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趙青陽說的論壇, 是一個月前的事了。
他們當時還處于冷戰狀态,周随被叫去論壇,念了篇沒什麽人聽的稿子, 後來趙青陽進來了, 坐在後面聽了一會。
周随沒想到他聽進去了。
不僅聽進去,還做了這麽個游戲。
周随一時竟然感覺有些震撼,他很難說清楚此時的心情,但他确切地感受到, 自己說的話被別人放在心上是什麽感覺。
這份禮物, 是周随收到過最獨特,最意想不到的禮物。
“謝謝, 我很喜歡。”周随看着他,認真道謝。
趙青陽反而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臉:“現在游戲還有很多BUG, 等再測試幾波才可以上線, 不過我會盡快的,主要是版號問題比較麻煩……”
周随笑道:“這是我收過最好的新年禮物了。”
趙青陽從臉紅到了脖子根,差點變成趙紅陽。他結結巴巴地說:“我、我說過了, 給你準備禮物的時候,其實我的收獲比你更多,這次也是,是你給了我靈感做這件事, 還有, 我之前一直不知道該做什麽……”
“哥,吃飯了——”葉晨的聲音中氣十足地從廚房傳出來。
“吃飯了。”周随站起來。
趙青陽擡頭看他一眼, 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臉上帶着緋紅, 十分誘人。
周随喉結微動,彎腰拉他的手:“先吃飯。”
坐在飯桌上的時候,趙青陽已經恢複過來了,他仍然霸占了周随旁邊的位置,表面上在吃飯,飯桌下伸腳時不時就往旁邊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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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晨對此心知肚明,他捏着筷子,很看不慣趙青陽那副得意忘形的樣子。
實在是太嚣張了——
表哥,你就這樣淪陷了嗎!這就是條大尾巴狼啊!
他幽幽地嘆了口氣。
蘇琢玉朝他看了一眼,說:“飯菜不合胃口?”
“沒有沒有。”葉晨瘋狂搖頭。
倒是趙青陽放下筷子,問:“蘇同學,我記得Y省那邊口味都比較重吧,你來這邊吃得慣嗎?”
蘇琢玉笑了笑:“我從小口味就偏清淡一些。”
趙青陽沉默片刻,又問:“方便問一下,你過年為什麽沒回家嗎?”
蘇琢玉:“學校安排了在醫院見習。”
趙青陽盯着蘇琢玉的臉,他這樣的目光堪稱無禮了,但蘇琢玉相當平靜。
吃完飯之後,蘇琢玉和葉晨繼續去複習,周随十分感慨,他倆就是那種傳說中,家長讓出去玩都不願意的別人家孩子嗎。
吃完飯之後,趙青陽有些沉默。
他倆走到陽臺上,趙青陽伸手掏兜,想找根煙,很快想起旁邊還有周随在,抓了抓褲縫,忍住了。
他每次思考關于弟弟的事,就會變得焦躁。一般人很難想象那種痛苦,自從弟弟被拐之後,他們一家人的心,仿佛都空了一塊。
周随關上了陽臺的門,忽然道:“你是不是懷疑蘇琢玉是你的弟弟?”
趙青陽驚訝地看着他。
“你試探過兩次了。”周随解釋道。
趙青陽心裏忽然有點甜,周醫生雖然表面上冷淡,但實際上還是很關注他的一舉一動的嘛,簡直太可愛了。
“他長得和我媽有點像。”趙青陽說:“仔細看能看出來的,輪廓和眼睛都像。”
“這也太巧了。”周随說。
趙青陽感覺心髒仿佛漂浮在空中,無處着力:“确實,找了那麽多年,怎麽會就這麽出現在我面前呢。但要是真的多好,我……”
周随:“要不帶他去做個親子鑒定?”
趙青陽搖了搖頭,臉色凝重:“萬一不是呢,我們這麽和他說了,做出來結果不是,人家怎麽想。”
周随:“可以帶他去做個體檢,然後在其中加入親子鑒定。”
趙青陽:“他看着又不傻……這點倒是很像我那個弟弟,我弟弟小時候就比我聰明一些。”
周随道:“可能性很大了,我其實也希望你們能早點把他認回去,這些年,他過得很辛苦。”
趙青陽忽然反應過來:“他媽的,我想起來了,秦樽還囚禁過他。”
他捏緊了欄杆。
冰涼堅硬的鐵皮緊緊地貼在皮膚上,泛起一陣疼痛。
他當時對這件事保持着高高在上的旁觀态度,還很奇怪周随為什麽多管閑事——去他媽的多管閑事,如果蘇琢玉真的是他弟弟——
周随按住他的肩:“別想了。”
趙青陽側過臉,在周随身上聞到了洗衣液和很淡很淡的,仿佛夏風一樣的氣息。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我才發現,我也是個混賬。”趙青陽抹了把臉,苦笑道。
周随還想說什麽,手機忽然震了一下。他拿出來一看,臉色微微變了。
趙青陽:“怎麽了?”
