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的酒量其實不……
她的話聲調不高, 但卻讓在場的人都聽到了。
有心人将她對謝瑜以及李希所說的話，做了一個對比，暗自笑出聲。
謝瑜也笑了, 笑意從他的喉間發出, 胸膛微微震動, 手環住她的肩膀, 見她那雙迷蒙着卻又帶着絲清明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他低下頭，靠在她的耳邊輕笑道：“小騙子。”
懷裏的人神色微變, 身體僵硬了片刻, 很快就恢複正常，臉靠在他的胸膛上，眼睛緊閉，像是睡着了。
謝瑜輕笑，單手扶着她的身體，微微屈膝，把她背了起來，不急不慢地走向臉色難看的宋媽媽。
“阿姨，我送宋樂多回家吧。”
見宋樂多死活賴在這個年輕人身上不肯下來, 何文秀對她也沒轍, 只好向李希母子道了歉, 上了謝瑜的車。
謝瑜把人安置在後座椅上，見她臉蛋通紅, 手無意識地扯了扯圍巾。他眸色一動, 伸手把她身上的兩條圍巾取了下來, 搭在她的膝蓋上，才繞回駕駛座啓動車輛。
何文秀默不作聲地看着這個年輕人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也不出聲。
謝瑜按照何文秀報出的地址，把母女倆送回到家門口。
她們家住在一個高檔別墅小區, 外來車輛都需要登記，謝瑜把車停在一幢指定的別墅前，打開車門，繞到後座，先給何文秀開了門，再把宋樂多背了出來。
何文秀一聲不吭地帶領謝瑜走進家門。他們進去時，宋樂多的爸爸正坐在客廳看新聞，聽到門口的聲響擡頭望了過來。
見女兒被人背在身上，他微微一愣，迎了過來。
“怎麽了？”
何文秀心底的那股氣還沒消掉，這會語氣非常不好，“問你的好女兒去。”
謝瑜在宋樂多爸媽的帶領下，把人背進宋樂多的房間，把人輕輕地放在床上，貼心地幫她把鞋子脫掉，蓋上了棉被。
宋樂多低喃了一聲，纏着棉被，把自己裹成一條粽子，睡了過去。
謝瑜不适合在女孩子的房間多做逗留，很快就随着何文秀夫婦走出別墅，驅車離開。
何文秀盯着車子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道：“這小夥子長得還是有些眼熟。”
宋爸爸失笑，“你眼熟什麽呀，人家第一次見你呢。不過，這年輕人倒是不錯，成熟穩重不比李希差。”
一提到這，何文秀立即變臉，咬牙切齒道：“等你那好女兒醒來，看我不好好收拾她。”
去Z國浸了幾年鹹水回來，把老祖宗教的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全忘了，一個勁都纏着人家一個大男人，成何體統？
但盡管這樣，宋媽仍然覺得謝瑜很眼熟。她皺眉思索了一番，忽然眼睛一亮，跑回房間，手裏拿着一張照片。
回到宋樂多的房間也沒停下，而是打開她的抽屜，裏面放着幾張照片，拿着兩張照片作對比，了然地把照片遞給老宋看。
宋爸推了推眼鏡，仔細地看了看照片。
第一個照片是陳楠偷拍的和女兒一起去相親宴的男生，另外一張是女兒和欣欣一起拍的，照片上還有一個她稱之為朋友的男生。
兩張照片上的男人是同一個男人。
但是這有什麽聯系呢？
宋爸疑惑地看向宋媽。
看到他的眼神，宋媽就知道他沒懂，“你看她身邊接連出現同一個男人，這正常嗎？今天她對那個男人的态度那麽親昵，肯定不正常。”
宋爸明白了，“那不正好嗎？你不是想把女兒嫁出去嗎？這正好有個暧昧對象，現成的。”
宋媽往宋爸的胸膛拍了一巴掌，“話這麽說，但我們都不知道他幹什麽的，不放心。”
宋爸嘆了一口氣，把她拉出宋樂多房間，說：“咱們就別管她的事了，她才24歲，急什麽？你不把她留在身邊多兩年，嫁出去後你就後悔了。”
明明愛女兒愛得要命，可就天天給她找對象。宋爸有點搞不懂他老婆。
在她媽媽想着如何收拾她的同時，宋樂多掀開了被窩，眼睛清朗地盯着天花板，臉上哪有一絲醉意。
耳邊回響起他低沉中有些無奈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說道：“小騙子。”她的耳根慢慢地燃燒，紅暈迅速蔓延到臉頰上，心跳如擂鼓。
