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花主的人設(1)
第29章花主的人設(1)
沈映雪剛打了兩局游戲,就被蘭錦打斷了,他不慌不忙的打完這關,點擊游戲存檔,退出登錄,“誰?”
“玉鼎山莊江寒楓。”蘭錦很有耐心地重複。
“江寒楓……”沈映雪覺得這個名字耳熟。
“您之前在玉鼎山莊小住,與江寒楓相處過一段時日。”蘭錦想到那個傳聞,再看現在毫無波瀾,早已把江寒楓忘在腦後的沈映雪,“他曾當衆承認戀慕您。”
“是他啊。”沈映雪打開另外幾個游戲,挨個簽到,“那只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江寒楓不喜歡我,都是說過別人聽的。”
雖然不記得具體是怎麽回事,沈映雪非常确定,江寒楓是個直男,甚至有一點恐同。
他繼續簽到,“他來做什麽?現在在哪兒?”
蘭錦看他雙手拿着令牌,時不時在上面點幾下,說幾句話就走一次神,然後像突然想起來還沒有結束對話一樣回複兩句。
教主此時在想什麽,蘭錦不知道。他只知道,教主對江寒楓的關注,比不上這塊令牌的十分之一。
下屬通禀說江寒楓過來的時候,蘭錦讓李百七過去應付一下,沒打算讓沈映雪知道。他帶着水果過來,看到沈映雪對魔教令牌的态度,才轉變了想法。
聽到沈映雪的話,蘭錦對江寒楓的厭惡反感小了很多。
“他此刻在七哥那裏。”蘭錦說,“七哥處事圓滑,滴水不漏,絕不會露出馬腳。江寒楓是您的老朋友,七哥一定以禮相待,主人且安心。”
這麽說不用他起來幹活?
沈映雪在玩游戲和親自過去一趟之間猶豫了一秒鐘。
“去拿我的鬥笠來,我要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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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楓是玉鼎山莊裏武功最高的人,他以前坐鎮在玉鼎山莊,很少出門。沈映雪被人帶走了,江寒楓才跟着出來到處找他。
這份心意沈映雪心領了,是現在的身份不方便與他相見,在簪花巷裏,沈映雪只是簪花巷主人。
蘭錦給他戴上鬥笠,遮住臉,端起果盤,帶着沈映雪往李百七那邊走。
“主人回來以前,這裏都是七哥做主。他那邊有一處暗道,可以直接通往書房,咱們從那邊繞到堂屋後面,神不知鬼不覺。”
沈映雪住的院子,和李百七的住所在一條胡同裏,如果不走暗道,出來門往東邊去,隔着兩戶就是李百七住的地方。蘭錦帶他繞過去,就省下了出門的功夫,直接就過去了。
兩人來到堂屋後面的小房間,蘭錦搬了張椅子過來,又拿了一個小方桌,把水果放在上面,示意沈映雪可以一邊吃一邊聽。
屋裏的人應該聽到了這邊的動靜,談話聲有一瞬間消失,等蘭錦弄好之後,聲音停下來之後,李百七才說:“你要找的人,不在我們這裏。”
沈映雪印象中,李百七是個很忠厚的人,他的外貌粗犷,但是非常周正,看起來就正義凜然,不像會說謊的樣子。
可是沈映雪聽到那句話,就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這是假話。
也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這麽想的。
蘭錦剝了幾顆葡萄,放在旁邊瑩白色的小碟子裏,沈映雪拿起旁邊的銀簽子,像使用牙簽那樣,紮起來,掀開鬥笠下面的帷幔,送到口中。
江寒楓說:“俗話說強龍鬥不過地頭蛇,簪花巷在江南紮根已久,想來要找一個人不是什麽難事。”
簪花巷是最近幾年才出現的,頭幾年默默無聞,直到魔教沒了,才開始試探着跟外面做交易。不過那時候,這邊的人都是以個人名義交易的,沒人想到他們是一個整體的組織。
玉鼎山莊以前,也和這邊的人有過往來,負責這些事情的人是江知意,江寒楓曾經從江知意口中聽到過李百七的名號,知道他雖然精明市儈,但是個講道理的人。
韓敬就在這裏,“沈映雪”也與這邊藕斷絲連,經過一夜的恢複,江寒楓已經回到巅峰狀态,他覺得很有必要親自來一趟。
事到如今,“沈映雪”或者淩雲的下落已經不再重要,江寒楓只擔心玉鼎山莊也被卷入了這場風波,成了那些人博弈的棋子。
回想起魔教的消散,竟像煙花般轟轟烈烈之後,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江寒楓生出一股寒意,就怕玉鼎山莊也步入魔教後塵。
所以他過來了。
“江大俠實在是擡舉我了,簪花巷以前做的是什麽生意,您也清楚,如果想找人打探消息,不如去攬月樓看看?”李百七誠懇建議。
“當初就是攬月樓樓主在逼他,如果被攬月樓的人知道,他哪裏還有活路。”江寒楓說,“實不相瞞,不久前我在城裏遇到了淩雲,也打探清楚他的住處,還不等我前往,他便再次失蹤了。”
李百七知道,江寒楓要找的人就是他們教主,也知道那天教主搬來了簪花巷,所以才突然失蹤,但是這些都不能告訴江寒楓。
“簪花巷不做這種生意,您來錯地方了。”
“他對我有特殊的意義,我一定要找到他。”江寒楓說:“我聽聞,簪花巷有一位主人,本事很是了得,可否賞臉一見?”
