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絮這個月簡直背到不行。打了三樁官司,沒一樁是贏的。
而此刻還光榮地負了傷。
事情究竟是怎麽發生的,南絮已經懶得去深究了。
一群小混混來律所鬧事,混亂之中,有一個不明物體徑直朝她飛來。猶如子彈一般,急速飛馳,她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左眼眼皮就狠狠地挨了一下。
重重的一記,她順勢滑到在地,不能動彈。
她本能地閉上了眼睛,伸手去捂住左眼。錐心的疼痛瞬間蔓延開,眼淚奪眶而出,眼前模糊一片,什麽都看不清。
“絮姐,你怎麽了?!”黑暗之中助理薛晚晚焦急的嗓音一直萦繞在耳旁,是唯一清晰可聞的。
南絮疼得要命,聽力似乎都出了問題。兩只耳朵旁各種雜音都有,嗡嗡作響,她整個人仿佛漂浮在雲端,分外不真實。
“絮姐你還好嗎?你別吓我啊!”薛晚晚半蹲到地上,趕緊伸手去扶起她。
“晚晚……我……我眼睛疼,被東西砸到了……”因為疼痛,她聲音嘶啞,咬字含糊。
“哎呀,流血了!”薛晚晚一聲驚叫,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輕。
吼完,緊接着又是刺耳淩厲的一句,突兀地劃過清冷的空氣,“柳柳姐,絮姐受傷了!”
“許許,你傷到哪兒了?”堂姐南柳直接撲過去,尾音顫抖。
“有人受傷了!”
“完了,鬧大了!”
“出事了,快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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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場一度失控,混亂到極致。
鬧事的小混混們見有人受傷了,頓時一慌,四處流竄,做鳥獸散。
南柳倒還冷靜,大聲喊:“趙堅,快打120,趕緊送醫院!”
律所的實習生趙堅沉聲說:“來不及等120過來了,我送絮姐去醫院!”
說完直接将南絮背到背上,塞進車裏。
“我也去!”南柳趕緊跟上去,轉頭叮囑薛晚晚:“晚晚,你留在這裏等警察過來。”
“絮姐不會瞎吧?”南絮傷到眼睛,薛晚晚急得不行,淚水在眼眶子直打轉,呼之欲落。
南柳:“……”
南柳面色一冷,出言呵斥:“瞎說什麽,怎麽可能!放心,你絮姐不會有事的。”
南絮的一雙眼睛完全睜不開,用力去看也只模糊地看到左手手掌有一絲絲紅。
她應該是流了挺多血,左手手心黏糊糊的,清晰可感。鼻尖還糾纏着一股濃郁的鐵屑味兒,久久不散。
鮮血的味道,濃稠黏膩,混着滾燙的熱淚。
也分辨不出是血多,還是淚多。
南絮心慌意亂,神經緊繃。
薛晚晚情急之下說的話,她記在了心裏。
眼睛都流血了,她不會瞎吧?
她還這麽年輕啊!這是她執業的第五年,好不容易才和堂姐創辦了自己的律所,她的事業才剛剛起步,她可不能瞎啊!她還有抱負沒有實現,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去做,她萬萬不能瞎!
她疼得受不住,溫熱潮濕的液體拼命往外湧,不止臉頰,連脖子都沾染了不少,濕滑黏膩的觸感壓都壓不住。
趙堅一腳踩下油門,“附近哪個醫院最近?”
南柳翻開導航,音色沉穩,“惠仁醫院。”
趙堅:“這是家私立醫院吧?”
南柳:“救人要緊,管它公立還是私立!”
