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夫人
宋真那一晚上混亂極了。
腦子亂,身上也,很糟糕……
她不停在哭,但不是傷心,眼睛裏包的淚水因為竹歲的接觸壓都壓不住。
“好了。”
“不了。”
這是她翻來覆去嘀咕的兩句話。
但她不确定竹歲聽到沒有,因為她的反應很大,意識又模糊,總覺得,自己的動作和嘴裏的話是相反的,說着推拒的話,卻總在主動……
折騰了大半夜,她完全的被薄荷氣息包裹住,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暈眩的腦子漸漸緩過來了。
竹歲擡頭看她,對方衣着整齊,只是睡衣面料有些皺巴。
哦,也是她伸手抓過太多次,被她揉皺的。
竹歲來吻她,她拒絕不了,甚至被吻了太多次,一看女人覆面下來,她下意識就分開唇來迎合……
竹歲用被單裹住她抱着,她嘗到了些淡淡的鹹味,後知後覺……
生理性的淚水因為認知又流了下來,竹歲嘆了口氣。
吐息拂在她面頰之上,只聽到女人低喃,語氣中飽含無可奈何。
又或許,是還有點寵溺的味道,叫道,“姐姐啊……”
臉頰被捧起來,剛擺脫的唇齒一點點又來啄吻她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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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她無意識的眼淚,也一一吞咽下,在她臉頰上也留下,薄荷的香氣。
這一晚上宋真很累,睡得很沉。
竹歲也沒走,怕她半夜反複,隔着薄被将宋真抱在懷裏,門窗緊閉,完全的釋放自己的信息素,讓宋真浸泡其中,放松,舒緩……
……
第二天宋真還好沒有直面事後,因為比起羞恥,她身體發起低燒來。
不是發情期特殊的低熱,而是真正的病了。
竹歲剛開始沒注意,以為是特殊時期的反應,結果後續看宋真狀态不對,一摸額頭,一測溫度,當即哦豁了一聲……
這場低燒時逾兩天,等宋真能從床上意識清醒再坐起來,竹歲已經照顧了她兩天,而她的初次發情期,也終于過去了。
時隔兩天,還是羞恥。
甚至有點躲着竹歲,說話不敢看她的眼睛,也不敢問,不敢問意識模糊的那晚上,她到底是個什麽樣子,而竹歲,又用了哪些……方法……
身體的痕跡其實能側面反應一些。
尤其體表滲入了Alpha的信息素,只要認真感覺一下,被反複照顧到的地方,都殘留着沁涼的感覺,而她身體的那幾處,就沒有不感覺到涼的……
窘迫,實在是窘迫。
羞恥,太羞恥了!
她躲着竹歲,竹歲倒還是大大方方的。
大概知道她臉皮薄,也沒在這方面上開玩笑,就閉口不提。
腺素科二組成立,有一周的準備實驗室時間,竹歲給左甜說她生病請假了,左甜那邊想到程琅,倒連連說讓宋真多休息兩天,搬儀器資料,從軍醫大把藥劑和器材挪到腺素科的瑣碎,左甜一個人領導兩個男性實驗員,全部給包幹了。
大三的那個實習生陳業已經決定加入腺素科二組,說定了,大四就在全程在二組實習,在軍醫大拿了畢業證後再正式進入二組。
宋真、左甜和學長曹帆的組織檔案,則全轉入科研院腺素科就是。
搬完東西,左甜拟了張單子,全是之前她們差着,但是卻因為是附屬實驗室的關系,級別不夠,沒配備上的器材,宋真收到核了一遍,打印出來遞交給竹歲,竹歲也認真比對了一下一組的器材,确認都是剛需,給批了。
再遞交到榮院那兒,榮院就是科研人員出身,只看過一眼就給過了。
等宋真徹底恢複好,到腺素科二組的新辦公地點時,儀器正好被工人們搬進二組。
腺素科原本就是為Z試劑的項目成立的,成立得匆忙,但待遇倒是沒打折,辦公地點都給劃夠了的,人雖然少,還是給劃了能容納兩個小組的區域。