他曾經公然表露出對沈映雪的愛慕,有這一層關系,江寒楓想尋找淩雲,也在情理之中。
李百七還不知道他對沈映雪的愛水分有多大,江寒楓态度這麽堅決,李百七都有點感動了,同時也有點擔心,蘭錦要是知道江寒楓在這裏,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主人的心思,不是我們可以猜的。您若是想見,還請稍等。”李百七已經預料到了江寒楓的死亡。
蘭錦的武功很差勁,簪花巷裏随便幾個人就能把他打死。但他卻是從前的暗部首領,如今沈映雪身邊最得力的助手。
蘭錦的忠誠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有能力。
他的記性非常好,見過一面的人就不會忘記。他的醫術和毒術也很好,表面看起來很溫和,下毒的手段千奇百怪,常常出人意料,死在他手上的人,大多數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中的招。
江寒楓是江湖上有名的劍客,論起劍法,除了教主之外,恐怕沒有第二個人能與他相較。
但是衆所周知,劍有君子之意。
練劍的人,心性也坦率、正直,行動光明磊落。倘若心性不佳,單憑天賦,如何能練到至高境地?怕是早已畫地為牢,寸步不能前進。
江寒楓是個有名的君子。
這樣的君子,碰上蘭錦那種用毒高手,有幾分可能逃脫?
幾乎沒有。
李百七正想派人去問問沈映雪在幹什麽,就聽到後面傳來蘭錦做作的聲音:“主人說答應見他了,讓他過來吧。”
李百七知道蘭錦沒事喜歡往那後面鑽,剛才聽到動靜,只以為是蘭錦又過來了。他武功不高,不清楚那些厲害的江湖人聽覺有多敏銳,行動間也不知道壓低聲音,每次來李百七都知道。
只是他沒想到,這次沈映雪與蘭錦一起過來了。
江寒楓繞過左側的巨大屏風,推開一扇小門,來到類似走廊過道的狹窄小屋子裏。
這裏東西很少,除了牆上的畫,就只有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
椅子上坐了一個人。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針腳細密,繡線十分精致,勾勒出纖瘦的身形,黑色的鬥笠将他的面容遮擋的嚴嚴實實,只有修長的脖頸上的皮膚露在外面。
這就是簪花巷主人?
江寒楓本以為簪花巷主人會是個年紀不小的男人,年輕一代的高手有名有姓的只有那幾個。
前不久青羽宮等門派,試探出來簪花巷一直有主,簪花巷已經存在了七八年,以此來推測他的武功和年紀,自然不會太年輕。
可是這人的身形體态,還有露在外面的小片細膩白皙的肌膚,把江寒楓的猜測全部推翻。
蘭錦拿出帕子,半跪在地上給沈映雪擦手指。
沈映雪覺得沒什麽好擦的,葡萄是蘭錦剝的,吃的時候用了簽子,根本沒有沾到汁液。不過蘭錦既然做了,那就讓他做完吧,不然也怪尴尬的。
他用陌生的目光看着江寒楓——是真的陌生,江寒楓的樣貌,他早就忘記了,甚至連這個人都只有淺淡的印象。
沈映雪知道他是自己曾經的監護人,但是完全沒有辦法用對待荀炎那樣的态度面對他。
他的冷淡毫不摻假,沒有一點感情波動,“為什麽想見我?”
