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含入v通知))
平複了自己內心的波瀾,程熊藺閉着眼睛睡下,告訴自己不要去管外面的常鳶在做什麽在想什麽。
就算她真的被誘惑,真的她想和常鳶在一起,那也要慢慢籌劃,耐心一點,再耐心一點,等到她抽絲剝繭地把常鳶的身份調查清楚,等到她把宋珲那邊安撫好。
她和宋珲多年的交情不能毀,程家和宋家之間的合作不能斷。
常鳶行事太直來直去,想讓她收斂些怕是不可能,可太過冒進,只會把一切都弄得一團糟。
她想慢下來,她能不能慢下來?
等她再想清楚一點,等她把一切準備好。
可等她想好了,把一切準備好了,常鳶又像那個女人一樣消失了呢?
程熊藺腦子被颠來倒去的各種念頭折磨得迷迷糊糊,仿佛醒着,又仿佛已經入了夢。
夢裏的那個窈窕的身影背對着她,徐徐地走遠,暗夜裏一束光從遠處打來,她籠罩在光暈裏,像是馬上要融化消散。
她一直朝前走着走着,不曾回過頭看一眼自己。
程熊藺想叫她,但卻又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只記得她細長的柳眉眼,她發白的嘴唇,還有肋骨下被刀具捅傷的紅色傷口。
她分明記得她的長相,一寸一寸絕不會錯,但她畫了像給阿卓送去,卻至今沒找到人。
這件事一度讓她懷疑自己的畫技,無論外公怎麽勸,也再不肯拿起畫筆。
“你……”程熊藺不甘心,朝着那背影喊,希望她能回過頭,朝她走過來。
可程熊藺就算是夢中,也清醒地知道這都是徒勞的。
往常做這個夢的時候,那人從沒有因為她的任何舉動而停下過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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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令她奇怪的是,這一次,那個背影停住了,響在程熊藺耳邊若有似無的足音也停下來。
程熊藺瞪大了眼睛,看她一點一點側過臉來,先是光幕下更添白嫩的耳廓,再是不點而紅的唇角,牽動着臉頰上不甚顯眼的笑渦,最後那人整個臉回頭正面向她,露出一個如春風般的笑臉來。
“常鳶……”程熊藺茫然地呢喃着。
常鳶蹑手蹑腳地靠近程熊藺的床邊,卻忽聽得程熊藺叫她,渾身一僵。
糟了,被發現了。
她沒別的意思,就是又被拒絕了,一個人睡心裏難受,所以她準備上來蹭個地板。
到了有人的地方,她心裏的難過就會躲起來,更何況這個人還是程熊藺呢,就算只是蹭個地板,大概也能好眠的。
以為自己已經被發現蹤跡的常鳶愣在原地,不知道是進一步好,還是退一步好,只能嗫喏着:“對不起。”
程熊藺漸漸從夢裏醒來,她慢慢睜開眼,擡起右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暗暗喟嘆:自己真是魔怔了,竟然夢到那個女人的臉變成了常鳶。
明明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張臉。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或許真的移情別戀了。
常鳶半晌沒聽到程熊藺的回複,她大着膽子上前,勾着程熊藺垂在床側的手指。
被指尖遽然傳來的熱度吓了一跳,程熊藺這才發現常鳶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溜進卧室了:“你怎麽進來的?”
常鳶結結巴巴地說:“門開着。”
“不可能,我反鎖了。”程熊藺坐起身來,嚴厲地看着常鳶,“你還會開門撬鎖?”
常鳶尴尬地轉身往樓下走,嘴上還裝腔作勢地堅持:“我哪會,你真的沒鎖門,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下次不準了哈。”
程熊藺懶得跟她計較,叫住她:“你現在去哪?”
