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陰測測的聲音不是別人的，正是萬桂芳的。
這個家裏，鄭艾黎最怕的就是她。
本來鄭艾黎就懼怕萬桂芳，她還悄然無息突然在鄭艾黎背後說話，心虛的鄭艾黎真的差點被吓死。
瞳孔緊縮，額頭冒汗，手腳發軟，鄭艾黎話都說不出來了。
萬桂芳還以為鄭艾黎故意不回答自己，氣勢洶洶從門口沖進來，“鄭艾黎，你給我說說，你要掐死誰啊？”
“呵呵！”鄭艾黎尴尬的笑了，“媽，我……我……我就是說句氣話。”
萬桂芳怒目而視，額頭青筋鼓起，頭發都快豎起來了，“對着一個剛一天的孩子說掐死她這種話，你說是氣話，那你說說，我孫女哪裏招惹你了，讓你這麽生氣，恨不得要了她的命。”
鄭艾黎低下頭，“媽，我真就是随便說說而已，你不也經常罵蘇解放嘛！”
沒想到鄭艾黎還狡辯，萬桂芳眼都有紅血絲了，“我艹泥馬的，老娘是罵我兒子，但罵的都是蠢貨混蛋之類的，我有罵讓他去死之類的話嗎？”
一句小小的話萬桂芳提綱上線，搞的好像她已經動手掐死蘇小小似的。
關鍵外面還有一堆人，萬桂芳嗓門大，鬼喊鬼叫，被人家聽到她還怎麽見人。
“媽，你別說了，孩子是我生的，我罵兩句怎麽了？”
鄭艾黎死豬不怕開水燙，死活不認錯，萬桂芳手癢癢，好想兩巴掌扇在鄭艾黎臉上。
但萬桂芳兇歸兇，幾個兒媳她沒動手打過。
怒極攻心的她唯有狠狠罵鄭艾黎，才能出點氣。
“黑心肝的玩意，連剛生的孩子都舍得咒罵，簡直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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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艾黎：好生氣哦！
然而想到還要在萬桂芳手底下讨生活，鄭艾黎唯有死死的壓制住自己的怒氣，在心裏告誡自己，絕對要冷靜，不能和死老太婆沖突，想想饅頭雞蛋魚肉……
随便罵鄭艾黎幾句，萬桂芳趕緊去抱她孫女，雖然孩子一直乖乖巧巧的，可萬桂芳不敢把孫女讓鄭艾黎帶了，要是鄭艾黎偷偷對孫女下黑手，那她想死的心都有人。
奶奶喜歡自己，蘇小小感覺到她對自己濃烈的疼愛之意，也喜歡。
這不，和萬桂芳的視線對上，蘇小小就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個無齒笑容。
蘇小小的眼睛像是裝了星空，顧盼生輝，被她濕漉漉的眸子盯着，萬桂芳有銅牆鐵壁般硬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乖寶，奶奶抱。”
天氣熱，蘇小小穿的不多，萬桂芳滿臉慈愛，剛抱着蘇小小，就察覺到不對。
孫女屁股底下濕濕的，估計拉了，萬桂芳趕緊替蘇小小換了。
換了時候，發現蘇小小的小屁股有點紅，估計捂着了，萬桂芳又罵了，“你是死人嗎？我不是告訴過你，孩子拉了要及時給她換，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配當媽嗎？”
還沒完沒了，鄭艾黎頭頂都快氣冒煙了，“媽，我剛生，身體虛，沒注意到孩子。”
