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發達之路

第46章 一個大寫的修羅場

第46章 一個大寫的修羅場

就算海妖小公主在心裏如何腹诽，但面對大魔王艾薩克的威脅和遷怒，她也只能嘤嘤嘤嘤地記在心裏。

所幸洞窟裏的水已經開始漸漸退去，沒過一會兒，被水所淹沒的地方就露出一條漆黑的通道來。

“我們可以走了！”希拉終于松了一口氣，看着通道的神情簡直像是看見了全能的海神、仁慈的光明神和救苦救難的萊因大人。

——嗯，最後一個對艾薩克比較有用。

黑發青年卻比她更加着急。

在希拉說出話的同時，艾薩克就已經跨進了略顯狹窄僅容一個人通過的洞裏。

于是海妖小姐自然只能走在他的身後，看起來反而像是被保護了一般。

海妖小姐：什麽被保護啊？！不被切片就已經是萬幸了！

潮濕的通道裏有微弱的風流過，而且幾乎沒有光線，黑暗非常。

不過走在通道中的兩人一個是在無光的環境中也能正常視物的魔族，另一個則是常年生活在水裏，根本不怎麽使用眼睛看東西的海妖，走起來倒也沒有很艱難。

“這裏有條岔路。”

艾薩克一邊說着，一邊在岔路口停下來，轉頭看向海妖小姐。

“走哪邊？”

“……”海妖小姐遲疑了。

虛妄海周圍的地底洞窟都長得差不多，如果他們是從正常渠道進來的，玩轉無數洞窟的海妖小姐當然知道應該從哪裏出去。

但問題是他們是突然出現在洞窟裏的，在小公主的印象中擁有這種路徑的洞至少也有個二三四五個！她怎麽知道應該怎麽走？！

艾薩克默默看着海妖的表情變化，挑了挑眉：“你不知道？”

其實黑發青年自問不是一點道理都不講的人，他也就是看見小魚幹在遲疑才多問了一句，并沒有——你不知道就把你切成生魚片——這個意思在裏面。

但海妖小姐顯然不這麽想，艾薩克那輕輕上挑的尾音讓她就像是尾巴被捕魚人叉住了一樣跳了起來：“我知道知道知道！左邊！肯定是左邊左邊左邊！”

艾薩克：“……”

——這只海妖到底靠不靠譜？

很明顯艾薩克已經忘記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在光天化日之下差點讓太陽把自己曬成魚幹的海妖小姐，究竟能靠譜到哪裏去？

而且海妖小姐的幸運值似乎也不高——證據就是他們選了左邊的通道并走出一段距離之後，就再也沒有感覺到流動的風。

一般情況下，這大概就是死路一條的證明了。

心知肚明自己有99%的幾率選錯了路的海妖小姐卻不敢叫住艾薩克。

——自己選的路自己哭着也要走完。

至于走到頭之後她會怎麽死，海妖小姐已經完全不想去思考——請允許她逃避一會兒人生。

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點聲響。

艾薩克腳步一停，回頭抓着小海妖躲開了鋒利的冰箭。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對面的黑暗中傳來：“你是什麽人？”

——是個海妖。

艾薩克還在揣測對面之人的身份的時候，他身後的希拉發出一聲驚喜的呼喚：“哥哥？！”

對面的海妖也變得激動起來。

“小希拉？難道是小希拉嗎？你怎麽在這裏？”

“哥哥！家裏到底怎麽了？為什麽溫妮娜姐姐會通緝我？為什麽我遇到一個魔族說你們都死了？！”希拉想到自己這麽多天的委屈，憋着哭腔扒在兄長身上就是一連串疑問。

“停停停停……”海妖王子凱羅頭疼地看着一激動就開始十萬個為什麽的妹妹，“父王和母後也在這裏，我先帶你去見他們，然後再慢慢說吧。”

“父王和母後也在？我就知道你們肯定還活着，嗚嗚嗚嗚！”希拉終于忍不住在王兄面前嚎啕大哭了起來。

那邊兄妹倆正在上演感動人心的重逢，這邊艾薩克突然憋出來一句：“這條路可以離開這個地下洞窟麽？”

希拉的哭聲噎住了。

“這邊是死路，不過有一個很空曠的區域可供生活，我和父王母後目前就藏身在那裏。你們如果要出去的話，應該選擇走另一條路啊，這個洞窟就只有之那一個岔路口。”

哥哥大人回頭溫柔地撫摸着小海妖的頭，無視了妹妹拼命讓他住嘴的暗示。

“希拉，你難道又迷路了嗎？”

