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今天特別好看
鐘魚領着程曉君在旁邊卡座喝果汁, 瞥見這情形立馬伸手擋住:“小朋友不可以看!”
“……”
程識哪裏見識過這種場面。他離任明堯越來越近,僅有的兩步距離被人惡作劇地往前推了一把,踉跄撞到了對方身上。衆目睽睽之下身體相貼的瞬間, 他心慌意亂臉紅得快要滴血, 下意識別過頭地避開,“別鬧了……”
這點小小的抗議在周圍的笑鬧聲中幾乎沒有存在感。任明堯眼底的光芒卻暗了暗,被酒勁催動着燥熱的,蠢蠢欲動的興奮也冷卻到理智範圍內, 低頭在他耳邊安慰了句,“別怕。”
下一秒,帶着酒熱的嘴唇與發燙的臉頰溫度相融, 引得周圍一片不滿的抗議, “嘁——褲子都脫了給我看這個!”
“哈哈哈是誰!誰的褲子飛我頭上了!”
“就親個臉蛋也太敷衍了吧!怎麽還拿我們當外人啊!”
“……”
“幹嘛呢幹嘛呢?帶我一個!”
宋子揚去找車位停車, 來遲一步, 正興致勃勃地往包圍圈裏擠時, 餘光不經意間跟角落裏的鐘魚撞了個正着, 忽然增亮不止一倍, “我靠……”
“行了!鬧什麽, 真當明天都不用工作了嗎?”
任明堯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另一只手擁着程識頗有技巧地轉換位置, 語氣陡然放輕了不止一度,“先帶小君去睡覺。”
“……嗯。”程識如蒙大赦, 一眼都沒好意思往回看, 腳步加速去接孩子。
宋子揚被強行拽留在原地, 眼睜睜地看着他和鐘魚走了, “我女神……”
“跑不了。你先留下。”
任明堯一瞬間完成控場, 知道放走了程識這群人肯定要繼續鬧, 還順手給自己拉了個墊背的,“留下陪我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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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宋子揚還不死心,擰着身子往電梯口看,直到女神的聲音徹底消失在視野中,才長嘆了一口氣,“行吧。”
起碼是見着面了。這幾天一直聯系不上,他都快以為鐘魚為了躲他是出國深造去了。
“其實我也不是什麽惡劣分子歹徒之類的吧?可能就是纏人了點,但也不至于躲着我啊。我就是想看看她……說幾句話什麽的。”
“她應該是來找程識玩。”任明堯不動聲色地把自己被罰的酒推到他面前,“還有機會見面,明天再說,先借酒澆愁吧。”
宋子揚惆悵地哼了一聲,送到手邊的酒倒是來者不拒。
是男人就得在酒桌上交流感情。上次跟程識喝得半斤八兩,他後來還想再約一局來着,今晚是個好機會,可程識早早就走了。
“他回去哄睡了孩子,說不定還得加班畫畫。”
任明堯看到他行李箱裏還帶了電腦和數位板,“別煩他。底下這群人瘋瘋癫癫的,鬧起來他吃不消。”
他待過許多組,每個劇組的氛圍不同。拍戲就像急行軍,每天還都有不同的變化發生,熬夜通宵都是家常便飯,連帶着休息時間也有種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恍惚錯亂。人生得意須盡歡,指不定下一場戲就拍到天亮拍個沒完。