常鳶聲音喪氣地回:“睡沙發去。”
那模樣像是個被欺負的哈士奇,又蠢又好笑。
“到床上睡吧,我床上寬,容得下你。”程熊藺偏過頭,把自己發紅的耳根藏在黑暗裏。
程熊藺不是個自欺欺人的人,也不是一個拖拖拉拉的人,既然心裏真的認同了她,那她只能多費些心思從宋珲那裏搶人了。
宋珲向來理智,應該不至于為了情情愛愛沖昏頭腦,更何況是一個不愛他的女人。如果宋珲非要些代價的話,她大不了拿金山銀山去換。
常鳶被天上突然掉下的餡餅砸得頭暈,猶猶豫豫地提醒道:“我喜歡你,喜歡女人,你就不怕?”
“要睡就睡,不睡就走,擾人清夢。”程熊藺被反問得尴尬,生氣地躺下,背對着常鳶,“喜歡女人就不能有同性的、純潔的朋友了?”說完頓了一會兒,又繼續吐槽道,“那全天下那麽多美人,你還要一個一個去動歪心思?”
常鳶歪頭想了想,沒試過,不知道,但現成的美人不就在床上嗎?
她小心地上床,輕輕躺在程熊藺身邊,可她還是不敢靠近,隔着一尺的距離,去觸她的睡衣。
摸到睡衣了,軟軟的布料摩挲着手指的皮膚,順着指節,好像有一股股熱流順着睡衣傳導到周身,讓人懶洋洋地,想打呵欠。
許是今天也累到了,常鳶的眼皮漸漸沉了下去。
程熊藺聽身後半天沒動靜,還以為常鳶慫得自己離開了,便大意地翻轉了個身子,卻正好把常鳶輕拽着睡衣的手壓在了胸側的腋下,兩人的臉更是近在咫尺。
臉上是暖噗噗的呼吸,擡手就是極致的柔軟,常鳶眨着無辜的眼睛看着程熊藺,怕她以為自己不老實,趕緊去抽自己的手。
手掌擦着乳側劃過,兩個人俱是一震,
程熊藺臉色通紅,夜色都快藏不住了,手腳并用把常鳶推到床底下,擡起的手氣到顫抖,指着常鳶罵道:“女流氓,你給我滾到樓下去睡。”
仰面陷在地毯上的常鳶好委屈,她真的睡得很老實!
以及,程熊藺胸前的小白兔挺大的,比自己大好多。
六月飛雪的常鳶含着自己的平胸,垂頭喪氣地下樓去,擡眼看了一眼客廳的鐘,發現自己才睡了30分鐘。
悲傷地想,這也太短了吧。
***
一森路的宋宅燈火通明,宋珲坐在書房裏遲遲沒有睡去,他面前的桌上放着常鳶的所有身份證件,甚至連出生證明都有。
他的手上則慢慢摩挲着常鸩帶來的信物,一塊有着“常”字的金鑲玉配飾,這些都是屬于常鳶的。
常鳶的父母東躲西藏了一輩子,用離婚掩飾行蹤,用養女來混淆視線,最後又相繼去世,結果這塊屬于常鳶的身份象征還是成了常鳶不能拒絕的東西。
該怎麽辦呢?
宋珲媽媽去世的時候,他說他要找宋岐和宋宇複仇,常母勸說不住,只能把常家的勢力引到自己的面前,她說她只有唯一的要求,那就是保護好常鳶。
做完這一切,常母擔心此番動作洩露了自己與宋珲的關系,白白讓宋珲平添更多牽制,便帶着從未在常鳶面前露過面的養女于鯉逃亡他鄉,斷清了和宋珲的一切關聯,讓宋珲能夠無所顧忌地跟常家合作。
可終究天不如人願,常家一眼看透常母的做法,用常家母女三人的安危威脅宋珲付出了更多的代價。
幸運的是,一步步的,他終究靠着常家暗中的勢力把宋宇趕出國去,設計了宋氏的破産危機,成功上位,成為宋家說一不二的家主。
一路走來,複仇就像附骨之疽,越是繁榮昌盛,越是蝕骨噬心。
可常母和于鯉還是不明不白地死去,常鳶跟自己一樣成了孤兒,跟着他一路摸爬滾打、血雨腥風裏走到了今天。
他是對不起常鳶的。
宋珲有時候在想,如果當初自己沒有想過複仇就好了。
常母帶着常鳶和自己隐姓埋名,住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裏,平平淡淡過一生,或許更幸福一些。
宋珲想到這,低頭苦笑,這個設想現在大概也不成立了。
這麽多年,常鳶從來沒有鐘情過自己。誰能想到像石頭一樣的不愛說話的人一遇到程熊藺,會跟忽然開竅了一樣?