“哦，‘又’迷路啊。”自從兄妹重逢後就改為走在隊伍的尾端的艾薩克拉長語調，意味深長地說。

說完，他陰森森地笑了。

希拉覺得自己的生命安全正在受到威脅……

※※※

盧修斯暫時沒打算變回原來那個樣子，而是保持着紅發紅眼的姿态盤腿坐在地上，欣賞着不遠處的萊因那不分種族不分語言的溫柔溝通大法。

姑且不論那些章魚是否有聽懂萊因的話，至少章魚們已經開始給萊因上供一些海産，讓他們兩個不至于被活活餓死在這個“島”上。

在聖職者學校看到魔瓶之後，盧修斯漸漸回憶起自己其實就是“地獄現任魔王奧蘭多·希爾菲斯”。只是他對自己的過去和自己到底是怎麽變成“盧修斯·克萊爾”的經過，依然只有斷斷續續、破碎零星的記憶。

不過從“盧修斯”存在的時間來看，他比艾薩克·克裏斯多法還要提前一步來到人界。這麽多年不在地獄的王位上，地獄卻似乎依舊平靜——這其中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更多時候還是習慣于縮在盧修斯·克萊爾這張皮下行事的學霸魔王第一次認真思索這個問題。

倒不是說他以前沒空思考。

雖然艾薩克的遲鈍和愛德華的蠢還有西路塔的執着都讓他覺得很想一棍子呼過去一了百了——這些家夥簡直讓他“煩得根本沒有我”。

不過近來艾薩克已經靈光了很久還把萊因追到了手，西路塔也放下了對艾薩克的執念——只有愛德華還是一如既往的蠢，這個盧修斯基本已經死心。

他完全有時間來想一想自己的事情。

不去想的原因只有一個，盧修斯覺得自己站在懸崖邊。

現在他是盧修斯·克萊爾，擁有盧修斯·克萊爾的一席之地。但奧蘭多·希爾菲斯有嗎？如果有的話為什麽魔族沒有尋找他們的王？為什麽地獄對魔王的失蹤無動于衷？

過去充滿了不确定和危險。

雖然盧修斯從來沒有停止尋找過去，哪怕要去詢問全知之書。

一面逃避，一面找尋，他在矛盾之中前進。

改變這種想法的契機大概源自于是萊因的自然态度。

他在完全意料不到的情況下被戳破真身，而看到的人卻對此毫不在意。

這一點出乎學霸大大的意料之外，但放在萊因身上的話，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萊因不是也适應良好的接受了艾薩克的身份披露和艾薩克的告白？

學霸大大認為自己只不過是魔王身份而已，看起來應該比艾薩克正常多了。

于是心裏一些莫名其妙的擔心瞬間就消失不見，盧修斯大大終于重拾學霸的風範開始在心裏羅列一二三四各種原因，光是“找回過去”計劃書就在心裏又翻了好幾頁。

——該面對的總有一天要面對。

“盧修斯，小六他們好像也不知道這個島怎麽離開。”萊因似乎終于跟章魚們玩夠了，捧着一大堆不知道章魚們從哪裏弄來的水果緩緩走了回來，背上還背着一個裝着鮮魚的竹簍。

“……”剛剛還挺嚴肅正經的盧修斯看着萊因和他身後群觸亂舞的賣萌章魚怪，一點也不想知道竹簍是哪裏弄來的。

“你真的能分清那麽多只章魚？”還有這個閑心給它們編號命名。

盧修斯忍不住問。

至少在他眼裏，他是絕對分不清其他章魚和小六到底有什麽區別。這群章魚們不僅僅是個頭大小相同、連身上的花紋都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只要其中某兩只随便轉個圓圈舞，盧修斯就會看花眼。

學霸大人當然有一百種方法可以區分章魚們——在身上做記號，用魔法來區分……但他知道萊因不會這麽做。所以他是真的真的，有那麽一點點好奇。

“可以啊。”萊因點點頭，似乎看出盧修斯的疑惑，開口解釋道，“說不上來怎麽分辨的，就是直覺吧。”

看到章魚的時候，就會知道是哪只，就像是一種自然反射。

盧修斯挑挑眉，還打算開口再說些什麽，畢竟平時有艾薩克在萊因身邊，而他和愛德華不一樣，根本不打算和被惡龍護食的家夥說話，所以也沒什麽機會和萊因交流。

——對于萊因的身份他也是好奇很久了。

心裏想得很不錯，但是現實往往是第一個打臉的家夥，就在學霸大大在心裏準備了長度都可以拖到地上去的那麽一長串問題清單的時候，突然一道白光閃過，旁邊冒出來個紅發綠眼的人類。