江寒楓說:“我想請您幫忙找一個人。”
沈映雪輕笑一聲:“你們以為我是什麽人?一個個的都來找我幫忙做事?莫非我看起來很好欺負?”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懶散地坐在椅子上,伸出一只手來,任由那個樣儒雅俊秀的書生擦拭。
那個書生打扮的人,身上的衣服也價值不菲,不像是普通的小厮。可是他此刻就跪在地上,用一種近乎虔誠的态度,小心翼翼地給簪花巷的主人擦拭雙手。
那雙手骨節小巧,修長細嫩,甚至泛着幾分蒼白,像是常年不見陽光似的。
從手上可以看出很多信息。
簪花巷主人應該是習武的,指腹和掌心上都有不太明顯的繭子,那些繭子像是經過處理之後的老繭,如果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
如果忽略那些痕跡,這雙手可以稱作養尊處優。
手的主人,自然也是養尊處優的人。
簪花巷主人如此自然地接受別人的服侍,沒有一點不自在。如果換做其他人,被人這樣卑微地伺候,還是當着外人的面,絕對不會像他這樣。
這是一個強大到不在意他人看法的人。
他隐忍、沉穩,骨子裏帶着傲慢,輕蔑衆生。明明擁有極其厲害的武功和心計,卻甘願收斂,在黑暗處蟄伏了至少六年。
然而沈映雪只是做了太久的瘋子,有時候在馬賽克系統的幫助下,會變得像個傻子,他剛穿越那會兒,穿衣吃飯都是荀炎伺候的,因此對這種月嫂式的無微不至的照顧非常适應。
“沒有人會覺得您好欺負。”江寒楓真心實意地說,“只是我要找的人,是我的愛人,若不是走投無路,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沈映雪動了動手指,給蘭錦使了個眼色。
他就說吧,江寒楓是個直男,對他半點興趣都沒有。哪怕嘴上說着喜歡他,擔心他,要找到他,當着他的面都認不出來,肯定是假的。
蘭錦沒有領悟到沈映雪的意思,他沒有看江寒楓,只是像對待珍寶一樣,擦完沈映雪的手,然後起身,站在沈映雪身側。
沈映雪說:“你打算如何酬謝我?”
白發美少年把游戲機拿來了,這個練劍的能給他什麽呢?
江寒楓道:“只要我有,您都可以取用。”
“确實有件事情,需要人去做。”沈映雪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我聽說你的劍法不錯,以你的身手,應該可以做到。”
江寒楓沒想到這麽快就達成了交易,過程太順利了,讓他心裏很不安,他面上不顯,問道:“什麽事?”
沈映雪擡手,看了一下貓貓頭擦了半天的成果,“青羽宮的宮主,我看他很不順眼,你去把他殺了吧。”
江寒楓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這麽大的,頓時覺得自己虧了。可是這裏是簪花巷,愚弄簪花巷主人的下場,哪怕是江寒楓也不想感受。
“青羽宮宮主成名已久,他的一手拂塵,能把刀劍絞斷,我不是他的對手。”江寒楓說。
青羽宮的人信仰道家,他們的武學都是從道經裏領悟出來的。從宮主到下面的掃撒仆人,都是道士打扮。他們的武器是拂塵與劍,日常早課會念誦經文,就連山上都養着仙鶴。
但是要說青羽宮是個不問世事的門派,那就大錯特錯了。
這個門派剛建立的時候,确實是個隐世高門,後來朝代更疊,青羽宮的人站出來收留遭難的百姓,贈粥贈飯,稱得上普度衆生,在江湖中有了很高的威望。
如今距離青羽宮最榮耀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年,除了表面上那些規矩,早已失去了先人的風骨,變得與尋常江湖門派沒有兩樣了。
就算是這樣,青羽宮的現任宮主,也是極具威望的。
江寒楓沒有說假話,他的名氣确實很大,但是和青羽宮宮主相比還是差了些。
青羽宮的宮主已經閉關五年,閉關之前他就醉心武學,五年之後,說不定已經邁入更高的境界了吧。
簪花巷主人和青羽宮宮主有何仇怨?