程琅回國之後,啓用了其中一個小組夠的實驗室區域。
宋真這次申請二組成功後剛好,直接把另一邊分給了他們。
兩邊泾渭分明,中間不偏不倚,正好是以竹歲的科長辦公室為中線,分割開來的,兩頭也都有分別的進出口,除去是同一個領導,可能找竹歲的時候會碰到外,這樣獨立的分區,倒是讓人舒服不少。
至少左甜在腺素科忙活幾天,除了來幫忙的竹歲以外,走她們那邊進出口,就真沒碰到過任何一組的人。
宋真再到腺素科,東西都齊備了,期間宋真沒出力,還有些不好意思。
大家卻都很豁達,尤其二組私下都知道宋真和程琅以前的關系,都讓宋真好好休息,注意身體。
宋真加入了後續的實驗室布置,工作充實起來,漸漸也淡忘和竹歲的尴尬,竹歲也是一句不提的給足她尊重,兩個人的相處慢慢又輕松如常起來。
一周後,二組正式布置齊備,宋真他們四人入駐辦公。
二組這邊布置了彩條彩帶,氣氛歡欣,一組那邊早上,竹歲卻收到了程琅的請假條,病假,說是要去看醫生,竹歲批了,卻什麽都沒對宋真說。
更寬敞的辦公環境,更精密的設備儀器,運算更精良的辦公電腦……
更齊備的實驗條件,更專業的保潔人員,更好吃的食堂……
因為得到宋真保證,對二組更加寬容的頂頭大上級榮院……
一切的一切,都讓附屬實驗室的四人感覺良好,再加上從軍醫大轉到科研院,工資也提高了,看着工資卡上的數字,生活一下子也變得質樸且踏實了起來,簡單的快樂裏,大家都很滿意。
換了辦公環境,宋真和左甜的工位都是靠窗的,竹歲過了兩天,各送了二組的人一份小禮物,送給男生的是桌面模型,送給宋真和左甜的,是兩個晶瑩剔透的風鈴,都做成動物形狀,左甜的那個是小章魚,宋真的是桃花水母。
顏色均勻分散內部,玻璃制的風鈴清雅,遠看像是水墨畫一般的着色感。
挂在窗沿上,偶爾做數據煩悶了擡頭起來,風一過,吹得風鈴叮當作響,清越的細碎聲,不讓人煩,賞心悅目。
左甜很喜歡,宋真也說謝謝。
“姐姐喜歡就好。”竹歲只道。
就是宋真下午突然想到什麽,沒忍住在某寶上查了下價格,看完,手抖了……
再看風鈴,那種清雅的韻味驟然就變了,變成了金錢的魅力!
竹歲還是那個竹歲,花錢的手筆真是宋真坐火箭都趕不上的……
宋真本想說點什麽,打開兩個人的對話框半晌,又覺得說什麽都不合适,竹歲送是好意啊,而且她和左甜真的都喜歡……
到底關了微信,擡頭看那水母風鈴半晌,踩在凳子上伸手去夠挂風鈴的釘子,直到把風鈴繩死死固定在上面了,确定不會有突然掉下來的意外發生,宋真方才安心了。
回過頭,又不容拒絕的去幫了左甜固定她的那只小章魚。
左甜給她扶着凳子,有點沒反應過來:“是不是太麻煩……”
話沒說完,站在凳子上的宋真堅定:“不!樂意之至!!”
話挺好,就是語氣聽起來,過于铿锵有力。
入駐了腺素科,宋真提交了請求幫助孕婦的申請,就和她們在附屬實驗室時一樣,軍醫大門診搞不定的孕婦,都可以轉到他們二組,給予合理的幫助。
榮院給批了。
院長也覺得挺好,還表揚了二組。
又一周,腺素科二組開始出入需要幫助的孕婦,大部分都是omega。
竹儀也來複查了,宋真親自給她檢查的,各方面都很好,打B超,能看到孩子在動,竹儀忍不住笑意,陪同的榮漠也喜氣洋洋的。
上次時間緊,這次宋真認真的詢問了之前竹儀在三區的用藥。
竹儀的回答讓宋真擰眉。
等送走竹儀,宋真拿着竹儀應她要求留下的,之前的身體檢查報告的複印件,想不通。
竹歲回來就看她一臉嚴肅,還以為竹儀有什麽問了兩句。
宋真自然搖頭,但是關于科研方面的事情,她也不瞞着竹歲,把自己的困惑說了出來,“我只是覺得很奇怪,三區這個看起來像是穩定劑,但是強行的壓制信息素紊亂,并不疏通,又……定義上像是暫時的壓制劑……還是說藥劑在疏通上缺了成分?”