“你們倆既然都有工作,那回頭就請個阿姨來家裏幫忙呗。”宋子揚想當然道,“又得自己工作又得帶孩子,家庭主婦都吃不消。”
任明堯卻搖頭,“他會以為我想趕走他。”
如果沒有那場天災帶來的困境,程識不可能會願意跟他住到一塊兒,到現在都覺得自己是以家政的身份留下的,一天沒做家務都住不安心。
宋子揚就不懂這種心理,覺得都搞對象了還分什麽你的我的。倒是任明堯說出這番話,讓他刮目相看,“談戀愛還能讓人轉了性子?這麽細心真是不像你。”
這種事情上任明堯原本應該跟他是同一類人,現在心理想法都轉變了,想也知道是最近同居帶來的影響,“你說你們倆要是大學時候就在一塊兒,現在是不是也挺多年了。沒準兒他能把你潛移默化成第二個家庭主夫呢,嘿,那你這劇本裏的感情線不也有救了。”
“……”
任明堯懶得跟他胡扯,“喝酒。”
宋子揚又開始嘆氣,“回回說你的事都不耐煩。那行,說我,說我女神,我告訴你我這一說可說不到頭了啊……”
任明堯不在焉地聽着,知道即使不用附和,這哥們自己也能說得樂在其中,就只出個人,坐在旁邊正大光明地走神了。
說起程識沒去大學的事,他心裏一直存着疑影。但程識只說跟他沒關系,別的也不讓問。他怕提了程識要生氣,許多次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可還會是因為什麽?他沒法兒問,也不敢細想,怕一旦想得深了,好不容易連在他和程識身上的那根紅線就會被繃斷。
“這個組跟完,你是不是就沒活兒了啊。”宋子揚喝差不多了,趴在他身上想勾肩搭背,被他不耐煩地甩開,開始嗚嗚嗚,“別嫌棄我!不準嫌棄我!我好想要個老婆啊。你能不能勸勸你老婆,幫我追追我老婆?”
“……”
任明堯一臉“我不想跟傻子說話”的表情,起身想換個地方,被他拉着不讓走。
“哈哈!我知道了!”
片刻後,傻子突然開竅,“你也沒有老婆!”
**
在事情越變越亂之前,程識帶着自家寶貝回到酒店房間。程曉君一無所知地打着哈欠。
鐘魚也從看熱鬧的态度變成了糟心,“宋子揚怎麽也來這了!真是陰魂不散。”
“不知道,應該是工作吧。”程識恍惚地應了一聲,揉着臉進了洗手間,打開涼水撲到臉上試圖清醒。
他酒量還行,剛才的驚吓就足夠将他從微醺的狀态裏踢出來了,取而代之的是當衆被尋樂子的羞恥感和關在胸膛裏一聲一聲撞擊般沉悶的悸動。
現在都還在撞。他忍不住把手放在胸前,懊惱地按了按,仿佛想把這動靜給按回去趕緊消停了。聽到身後傳來的笑聲,才發現自己在幹傻事,連忙蜷起手指,胸前留下幾個濕潤的指印。
“我還以為剛才你們倆真要親上呢。”
鐘魚起身晃到洗手間門口,看到別人也在糟心,莫名覺得自己的煩惱也不算很煩惱了,揶揄道,“也是,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嘛。”
程識微微皺眉,下意識地反駁,“他不是……像你說的那樣。”
“啧,你又護上了。”鐘魚無所謂道,“這是不是就人家說的,小兩口的情趣?反正我是不懂。”
“……”
程識拉下毛巾擦了擦臉,小聲嘀咕,“本來就是啊。”
他從不覺得任明堯做錯了什麽,也不認為那是“遲來的深情”。只是他知道的太遲了而已。再說,上學的時候大家都想着最重要的是不能耽誤高考,連他在最貪心的時候,也是想着等考上大學以後才能跟任明堯表白的。
“他自己在樓下,應該沒事吧。”脫身之後才想到這個,程識有點後悔,“我是不是不應該把他一個人放在下面?”