莫非青羽宮宮主并非閉關,而是與簪花巷主人争鬥受了傷,才躲起來養傷?如果是這樣的話,簪花巷主人讓自己去刺殺青羽宮宮主,确實有勝算。
“我相信你的實力。”沈映雪不知道青羽宮有多厲害,也不清楚青羽宮宮主是什麽牛人,他非常淡定,對江寒楓充滿了自信,江寒楓這麽牛批,一定可以的,“我會派人接應你,如果不行,你也不必強求,保全自己要緊。”
江寒楓聽到簪花巷主人平靜的聲音,心底的猜測又确定了兩分,他道:“您為什麽不親自動手?”
沈映雪愣了一下,想到自己可憐的身體,還有可憐的腰子,心裏很難受。
鬥笠上的黑紗遮住了沈映雪的表情,蘭錦看他許久沒有反應,猜測江寒楓的話戳碰到了他的傷口,惹他犯病了。
蘭錦冷聲道:“主人千金貴體,就憑青羽宮宮主那個老東西,想讓主人親自去,也要看看配不配。”
江寒楓透過主仆兩個的反應,更加肯定自己猜測的方向是對的。
“我答應了。”他說。
“好,不愧是你。”沈映雪高興道,“如果你能殺了青羽宮宮主,我一定會幫你找人,只是能不能找到,那就要看運氣了。”
江寒楓也知道,想找一個人很難。
就算與他相處的那個“沈映雪”是有人假冒的,他身上的傷,還有那一身病都做不了假。如果設局的人不想讓他活,他就真的沒有機會活下來了。
如果他死了,找他的屍體只會變得更難。
江寒楓想到了簪花巷外面的血腥味。
那個“沈映雪”有沒有可能,已經被簪花巷主人給殺了,掩埋在外面濕漉漉的土地下,等他回來之後,見到的只有一具腐爛的屍體?
江寒楓不願往壞處想,不管怎麽說,他還是希望“沈映雪”活下來。
但是青羽宮宮主也不能死。
簪花巷準備了四個人,找來一輛馬車,帶着江寒楓一起,前往青羽宮去了。
蘭錦親眼看着他離開,回來禀報沈映雪:“他已經走了。”
李百七也從堂屋過來,剛才屋裏的話他都聽到了,“江寒楓如果死了,玉鼎山莊不會善罷甘休的。”
沈映雪已經摘下了鬥笠,快樂地吃水果:“他不會死的。”
蘭錦洗了把手,繼續幫他剝水果:“您就這麽信任他?”
沈映雪看着蘭錦把橘子上的白絡摘下來,“如果是以前的我,和青羽宮宮主相鬥,誰的勝率大?”
蘭錦是個合格的舔貓:“他怎能及得上您。”
“他既然不是我的對手,那也不是江寒楓的對手。”沈映雪印象裏,江寒楓好像跟他說過類似的話,而且原主的直覺也是這樣的。
蘭錦聞言點了點頭:“确實,六年前那場大戰,江寒楓與您相鬥,絲毫不落下風。只可惜您那日受了傷,沒有與他分出勝負。如果江寒楓死在您的手上,正道的人哪裏敢……”
後面的話,他怕刺激到沈映雪,不敢繼續說了。
沈映雪對這個一點印象都沒有,他只記得原主被人反複捶打,肚子上捅了兩個窟窿的狼狽模樣。原主作為魔教之主的高光時刻,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都不記得了,你跟我說說,六年前是怎麽回事?”
蘭錦道:“六年前我已經到了暗部,碎影山那邊的事情并非親眼見過,只是聽手下的人說,江寒楓率領正道前往碎影山圍攻咱們教派。您親自出面,力挽狂瀾,與江寒楓戰了個平手。”
沈映雪吃着水果:“我的傷又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清楚,似乎是主人二十歲那年留下的暗傷,當時用了許多藥材,師父費了不少心力才将您治好。”蘭錦道:“或許只有老教主知道那一年您經歷了什麽,啊對,荀炎大人應該也知道。”
“等他回來我問問,如果我忘記了,你記得提醒我。”
“是。”
打發走了江寒楓之後,沈映雪快樂地玩了一下午游戲。他晚上睡得多,白天還是很有精神的,而且這是系統給的馬賽克,不是真的電子設備,玩久了也不會眼睛累。
沈映雪精神上非常滿足,就連沒法熬夜的難過都減輕了不少。
只要依然能和老婆快樂相處,腎不腎的又有什麽區別呢?
