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直筆直的彎了

第32章

趙凝雪的車子停在紅燈前面，從不遠處看到了一個這樣的情景。

江可奕和另一個女人站在路旁，兩個手上各自拎着幾包東西，有說有笑又親密地互咬耳朵，圍繞在兩人周邊的氣氛感覺很微妙。

人群中這兩個女人的姿态和身段捕捉了不少路人眼光，一個笑起來百媚衆生，一個倩影袅袅婷婷，從旁人看來也許會認為她們只是好友或閨蜜，但落在趙凝雪的眼裏就不是這麽一回事了。

這段時間和江可奕一起工作，趙凝雪根本沒看出她有傾心于任何人，突然沒有預兆之下讓她發現這樣的事情，這感覺就像淬不及防的被人一刀捅在胸口，心痛得握着駕駛盤的雙手都在微微發抖。

剛回到家不久，江可奕的手機便響了起來，尤筱帆一見屏幕上出現“趙總”這兩個字，心裏頭旋即像扳倒了醋缸似的，一呼一吸之間都是濃烈的酸味。

江可奕并沒發現到某人酸溜溜的表情，想也不想就接聽了電話。

能順利的攀升到總監的位置，左右前後面都有人幫忙扶正她，自然少不了貴人相助，趙凝雪不只是工作上的最佳拍檔，還是她的升降機，是起或落都需要這臺機的配合。

“在忙啥呢？要不要一起吃飯？”

“我剛買了一些食材，想在家裏做飯，今天就不陪你吃了。”

江可奕一面說一面把東西從袋子裏拿出來，尤筱帆也在旁邊幫她。

“我很久沒嘗你的手藝了，不介意我過來蹭飯吧？”

“家裏現在有客人...有點不方便，下回吧，到時候我再好好給你補償。”

尤筱帆對這回答還算滿意，聽到這裏，殘留在胸口的酸醋味總算被一絲絲的甜味給化掉了。

“好不容易買到了你愛吃的海鮮派，我現在就在你家附近，買了這麽多我反正也吃不完，我給你送一些過去吧，不會耽誤你很多時間的。”

趙凝雪這麽說，江可奕聽着又不忍心了，她望了一眼尤筱帆，有點拿不定主意。

尤筱帆見江可奕突然沉默下來，肚子立刻做出了加減乘除，即心裏有數。

瞧趙凝雪那副臉皮也是夏天蚊子紮不進的，她不會死纏爛打，只會用身份來壓人。

尤筱帆心疼江可奕的左右為難，反正都已經穩坐女朋友的位置了，便決定主動退一步，壓低聲量在她耳邊說:

“食材...好像有點買太多了，就讓她過來幫忙吃吧，再說咱們都不想得罪重要客戶。”

江可奕先是一臉感動的樣子，接着像蜻蜓點水那樣在尤筱帆的唇上一親，再拿着手機繼續講電話。

尤筱帆的臉立刻紅起來，看着江可奕，她心裏頭甜得血糖都快超标了，感覺一切都安定下來了，就算來兩個趙凝雪她都不怕。

情敵見面并沒有分外眼紅，兩個女人倒是氣氛和諧的聊着天，反而江可奕覺得自己有種被冷落的感覺。

趙凝雪還不了解對手，所以要先知己知彼，絕不會因為對方看起來像水仙花那樣清純秀麗，沒有太大的威脅能力，就立刻掉以輕心。

“難得休息，趙總今天不用陪家人嗎？”

趙凝雪有財有貌又有本事，所以她身後的那個男人經常坐立不安，像牛皮糖那樣的男人，工作以外的時間，他幾乎是如影随形的。

“難得休息你還叫我趙總，像平時那樣叫我小雪，或者叫我親愛的...”

江可奕一下手拙，筷子夾着的菜突然掉落在桌上，她趕緊夾起來放到自己的碗裏，手心不自覺地在冒汗。

“你喝多了，我去給你弄杯熱茶吧。”

由于心情有點郁悶，吃飯前趙凝雪喝了幾杯霞多麗，但這一點點酒精早就被體溫蒸發掉了，她比誰都還清醒。

趙凝雪見江可奕準備起身，便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回來。

“不用了，我沒醉，好好吃飯吧。”

江可奕的手冒了點汗後感覺有點涼，趙凝雪握在手心裏，泛起了一股憐愛之意，便沒有打算放開的意思。

尤筱帆突然把湯匙丢回碗裏，“哐”一聲把兩人注意力都引過來，江可奕趁機抽出她的手，拿起筷子吃飯。

“趙總跟江總監姐妹情深，感情好得令人羨慕。”

江可奕聞言心裏一驚，趕緊解釋說：

“我跟她是工作上的好搭檔，合作了那麽多年自然關系不錯...”