如果不是他出現在酒店裏被別人認了出來,任明堯這會兒正常收工,都已經回來躺着休息了。
“哎呀,一個大男人能有什麽事,不就是再被灌場酒嗎。你就是太容易心軟了。他既然喜歡你,為你擋這點酒不是應該的麽。”
鐘魚說,“你是沒見過他們在大學喝得有多兇,直接把我對咱們班長以前三好學生優秀班幹部的印象都颠覆了。”
“他大學時喝酒很兇嗎?”程識意外道。“可是他高中的時候從來不喝酒的。”
“高中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看着就不像。估計還是被他們寝室那幫牲口給帶壞了,怎麽說來着,搞藝術的都容易放飛自我。”
鐘魚回憶道,“那時候我到他們學校區玩兒……可能男生都容易撒歡吧,從高中到大學乍一脫離束縛,可不得好好釋放釋放天性麽。”
“不過任明堯還算好了。就我知道的,也就大一大二喝得瘋了點,大三之後就收心了,很少喝醉。也沒再跟那群人似的夜夜笙歌,算是挺有事業心了吧。”
程識安靜地聽着,間或想起上次宋子揚來家裏和他拼酒時的話。腦海中七零八落的拼圖一點點湊起來,組合成清晰的線索。
他一直以為任明堯是畢業了之後參加工作,需要應酬才開始喝酒的,但好像并不是。
任明堯盡了最大的努力升入大學,期待着能在那裏遇到他。可是希望驟然落空,盡全力到達的地方也變得沒有意義,就在自我放逐裏填滿了前兩年的空白。後面為了轉移注意力重新振作,才把生活的重心放到工作上。
程識想得八/九不離十,其中只有一條是他還不知道的。
任明堯開始遠離酒桌避免喝醉,是從那次被灌迷糊了吐露出“初戀”的情況之後。不想再在那樣亂糟糟的情況下提起程識的名字。
這份執着就像他今天抗拒在衆人面前跟任明堯公開調情,有種難言的默契。深情并非遲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也長久的存在。即使在一片輕佻的玩笑中也被人小心的呵護着,由此顯得越發珍貴。
“你在想什麽啊。”鐘魚好奇地戳他臉蛋,“越來越紅了。”
“……”
冰涼的指尖點在臉頰上,程識被拉回了神,怕藏不住心事就開始趕人,“沒什麽,好了你快回去睡覺吧,早點休息。”
“哦……哎對了,明天要是宋子揚還去騷擾我,我可就躲你這兒來了啊。你明天出去玩可叫着我一起。”
“知道了,我會叫你的。”
程識送她離開,幫程曉君洗漱,收拾停當後試探着給任明堯打了幾個電話,想問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大概是底下太鬧騰了聽不見手機鈴聲,總沒人接。
不會被灌出什麽問題吧。
程識記着自己最初在醫院急診部遇到他,深夜裏蒼白的臉色背上他那副低氣壓的神情很有些吓人。
可是萬一下樓又被纏住,就不一定多久能上來了,程曉君一個人在房間裏也不太放心。程識擔心得睡不着覺,到頭來真像任明堯說的,抱着電腦坐在沙發上畫畫,一邊工作一邊等他。
将近淩晨一點時,門口終于傳來了動靜。跟平時的敲門聲不同,今天簡直是拍門了,砰砰響的急切心情惹得他也一下子慌起來,還以為真喝得不省人事了,跳起來去開門。
沒想到任明堯是一個人回來的。走道都挺直,除了眼皮上浮起一層薄紅,神情看起來也沒什麽太大的異常。
“沒事就好,快進來。”程識舒了口氣,“難受嗎?喝點熱水……”
他轉身想進去倒水,不防手腕被用力攥住一把拉了回來,陀螺似的轉了半圈,被迫面對着門外的醉鬼,“……怎麽了?”
他這時候才察覺出任明堯有些不對。
成年男人的體型完完全全地擋住門口,甚至從走道裏看,他的身形被嚴實地覆蓋着,誰也想不到大半夜的兩個人堵在門口,裏面還有一個被拉着不讓走。
任明堯眼神發亮,聚精會神地盯着他,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程識?”
“……嗯。”
“你今天……特別好看。”
不等程識回答,他又很懂事地補充,“平時也好看。但是今天,特別好看。”
“……”
忽然在說什麽啊。
恍惚間程識又在他眼裏看見那片五彩斑斓的黑了,差點被他晶亮的眼神閃迷糊。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後,硬着頭皮把人往屋裏拖,“你喝醉了,先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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