他本來想着讓蘭錦給自己開點藥補一補,現在看來根本不需要,保全了尊嚴,還不用再多喝藥,實在太好了。
晚上沈映雪吃完飯,看着外面的夕陽,出去轉了一圈,然後回來看了一會兒小烏龜,又讓系統打開電視劇,一邊看電視一邊昏昏欲睡。
就在這個時候,諸成玉又來了。
沈映雪對殘疾美少年還是很溫柔的,來都來了,又不用變裝,就讓他進來了。
諸成玉與他的仆人阿武分開,進門那幾步路走得格外艱難,沈映雪看不過去,讓蘭錦去扶他到凳子上坐下。
“已經有人替你報仇了。”沈映雪說,“只要青羽宮宮主死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是誰?”諸成玉很驚訝。
外人根本不知道那個老東西已經不行了,以他從前的名聲,絕對沒有敢與他作對。諸成玉以為簪花巷主人會親自過去,沒想到他仍在此地安住,竟派了其他人去。
莫非他的手下,還有不少武功超絕的人?
“是江寒楓。”沈映雪低聲道,“你應該聽說過他的名字,這世上能做江寒楓對手的人不多,青羽宮的宮主,勉強能算其中一個。”
諸成玉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他原本想逼簪花巷主人出手,然後把那個老東西的死嫁禍到他身上,名正言順地繼位。沒想到在這裏呆的越久,就越覺得簪花巷主人深不可測。
就連江寒楓這樣的人都要聽從花主的命令!
“你這是什麽表情?”沈映雪說,“有人幫你報仇,難道你還不高興?”
諸成玉一雙盲眼微微顫了顫,“您誤會了,我只是有些擔心……江寒楓才不到三十歲,怎麽會是宮主的對手?您、如果您能親自出手,一定萬無一失。”
“我是不會去的。”沈映雪沉下臉,又覺得遷怒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很沒有風度,聲音再次溫柔下來:“既然手下有人可用,我為什麽要親自跑這一趟?”
諸成玉想來敏感,他失去了視力,其他方面的感官要比常人更加敏銳,盡管沈映雪及時調整回來,他還是捕捉到了那一絲失控。
花主從來沒有離開過簪花巷,莫非不是因為他不想離開,而是不能離開?
他剛才突然情緒激動,是因為憤怒,還是羞惱?這些情緒下面隐藏的是自卑,還是被束縛的不滿?
“對不起,是我狹隘了。”
諸成玉說完也沒走,賴在沈映雪這裏,繼續談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他發現花主對他的包容度特別高,每當花主生氣的時候,只要他适時展露出自己的眼盲,他總會心軟,至今仍然沒有發過脾氣。
或許強大的男人,對弱小美麗的人都會有保護欲。
諸成玉自以為發現了花主的軟肋,開始慢慢試探他的底線。他既然已經來了,自然不會空手而歸。
另外幾個門派,也對花主感興趣,但是他們過于短視,又優柔寡斷,沒有一個敢像諸成玉這樣,親自來到簪花巷。
諸成玉自然要好好利用這個優勢。
他原本沒有拿簪花巷當一回事,現在卻改變了想法。
既然花主這麽強大,簪花巷聲名鵲起也是早晚的事。不如與他合作……但是花主絕對不是個能吃虧的性子,諸成玉也不是。
諸成玉喜歡做無本的買賣。
他看不到花主的容貌,但是能通過聲音想象得到。花主是個成熟沉穩,充滿魅力的男人,如果能把這樣的男人擺布在手掌心,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諸成玉對自己的魅力很自信。
他并非生下來就是瞎的,他的視力是一點點減弱,最後只能剩下了光感,連顏色都難以分辨。幾年前的他,經常對着鏡子發呆,他感嘆自己的容貌,企圖用容貌來換取更多的東西。
青羽宮長老的養子,青羽宮少主之位,還有這身武功,都是他用這張臉換來的。
夜已經深了,諸成玉聽到了外面的蟬鳴。
他料想此時定是燭火搖曳,他與花主共處一室,一個不願露臉,一個眼睛失明,一個心機深沉,一個天真懵懂,多麽般配的一對。
“主人。”諸成玉顫抖着聲音,喊出這個暧昧的稱呼。
沈映雪差點睡着了,狠狠地點了下頭,突然驚醒:“嗯?”
