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鎮偶遇晴天霹靂
時越儀輕輕晃了晃腦袋,最近怎麽回事,怎麽頻頻想起他,明明已經好多年沒有出現在自己身邊了,怎麽前不*久才夢見,今天又因為陳姐的一句話想起了同樣說過這樣一番話的某個人。
見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陳姐終于忍無可忍,雙手輕搭在時越儀後肩的位置,手法專業地一按一揉,時越儀頓時縮成了一只扭曲的蝦米,哀嚎道:“疼疼疼疼疼~”一聲比一聲拔高,喊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幾乎都已經要接近她飙高音的極限,為了避免時越儀破音,騷擾到房間裏三個人的耳膜,陳姐洩了手下的力道,只是虛虛搭着。
“好好跟你講話,發什麽呆?非得逼我出絕招。”陳丹放下自己免費為對方服務的爪子,“多多按摩,對身體有益處。”
時越儀連連擺手表示敬謝不敏。
對于自家經紀人的這個絕招,她不得不甘拜下風,雖則自己不是個不能吃苦不能受得了疼痛的嬌小姐,但每次這種通過按摩穴位産生的痛,都能直擊她的天靈蓋,恨不能原地上蹿下跳一蹦三尺高。
“你呀,就是太拼了,沒注意好好休息,通則不痛,痛則不通,看看你這肌肉都快僵硬成死人樣了,硌得老娘手疼。剛好這部戲殺青,你可以短暫地休息一下,找人陪你去美容院按摩按摩,活絡活絡筋骨血脈,做個SPA,保養保養皮膚,你自己照照鏡子,瞅瞅你都憔悴成什麽樣了。”
攻擊到她引以為傲的美貌,時越儀不得不為自己辯駁一二:“這不是最近趕進度,又連拍了兩場大夜戲,能不累麽,再說了,什麽憔悴,這是導演的要求,這個階段的女主角就是這樣的狀态,對于形象管理難免有點無暇自顧,但工作上的魅力又足以令人忽略這點小小的瑕。不然你想想,女主角手上這個牽扯甚廣的重大案件,其證據的搜集正進行到關鍵之處,為了打贏這場官司,她已經不眠不休了整整兩天,要是還那麽光鮮亮麗,你覺得合理嗎,當觀衆都是傻子啊。”
經紀人無意就此事同她争辯不休,附和得點了點頭道:“行吧,怎麽說都有你的道理。時候不早了,你快去洗漱睡覺吧,明天還有半天多的戲要拍呢。外面的事你不用管,我來解決,順便,我也再去給你物色幾個新本子,我們家小越越這麽優秀,不用你是他們的損失。”
至于原先那個《靈探》的劇組,本來都已經定下了時越儀,臨了要簽合同的時候,突然說讓時越儀和別人一起去試鏡,又話裏話外都透露着一個意思,對方比她更适合這個角色,這擺明了就想給你個臺階下,暗戳戳地告訴你他們要換角的打算,以免鬧得太難看,她也不是說就非這個角色不可了,所以陳丹才想着另外再挑一部戲進組。
時越儀向來相信這個經紀人的業務能力,挑戲的眼光也毒,所以對于陳丹的安排,時越儀欣然接受。
她笑着将經紀人和助理送到了門邊,從衛生間卸完妝*又洗漱好出來,已經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饒是這麽着,卻依然還惦記着吳微去參加漫展的行程,再次提醒她:“別忘了幫我帶夢心的簽名海報和周邊回來,否則,提頭來見。”
次日傍晚,《律師》最後一組人也殺青了,在拍完合照之後,時越儀直奔機場,帶着助理登了機,飛機的目的地卻不是北京,而是在今天之前,她自己都從未聽說過的國外一個邊陲小鎮,這是她剛才在機場看着來來回回變幻的航班信息,随意選了一趟出發時間最近的。也因為她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突發奇想,說要去國外沒什麽人認識她的地方休息一小段時間,這才臨時改變了行程,以致于那些原本打算在京都給她接機的粉絲接了趟寂寞。
飛機在跑道上滑行,漸漸升空,等到窗外眼前滿是落霞雲霧之時,疲憊非常的時越儀已經靠在助理的肩膀上,進入了夢鄉,如血的殘陽映照在她的臉上,反倒給睡夢中的人增添了幾分好氣色,就連頭發絲,都仿佛鍍上了一層溫柔,即便是性取向為男的直女小悠看了,都覺得有種我見猶憐的感覺,頓時就很能理解,她為什麽會吸引那麽多女粉絲的喜愛了。
于是,被自家老板的顏值蠱惑了的小助理,掏出手機确認了落地後的食宿方案沒有問題之後,調整了一下老板的睡姿,也一同眯着眼,緩緩地進入睡眠狀态。
接下來幾天,時越儀有意讓自己過上了半斷網的生活,不去管國內各色大大小小的娛樂新聞,誰搶了誰的資源,誰和誰官宣了戀情,誰又因為什麽被網友群起而攻之,她都不去聽不去看不去想,手機基本就成了與家人親友聯系的工具。
在這個熱情奔放又民風淳樸的陌生國度,每天早上睜開眼,時越儀都倍覺神清氣爽,興致來了,做好基本的防曬即可出門,就這麽坦坦蕩蕩走在大街上,無需絲毫的遮遮掩掩,也不必擔心被別人認出來而導致這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半路夭折,偶爾下雨或者懶怠出門的時候,她和助理倆人便窩在租住的民宿裏,看看書聽聽音樂,也能将時間打發得很惬意并充實,令人生出一種,就想一直這樣下去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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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天,她獨自漫步在夕陽下的一條無名小巷,拐過街角時,無意瞥見了一張輪廓明亮的臉,那是她闊別已久,但近來卻不知為何屢屢入夢的人,雖則經年未見,剛剛瞧見的也只是一閃而過的側顏,可她心底偏偏就有一個聲音,告訴她,那就是他。