學術界衆所周知,穩定劑能長期用,壓制劑卻是不能長期用的,否則被強壓的信息素一旦反噬,後果不可估量。
看着報告,宋真又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你堂姐能撐到三個月後再爆發紊亂,已經算是成果不錯的了,但是她說,三區當時簽協議的不止她一個孕婦,所以我怕……”
話頓了頓,宋真又搖頭,否定道,“算了,應該是我多慮了,他們應該不會的。”
竹歲沒聽懂:“不會什麽?”
宋真:“知道有問題後,按規定,就該果斷停止藥劑測試了,不會,再出現更嚴重的孕婦吧……”
竹歲發問,“還能更嚴重嗎?”
“能啊,你姐姐是壓到三個月後,四個月最多流産,七個月胎兒基本剖腹産也能存活了,那你有沒有想過,五六個月大的月份,爆發紊亂,會怎麽樣呢?”
莫名的,這種反人道的設想讓竹歲悚了下,“會嗎?”
宋真嘀咕:“希望是我多慮了,應該不會吧……畢竟三區這麽多年了,研究雖然跨不過去,卻也沒有鬧出人命來……最基本的底線還是,有的吧……”
宋真說的不确定極了。
腺素科的二組在一區狂刷孕婦好感度的時候,程琅卻在病假之後,又請了一周的年假。
竹歲照樣給批了。
也照樣沒對二組衆人,提一個字。
程琅在家休息了幾天,晚上不吃藥,依舊整宿整宿失眠。
但她需要安靜一段時間。
至少調整一下再回腺素科,尤其是,有宋真在的腺素科。
手機響了,程琅不耐煩接起來,厲聲道,“佟向露你有完沒完,研發過程和病歷都是屬于保密的內容,我不會說一個字的,你死了心吧!”
“琅琅?”電話那邊的聲音一滞。
程琅也是一窒,倏爾,看了眼手機确認,叫了聲,“媽,是你啊,不好意思,工作……”
解釋過,程母也沒啥,程母關心的是另外的事情。
“對了,端午快到了,你們小兩口回不回江城過啊?”
程琅扶額,“不了,不回來了。”
這話讓程母不高興了,最近的沒發洩的抱怨也上頭了,“怎麽就不回來了,是不是宋真她不讓你回來的,實驗實驗,她只知道工作,天天那麽忙幹嘛……”
提起宋真,程母要說的就多了,“對了,最近她怎麽一直不接我電話,也太不像話了吧!”
“以前春天的時候還會買兩件衣服寄回來,最近不要說衣服,問候都沒有了,她怎麽回事,你忙就算了,你們總要有一個能找到人吧,她電話打不通,我又怕你在忙,上班時間不好……”
“對了,我讓她換個輕松的工作,她考慮得怎麽樣了……不是我說,你們在上京,還是得有個小孩,我都沒嫌棄她是個B,讓她去做人工胚胎,我的要求很過分嗎……”
程琅頭疼如鬥,聽到什麽,猛的反問,“你讓她去做人工胚胎了?媽,你說什麽話呢,知不知道那個技術多傷身體?!”
程母一下子支吾了,“我、我就是想你們……”
程琅懂了,語氣一下子冷了下來,“你還和她說過什麽?”
“你這麽緊張幹嘛,知道你心疼她,但你這是什麽口吻對我說話……”
程琅一貫的不吃程母的感情牌,“媽,我今年二十四馬上就要二十五了,我是個獨立自主的成年人,我的生活,我自己可以掌控并決定。”
這話說的程母話卡了下,“我還不是為了你們……”
“那你為什麽不先和我說?”
程母徹底理虧,支支吾吾半天,又是動之以情又是曉之以理,奈何程琅都不接招,宋真拿程母沒辦法,程母又拿程琅沒辦法,最終程琅聽不下去,把電話挂了,程母知道程琅生氣了也不敢再打過來了。
而程琅捏着眉心躺在沙發上,只覺得更難捱了……
三區,孕腺素院。
“對不起,您呼叫的用戶正忙,請稍後……”佟向露直接把手機給摔了,沒好氣,“姐,你聽到了,她都不接我電話了,還問什麽,我人都找不到!!”
佟芸也是氣急敗壞的,“那她怎麽辦,這都……佟向露,你之前信誓旦旦給我保證的不會有問題,這就是你說的不會有問題?”
一被佟芸拎着大名吼,佟向露也蔫了,“我、我不是也想立功,沒想到……”
“夠了,別說了,我告訴你,這個事兒要是處理不了,你就等着和莊卿一個下場,一輩子都別想再做科研,別再碰這個項目了!”
這件事佟向露确實也火急火燎好幾天了,現下聽到佟芸這麽說,真的後怕了,咬了咬唇,“不如,就按我之前說的吧,萬一能救呢?”