趙堅開車很穩,銀色小車車輪翻滾,一路疾馳,穿梭不止。
太陽掉進車內,匆匆一束,短得就像一陣缥缈的煙霧。
日光之下,南絮的那張臉白得徹底,瞧不見半分血色。
她疼得受不住,只能緊緊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咬得重,幾乎都要破了皮。似乎只有這樣做,才能不那麽疼。
南柳不敢看她,心疼得要命。
可這邊還要不斷安慰她,給她加油打氣,“許許,咱不怕哈!放輕松,會沒事的,馬上就到醫院了。”
許許是南絮的小名,是她奶奶給取的,身邊親近的人都愛這麽叫她。
“姐,千萬不要告訴奶奶。”南絮眉頭緊鎖,呼吸不穩,聲線微抽。
老人家年紀大了,一旦得知她受傷,免不了胡思亂想。
南柳努力安撫她的情緒,“好,我不告訴奶奶,你安心躺着,別多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姐,也別告訴娴娴,她快生了,不能讓她為我擔心。”想起好閨蜜傅婧娴,她更不放心。
南柳心疼她,“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先顧好你自己吧!”
她這個傻妹妹就是太為別人着想了。眼下都傷成這樣了,還在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
“姐,我眼睛疼……特別疼……”南絮抽泣着,小聲哀鳴。
南柳哄她:“許許乖哈!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醫院了!”
“趙堅,還要多久?”南柳心裏着急,目不轉睛盯着車窗外的建築,恨不得下一眼就能看到惠仁醫院的招牌。
趙堅握緊方向盤,“過了前面這個紅綠燈就到了。”
“姐,你們坐好,我再開快點!”趙堅目視前方,再次加速。
銀色小車在路上漂移,愣是給開成了賽車。
“到了!”趙堅踩下剎車。
車停穩後,他繞到後座,把南絮背出來,“絮姐,我們到醫院了!”
南柳在後面扶穩南絮的背,“直接去急診!”
趙堅奔跑起來,“醫生,醫生……快來看看,有人受傷了……”
疼得太厲害,南絮逐漸意識渙散,思緒越飄越遠。
她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裏也有人這麽背着她,那個人有最寬厚堅實的後背……
一行人跌跌撞撞地沖進急診大廳,誰都顧不得模樣狼狽不狼狽了。
人來人往,人聲喧鬧。生死場特有的消毒水味道拼命灌入鼻腔,南絮的胃裏翻江倒海,直作嘔。
“病人什麽情況?”護士來了。
南柳:“眼睛被東西砸到了。”
護士把輪床推來,吩咐:“來,幫我把她扶上去!”
小護士扯着嗓子喊:“趕緊通知眼科劉醫生來急診!”
“我來!”一個響亮有力的男聲突然橫.插進來,打破原本的喧鬧。
這個聲音太熟悉了,是南絮記憶裏的聲音。
一切都太過久遠了,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那是她的大學,她的青春,她的前半生。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産生了幻覺,她居然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
來人是一個年輕的男醫生,一身筆挺的白大褂,氣質卓然,像極了醫療劇裏的男主角。
南絮想睜開眼睛去看,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力睜眼。她拼盡全力也只看到了一抹刺目的白。
那是白大褂的顏色,醫院到處都是。
“院長,已經去通知眼科劉醫生了。”小護士面露恭敬,輕言輕語。
“這個病人交給我。”男人倏然轉頭,威嚴畢現,不容置喙。
小護士心下一驚,忙說:“那我通知劉醫生不用過來了。”
“哪只眼睛?”醫生舉着醫用手電,聲線沉沉。
趙堅搶着回答:“左眼,她左眼傷到了。”
“怎麽傷到的?”
趙堅繼續搶答:“被東西砸到了。”
“什麽東西?”
“不知道,現場人很多,特別混亂。”
醫生斜了趙堅一眼,眼風徑直掃過去,“你是病人家屬?”
犀利的眼神,鋒芒畢露,毫無溫度。
趙堅心裏咯噔一下,顫顫巍巍地回答:“我是她下屬。”
不知道是不是趙堅的錯覺,他總覺得這個男醫生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敵意。
南柳指了指自己,“醫生,我是病人的姐姐。”
她焦急地追問:“我妹妹沒事吧?”