“沒錯，記得有一回我們住酒店，她一整晚抱着我睡，那種感覺就像新婚夫婦似的。”

尤筱帆放在腿上的手握成了拳頭，骨節都泛了白，江可奕斜睨了一眼，心裏暗覺不妙。

“那時候是臨時出差，酒店只剩下一間房，你半夜生病了，開了暖氣你也冷得發抖，你身驕肉貴，我真的怕你有事，怕劉董找我興師問罪，所以才想到這種方法。”

江可奕對趙凝雪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收斂一點，但是被嫉妒的火燒上心頭的女人，十個有九個壞，見江可奕手忙腳亂的樣子，她感到一陣莫名的痛快。

“記得有次我們在國外住過一家很浪漫的酒店，酒店經理以為我們是一對的，還幫我們貼心的準備了...”

“今天是周末，趙總就別一直談工作了，也說說其他的事吧。”

一山不能藏二虎，一屋也不能容二嬌，江可奕原以為她可以顧好兩邊，結果是麻煩一個接一個來。

“那就說說上次在聚會時你親了我...”

尤筱帆嘴裏咬着菜，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不知情的人一看還以為是食物有多難吃。

江可奕覺得不發威有人當她病貓，便橫眉冷眼地望向對面的女人，可惜兇她無效，只見她俏皮的笑眼迷人，撩起的嘴角媚意蕩漾，又有點邪惡的感覺。

“那是玩游戲被罰，再說只是親了臉頰而已。”

聰明的女人懂得适可而止，趙凝雪見江可奕臉色漸漸不悅，也停止再捉弄她。

因着工作幾乎游遍了半個地球，見識廣博的趙凝雪接着說了許多趣事，氣氛又開始變得融洽，只是臉上歡笑着的她，心裏卻有莫名的傷感。

江可奕去洗澡的時候，客廳裏坐着兩個女人，電視正播放着抒情的音樂，周圍的氣氛看似風平浪靜，但那見不到駭浪波濤在各自的心裏暗湧急流。

“那天我聽分行的經理說，鄭弼還一直在打聽你的消息。”

尤筱帆知道趙凝雪一定會先出擊，只是沒想到她會利用這個渣男，這段時間她整個世界裏除了工作就是江可奕，不提都幾乎忘了還有這個人。

“我跟他都沒聯系了，沒想到趙總也有閑情八卦別人的事。”

對尤筱帆來說，鄭弼還不如路邊的一顆小石頭，既不會阻礙她喜歡任何一個人，更不會對她的愛情有構成威脅，趙凝雪的策略無效。

“我何止八卦，我還查出了你的身份，我也不拐彎抹角了，尤小姐，你接近小江有什麽目的？”

尤筱帆聞言略微一怔，心想這女人真不簡單，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雞婆，江可奕跟誰在一起，只是區區的工作搭檔連這種事也要插手，未免管得也太寬了吧！

“跟你一樣的目的，就是想把她占為己有。”

趙凝雪稍微愣了一下，接着突然呵呵呵的笑了起來，尤筱帆越看她越像後母的感覺，不由得提高了戒備心。

趙凝雪的唇如胭脂，齒若編貝，笑起來其實非常迷人，但這甜美的笑容背後隐隐約約含着酸澀的感覺，她這回沒有掩飾得很好，連水仙花也看出來了。

“小江永遠都不會屬于任何人，她只屬于她自己。”

笑容漸漸從趙凝雪臉上褪去，她沉默了半晌，接着又說：

“她總是放棄一個人比接受一個人更快，這幾年來我看好多女人從她身邊來了又去，和她成為朋友才是最安全又能維持長久的關系。”

趙凝雪的話字字句句都帶着沉重的感覺，一股悲傷氣息融進去空氣裏面，氣氛變得莫名的感傷，她見尤筱帆不說話，便繼續說下去。

“尤小姐，家人就是我們最脆弱的肋骨，以你的家庭背景而言，婚姻肯定不是兩個人的事，是牽涉到兩個家庭，甚至可能是兩家的事業，如果你最終還是身不由己，不如現在就斬斷了這份感情，我不想看到她又一次被傷害。”