“那要是不能呢,你自己來看看這報告,你說誰救,你當程琅她對象是觀音菩薩啊,專門來度你的……”
“那如果不能救,也不是我們三區的……”
“我有個法子,姐……”佟向露咬唇,輕聲道,“反正,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了。”
程琅年假休完,回去上班了。
宋真在腺素科小半個月,已經很适應了。
不過她一向是這樣,不挑時間地點,只要是做科研,很快就能靜下心來。
中午兩個人碰到,宋真點了下頭,面子上過得去了,就和左甜竹歲一起去食堂。
而程琅因為這麽個細微的動作,在原地站了好久,等回神過來,苦笑。
下午工作,程琅剛打完報告,聽到身後的組員聊了起來。
“我看到又來孕婦了。”
“這不天天都有嗎,有什麽稀奇,他們二組大善人,這才多久,我看一區世家上下都要傳遍宋老師是活神仙了,只要她經手過的,就沒有出岔子的……”
“哎!還不是因為上次救了竹大小姐,竹家是什麽家庭,還不消說她是我們榮院的……回去一宣傳,這不,有問題沒問題的,都想來瞧瞧了嗎?畢竟這麽低的生育率……”
程琅聽得心煩,打印完資料,放下筆,出去了。
那兩個組員這才發現程琅坐在後面,霎時閉嘴了。
程琅出去在走廊站了會兒,鬼使神差的,往二組走去,也沒別的,就是想……看一眼,看一眼就回去……
不過這一眼,讓程琅在以後很長的時間內,都感慨,還好她去了。
程琅在走廊二組布置的長椅上看到了零星的兩三個孕婦,最後一個被一個黑衣女人陪着,已經顯懷了,程琅遠遠多看了一眼,等看清楚,困惑了。
信息素紊亂高發于前三個月,就算是四個月,也不太看得出來了,這個孕婦怎麽像是……像是有,五個月了?!
程琅往前走,近了,看清楚孕婦的臉,覺得有點熟悉。
但要說真在哪兒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這種狀态直到持續到其中一個開口。
不是國語,英語,标準的英倫腔調。
程琅一下子就陷在了原地,走不動了,心裏模糊有個大概是誰,冷汗刷的一下就從額頭上冒了出來,這是……這……
“2號,請進~”
“3號準備下啊,我馬上來登記~”
左甜剛好從科室裏出來,言笑晏晏道。
2號孕婦走進去,三號就是程琅看見的那個挺着大肚子的,左甜等人進去了,把門關好,在一旁拿上測量的溫度計,電子登記器,還有測量手環,如常要走過去,結果剛走兩步,驟然眼前一黑,左甜擡頭,便看見程琅擋在了自己面前。
程琅嚴肅,“不行,你別過去,這個不能登記……”
一旦登記在案,随着後臺電子檔的轉入,就算是腺素科的病人,相當于正式接收了。
左甜皺眉,“程博士,二組的事情好像不歸你管吧……”
她煩看到程琅,正要邁過去,孰料程琅一把抓住了左甜,“不行,你站住!”
竟是說什麽都不讓左甜過去了。
左甜本身就對程琅有氣,大家都是老同學,誰不知道誰,當下把手頭托盤都放一邊了,大聲斥責起來……
程琅心亂如麻,不能肯定,又一時回不上左甜的話,站在原地,尴尬極了。
咔擦——門開了,“甜甜,怎麽了?”
宋真竟是出來了。
程琅失神片刻,左甜趁着這個時間把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宋真上前來,對程琅笑的很客氣,禮貌又疏離,“程博士,我們這兒的病人都是走軍醫大過來的,正規流程的,怎麽能不讓看……”
看着宋真嘴一開一合,想見她太久,乍然近距離見到,程琅再度怔忪。
而宋真見程琅不回話,轉頭兀自道,“甜甜,你繼續……”
聽到“繼續”兩個字,程琅一個激靈,陡然回神,當即什麽都顧不得,一把拉住宋真,不等人掙紮,覆在宋真耳邊咬牙切齒說了一句話,宋真臉色霎時也是一個突變。
左甜轉頭把東西拿好,沒看到這一幕,正要按宋真吩咐,越過兩個人去登記。
猛的,手腕上一只手伸過來,死死的抓住了她。
“程琅你煩不……”左甜擡頭還想罵,一看是宋真,也語窒了。
宋真聲音有點發飄,卻堅定,“你別過去。”
頓了頓,宋真:“把東西收好,去找竹歲……”
“可是科長不是在……”
宋真壓低聲音,“快去,這件事不能耽誤!”