“沒事……”周随皺眉,往樓下看去。這時,葉晨過來敲了敲陽臺玻璃,表情複雜地說:“哥,白重鯨來了,說他現在在樓下。”
“他也來了?”
趙青陽立刻問道:“還有誰來了?”
周随沉默片刻,緩緩道:“秦樽。”
他說完之後,和趙青陽一起看向蘇琢玉的房間。蘇琢玉正開門出來,已經聽到了這話。
蘇琢玉面無表情,仿佛這件事和他無關。
周随低咳了一聲:“我下樓扔個垃圾。”
秦樽明明已經很久沒出現了,自從上次生日宴會之後,他也很少給周随發消息。周随想了想,還是下去和秦樽見一面比較好。
趙青陽說:“我和你一起去。”
周随示意他稍安勿躁,葉晨在旁邊琢磨了一下,說:“我也下去。”
“你要下去見他?”
葉晨點了點頭,他倒不是對白重鯨餘情未了,而是怕白重鯨對周随說什麽。
他寧願下去看着。
如果周随不下去的話,他當然才不會管白重鯨有沒有在冷風中等着。
葉晨想到這裏,又情不自禁地看了眼趙青陽,趙醫生應該還不知道白重鯨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就是周随,看樣子随哥應該是沒告訴他。
周随不說,葉晨當然也不會到處宣揚這件事。
周随和葉晨下去,趙青陽想跟着,周随看了眼蘇琢玉,意有所指地說:“你留在家裏吧。”
趙青陽還有些猶豫,周随已經關上了門。
……
周随和葉晨坐電梯下去的時候,周随還問了一句:“白重鯨怎麽給你發的消息?你還沒拉黑他嗎?”
葉晨聳聳肩:“早拉黑了,他用小號發申請,說要見我最後一面。”
周随立刻警覺起來:“這話不能信啊。”
葉晨:“我知道。”
他們走出小區,秦樽和白重鯨都在小區門口,分開兩邊,跟兩門神似的。
秦樽原來是蹲着的,見周随來了,立刻站起來。
白重鯨看到葉晨出來,也是眼前一亮,葉晨舉起手,做了個禁止的動作,白重鯨便站在原地,沒敢過來。
“随哥,我過去看看。”葉晨戴上帽子遮住風,說。
“周哥。”秦樽小聲喊道。
“你把頭發剪了?”周随看着秦樽,一時竟然沒認出來。
秦樽把那頭非常紮眼的紅毛剪了,還染回了黑色,露出眉眼,此時人高馬大地站在那裏,和以前看上去完全不一樣了。
“嗯。”秦樽說完之後,又是一陣沉默。
周随問:“你來找我什麽事?還是說你是來找蘇琢玉的?”
至于秦樽是怎麽知道他的住址這種事,他就懶得問了。
秦樽連忙說:“我就是來找你的。”
周随挑眉。
秦樽道:“我以後不會再來了。”
“你要訂婚了?”
“……不是。”秦樽抓了抓耳朵,斟詞酌句地說:“上次生日宴會之後,我爸媽想讓我訂婚來着,但是我拒絕了。”
“周哥,你那天說,讓我想想我到底能幹什麽……然後我決定去參軍,我爸也同意了。周哥你也知道,我腦子沒那麽好使,不論是學習還是經商,還是其他方面,都不如我哥。”秦樽小聲說:“我爸那天問我,養了我這麽多年,我能在哪方面給家裏幫上一點忙嗎,仔細想想也是,這麽多年,我就這麽渾渾噩噩地過來……如果沒有身後的家世背景,我有哪一點配得上蘇琢玉呢。如果我不姓秦的話,恐怕連幾個朋友都沒有。”
周随看他神态,真的有了不少變化。
“你去找過段醫生了?”
秦樽點了點頭。
“這次去,我大概要兩年才會回來,也許到時候,蘇琢玉已經忘了我也說不定。其實之前的事,我也覺得自己是個混賬,幸好在我幹出更可怕的事情之前,你阻止了我……謝謝你,周哥。”
“你要不要親自向蘇琢玉道歉?”
“他估計并不想見我。”秦樽搖了搖頭,他沉思了一會,緩緩道:“我認識他這麽久,其實從來沒有真正地了解過他。他在別墅那段時間,大部分時候都是沉默的,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我和他之間,就像隔着一個很厚的玻璃,就算我看得到他,離他很近,但我知道,我永遠接近不了他。”
“周哥,我想說的就是這些。”秦樽低着頭說:“很抱歉這麽晚過來打擾你,但除了你,我也不知道還能向誰說了。過完年我就會走……周哥,就拜托你和蘇琢玉說聲對不起,當然我也不是想求他原諒,只是說出來會好受一些。”
周随淡淡地嗯了一聲。
“那我、我走了,周哥。”秦樽勉強笑了笑:“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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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