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杜秀乾最終同意離婚。
林蒲生微笑地說了句謝謝, 然後在周随和李聞江的帶領下離開,從頭到尾,他也沒和譚綸說句話。
杜秀乾臉色灰敗, 關于癌症的事, 他想要問更多,但林蒲生明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關系。而譚綸呆愣地坐在輪椅上,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手術順利。”周随對林蒲生說。
林蒲生笑道:“承你吉言。”
當天晚上,周随回家的時候, 順手敲門, 半天沒人應,他剛剛掏出鑰匙, 趙青陽就裸着上半身給他開門。
周随:“……”
這一幕的刺激有點大,透明的水珠從修長的肩頸滑落到緊實的腹部,趙青陽裹了條浴巾, 卡在恥骨上, 露出兩條大長腿。
“我剛在洗澡,沒聽到聲音。”趙青陽說。
自從趙青陽住進來之後,周随回家再也不掏鑰匙, 而是習慣敲門,每次一敲門,趙青陽就沖過來開門,然後抱着他, 兩人像企鵝一樣搖搖擺擺地進屋。
而葉晨在高考結束之後, 就搬到他母親那邊住了。
“你怎麽自己洗澡了?”周随問:“傷口別碰水呀,好得慢, 還會留疤。”
“我沒洗頭……”趙青陽沖他眨了眨眼:“你來幫我呗。”
于是周随脫掉外套,又洗了手, 和趙青陽進浴室幫他洗頭。趙青陽坐下來,周随先是檢查了一下那裏的傷口,發現正在愈合,額頭長出了粉色的肉。
當時那種情況,趙青陽的額頭被不知道什麽東西劃了一道口子,沒有及時處理,後來又淋了雨,所以傷勢恢複得比較慢。在醫院檢查的時候,才發現那道口子從頭皮劃到了額頭,離眉毛就差一點的距離,再往下一點,就可能劃到眼睛了。
周随盯着他的傷口,心裏也不由得一顫。
傷口長肉的時候很癢,趙青陽伸手要摸,周随攔住,說:“別碰。”
趙青陽說:“是不是挺醜的……”
“不醜。”周随俯身親吻着那道疤痕,又去親他的眼睛,趙青陽閉上眼,睫毛微微顫動。
“我要是變醜了,你會不會就不喜歡我了。”
周随:“……我又不是因為你的臉才喜歡你的。”
趙青陽:“你這時候應該說,我在你心裏,不論什麽樣都是最好看的!”
周随:“這話太唯心了吧,我是唯物觀人,雖然現在也不太堅定了……這個水溫怎麽樣?”
他打開水,試探了水溫之後,讓水通過他的手指,輕柔地打濕趙青陽的頭發。
趙青陽盯着他,說:“剛好……那你為什麽喜歡我啊?”
周随:“你就是想聽我誇你呗。”
趙青陽毫不羞愧地點頭:“對對對。”
周随:“我就是覺得和你相處挺舒服的。”
趙青陽盯着他:“還有嗎?”
周随:“沒有了。”
趙青陽:“這也太随便了!”
周随:“不随便啊,這不幾十年了,只出現了你這麽一個人。以前單身的時候,覺得心如止水,不會為任何人産生波瀾,有時候甚至也想着幹脆找個人随便湊合着過算了……”
趙青陽驚訝:“你還有這種想法呢。”
周随把泡泡在他頭上抹勻,趙青陽的頭發又多又黑又亮,讓人十分羨慕:“很久以前的事了,就偶爾會有這麽個念頭,最後還是算了。反正那時候,看着別人悲歡離合,覺得這輩子都不可能輪到自己頭上……但你這不就出現了,不是湊合也不是勉強,和你在一起讓我覺得安心,舒服。這麽多年,說不定我就是在等你。”
趙青陽仰頭注視着他,周随要給他沖泡泡,讓他閉上眼。
趙青陽就閉上眼,說:“咱們相遇的那一刻,一定有命運的鐘聲被敲響了。”
周随笑了一下。
趙青陽:“其實我一直覺得,我們的生活,就好像劇本一樣。”
周随微微一頓,問:“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忽然想到了。”趙青陽喃喃道:“從秦樽開始,事情總是朝着離奇的方向發展。”
周随用濕毛巾幫他擦頭發,輕聲說:“也許因為現實就這麽離奇呢,我有個同事,今天辭職了,你猜為什麽?”
趙青陽一下往不好的方向猜過去了,周随搖了搖頭,說:“因為他有個姑姑,那個姑姑沒有孩子,但有億萬家産。”
趙青陽忍不住叫了一聲,一時覺得什麽離奇的事都正常了起來。
“算了……”趙青陽又問:“林蒲生怎麽樣了?”