啊，他知道她是裝的了。
其實在向陽提出那個荒誕的懲罰時，她震驚了一下，心知向陽這個懲罰是沖着她和謝瑜來的。
她和謝瑜之間的那點事，認識他們倆的人知道。
只是……
宋樂多皺了皺眉，眼底劃過一絲懊惱。
難道她表現得這麽明顯，對謝瑜舊情難忘嗎？
當時的她見謝瑜果真随了向陽的願，慢慢向她靠近時，她的大腦像是有煙花綻放，嘩地一下，一片空白，什麽都無法思考。
但她又看到了謝瑜的後面，她的母親和李希一家相談甚歡的樣子。她的母親大人何文秀顯然看到她了，向她招了招手，起身要向她走來。
她鬼使神差地站了起來，拉着謝瑜當了擋箭牌，所以有了上面的一幕。
當時的她心底只有一個想法：這能一石二鳥。既能逃避向陽的游戲懲罰，又能有力分明地告訴她媽媽：她對李希一點想法都沒有，希望她能放棄兩人湊做堆的想法。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選擇拉謝瑜下水。
宋樂多的太陽穴疼得有些厲害，她揉了揉太陽穴，嘆了一口氣，其實心底已經有了一個她不敢承認的答案。
在她心底，如果一定要有一個男人和她捆綁在一起，她希望這個人是謝瑜。
謝瑜宋宋樂多回家後，接到了向陽的電話。
半個小時後，向陽提着啤酒出現在謝瑜家中。
兩人開了啤酒，一人一瓶，沉默地喝着。
向陽灌了大半瓶後，盯着今晚情場得意的謝瑜，幽幽地說：“你倒好，見了岳母娘，我可為了你掏心掏肺，還被扇了一巴掌。”
謝瑜擡眼望去，見到向陽右邊臉頰隐隐發紅的印，厚道地憋住笑，說的話卻毫不客氣：“你活該。”
“行啊！謝瑜，我算認清你這個人了！得了便宜還賣乖！”向陽灌了一大口啤酒，咬牙切齒道。
不是為了幫他甩掉程欣妤，為了幫他和宋樂多創造機會，他會自讨苦吃提什麽開燒烤慶祝會嗎？
凡是有腦子的人都不會給自己挖坑跳。
謝瑜毫不客氣：“自己惹的禍，自己擦屁股。”
“……”向陽一時語塞。
說實話，這還真是他惹的禍。
是他鬼使神差地摻和一腳，和程欣妤說謝瑜喜歡自動的女生，就有了後來的事情。
“下次我還幫你創造機會，我就……”向陽環視一周，沒想到自己有什麽可以犧牲的，最後嘿嘿一笑，“以身相許！”
“……”
謝瑜臉一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表情嫌棄。
對于這件事，謝瑜心底是有數的。
他總算知道宋樂多對他完全不是沒有了心思。
也許，還能挽回。他想。
程欣妤的事情就此翻篇，她不再來律師所纏着謝瑜，也很對事不對人，沒有摻和正在洽談的案件，就像風一樣，漸漸消失在他們的生活中。
宋樂多的這一出戲倒真的給自己解決了不少麻煩。
她媽媽也許真的了解她不想和李希繼續相處下去，也沒繼續在她的耳邊唠叨讓她去和他去見面。至于李希，宋樂多覺得李希也是抱着可有可無的感覺去相親，所以她沒去聯系他，他也不會主動聯系她。
但她也免不了她的一頓批，一個女孩子貼在一個男人身上像什麽樣。
奇怪的是，她媽媽竟然沒有追問謝瑜的身份，這倒讓宋樂多挺出乎意料的。
她試着向宋媽提了了一下謝瑜。而她給了她一個異樣的眼神，沒有說話，把宋樂多搞得很懵。
日子滴答地走，終于到了陳小雲結婚的日子。
這一天是安排了星期日，大家都有空的日子。婚禮是中午11點鐘正式開始，地點安排在海邊。
出門前，謝瑜給她發了一個微信問她要不要一起去。
宋樂多想到兩人一起去肯定會引起一番八卦輿論去，為了自己在他們班岌岌可危的聲譽着想，她飛快拒絕了。
謝瑜沒有勉強她，回了一個嗯字。
宋樂多出門時被冷風吹得瑟縮了一下，腳步往後縮了縮，有了打退堂鼓的念頭。
大冬天的，就應該在家裏睡冷覺。
作為家境不錯的獨女，宋爸宋媽很疼她，給她買的房子是在繁華的一段海濱路。平常可以透過客廳的陽臺眺望一望無垠的大海。然而，地點離陳小雲結婚的地點就遠了。
兩個簡直是在反方向，一個南一個北。
宋樂多去那兒打車用了接近五十分鐘。
她踏進婚禮現場，現場來了很多人。她認出了幾張頗為眼熟的臉孔，海風很大，把她的頭發吹得有些淩亂。