鄭艾黎這話要是再過幾十年，說出去肯定會有一堆人同情她，讓剛生的産婦照顧孩子，太不人道了。
然而，現在是七七年，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黃牛用的時代。
蘇家莊的女人，基本生了之後都是自己照看孩子，婆家仁義一點的，會讓産婦坐半個月月子，吃點雞蛋紅糖。
要是婆家狠心的，三五天就要求産婦下地。
萬桂芳自诩自己算是一等一的良善人，兒媳婦每次生産都讓她們坐足了月子，還有細糧雞蛋供她們吃。
沒想到啊沒想到，她太善心，居然讓鄭艾黎蹬鼻子上臉，越發矯情了。
萬桂芳差點一口口水噴鄭艾黎臉上，“我呸！剛才你和老娘吵架的時候精氣十足，現在臉紅潤的像猴屁股似的，你還好意思說你虛弱，要不要臉？”
“連個孩子都照看不了，我看你是想當祖宗了，要不要老娘讓人把你擡到神龛上，一天三頓香供着你。”
萬桂芳噼裏啪啦說了一通，把鄭艾黎諷刺的面紅耳赤。
萬桂芳罵人的聲音不小，院子裏的人差不多聽到了，許香草靠着趙月的肩膀諷刺的笑着說：
“我猜三弟妹覺着自己生了一個寶貝，飄了，可她也不想想，媽心疼的是孫女，可不會心疼孫女她媽。想作妖拿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趙月比許香草看的更遠，小聲說：“現在別談這些，免得被人笑話，好好做事吧！”
許香草：她其實就是想偷懶，才找閑話聊的啊！
屋裏，萬桂芳趁着罵鄭艾黎的功夫，手腳麻利的替蘇小小換好了尿片
穿褲子的時候，萬桂芳下意識摸摸蘇小小的肚子。
癟癟的，完全不像吃飽的樣子。
“鄭艾黎，你喂過我孫女了嗎？”
鄭艾黎下意識回答：“我沒奶水，怎麽喂？”
蘇小小一怔，她都忘了，自己現在需要吃東西才能活下去了。
萬桂芳驀地擡頭，柳眉倒豎，瞪着眼睛，“什麽，你沒喂過我孫女？一晚上都沒喂過？”
昨晚上太忙，萬桂芳忙的昏頭轉向，就給孫女喂了點水。
因為鄭艾黎不是第一次生産，萬桂芳想着她有經驗，不會餓着孩子。
在她看來，要是沒奶水，鄭艾黎肯定會說，讓自己多做點下奶的東西。
既然鄭艾黎不言不語，那肯定是沒問題的。
沒想到，鄭艾黎這個蠢貨，沒奶也不知道說，要是自己今天不問，她是不是準備讓自己的大孫女餓死。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次萬桂芳真的忍不住了。
她把蘇小小放好，直接一把揪着鄭艾黎的頭發，一巴掌扇在鄭艾黎臉上。
第一次被打的鄭艾黎懵了一秒，随後爆發了。
“啊！死老婆子你憑什麽打我，我媽都沒打過我。”
“敢罵婆婆，反了你了。”
萬桂芳又啪啪啪幾巴掌打在鄭艾黎身上，打的鄭艾黎毫無還手之力。
鄭艾黎倒是想反抗，可她力氣還沒有萬桂芳的一半，手被萬桂芳死死捏住，她根本動不了。
萬桂芳打人其實不痛，可鄭艾黎覺得被羞辱了，淚流滿面，心裏的怨恨達到了頂峰。
萬桂芳可不管那麽多，她今天打定主意要給鄭艾黎一個教訓。
把鄭艾黎打的不敢動了，萬桂芳才松開手罵：“混蛋，還問老娘憑什麽打你，孩子餓一夜你都不管，你算人嗎？鄭艾黎我告訴你，你不在乎你閨女，我在乎我孫女，她要是餓壞了，老娘和你沒完。”
放了狠話，萬桂芳懶得耽擱時間，把蘇小小抱着，步履匆匆出門。
鄭艾黎則留在屋裏，看着她被拽掉的頭發，默默流淚。