盧修斯和萊因：“……”

“你們好。”突然出現的人倒是十分有禮貌，而且他出現之後就往章魚們那裏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說：“小一小二小乖小四小五小六小七小八小九好久不見。”

這種起名方法聽起來簡直和萊因一個水準。盧修斯默默腹诽，心中卻暗暗警惕。

接着，他看見了萊因訝異的目光。

“怎麽？”

“跟我一樣。”萊因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事實證明，優等生之間的腦電波比較容易對接，盧修斯秒懂，紅眸一閃：“你是說，他稱呼章魚的方式和你一樣？”

“嗯，連小乖不喜歡被叫做小三所以被叫做小乖這一點也一樣。”

盧修斯：“……”

——原來章魚們也喜歡收看肥皂劇？

“不過看他和章魚們很熟悉的樣子，或許比我們更早就到過這裏。”萊因雙眼一亮，“我去問問他，要怎樣才能離開。”

“等等。”盧修斯叫住萊因，“你之前說，已經很久沒有人來看過章魚們了對吧？”

“小一是這麽說的。”

“你難道不覺得奇怪麽？”盧修斯皺眉，“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來？”

萊因并不笨，至少他非常明白盧修斯話語裏隐藏的意思，或者說，在盧修斯提出來之前，他就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

“我知道，盧修斯。”萊因點點頭，“但是目前看來，我們沒有其他選擇。”

對方顯然也正是因為明白這一點，才在不遠處輕松自在地和章魚玩耍，等着目标上鈎。

※※※

溫妮娜王女的寝室中，愛德華愣愣地站在“婚約者”面前，眼裏依然看不清對方的樣貌，就連記憶中的聲音都不再一樣。

但是他知道對面的女性在流淚……淚水一滴一滴的落下來……仿佛砸在他的心上。

——嗚哇哇哇哇！他不要惹女性哭啊！

愛德華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拆穿他身份之後就開始默默圍觀的西路塔，可惜黑絲僞蘿莉把頭一扭，采取了無視大法。

于是愛德華只能硬着頭皮自己上：“溫、溫妮娜，好久不見。”

溫妮娜的眼淚掉得更兇了。

愛德華更加慌亂了。

西路塔默默翻了個白眼。

——就愛德華這個智商，其實願意跟他交往的不是被他的帥臉迷住了眼，就是被他的蠢激發了母性情懷吧？

“溫溫溫溫溫妮娜你別哭啊，我我我我……西路塔你幫幫我！”愛德華“我”了半天什麽都沒“我”出來，最後只能指名道姓求幫助。

——後半句倒是叫得挺順溜的。

黑色的僞蘿莉從旁邊的凳子上跳下來：“別演了，太假，騙騙這傻瓜還行。”

想他西路塔·法奧茲也是裝了幾十年蘿莉的魔族，雖然言行舉止是誇張了一點，但這種程度的演技就想要騙過他？那還是不可能的。

愛德華一愣，卻看到海妖王女溫妮娜迅速擦幹眼淚，微笑着說：“那真是太好了，如果只有愛德華一個人的話，我想我就必須想辦法把他送進監獄裏關起來了。”

“欸？”精靈王子殿下臉上只剩下“懵逼”兩個字。

“我想也是。”西路塔點點頭，算是認同了溫妮娜的測試方法——與其将來因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豬隊友而壞事，不如一開始就把豬隊友解決了的好。

豬隊友·愛德華的意見已經被忽略。

小小的蘿莉點頭的樣子讓溫妮娜想起自己的妹妹希拉，但她知道西路塔絕對不是希拉。這個魔族少女比自己的妹妹要精明多了。

“既然如此，你已經知道這裏的情況了？”

西路塔眨了眨眼：“當然，所以是誰？”

“暗精靈。”

“為什麽？”

“……我不能說。”

“你們虛妄海的王族守護的秘密就那麽幾個。”西路塔擺出一副不屑的樣子，“海藍之瓶已經被對方拿走了，那就是為了水晶龍？”

王女卧室裏一片寂靜。

“你是誰？”溫妮娜突然想起自始至終，這個小蘿莉都沒有自報家門。

“西路塔·法奧茲。”

“地獄咒術師一族的下任族長？”溫妮娜古怪地看着西路塔，“你……是男的？”

