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蠱

第3章

? “小姑娘，你不該來，這地界不安全，你趁天色還早趕緊回去吧。”見唐昕萏有所警惕，老婦不遠處駐足。

“謝謝，我不能走。”唐昕萏和聲回道。

“唉，我曉得，來這裏的人無非是尋那南之荒的白偲童子，”知無不言，老婦倒是十分熱情，她搖頭說着，“只是這白偲童子哪是那麽好找的？若是她真肯出面做個大善人，你們也不需要耗這樣大的人力卻全全葬身此地啊。小姑娘，你就聽老人家一句勸，快些離開吧。”

唐昕萏同樣搖頭，聲音溫婉也是固執的：“南之荒近在眼前，我不會走的。”

“你這傻孩子，怎麽就不要命？”老婦着急了，連将拐杖在地上拄了幾下，嘆着氣，“你不知道，這地界一到夜晚就有異物出沒，即便武功再高的人也未必能翻過與南之荒交界的那座山嶺啊。”說着，老婦手指向不遠處的高山。

“那座山，小姑娘你看到沒？”老婦接着話講下去，“那就是蠱戮山，正是被放逐的蠱派後人的流放地界。所處地界特殊，這蠱派後人也相當于半個南之荒守門人。他們養蠱為生，所以山上全是放養的蠱物。而裏面的蠱以毒蠱居多，小姑娘你過去肯定要沒命的！”

唐昕萏心有所念，便是身陷險境也不會離開：“謝謝大娘，我心意已決，不會改變的。”

老婦見勸誡無果，取下身上籮筐，拿出三個拳頭大小的果子遞過去：“吶，我見你盤纏不多，這幾個果子小姑娘你先拿着吃，別嫌棄，萬事都得等填飽肚子再說。這裏不同別處，一切要小心，小姑娘你記得山裏能摘的只有手上的幾種果實。若是到時找到其他樣子的，你可千萬別摘啊，有毒！”

唐昕萏接過果子，同老婦言謝。

“別謝我，小姑娘你快點吃。這裏午時天黑且夜比晝長，吃東西得趁早，天一黑人在外頭就根本顧不上吃飯了。”老婦好話說道。

“我看小姑娘你精神不佳而且身上有傷，要不就去我家住一晚吧，這天看着要黑了，”老婦看着雲起變換的天，又勸，“那南之荒晚去一日也無妨，你需要的是養精蓄銳，畢竟越往前走越是艱險，小姑娘你現在這模樣，怕是挨不到一半路啊。”

“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時間耽擱不得，我休息一陣就好，”唐昕萏柔聲說，“現在離午時不遠了，大娘您趁着天還亮着趕緊回去。”老婦見拗不過唐昕萏，點點頭拄起拐杖離開。

就在唐昕萏重新休息的會兒，不遠處一聲呼喚讓唐昕萏再度睜開眼睛。

拐杖拄進了低窪地面，老婦穩不住身形結果摔了跤。唐昕萏趕緊上前将人扶起，老婦苦着臉站不起來，腳踝傷了。唐昕萏不顧背上有傷，将人背起：“大娘您家在哪兒？”

“唉，要不是這一跤……辛苦小姑娘你了，”老婦說着手指又往前伸，“從這裏走下去，繞開那個坡，然後右拐……這樣說想必小姑娘你也記不得，我們邊走邊說吧。”

老婦住在一間極為簡陋又顯得清冷的茅屋裏，門口挂了兩塊鹹肉，屋裏只有基本陳設。大概是昨夜大雨緣故，推開門時一股潮腥味撲面而來。

“大娘，您是一個人住這裏？”唐昕萏将老婦放下，順勢環顧四處。

老婦眸子沉了沉，不願提及地換了話題：“小姑娘，你幫我從旁邊屜子裏取來藍瓶白塞的藥膏吧。”

唐昕萏幫老婦敷完腳後便告辭離開。推門外出時發現天已經暗下一半，唐昕萏知道這會兒出門也只能在路上摸索前行，走不了多遠的路。後面老婦已經開聲勸留，但唐昕萏婉言謝絕了。

前行不過兩柱香時間，天色全暗。今夜無雨無風，顯得安靜反而有點奇怪。唐昕萏不敢大意往前走，調整氣息盡量不發出聲響，讓耳朵随時留意周圍變化。

遠處有細微的響動。唐昕萏回頭，身後方亮着若幹雙幽幽綠點。而且綠點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蟒？不，是人。

晃晃悠悠的身影在血色月光下籠上一層薄霧，看不真切，只能知道他們移動的速度詭異而可怖。唐昕萏見狀加快了腳步，然而絲毫不能将身後的人甩開。他們在地上迅速竄動，直直向唐昕萏追去。聲音越來越近，唐昕萏聽見風聲有變，趕緊側身躲開，原先站着的地方被刨開幾道深深的口子。

忽然，前方竄起一人影，劈頭蓋來朝她打來，唐昕萏側身躲開毒液，卻大意了身後人的攻擊，讓利爪刮起的刀風劃傷了側臉。唐昕萏這下算是看清楚了那些人的樣子——

垂着涎水爬滿屍蟲的腐爛面容，眼白烏黑眼神茫然透着綠光，覆體的衣衫大多數殘破不堪，腹間挂着零碎拉絲不斷的肉塊，斷臂殘軀被牽強拼連到一處，身上還散着濃重的腐敗味道。

唐昕萏認出來了，只是沒想到這些蠱人是用門派中人的屍骨練制。從對方衣着看來，殉難此地的弟子不止十門派。

唐昕萏抽出銀鞭便向身後衆人揮去。但蠱人閃躲極快，沒能傷着一人。唐昕萏手腕倏地一轉，銀鞭橫掃絆倒了不少近身的蠱人。唐昕萏随即化鞭為劍，朝倒在自己腳邊的蠱人刺去。那蠱人連忙朝唐昕萏噴了一口毒液，唐昕萏身子一低，躲開之餘手上的劍不忘取下對方的腦袋。

密密麻麻的蠱蟲随腦漿湧出，唐昕萏趕緊躍身跳開，又被其他蠱人層層圍住。若是平日，唐昕萏倒可以不費力地将這些蠱人擺平，只是如今人受了傷，任憑她武功再了得，一口氣解決這些蠱人不是易事。将近身的蠱人內力震開，唐昕萏揚鞭一一掃去的同時，趁機逃出重圍。旋身而起，唐昕萏正要踏過人頭，腳踝意外被人拽住。眼見自己要被扯下，唐昕萏卻是借力一腳蹬開對方腦袋，在不遠處落地站住。

兩個蠱人同時朝她噴毒，一左一右離得太近，唐昕萏施展不開功夫，當下連連後退。身後有蠱人埋伏，唐昕萏躲閃不及，背後被撕開了一道。她趕緊回頭祭出銀鞭，纏上那蠱人脖子，咔嚓一聲頭顱滾落地上。唐昕萏又憑空倒勾，雙掌合十一拍，将先前那兩蠱人的腦袋震碎，緊接旋身躲開四濺的腦漿。身後又有數十爪刀風貼身刮來。唐昕萏左躲右閃，但還是被被割出幾道血口。

月色如血，此時更是猙獰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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