可她不知道，萬桂芳還有後招對付她。
萬桂芳跑出去，也不管院子裏的族人笑不笑話，直接向院子裏一個帶着孩子的女人說：“采兒，伯娘借你幾口奶。
”
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奶水的，在奶粉稀缺的年代，母親沒有奶水，孩子就只能喝米湯。
喝米湯的孩子因為營養不良，容易夭折，聰明的人就帶着禮品找村裏奶水多的人，幫忙喂自家孩子，俗稱借奶。
采兒是萬桂芳的親侄媳婦，就住在萬桂芳家隔壁，兩家人也沒有龌龊，所以她很願意幫這個忙。
“沒問題伯娘，我保證不餓着咱們村的大寶貝。”
托萬桂芳的福，出生大半天，蘇小小終于吃上了奶，知道飽是什麽感覺。
一個早上，十多個人忙忙碌碌，把一千多斤魚全部殺了腌好，挂到太陽底下曬。
五月的太陽，能把人曬脫一層皮，想曬幹魚，估計一兩天就夠了。
中午，蘇解放又撿了一大背簍魚背回來，想到大家好久沒見葷腥，蘇國強就給每家每戶分了三條魚，讓大家嘗嘗鮮。
至于剩下的，等曬幹了再分。
有了魚，大家第一時間煮上，蘇國強家也煮了一鍋。
物資匮乏的年代，調料也極其稀缺，蘇國強家就只有辣椒花椒和生姜大蒜鹽。
以前用這幾種調料煮河溝裏的小魚，挺腥的，不好吃。
所以今天的魚，萬桂芳也沒抱多大希望，想着再難吃，魚也比菜有營養，就當給全家補身體了。
至于難吃，再難吃也不會比土難吃。
加水，放調料，等水開再把魚放進去，煮熟就可以了。
期間完全沒有一滴油，能好吃才怪了，萬桂芳心想。
不過，魚出鍋後，居然沒有太多的腥味。
萬桂芳覺着奇怪，端到桌子上率先嘗一口，結果魚湯出乎她的意料，一點腥味都沒有，特別鮮甜。
魚肉也特別細膩，輕輕一抿就化了，比白面饅頭還軟，比大米飯還好吃。
“哎呦，這魚味道真不錯，你們快嘗嘗。”
蘇國強提筷子說：“我當時就覺得這魚好看，味道肯定不錯。”
趙月笑了起來，“魚肉好不好吃還能從外表看出來？你這是什麽歪理？”
蘇國強原本還想辯駁兩句，不過嘗過魚肉後，他完全沒有別的想法了。
太好吃了，有這麽好吃的魚，聊什麽天啊！魚不香嗎？
其他人看到蘇國強狼吞虎咽，紛紛猜到魚肉好，趕緊加入搶食大軍。
遇上好吃的東西，胃口就特別好，三條魚根本不夠吃，萬桂芳又去煮了三條，讓大家吃個夠。
魚湯下奶，所以萬桂芳又單獨煮了一大鍋，專門給鄭艾黎吃的。
不過鄭艾黎吃的魚湯味道差了很多，什麽調料都沒放，只有一點點鹽，淡的根本嘗不出味。
可月子餐就是這樣，難吃也只能忍着。
魚湯難喝，鄭艾黎本想随便喝一點，萬桂芳卻虎視眈眈的盯着她，放話鄭艾黎敢不喝她就直接灌。
老婆子太厲害，沒法子，鄭艾黎只能打碎牙往肚子裏咽，勉強喝了。
之後，萬桂芳隔半個小時就來問一次鄭艾黎有奶水沒有，沒有就灌她一大海碗魚湯。
一個下午過去，鄭艾黎肚子都差點脹爆，随便動一下都能聽到肚子裏有水的響聲，她苦不堪言，覺得萬桂芳是在故意整自己。
萬桂芳确實是故意的，并且她的理由還無可挑剔，誰都不覺得她在折騰鄭艾黎，外人聽了反而很羨慕，覺得鄭艾黎有個好婆婆。
這一天，蘇家莊的人吃飽了，幹活都更有勁了，就是身嬌體弱的知青，幹活都賣力好多。
然而，下午六點左右，麻煩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