聽着宋真的緊張聲調,再看清楚宋真臉色,左甜怔了下,意識到嚴肅性,馬上按宋真說的做了,而宋真在原地站了片刻,也沒離開,反而朝着孕婦她們走了過去。
她們也看着這邊很久了。
“您好,請問夫人叫什麽名字呢?”
面色不好的孕婦沒開口,陪伴她的黑衣女人搶言道:“你們拿登記器來,一掃就知道了啊。”
她手上拿着軍醫大給發的電子牌,上面有孕婦的一切消息。
宋真看了眼,不答這話,觀察片刻孕婦,道:“夫人看起來很不舒服呢。”
黑衣女人,“我們太太最近就是很不舒服,你們怎麽回事,剛不是叫登記了嗎,現在還耽誤什麽,有什麽話,不能進去讓人躺下說嗎?”
三句不離要求登記。
程琅在宋真背後,越發的篤定了。
宋真還是不答話,看着孕婦道:“該有五個月了吧?”
孕婦看起來不太懂她們之間的機鋒,神色疑惑中,只點頭:“是的,有了。”
孕婦笑起來,笑容也帶着虛弱蒼白。
和竹儀之前不舒服時,很相似的蒼白。
短短幾個字,發音咬字別扭,宋真心頭有了計較,對孕婦笑了笑。
黑衣女人在一邊着急,“怎麽回事啊,怎麽不搭理人呢,你是宋真嗎?”
“我是。”這下回話了。
黑衣女人:“我們可是聽說你救了個二期紊亂的孕婦,沖着你這個名頭才來的,你現在在幹嘛,我們太太這麽不舒服,外面不是傳你仁心仁術,寧願冒着風險也要救孕婦的嗎,現在你耽誤什麽?”
宋真反問,“那你又在急什麽?”
黑衣女人一窒。
宋真:“五個月了,按理說,胎已經穩了。我們登記器壞了,我在讓人去換,夫人就算是再難受,也不急于這一時吧……”
頓了頓,宋真:“是吧,布朗夫人?”
黑衣女人神情一變。
孕婦沒想那麽多,當即點頭,溫和的笑:“不急。”
說完轉頭訓黑衣女,“小淑,你怎麽說話的呢,怎麽這麽沒禮貌,平時家裏不是這麽教你的啊。”
程琅這麽多年,也算是出入過很多大場合,見過很多重要人物了,當時看着孕婦眼熟,但是不能确認。
宋真這詐完一嘴,才算是肯定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米國駐華國大使館,外交大使傑克·布朗的夫人。
她們面容是華裔,但身份是米國籍的,從小也在米國長大。
加上又說國語,乍一看,很難分辨出不是華人。
而五個月紊亂該是消失了,如果沒有……程琅和宋真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竹儀那奇怪的反應,所以……
“夫人之前去三區接受過治療嗎?”宋真仍舊微笑,問。
孕婦不疑有他,點頭,點完又有點不好意思,“就是不知道怎麽回事,五個月了,還是不舒服……”
程琅手指已經捏緊了。
黑衣女人的臉色也煞白了,心道,完了,宋真她們是知道了!
宋真也點了點頭。
面上微笑不減,心卻直直的沉了下去。
這下,棘手了。
如果這只是華國國籍五個月的孕婦,去過三區,她也就收治了……
但對方不同,對方是外交大使的身份,換言之,出了問題,前期簽的合同協議條款都是虛的,按對方的身份,肯定會上升到到國家的層面。
再如果,一屍兩命……
宋真自己不重要,但是左甜、陳業、曹帆,乃至竹歲,乃至腺素科,乃至一區科研院,都會受影響……
開玩笑,真出問題了,這可是國際糾紛!宋真不能那麽自私!!
她一個人可以沖,但是那麽多人的未來,她不能賭,也賭不起。
黑衣女人見身份被識破,也不裝了,氣憤裏西化的口音也洩露了出來,“看來外面傳你醫者仁心,都是假的嘛……”
宋真不躲不避,只看着孕婦,道:“夫人,我們華國有句古話,叫以德報怨。”
孕婦半知半解,有些困惑看着宋真。
身為孕婦,宋真看出來了,家人不讓她擔心,隐瞞了她一些東西。
黑衣女人聽懂了,正要說話。
宋真繼續道:“但是,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