“主人累了,該休息了。”
一直沒說話的蘭錦突然出聲,諸成玉才意識到,這裏還有個人在。他的臉色僵硬了一下,接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說的是。”
“諸成玉,你回去吧。”蘭錦說了一聲,來到沈映雪身邊,看着困到睜不開眼的沈映雪,溫柔道:“主人,要不要我抱您到床上去?”
諸成玉站起身,手臂向前伸,像普通的盲人那樣,摸索着在陌生的地方行走。
實際上他的武功很高,聽聲辨位的功夫也練得很到家,之所以做出這種姿态,只不過是想引人同情。現在沒有人同情他,諸成玉也不在意,他的心思已經分出來,仔細聽着花主那邊的動靜。
花主輕輕地哼了一聲,像是不太情願,接着那邊傳來衣料摩挲的聲音,應該是“貓”把花主抱了起來。
這很不對勁。
諸成玉心裏想着。
花主這樣強勢的人,他的自尊心應該很高,哪怕與貓再親密,也不應該被貓抱起來,更有可能是貓被他抱着。
諸成玉實在想象不到,花主被人抱着的樣子。
他慢慢走到門口,聽到了鞋子落地的聲音。
貓在給花主脫鞋。
接着又是衣服摩擦,窸窸窣窣的聲音。
貓為花主寬衣。
諸成玉摸到了門框,推開門,心裏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他的屬下彙報時也說過,花主警告他們的時候,躲在黑暗裏,身邊站了兩個人,其中一個的聲音就像毒蛇一樣,妩媚又危險,另一個沉默寡言,沒有開口過。
那個毒蛇般的人應該就是貓,另一個諸成玉還沒認出來。
花主離開時,也是這二人伴在身側。
他身邊似乎一直都有人陪着,每一次諸成玉見他,他都是坐着的。
會不會是,他其實也是個殘廢,根本無法自己行動?
拜這具虛弱的身體所賜,沈映雪睡眠質量一直不錯,極其容易困倦,幾乎是一沾枕頭就能入睡。
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在屋裏為他守夜的不是蘭錦,而是荀炎。
沈映雪完全不知道荀炎什麽時候回來的,但是見到荀炎回來,他很高興。
“事情做的怎麽樣了?”沈映雪問。
荀炎見他醒了,熟練地走過來給他穿衣服,“已經做成了。”
沈映雪問:“你沒受傷吧?”
荀炎道:“沒有。”
沈映雪:“那就好。”
沈映雪記得自己似乎有事情想問他,但是一時想不起來是個什麽事了。這種感覺很難受,沈映雪一直在想,就是想不起來。
“公子您這幾日可還好?有沒有按時吃藥?”荀炎看他狀态不對,問道。
“挺好的,每天都有按時吃,我覺得我快好全了。”沈映雪說,“你應該還沒有吃早飯吧?我們一起?”
“好。”
蘭錦帶了早飯過來,看到荀炎竟然和沈映雪坐在同一張桌子上一起吃飯,心裏非常驚訝。
看來這位上司比他想象中還要得寵。
荀炎走的這幾天,蘭錦自覺是替代了他的位置,把沈映雪照顧得無微不至,沒想到還是錯算了一步。
他和沈映雪之間只有主仆之情,沒有一點友誼。
蘭錦雖然不希望沈映雪喜歡上自己,但是如果能和沈映雪做朋友,他還是有點期待的。
他暗暗記了下來,準備默默做事,然後脫穎而出,擠走荀炎,成為沈映雪最信任的人。
沈映雪對蘭錦說:“你去忙吧,我和荀炎單獨聊一聊。”
蘭錦委屈地離開了。
沈映雪說是要聊,其實心裏亂糟糟的,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口。兩個人默默吃完了早飯,沈映雪還在組織語言。
“韓敬回來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荀炎說,“公子做得很好,韓敬隐藏身份,這樣一來,沒人會懷疑簪花巷和魔教的關系。”
沈映雪笑了一下,“幸好韓敬願意聽我的話。”
“他是您的兒子,自然該聽您的話。”荀炎說,“諸成玉這個人,來歷有些奇怪。青羽宮的長老确實有個孩子叫諸成玉,只是從青羽宮到簪花巷距離不近,他特地過來找您,實在不對。”
沈映雪從袖子裏拿出令牌:“他給了我這個,這個是真的,可以打開。”
荀炎詫異道:“原來令牌可以打開?”