醫生垂下眼簾,“我先看看。”
南絮橫躺着,清涼的棉球覆蓋在左眼眼皮上,交雜着一股厚重的消毒藥水的味道,刺鼻萬分,一點都不好聞。
“嘶!”藥水刺激傷口,她眼皮發顫,疼得倒吸了一口氣。
醫生壓低聲音問:“能睜眼嗎?”
她完全睜不開眼睛。不止受傷的左眼睜不開,就連完好的右眼她也睜不開。
“醫生,我會瞎嗎?”慌亂之中,南絮緊緊抓住醫生的手,仿佛溺水的人拽住了最後一根浮木。
這根浮木能救她的命。
拽得太緊,過度有力,女人指節微微泛白。
那醫生的手生得極好,手掌寬厚,指節分明,指骨修長,指甲被修剪得幹幹淨淨,指尖微微發涼,虎口處還帶着一點薄繭。
這是一雙标準的外科醫生的手,是天生适合握手術刀的手。
抓住這只手,南絮突然就安心了。滿頭滿腦的焦慮和害怕頃刻間一掃而空,她的內心神奇地平靜了下來。
“放心,你瞎不了!”
屬于年輕男人特有的低沉溫潤的嗓音,質感醇厚,像是攥緊了一把沙子,穩穩地鑽進了南絮心裏。
與其說是安撫,不如說是一種保證。
周圍熙熙攘攘,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仿佛晨間的菜市場,嘈雜過了頭。
而南絮置身其中,在最喧鬧雜亂的中心。
可是很奇怪,她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了。好像耳膜自動過濾掉了一切雜音,只留下了這個男醫生的嗓音。
熟悉的腔調,熟悉的嗓音,字正腔圓,吐字飛快卻清晰,連尾音都是一樣的。和她記憶裏那個久遠的聲音完美重合。
這個聲音太容易讓人信任了,她徒然生出了無數勇氣。她相信她一定不會瞎的。
“是你嗎?”她還在固執地拽住醫生的手,聲音微微發顫。
那人一言不語,只是反手握住她。
——
外傷導致的視網.膜.脫落,需要緊急手術。
南柳趕緊去繳了費。
南絮被推進手術室。
南柳握住她手,給她力量,“許許,醫生說是小手術,沒事的,姐姐就在這裏等你出來。”
趙堅也鼓勵她:“絮姐,你是最棒的,加油!”
南絮其實已經沒那麽害怕了。
她安靜地躺在手術臺上,內心平靜。
那個男醫生的聲音,早已成功安撫了焦躁不安的她。
手術室裏鴉雀無聲,無影燈透亮。
“準備好了嗎?”
“一切就緒,黃主任。”
“開始手術!”
這不是南絮信任的那個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續貸CP來辣!沖鴨!
強強聯合,相愛相殺,絮絮子和岱哥你值得擁有!
文中的專業知識全部來自度娘,一切為劇情服務,請勿深究!
前二十留評送小紅包哦!
下本開《我喜歡你是寂靜的》,學醫狗VS老中醫,同樣也是小甜文,可以提前收藏。
文案:大四離校前的最後一個晚上,全班同學聚餐。
初羨給自己灌了一大瓶烈酒,借着酒勁跟導師傅枳實表白,“傅老師,我愛你愛得死去活來,這輩子非你不嫁。”
年輕的男人莞爾一笑,“毛都沒長齊,就學人表白了?”
初羨表白失敗,黯然離校。
半年後,傅枳實去臨市出差,在高鐵上偶遇初羨,兩人鄰座。
他一眼就認出了初羨,“初羨?”
小姑娘擡頭打量他一眼,一臉茫然,“你誰啊你?”
傅枳實:“……”
說好了愛他愛得死去活來,這輩子非他不嫁的呢?
呵,女人的嘴,騙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