宋樂多伸手把烏黑的頭發撩到耳後，露出白皙的臉頰，和被吹得紅紅的耳朵。
她左右觀望了一下，攏了攏衣領，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風的，目光鎖定一個背風人少的角落，擡步走過去。
婚禮她來了，也算對得起陳小雲的盛情邀請。作為一個不太熟的人，她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去找存在感。
只是她不找存在感，但有些人出類拔萃，不想引人注目，卻往往是人們的焦點中心。
謝瑜，顧清河，向陽三人進來時，現場氣氛有片刻的靜默，很快恢複熱鬧。
三人穿着正式的西裝，長身挺立，身姿卓然，往人群中一站就是中心點。
宋樂多的目光落在謝瑜淡漠的臉上，他神情自若地在人群的注目中穿過，随意地站在一處地方。
他的目光淡淡地環視一周，似乎在尋找些什麽，很快就落定在一個地方。
見謝瑜臉上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意，“怎麽了？”顧清河好奇問道。
“沒什麽。”謝瑜淡淡回答，視線從遠處收了回來。
宋樂多在謝瑜看向她的那一瞬間，迅速偏過臉去，莫名地心虛。轉眼一想，又覺得自己沒有什麽好心虛的，又理直氣壯地望回去。
謝瑜卻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了，人頭湧動，她看不到他去了哪裏。
宋樂多收回心思，心不在焉地低頭玩着手機，腦海裏卻想的是謝瑜穿着西裝，風姿卓然的樣子。
謝瑜果然不論穿着休閑的，還是正式的，都是那麽好看。仿佛衣服都是為他而生的，穿在他的身上會有別的風味。
宋樂多沒想到自己站在一個小角落裏，也能聽到自己的名字。
“剛剛那個是謝瑜吧？”女孩子欣喜的聲音。
“對呀，幾年不見，他還是那麽好看。”
“對呀對呀！我剛剛還以為來了明星呢。”
“哈哈哈，謝瑜長得比明星還好看吶，還有顧清河呀，長得好帥吶！”
“也不知道他們有女朋友沒。”
“想什麽呢？沒有女朋友也輪不上你的份呀。唔……我記得以前有一個挺好看的女孩子追謝瑜來着，叫什麽來着？”
“我也記得！好像叫宋……”
“叫宋樂多！你看人家追了一年也沒追上，長得還不錯的那種，我們就算了吧。”
“也對，不過也許謝瑜看重的根本不是樣貌，要不然大學幾年都不談戀愛是為了什麽？”
宋樂多豎起耳朵聽得津津有味，見兩人說得正興時，腳步一跨，出現在兩人面前。
她伸手跟她們打了一個招呼，臉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嗨！我是宋樂多。”
她頓了一下，繼續補充：“啊，對了！我就是你口中說的那個宋樂多，很高興你們誇獎我漂亮。謝謝！”，然後留一下一抹值得回味深思的笑容，背對着她們離開了。
“……”
聊天的兩個女生面面相觑，臉上浮出尴尬的神色。
“啊……”原來正主把她們關于她的八卦都聽了進去呀。
果然話是不能亂說的，兩個女生頓時哭喪着臉。
宋樂多小小地惡作劇了一番，心情愉快地想把紅包交給新娘就走人。
至于為何一定要親自交給新娘本人，完全是因為陳小雲不知從哪兒加到她微信後，強調她一定要親自把紅包給她，要不然她不知道宋樂多是不是托人來給紅包，沒有半點誠意。
宋樂多想到這兒，也覺得沒啥問題。
交就交呗，頂多去刷個存在感。
她在人群中擠了擠，終于逮到一個機會，擠進了新娘休息室。
陳小雲穿着白色的婚紗，臉上畫着精致的妝容，給她清秀的小臉添上了幾分妩媚。見宋樂多進來，她挑了挑眉，有些驚訝也有點喜悅。
她動作不便地轉頭看向宋樂多，她今天穿了一條白色的小禮服裙，外面套了一件大羽絨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但并沒能遮擋住她的豔麗。
“你今天很好看。”陳小雲感慨道。
宋樂多瞄了一眼鏡子裏面的自己，慢吞吞地走過去，坐在新娘子旁邊的空椅子上，欠扁地回答：“我難道不是每天都這麽好看嗎？”
