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魅鬼行動受束,她們跑不過一陣,它就沒再追來。剛一緩下步子,廉婺胃裏倒騰得厲害,人側臉就吐了。頭回在人面前這樣出醜,她頗為尴尬地躲開唐昕萏的扶背舉動,等胃裏舒坦下來,廉婺睨着唐昕萏怪怪問道:“你不覺得惡心嗎?”
“并不會。”這種事說來平常,她之前受涼也得過廉婺照顧,自然更不在心。如今見廉婺羞得不成樣子,唐昕萏反而莫名其妙。
“……不是說我!”一看便知唐昕萏想錯了,還說她心思細膩呢,這人有時候都不看人臉色的。廉婺赧然反怒,“你一直與它正面交手,不覺反胃難受嗎?”
“還好,”哪知廉婺反應這樣大,唐昕萏說道,“方才心思都在它的腹裏,倒沒有多留意其他。”
“腹裏?”廉婺問完才發現自己還緊抓着唐昕萏衣袖不放,似被燙了手人連忙松開了,佯作正經道,“腹裏有什麽?”
“童子未有見到?”唐昕萏大致描述與她聽,“腹中有一被鎖鏈勒纏掙紮的嬰孩,手腳潰爛流膿又黏連成團,有張童子一樣的容貌,眼神木然而悲怆,一直看着……”
“夠……了!”廉婺聽不下去又吐了。倒不是唐昕萏說得有多可怕,就是旁聽間不經意把那敘述的模樣與魅鬼那醜陋的面容重合一齊,一陣惡心讓廉婺難受得彎下腰。
唐昕萏也不是故意,上前拍着背梁助人催吐,沒想到廉婺這麽聽不得,關切道:“童子可還好?”
“再別說了……”廉婺連忙打住她,只怕再聽到其他讓人不舒服的話來,又惱又氣地換了話問,“你怎麽遇到了她?”
“我出來時,便見到童子已經走出了許長路,并未停下腳步,反而叫我快些跟上,”唐昕萏也只自己太過輕心,“等趕上了,我發現并不是。”
“形由心生,你便這樣想我?!”廉婺說不出滋味來。
“我也不知,”唐昕萏實話道來,“但如此說來,童子見到的該與我所見不是同一個人了。”
廉婺恍然才想起自己先前問了個不該問的傻問題還為此動了氣。那她看到的又是什麽?廉婺自己也拿不準主意了。
剛想說唐昕萏糊塗,又念到這裏确實是是非之地,加之魅鬼化形于心,唐昕萏心底如是念着,它便能不露絲毫破綻,如此一來,也不能全怪唐昕萏,廉婺一聲低嘆,話脫口而出:“你如此掉以輕心,還如何敢讓你一人獨行。”
“讓童子勞心了,”廉婺态度愈然有變,唐昕萏早有覺意,只是如今聽來有怦心之暖,聲音輕緩而摯誠,“下不為例。”
唐昕萏是這樣,廉婺反而顯得忸怩:“就事論事而已,你別多想。”不說還好,如今明擺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廉婺後知後覺,可惜出口的話覆水難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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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笑!”唐昕萏掩袖之舉只是欲蓋彌彰,廉婺一下火燒上臉,怪人的模樣羞嗔更嬌,腳一跺,她惱聲道,“還愣着做甚,等人追來麽?快走了!”
唐昕萏跟在其後,不知哪裏來的欣慰,她只為廉婺這番孩子氣心有喜歡。
周圍一度安靜下來,只有快速的移步聲。
不多時便來到了這裏。往前看去,前面路不寬,卻被長溝擋道,溝裏水清澈見底,甚至有蓮葉游魚,上面有踏石,過去應該很是容易。但越這樣安然适宜,越叫人覺得古怪詭異。墓穴處處煞氣,人不可久留,如何能容下活物恣意生長?不猜也知這水不簡單。
“我先走,你看着,記得不要被水濺身,”廉婺提醒道,“上面是浮石,躍速且快且好。”
說完,廉婺縱身一跳,腳點浮石上面。突然水裏躍出大魚,大魚極大水渠根本不能容下,古怪的是,大魚偏偏就從這裏探出身來,大魚掀起水花又攔住去路,廉婺斷刃甩去,它吃疼落進水裏,同時砸出巨大水花,廉婺趕緊往後一躲,踩在後方踏石上。
浮石下沉極快,于是人高處一躍,連登兩腳,踏過大魚身體落到前方。這條沉下,又有其他躍出水面,張嘴就要把廉婺吞下,廉婺早有意料,飛去兩刀直入大魚嘴裏。大魚側翻掉落水裏,一會兒就沒了蹤影。
廉婺又是三步兩步,躍到對岸,回頭同唐昕萏說:“水裏動靜你都當留心,這水奇特之處還在于在能将水中之物以大化小,稍一不留神都将會成這些大魚的腹中餐。”
“多謝童子提醒。”說着,唐昕萏捏緊銀劍躍步上前。興許是看過廉婺的招式又将人的話牢記在心,唐昕萏應付大魚得心應手,沒兩下人便踏石躍來,旋身落地,站直跟前。
“哼,果然是多心了。”剛才那擔緊的心思忽然湧入心間,廉婺莫名就不高興了,落下一句讓人無解的話甩了袖子就走。
廉婺哪裏都能耍脾氣,唐昕萏不知該笑不笑。不過她也注意到了廉婺的傷勢,廉婺身上哪裏不是傷,大大小小的血口早已把衣裳染濕,明明身形搖晃不穩,還保持了十分的警惕,面上花得一塌糊塗,無法蓋去眼眸的睜亮,這樣看着,叫人怪疼心的。
“童子,我先給你包紮一下傷口吧。”唐昕萏說。
“不用,”并不說其中原由,廉婺只道,“此地不可多留,得趕緊先出去。”
“只需片刻,不花多少功夫的。”見廉婺着急着離開不肯多留一刻的模樣,唐昕萏不以為然。
“她追上來就半盞茶的功夫,”唐昕萏非要在這上面較上勁,不禁讓廉婺有些頭疼,撂下話,人頭也不回地離開,“她能耐如何你心裏有數。如今墓道又走了大半,你知這得耗我多少內力?我可再無多餘氣力與她鬥,當然了,你若是願意,我也不留你。”
廉婺一走,唐昕萏自然也就跟了上去:“那我們幾時能出去?”
“快則短,慢則長,全看腳程吧。”唐昕萏體貼人來也真磨人,廉婺沒那個心,敷衍了事地回。
唐昕萏覺得不無道理:“我們快些走。”廉婺血滴落地上的聲音分明可聽,她是怕血流太多人出不了山。
“你——”說走就走,但風風火火真不像唐昕萏的作風。廉婺面頰燒紅,全因唐昕萏握上了她的手。前幾次心急也會不拘小節,不過被唐昕萏帶着走又是別種心思了。心裏總覺得慌亂,她越是惦着越顯在意。盯了好一會兒,廉婺覺得自己手都燒了起來,別扭地掙紮開。
“這樣不好……”廉婺猶豫地找了一個借口,理直氣壯地道,“這樣根本跑不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