“不是你眼中的打開,是我眼裏的打開。”沈映雪在上面點了點,然後把令牌原封不動地遞到荀炎面前:“你看,這樣就開了。”
荀炎很習慣他的瘋話,此時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他像對待小孩子那樣點了點頭,“嗯,我看到了。公子真的确定,這令牌是真的?”
“當然能,它可是花鹿鹿。”沈映雪說。
他在荀炎面前不用捏人設,有點放飛自我。
荀炎一言難盡地看着那塊令牌,心裏想着教主不為人知的亡妻,再看教主瘋癫但無憂無慮的模樣,心中很為他們感到可惜。
沈映雪還沒來得及和荀炎聊完,外面又有下屬說諸成玉來了。
“他怎麽又來了?”沈映雪說了一句,對外面的人道:“老規矩,讓他一個人進來。”
荀炎問:“他經常往您這邊來?”
沈映雪道:“這是第三次了。”
荀炎擔心諸成玉心懷不軌,“您可以不見他的。”
“但是我讓他留下來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好看的人就該常常看到,不然他在簪花巷吃幹飯,那就太虧了。”諸成玉拿出的游戲機,只能讓沈映雪答應給他報仇,因為報仇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說不定一不小心命就沒了。
游戲機并不能讓他留在簪花巷,沈映雪同意他留下,就是看他白毛藍眼睛好看,又是個盲人,獨自再外很可憐。
荀炎聽到他的回答,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諸成玉自己從外面進來,他已經來過三次,對這邊的布局擺設有了幾分熟悉,不再像之前那麽磕磕絆絆的。
進來之後,他站在門口,輕輕喊了一聲主人。
沈映雪壓低了聲音:“嗯,過來坐。”
諸成玉來的時候,聽到了蘭錦的聲音,知道這次蘭錦不在。他故意卡着時間來花主這邊,就是為了确定一下昨晚的猜測。
昨天晚上,諸成玉回去之後,翻來覆去地想了很久,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他也問過阿武花主的身形,阿武說花主很瘦,簡直稱得上孱弱,他的小動作很少,不像普通人,坐着的時候也會動來動去。
這些小事都成了諸成玉那個猜測的證據。
他覺得花主是個不良于行的殘廢。
于是今天他又來了,特地挑選了蘭錦不在的日子,就是為了親自确定一下。
荀炎的武功很高,恰巧他也覺得諸成玉不正常,把呼吸放得很輕很輕,幾乎不發出一點聲音,把存在感降到最低,就是為了觀察諸成玉的反應。
沈映雪自然也可以觀察,但是沈映雪是個瘋子,哪怕他有心去做,也會有一些疏漏的地方,甚至會被幻覺騙過。
諸成玉等了半天,沒等到有人來扶,他慢慢踱步,往沈映雪的方向走,最後腳踢在凳子上,才停下來,摸索着确定位置坐好。
“你今天過來又是為了什麽?”沈映雪的這句話語氣有一點上揚,聽起來像是在逗弄小孩子。
諸成玉知道,他對自己感興趣。他保持純良的姿态,“我只是想親口對您說一聲謝謝。”
“現在說太早了,等江寒楓回來,你對他說就好。”沈映雪道。
諸成玉低低地說:“好。”
“您……您今日是否空閑?不如、不如出去走一走?”諸成玉期期艾艾,“外面有很重的花香,還有胭脂的味道,十分好聞。風也很涼爽,吹在身上很舒服。”
沈映雪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陽,“不了,太熱。”
現在是夏天最熱的時候,蘭錦給沈映雪屋裏放了冰塊,躲在屋裏打游戲舒适的很。
但是諸成玉不理解他對空調屋的向往,他有些失望:“好吧。”
沈映雪說:“我等天涼快了再去,你要是想散步,可以先去。”
諸成玉低着頭沒說話,他沒等來沈映雪的安慰,知道沈映雪在這方面是絕對不會妥協的,幾乎可以肯定花主就是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