程熊藺。
宋珲想到這,更加頭疼。
程熊藺是主動找自己合作的,他當然樂意順從,暗地裏的勢力總是不如明面上的勢力好用,這麽多年,雖然現在有跟自己搶人的嫌疑,但程熊藺仍然是他的夥伴和摯友。
常家暗地裏的勢力無孔不入,自己又有把柄留在他們手中,所以他究竟該保誰?
他可以抽空對常家的資金支撐,但是常鳶馬上會受到常家的追殺,風華也會因為陳年舊賬再次陷入危機。
他當然也可以循序漸進地把宋家和風華徹底洗白,把常鳶重重保護起來,可那就只能犧牲程家來拖延時間了。
然而,以現在常鳶對程熊藺的傾心,如果自己對程熊藺下手,常鳶也一定會跟自己離心。
宋珲望着天花板,整個腦袋都要爆炸了。
從一無所有到億萬富翁,他仿佛仍是風雨飄搖裏的弱者,無能為力,永遠無能為力。
他能保住的,從來只有自己。
***
程熊藺睜開眼睛,窗外的光線透過窗簾的紗幔靜悄悄地灑滿了房間,讓程熊藺渾身放松了許多。
她還沒想好怎麽面對常鳶。
等到她洗漱好,慢吞吞地下了樓去,常鳶已經離開去上班了,桌上溫着一碗黑米粥和幾片吐司,吐司上特別幼稚地用草莓醬畫了一顆愛心。
愛心的旁邊寫着幾個小字:“上班去了,晚上回來,等我。”
“不等。”程熊藺淡淡哼了一聲,坐下來舀了一口黑米粥。
等到粥喝完,吐司仍一口沒吃,還是原樣擺着。
程熊藺拄着下巴看着上面的草莓醬,紅色的,細長的,大概被常鳶擠出來的時候沒有控制均勻力道,有的地方粗些,有的地方細些。
盡管如此,仍是好看的。
做助理的就是厲害,做什麽都像模像樣的。
那邊廂,常鳶上到風華的26樓,卻見26樓的氣氛仿佛凝固了,助理團的姑娘們也全都不在。
難道是自己太早?
下一秒,他看見宋珲站在總裁辦公室門口向她打招呼。
她加快腳步走過去,剛要問助理們去哪了,宋珲卻先開口解釋,帶着她往樓上走:“今天有個重要會議,她們去提前準備了。”
26樓的樓上也有辦公區,但是不常用,上一次還是總裁換屆的時候。
常鳶點了點頭,放下心來,跟着宋珲的步子走,不知不覺間到了一個陌生的辦公間。
常鳶剛要開口問,宋珲卻先一步将門關住。
“總裁,你……”常鳶看着門鎖,蹙緊了眉,隔着門上巨大的玻璃,不解地看向外面的宋珲。
“別叫我總裁,我是你的宋珲哥,你忘了嗎?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也一起打拼到今天的榮耀,我們才是這世上最應該在一起的一對兒!”聲音不知從哪裏傳來,宋珲站在窗戶面前,一雙銳利的眼睛緊緊地攫住常鳶,沒有半分商量地通知,“所以,小鳶,和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