她慢悠悠地從口袋裏摸索出一個大紅包，塞給她：“喏，紅包。祝你和你先生百年好合，三年抱倆。”
陳小雲笑眯眯地接過紅包，餘光瞥到從門口進來的人，笑得格外意味深長：“謝謝。”
“新娘子好漂亮吶。”她們的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宋樂多回頭望去，看見一個頗為眼熟的女孩子手挽着林惜，兩人笑意盈盈地看着新娘子，似乎沒有看見宋樂多這個人存在。
宋樂多也不在意，別人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她向陳小雲點了點頭，起身欲離開。
今早一出小區大門就遇到一陣邪風，她就猜到今天肯定會有事情發生，果不其然。
“啊林惜和陳芳語也來了，宋樂多你別走呀，大家都認識，不如一起聊一聊呀。”陳小雲伸手拽住宋樂多的手腕，阻止她離開。
見宋樂多似笑非笑的眼睛，陳小雲的動作一頓，心虛地垂了垂眼眸，手倒沒放開。
宋樂多收回嘴角的那抹冷笑，坐回在原位置上，臉上挂着一抹熱度不高的笑意，有些涼薄。
“宋樂多，聽說你出國了？”陳芳語睜着好奇的眼睛詢問。
宋樂多點頭，臉上沒有給出積極回答的表情，輕輕地把玩着手機。
“那現在哪裏高就呢？哈哈哈出了國回來的人，找的工作肯定不錯吧？”陳芳語笑眯眯道。
“我只是在電視臺當個小記者。”宋樂多回答。
她的嘴角一勾，已經要猜出陳芳語下面的話是什麽了。
無非是啊？只是當記者而已呀？我大學畢業就當了什麽或者林惜當了什麽。
她微微一笑，補充道：“別告訴我，你們現在的工作是什麽？我沒必要知道。”
把所有要羞辱自己的話全都扼殺在敵人的口中，先下手為強，這是兵家常理。
宋樂多堅信這種道理，是這種行為的擁護者。
她涼涼地看了一眼看好戲的陳小雲，嘴角微微一勾，斜瞄了一眼陳小雲放在化妝臺上未來得及熄屏的手機。
微信上面顯示着陳小雲給林惜發出的一句話：宋樂多在新娘休息室，要不要過來？
宋樂多露出一個極暖的笑意，眼角彎彎，在陳小雲驚訝的注視中，按熄她的手機屏幕，語氣乖巧：“陳小雲，如果我是你，會不留下任何的證據。”
然後在三人驚訝的注視中，打了一個招呼：“我先走了，再見。”
陳小雲盯着宋樂多像根小竹竿一樣挺直的背影，突然有些後悔了。
她好像傷害了一個可愛的人，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她不應該顧及與林惜的同窗同舍四年的情誼，出賣一個活潑真實的人。
“哇這麽多年了，她還是這麽沒家教。”陳芳語堵着一口氣，氣急敗壞地指責宋樂多。
林惜從頭到尾都沒有發言，望着宋樂多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別說話了。”，陳小雲臉色一沉，喝住了陳芳語。她的眼睛半眯，看向林惜。
她皺眉盯着陳芳語：“我都懷疑你說的話真不真實了，芳語……不要騙我……”
陳芳語有些心虛，臉蛋偏開，躲開宋陳小雲的注視，“我沒騙你啊……”
她下意識望向林惜。
林惜說的沒錯，對……吧？
對的，林惜不可能騙她。肯定是宋樂多欺負了林惜。
林惜表情淡淡，清麗的臉龐高深莫測，讓人看不懂她此刻的情緒。
陳小雲皺了皺眉，心底的答案越來越清晰。
宋樂多走出新娘休息室，回到現場上，風把她的長發撩起，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海邊的風有些大，雖然現在到了中午，有了太陽，但其實還是很冷。
海浪聲，風聲，海鷗聲。大自然的聲音巧妙地夾雜在一起，讓她有了多愁善感。
天大地大，她就像獨行人，找不到相信她的人。
宋樂多看着遠方的海波湧動，眼睛被海風吹得有些酸澀，忽然她的鼻子有些酸痛。
雖然陳小雲與她的交情不深，但印象不錯，她們的這一出到底還是傷了她。
宋樂多盯着海平線發了很久的呆，忽然脫掉了鞋子，露出白皙的雙腳，提着裙子的下擺，掂着腳尖慢慢踏入水中，一步一步地邁入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