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還在把我當情敵嗎
“你可能誤會了。”
程識覺察出不對, 耐着性子解釋:“前段時間水災,我之前住的那個區被淹了,才臨時過來住一段時間。等下個月……”
他說到一半, 看着鐘魚變化不定的神情, 忽然就明白了。
今天這事壓根兒怪不到宋子揚頭上。
“……你還在把我當情敵嗎。”程識無奈道。
鐘魚喜歡任明堯,他一早就知道。
這姑娘當時是班上的學委,學習好紀律棒深得老師喜歡,性格也是雷厲風行的, 就跟穩重能幹的班長很般配,平時也少不了被人起哄幾句。
任明堯一心向學,聽見了也只當開玩笑。她可沒那麽木讷, 被大家開玩笑久了, 一來二去也覺得兩人挺合适的。
性格相仿, 勢均力敵。模樣好成績棒人緣也不錯的男同學, 太适合成為青春期少女心裏的“那個少年”了。
同時喜歡任明堯的少女心當然不止她這一顆。但別人都止于情書和小禮物, 她是務實地考慮過兩個人發展成對象的可行性的。當時任明堯關系最好的朋友就是程識, 別人都是拜托他幫忙遞情書, 只有她是直接過來旁敲側擊, 想知道任明堯喜歡什麽樣的,為自己的告白增添成功率。
而程識說了什麽?
“沒跟他聊過這個”, “不太清楚”。
鐘魚咬着牙想,如果不是那年給他打了一通電話, 她恐怕到現在都不知道, 自己曾一度傾訴心事差點處成閨蜜的人, 實際上是她的情敵。
程識喜歡任明堯。她很有可能是這世界第一個知道的人。
當年她的電話是程識人間蒸發前接到的最後一通電話。程識是抱着再也不聯系任何人的心思, 心灰意冷, 沒力氣再隐藏了, 才會在那通電話裏洩露出心事,被她察覺後追問出了實情。
沒人知道她當時是什麽心情。羞恥又憤怒,難以置信。等她震驚中緩過神,再打過去,電話已經沒人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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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是還喜歡他。”
鐘魚把手裏的玩具積木放在程曉君面前。這孩子性格沉默得過分,也可能是怕生。不如別的小孩活潑好動,從她來到現在都沒擡頭看過她一眼。
但她還是努力降低了音量,壓着嗓子說,“就像當年一樣,你聽着我說自己怎麽暗戀他,是不是心裏覺得很嘲諷?”
“沒有。”程識說,“真的,從來沒有過。”
他只是不知道怎麽挂電話。他天生就是那樣的性格,一個小姑娘對着他訴說郁悶,即使他心情複雜,也會耐心地傾聽,安慰,陪着嘆氣。再多真的沒想什麽了。
怎麽可能會嘲諷。他也是陷在暗戀沼澤中的人,怎麽可能不懂得那樣的心情。
“那你到底是怎麽回事?”
鐘魚無法理解,“不是跟着女人享福去了嗎。怎麽又淪落到房子被水淹了都沒處去的地步?還得靠任明堯來收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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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識懷疑自己的耳朵,“我跟女人……是誰說的?”
“都這麽說好嗎。當年班長和班主任都往你家裏跑了好幾回,你奶奶親口說的,你跟一個女人走了。”
“那是我小姨……”
“什麽?”
“我媽的妹妹。”
程識好笑道,“是她接我走的啊,是親戚。”
不知道是奶奶說得不夠明白還是傳出去的過程裏被扭曲過,他早該知道,在老家那小地方,一切傳言都是不憚于把人往最壞的方向揣測的。
他連對堂哥程宇的傳言真實性都感到懷疑了。
“……親戚。”鐘魚狐疑地看着他,“你後來再也沒回過老家嗎?難道沒聽過這傳言?為什麽不解釋?”
“後來也回去過幾次,只是去看看我奶奶。”
程識奶奶失去老伴後也是獨居,和大伯一家并不住在一起。從前的老師同學和鄰裏街坊,他都能避開就避開了。
即使聽到,以他的性格,也不會再解釋什麽——都已經傳開了,跳出來澄清也是無用功。他不想再回到過去的生活圈裏,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程識搖頭道,“又不是什麽大明星,特意澄清那些做什麽。”
“……”
鐘魚就是無法理解他這性格,“就是因為你什麽都不說,所以我們當然是看到什麽就信什麽,就認為是什麽。你這樣……把自己藏起來,就能當過去不存在嗎?有什麽用啊?”