這些話讓尤筱帆感覺像是一箭射中了要害，說得她無力反駁。

當愛情沖昏腦袋時候，也不去想太多，只管投入以後再做打算，可是當暴風雨和災禍真正臨到的時候，她的心會像山峰那樣堅定不移，保證永不動搖嗎？

江可奕從卧室走出來，看見客廳裏只有趙凝雪一個人，她走到廚房喝杯水，也不見尤筱帆的蹤影。

趙凝雪見江可奕在她面前一下來一下去的，空氣中蕩漾着淡淡的沐浴露芳香，像在勾引人家似的，不知道有人已經被她弄得心猿意馬的。

“不用找了，她走了。”

趙凝雪從沙發上站起來，剛洗好澡的江可奕臉上不施脂粉，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皮膚還很細嫩，像煮熟的蛋白那樣幹幹淨淨的又白皙光滑。

垂直的黑發披在肩上，刀削斧鑿的五官大小合宜的組合在瓜子臉型上，不化妝的樣子雖沒有平時的冷豔幹練，但卻多了幾分柔和的感覺，像校園裏令許多學哥學妹傾心的清純美女。

她的身高其實很标準，但是因為身形偏瘦而看起來嬌小，讓人有一股想一把将她揉進懷裏的沖動。

“她怎麽走了？你究竟跟她說了什麽！”

莫名其妙被指責的趙凝雪，心裏的委屈感一下爆發，父母或老公冤枉她的時候，她都沒有感到如此難過，江可奕冷冷的一句就像一把劍那樣刺穿了她的心。

“你覺得我會說什麽？你認為是我趕走她嗎？江可奕，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趙凝雪說着眼眶也漸漸紅了起來，江可奕見此心就立刻軟下來，同時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反應過度。

“對不起，我太兇了。”

趙凝雪怒瞪了她一眼後，轉身走向沙發，橫抱着胳膊坐着，見她氣得腮子鼓鼓的，像一只膨脹的河豚似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可愛。

江可奕忍住笑，裝出一臉的嚴肅，走到她的身邊坐下。

“別生氣了嘛，我剛剛不該這樣說你，我給你賠罪，是我不好，要打要罵要剝皮，随你。”

趙凝雪斂下眼簾，做無聲抗議。

江可奕望着她線條柔美的側臉，濃密卷翹的睫毛像蝶翼那樣拍動了幾下，她的嘴角生來向上楊，鼻子挺立纖巧，生氣的樣子還是标致動人。

“不過我覺得有一點本來就是你不好。”

“你！”

趙凝雪才剛剛消了氣，沒想到下一秒又被激怒了，看樣子江可奕是無心哄她，而是存心想把她氣走，早知如此還不如把海鮮派送給狗吃。

“你瞧你生氣都這麽美麗，也難怪她們一見到你，個個都開始疑神疑鬼。”

趙凝雪感覺到耳臉突然發燙，熱得像有氣體在蒸發，江可奕講這種話的時候樣子還特別誠懇，被她這樣一撩，不管是不是有意，任何女人的春心都會蕩漾起來。

她別開眼不敢凝視對方的眼睛，就怕那深埋着的欲望又蠢蠢欲動，不小心從眼裏洩露出來。

“你告訴我，你和尤小姐是在一起了嗎？”

江可奕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點頭，表情有點腼腆。

趙凝雪感覺到心咯噔一下便往下沉，她的天空突然又下起雨來了，盡管如此她還是努力的牽起嘴角，用笑容來遮掩心裏的難受。

“你不是說不再碰直女了嗎？你可想清楚了？”

“嗯，這是最後一次了。”

趙凝雪看着江可奕，心裏頭像醬園鋪倒了貨架似的，各種滋味，心情複雜。

多少次她也想過要掙脫理智，不理世俗眼光，去為愛情瘋狂一次。

可惜當這種念頭一冒出來的時候，那些顧忌的事就像冰雹那樣從天空砸下來，吓得她往後退，最終還是拿不出那番勇氣。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劇情預告：

“我只是覺得很困惑，很沒有安全感，我的心突然很亂，不知道自己要什麽...”

江可奕感覺心像是被鞭子狠狠抽了一下，她望着尤筱帆，一下愣住了。

過了半晌她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她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來，拉開了距離，表情又回到了冷漠。

“你的心情我也是明白的，等你整理好了心情後再告訴我，我都會尊重你的決定。”

江可奕說完掉頭就走，無論是感情還是工作，她都是一貫不變的處事風格，果斷而幹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