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血的顏色赤紅
哈瑞爾變回巴掌大的小龍形态，把自己從牆上扒拉下來。
魔龍堅硬的鱗片讓他的軀體沒有受到半分傷害。
哈瑞爾擔憂地朝萊因的方向望去。
從尼格霍德身後走出的鬥篷人，露出一雙宛如枯枝的手，緩緩揭下自己的面具。
一雙空洞無機質的眼睛望向萊因。
尼格霍德倏然飄到哈瑞爾身邊，語氣帶着明顯地幸災樂禍：“小龍崽，看看那個人，你認識嗎。”
面具下那張蒼老的臉，在場所有人都無比熟悉。
他曾經是萊因的從神。
蓋伊。
哈瑞爾深吸了一口氣，語調顫抖，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與憤怒：“你把他....怎麽了？”
感受到二人強烈的怒火，尼格霍德絲毫不懼，愉悅地笑了出來：“這你都看不出嗎？我把他——做成了傀儡哦。”
蓋伊，曾經的光明神從神。
他追随萊因的時間，比哈瑞爾要長太多。
他是個善良的半神。
可過度的善良，便是愚蠢。
蓋伊盲目相信人類，在他們的誘導與欺騙下，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毀滅了一個國家。
曾經的巴德爾大陸有三個國家，一個因國力弱小早早就被吞并，另兩個一直争鬥不斷，分別是拜倫王國與白獅鹫國。
兩個王國中，論兵力，拜倫王國幾乎沒有勝算，但他們想到了一個完美的，幾乎沒有任何損耗的，戰勝白獅鹫王國的辦法。
他們的陰謀，自找到蓋伊的那一刻開始。
當時的蓋伊只是單純的以為自己救了兩個難民。
他不知道知道，那兩人是專門被國王派來尋找他的。
拜倫的國王從家族記載中，知道了蓋伊是個善良的半神。
這是他為這位半神量身定制的圈套。
蓋伊不是沒有調查過，也不是沒有懷疑過，但看到這片土地的人們過得如此艱難，他還是選擇了相信。
但他看到的，他調查的，只是國王想讓他看到的。
善良到愚蠢的半神在他們的誘哄下，參與了人間的戰争。
那也是他第一次發現，人類是如此脆弱。
脆弱到自己只是輕輕揮了一下劍，便有數不盡的人死在了他的劍下。
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萊因姍姍來遲，阻止了即将堕落的他。
但已經無法挽回。
沒有人能承受神明的怒火。
光明神萊因摧毀了始作俑者的靈魂，包括那個親手設計了一切的國王。
拜倫雖然成為了大陸唯一的王國，卻因神罰陷入了長達數百年的混亂之中。
蓋伊清醒過來，無法接受自己締造的惡果，他剝奪了自己的神力，将它交給了尚且年幼的哈瑞爾。
他回到了人間。
時隔千年，沒有神力的他早已到了行将就木的年紀。
他選擇在蓋爾伯特度過最後的生命。
但命運沒有選擇放過他。
尼格霍德無意間發現了他。
其實尼格霍德根本無需将他做成傀儡。
其它事情祂大可找自己的信徒，抑或是別的人做。
祂只是想看見，萊因的怒火。
尼格霍德看着距自己僅僅一毫米的光明權杖，發出了滿足的嘆息：“萊因，你生氣了嗎？”
祂的語調充滿了委屈，随後，又變成了瘋狂的，扭曲的，暢快的大笑。
祂越憤怒，體內的那個神格就越是亢奮。
黑暗神的神格，最喜歡的就是強烈的負面情緒。
鋪天蓋地的神力向尼格霍德席卷而來。
祂狼狽地躲着，嘴上卻絲毫不停。
“你殺了我又有什麽用呢，這只是我的一部分意識而已。”
尼格霍德看向那幾乎覆滿了法陣的神力：“你想毀了它？”
法陣應聲碎裂。
黑霧有些不滿地發出一聲鼻音：“它的作用，也只到這了。”
話音落下，一道凝結成網的光束将它牢牢捆在其中。
金發神明嗓音寒冷，像化不開的堅冰：“你究竟想做什麽。”
尼格霍德有些驚訝：“我？我的目的很簡單。”
萊因：“你想讓我堕落。”
尼格霍德掙紮半晌，發現自己的束縛卻越來越牢固。
祂幹脆躺平，放棄一切無用功：“親眼看着高高在上的光明神大人堕落成扭曲瘋狂的邪神，這可一直都是我的期望。”
萊因指尖一動，尼格霍德的禁锢再度收緊：“不，這只是你的目的之一。”
尼格霍德嗤笑一聲，意識凝聚的黑霧開始變淡，一片一片地消散在空中，聲音也逐漸淡了下去。
祂沒有回答萊因的問題，只說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萊因，天黑了。”
克雷德帶着喬希一路前往廢墟。
喬希看着那片非常眼熟的斷壁殘垣：“就是這裏？”
“是。”克雷德點着頭，掏出一柄像是骨頭制作的短劍，将它幹脆利落地插在地上。
短劍插入堅硬如石的地面，卻像捅進了柔軟的泥地。
被插入的地面四周，漾起一圈波紋。
眨眼之間，他們來到一個布滿各種奇怪器材的房間。
“這是查理的研究室。”
克雷德帶着喬希繞過陳列着堕落種屍體的巨大器皿，走向盡頭處一面非常不起眼的牆。
研究室的牆體都是白鐵打造，像一個不規則形狀的金屬盒子，這處牆面只是“盒子”衆多不起眼牆面的其中一個。
克雷德的語氣有些急切：“我當時親眼看見‘老師’打開了這面牆。”
喬希：“裏面有什麽？”
克雷德：“一個魔法陣，一個非常，非常巨大的，魔法陣。”
克雷德回想着，找到“老師”打開牆面的機關，用力掰了下去。
陰冷的氣息鑽入四肢百骸。
這處空間無比空曠，異常寒冷。
喬希看着光禿禿的地面：“....魔法陣在哪？”
克雷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天啊....這怎麽可能？”
克雷德一腳踏了進去，手掌不停地觸摸地面：“怎麽會沒有！”
喬希環顧，系統的意識同她一樣望向周圍。
片刻後，它提醒道：【喬希，你看那裏！】
透明屏幕上出現一個顯眼的紅色箭頭。
喬希順着箭頭的方向看去，眯着眼觀察了半天，終于發現一抹不甚明顯，綠豆大點的光亮。
她拉拽着克雷德朝那處走去。
二人匆忙的腳步聲在四周不停回蕩。
哈瑞爾抽抽噎噎，将蓋伊的傀儡屍體背在身上，跟着萊因回到被打碎的石門入口。
面前的神明腳步卻忽然停下，他回過頭，視線似有若無地掃過後方。
哈瑞爾抹了把眼淚：“萊因，怎麽了？”
“沒什麽。”
萊因回過頭，望向天空。
正值午後，蓋爾伯特剛剛烏雲散去的天空響起一聲驚雷。
光線暗淡下去，黑夜無端降臨。
碩大的雨滴自空中墜落。
它們砸在哈瑞爾的鱗片上，彙聚成無數細小的水流。
鱗片是深紅色。
它們的顏色卻比鱗片更加鮮豔。
——是血的顏色。
作者有話要說：
居然被空調吹感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