周随:“他明天做手術。”
趙青陽心裏有些感慨,就算他之前和林蒲生關系一般,但經歷過那場車禍,兩人好歹是生死之交了。看着自己拼命救下來的林蒲生患上腦癌,他也頗為唏噓。
“對了,我今天在杜秀乾的病房裏,看到了林母和譚綸。”周随将林母說的話給趙青陽複述了一遍:“不知道杜秀乾會不會幫他脫罪。”
“就算杜秀乾要幫他,我也不會讓他如願的。”趙青陽道:“我也是證人,而且,我答應過李聞江,一定要把譚綸繩之以法。”
“你什麽時候和李聞江關系這麽好了?”周随問。
趙青陽:“就那次車禍吧。”
李聞江願意親近他,主要是因為他救了林蒲生和自己,另一方面,則是兩人有了共同的秘密。
關于雨中那段争執,趙青陽從未向任何人說過。
包括周随。
這時候,他就有點理解周随之前說的話了。
有些事不說,不代表不喜歡對方。
都是成年人,隐瞞一些事是正常的。所謂的相互信任,并不是在完全了解一切的情況下,而是連對方所隐瞞的秘密也能夠信任。
周随是值得信賴的人。
他想到這裏,忽然擡頭道:“有件事,我要坦白。”
周随:“嗯?”
“之前溫泉旅館那一次,我偷偷看你的手機和電腦了。”趙青陽說完,立刻問道:“能從寬處理嗎!”
周随笑了一下:“為什麽要偷看呢?我有做什麽讓你不安心的事嗎?”
趙青陽的态度十分堅決:“沒有,完全是我自己的問題。我那時候,就是老覺得你有事瞞着我,很想了解一下……”
周随輕柔地給他擦頭發:“今天為什麽忽然要坦白呢?”
趙青陽慢慢地說:“我就是想到,你馬上就要走了,如果不告訴你,這事得折磨我一年……我心裏也挺後悔的,當時一定是腦子抽了,才幹出那事。”
周随摸了摸他的臉,說:“嗯……這事我早就知道了。”
趙青陽訝異,立刻彈起來,被周随按住肩膀。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一開手機就發現了。”周随輕柔地摸了摸他的耳朵:“小趙同學,我當時沒有揭穿你,是因為我準備給你一次機會。”
趙青陽被他捏得耳朵發熱,半邊身體都緊繃起來。
“然後,你搶我手機回複那次,是第二次機會。”周随說:“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如果有第三次……”
“第三次會怎麽樣?”趙青陽喉結滑動,緊張地問。
“我就和你算總賬。”
趙青陽喃喃道:“你這樣好壞,什麽都不說,就偷偷算賬……”
周随:“這種事還需要說出來嗎,兩人之間要如何相處,你心裏也該有點數。而且,這不你要坦白,我也就說出來了嗎。”
趙青陽:“那之前的事……”
“就算了。”周随緩緩道:“兩個人在一間屋檐下相處,總要慢慢磨合,不至于上來就定你死罪。”
“大人英明,心胸寬廣,深明大義,小的必然不辜負大人信任。”趙青陽站起身,一把抱起周随往卧室裏走,說:“小的還想在生命運動方面,和大人需要多多磨合。”
他老記得周随那天在溫泉旅館,說他倆不和諧的事。
趙青陽就這樣抱着周随進卧室好好磨合了一番。
第二天,林蒲生的手術結束,這次手術很成功,他活着從手術臺下來了,之後就需要一直在醫院裏吃藥做化療,準備下一次手術。
周随看望他之後,便準備動身前往隔壁S市進修。
S市是全國經濟文化中心,GDP總量常年居全國首位,醫療水平也是數一數二。
走的那天,葉晨和趙青陽去機場送他。
葉晨說:“哥,我已經報志願了,第一志願是S市大學的心理學系,你在那邊呆着,說不定過兩個月,我就來找你了!”
周随問:“怎麽忽然決定要去S市了?”
“出去漲漲見識也好。”葉晨笑嘻嘻地看了趙青陽一眼:“沒想到咱們又要在一座城市了,咱哥倆真有緣分。”
周随拍了拍他的肩,然後回頭給趙青陽一個擁抱。
“我要走了。”周随說。
“真要走啊。”
“怎麽,想讓我留下來?”
“算了,你還是去吧。”趙青陽緊緊地抱着他:“一路順風,我在這裏等你回來。”
周随用力地抱了一下他,然後準備去檢票。
趙青陽的目光一直黏在周随身上,心裏充斥着濃濃的不舍。
葉晨在旁邊說:“至于嗎,從這裏到S市坐飛機才三個小時诶。”
趙青陽嘆息:“你不懂。”
徹底看不到周随的身影之後,趙青陽拿出手機,葉晨瞥了一眼,發現那赫然是購買機票的頁面。
葉晨:“……”
那你剛才那麽惆悵是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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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