靈，跳到水潭咬牙洗去泥土和血跡，湊到他耳邊道：

“全靈，不好好修煉，只會被這種人欺負到死，以後咱們都不要再去想小鎮了，再這麽分心，我們永遠都成不了修士！”

何全靈看着她鼻血橫流的臉，默默點了點頭，忽然堅定了起來，“淼淼你放心，我再也不會哭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