随後,鬼使神差地,她跟了上去,保持在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聽到他正在同人打着電話,雖不能很清楚地聽到具體內容,但那個潛藏在她記憶深處的聲音甫一入耳,時越儀已經有百分之九十八的把握,這個人就是弈州,她曾将之放在心尖上的男人。
時越*儀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行跡不端的跟蹤狂一樣,偷偷摸摸地尾随着前方那道挺拔的身影,聽他同人交談,當然,基本上是對方在說,弈州只是偶爾反駁幾句,或是象征性地應答幾聲,表示自己還在聽。然而,光是這麽一個背光的背影,這麽幾個零零碎碎的音節,偏偏已經足以令她的心底感到格外滿足又親切。
又經過七拐八彎,等她發現的時候,她已追随着他的腳步,來到了一片廣袤無垠的玫瑰花海,有烈焰般的紅玫瑰開得豔麗,粉嫩的玫瑰暗自嬌羞,藍色妖姬渾身上下都透露着神秘的氣息,與清冷孤高的白色花蕾有着異曲同工之妙,而淡黃色的玫瑰則露出恬淡的笑,溫柔地包容着世間萬物,為這個廣闊的空間削減了幾分寂寥,叫人的心都不由得變得柔軟起來。
她大概覺得,眼前目之所及的景象,方才真真正正當得起如火如荼這四個字吧。
又走了沒幾步,時越儀聽見一個女生的抱怨:“你可算是來了,叫你買個下午茶買那麽久,是想餓死我呀。”語氣中的親昵,她聽着都覺得甜蜜,嘴角情不自禁地也上揚了一個漂亮又輕松的弧度,真心羨慕這個女生。
然而,下一秒,她就笑不出來了——她看見那個女生的雙手,自他手中接過袋子,露出一個更加燦爛的笑容。
她僵在了原地。如果她沒瞎的話,那個女生身上穿着的,是一身仙氣十足的婚紗,而在距離二人不遠方,是一個專業的攝影師團隊,和一堆攝影器材,有的是她認識的,有的卻是她連聽都沒聽過的東西。
時越儀心頭的震驚不亞于被一道晴天霹靂給砸個正着的程度,在這個情況下,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回想剛才女生拽着他小臂的畫面,以致于完全沒有注意到,弈州身上并不是作的新郎打扮,更加沒有看見在那堆工作人員當中,另有一個主人公,她只顧着恍然大悟——原來他在此地拍婚紗照啊!
可恨方才還聽不大清他們在說什麽的時越儀,此時此刻,她的耳朵卻猶如被哪路神仙開過光似的,清晰明了地聽見那位做新娘打扮的女子洋洋自得地說:“遇見我,你真是祖上燒高香了。”再之後,他們又說了什麽,她什麽都聽不到了,反反複複只有一個念頭:這麽多年來,只有自己還可笑地被困在過去,進不去也出不來。
弈州似有所感,狐疑地回過頭,然而時越儀卻比那人動作更快,早就在他轉過來之前,便閃身躲到了旁邊一株足有兩人腰粗的大樹後頭,周身微微顫抖,雙腿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脊背卻挺得筆直,強迫自己嚴格屏蔽那邊飄過來的任何聲響。
她心想,一定是剛才來的那條小路上,鵝卵石鋪得太多太密了,所以走了這麽久這麽遠,到了現在,即便是隔着軟軟的運動鞋鞋底,仍然*硌得她腳疼,疼得她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時越儀的背部緊緊貼在樹幹上,連蹭上了樹皮上的碎屑塵灰也渾不在意,緊咬着水潤的嘴唇,倔強地瞪着一雙狐貍眼,目空一切地望着這片浪漫的花海,耳邊隐約傳來那邊的歡聲笑語,夾雜着幾聲帶笑的問責,在時越儀聽來,與打情罵俏也沒什麽區別。
她不清楚自己後來是怎麽回的民宿,只知道,這個地方,她一天也不想多待了。媽的,整整四年沒見,怎麽她好不容易休一次假,就猝不及防地遇見了,還偏偏叫她撞見了這一幕。
當晚,她接到經紀人的電話:“我剛給你郵箱發了一個古裝戲的劇本,名字不太響亮,但勝在劇情反套路,講的是女主被男主傷害後,幹掉了男主,自己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男一號已經定下來了,是最近風頭正盛的徐睿......”
不等她介紹完整,時越儀便急急問道:“什麽時候進組。”
時越儀清脆幹脆且冷淡的聲音聽得陳丹愣了一下:“我都還沒說完,你......”
“我說,這戲我接下了,你幫我問問,什麽時候進組,等下我就開始看劇本。”
陳丹已經被她的輕率搞懵了:“你确定你會喜歡?”
時越儀情緒低落地“嗯”了一聲道:“我相信你,你從不會做傷害我的事,更不會害我。”不像某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