“沒什麽用。”
程識笑了笑,“只是懶得再想以前的事了。”
“那任明堯呢,你也沒想過他嗎?那現在這樣算什麽?!”
“我沒打算再見他的。這陣子住一起是個意外,以後不會了。”
“……”
鐘魚一口氣梗在嗓子眼,仿佛拳頭打在棉花上,窩着火發不出來。
她就是見不得程識這副樣子。可任明堯偏偏喜歡他。
她是到大二才知道任明堯的心思,一群王八蛋喝嗨了,合起夥來搞他,把他灌醉了才硬掏出他的心裏話。
當時她的震驚和難以置信,絲毫不亞于當年無意間打給程識的那通電話。
這兩個人到底在搞什麽啊。
如果不是當年那最後一通電話裏,答應了幫程識保密,她知道的隐情分分鐘就能把任明堯酒都給吓清醒。
事後再想,也幸虧是沒多嘴重提舊事。否則除了讓任明堯更懊悔苦惱以外,沒有任何用處。
畢竟,所有人都不知道程識去哪了。所有人都覺得,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覺得任明堯人不錯,即使高考畢業後告白失敗了,也還是想當個朋友保持聯系。後來在大學裏認識了周羽心,也是她推薦過去試鏡的。
不懂事的年紀裏心動大多都懵懂,什麽男男女女的關系,哪裏能想得那麽清,說不定也只是因為一張臉。
她是真盼着任明堯好,才把周羽心推薦到他面前的,想着或許能幫他從過去的回憶裏走出來,獲得正常人的生活。
可任明堯對待周羽心和別的同事并無不同,甚至除了在劇組見面會象征性地打招呼,工作以外簡直是陌生人,能不見就見。
就像是,因為清楚地知道并不是他,所以看到相似的臉不覺得寬慰,反而更糟心。
什麽白月光什麽替身梗,都是小說裏虛構的戲劇情節。
是真的喜歡那個人,才更無法容忍別人像他。
現在好了,不可能出現的人出現了,住都住在一起了,連任明堯都開竅了!
他倆還這樣端着幹什麽呢啊?
宋子揚只說“他現在跟那小初戀同居了整挺好”。她還以為是什麽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現實童話,自己作為“那些年的炮灰女配”過來看一眼,也算是在別人的愛情裏殺青了。
萬萬沒想到是這麽個好法。
這都多少年過去了,兩個大男人有什麽事說不開的?
“我今天來,本來就是想看看你們兩個在一起到底是什麽樣。”
鐘魚一字一頓地說,“沒想到你還是這樣,程識,你一點都沒變。我最看不過去的就是你這點,猶猶豫豫的溫吞樣子。除了會躲,會逃,還會什麽?明明你什麽都沒有,還總表現得是自己不想要……你一直都是這樣你知道嗎!你!你真是!”
“……”
劈頭蓋臉挨了頓訓斥。程識先是聽得一愣,繼而卻越來越想笑。
他居然覺出有些可愛的傲嬌。
也算是種別扭的關心吧。
他只要說一句“關你什麽事啊”,就能回應所有。可即便本不用這樣認真地回答她,他也誠懇地說,“我不是不想要。是要不起。”
別人給的東西,随時都能收回去。他小時候寄人籬下,擁有的東西都是別人給的,唯獨一樁暗戀的心事是自己的,全由自己做主。只要他不讓別人知道,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喜歡,不喜歡了也可以随時收回。
可一旦說出口,連這份心意也不是獨屬于他的了,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或好或壞,都會難以避免地去期待一個結果。
對別人的期待,是世界上最沒有安全感的事。
他不敢有期待。
他無法對鐘魚解釋自己曾過過什麽樣的生活,即使說了,也不可能會被感同身受。在她眼裏,大概是為自己的膽怯懦弱尋找借口。
他也并不要求鐘魚能夠理解。對于未曾經歷過的人而言,太難為她了。
他連挨罵都不會生氣!
這算是什麽反應。鐘魚更憋悶了,指着他“你你你”說不出話來,都市麗人的外殼一褪,骨子裏還是個風風火火愛管閑事的小女生。
“好啦。現在都是大人了,就別總翻舊賬了吧?還不如想想晚上吃什麽。”
程識笑着嘆了聲氣,站起身,正要往廚房走,忽地想起什麽,回頭朝她道,“我還有件southwind事想問你。”
鐘魚拿手給自己扇風,哼了一聲,“你說。”
“當初你說他會在茂華上大學,”程識問,“真是他親口告訴你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我來了
聽我慢慢解釋
大家不要吵,看他們吵就好了(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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