“西路塔是女孩子哦。”西路塔笑眯眯地睜着眼睛說瞎話。

旁邊的愛德華在看到西路塔放在背後的手打出的手勢後，冷汗瞬間爬滿後背。

那張甜甜的笑容下面果然藏着一副小惡魔的心腸——敢暴露我你就死定了。

溫妮娜将疑惑的目光轉向愛德華。

愛德華用力點頭。

“而且——”不等溫妮娜繼續詢問愛德華，西路塔慢悠悠地說，“需要幫助的是你吧，溫妮娜小姐？”

※※※

終于和父母彙合的小海妖希拉抱着她的母後重新哭得驚天動地，像是要把所有委屈都嚎出來。

而海王和海妖王子則是頻頻将目光投向雙手抱胸站在高處的艾薩克，并默默地開始用目光交流。

——兒砸，這個魔族青年……該不會是咱們家的女婿吧？

妹控海妖王子凱羅實力搖頭。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魔族有什麽好，小希拉才不會看上他！

——可是你看，他都陪着希拉來這種地方找我們？血腥殘暴冷酷沒天良的魔族如果沒有理由肯定不會做這種事吧？

凱羅猶豫了、凱羅動搖了、凱羅屈服在父王的腦洞下、凱羅王子迅速改口。

——難道，真的是妹夫？

他們家是造了什麽孽？

一個妹妹喜歡精靈也就算了，反正森林裏那群二貨二起來和他們海妖半斤八兩，溫妮娜看起來柔柔弱弱不言不語實際上腦子比誰都利索好用，拿捏一個精靈而已還不是分分鐘手到擒來？

然而另一個被他們家人寵成掌上明珠的妹妹竟然喜歡魔族！

魔族對海妖一族來說是什麽？海妖一族的小孩都是聽着大魔王克裏斯多法的故事長大的！吓唬小孩的時候只要說是地獄大公爵來了，小孩立刻就不哭了！萬試萬靈！能看上這樣的魔族，妹子一定是下了很大決心……

海妖王子有些心灰意冷地看着艾薩克。

——前車之鑒猶在，妹子喜歡的話，他這個做哥哥的根本攔也攔不住啊！想當初溫妮娜的婚約……算了，說多了都是淚。

作為被觀察的對象，艾薩克早就發現了海王和海妖王子古古怪怪的紮人視線。

然後他看見那個自從見到了小海妖心裏眼裏就只有妹妹簡直就是一個大寫的妹控的凱羅王子期期艾艾地朝着他走了過來。

“謝謝你陪着我妹妹，請問你的名字是？”

覺得海妖王子的語氣太過古怪，但壓根沒想到海妖王族的腦洞大到開花的艾薩克面無表情地回答道：“艾薩克·克裏斯多法。”

“克裏斯多法？！”凱羅王子尖叫一聲，“你難道是那個地獄大公——”

顯然知道自己的祖上曾在虛妄海留下魔龍槍槍痕的艾薩克惡劣地勾起嘴角：“對，地獄大公爵的繼承人，克裏斯多法。”

他、真的、心情、很不好！

想到萊因也會被随機傳送抛到某個地方，還和某人單獨在一起，艾薩克的心情就非、常、糟、糕！

當然他也不希望萊因是獨自一個人，除了廢柴精靈小王子卡迪爾以外，萊因不論和誰分到一起，都好歹能增加一些安全系數。就算是愛德華——至少也能拿來做個墊背。

凱羅悄悄退後三步。

——妹子你為什麽一定要挑這麽難搞的對象？！

艾薩克覺得心裏那點名為耐心的東西在凱羅退後的動作中已經流失殆盡。

“既然你們一家團聚了，我要離開這裏去找人。”

最初萊因答應希拉的就是幫她回來确認家人的生死，現在連家人都找到了，他根本不必再遵守什麽承諾。

——實在不行就一槍打穿虛妄海！

艾薩克說完就打算回頭去找那條岔路，從另一邊離開。

卻被以為“妹夫”要落跑的凱羅叫住：“等等，你要找什麽人我們可以幫你一起找。”

“你們？”艾薩克懷疑地看着窩在地下洞窟內的海妖王族。

真的不是他小看他們，但是……被莫名其妙的家夥趕出來連宮殿都回不了的王族是哪裏的誰啊？

“不必了。”

“妹夫你聽我說——”凱羅一急忍不住就把心裏的稱呼叫了出來。

埋在母親懷裏的希拉瞬間驚吓到停止哭泣，而剛準備邁步的艾薩克突然停下腳步，緩緩回頭。

魔族青年紫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你叫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