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僭越
◎“請皇姐責罰。”◎
一時間,陸嘉念不知如何回答,腦子裏亂糟糟的,多待一刻都喘不上氣,幹脆沒聽到般快步出去了。
她的步子越來越快,離開了東偏殿後不管不顧地跑了起來,仿佛要把那些雜念抛在腦後。
直到靠近寝殿,她心裏才稍稍安定些,暗暗告訴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前世今生境況不同,陸景幽與前世判若兩人,應當是想要同她套近乎,攀上一星半點的關系,免得以後再受人欺負。
再說了,前世之事早就被她深藏心底,只要不亂想,不會有人發覺異樣。
可是莫名其妙的是,她總覺得陸景幽的話沒那麽簡單,無端帶着見不得人的暧昧,那聲“皇姐”也太過順口。
不像是第一回 張口套近乎,倒像是喚了無數遍一樣。
前世亦是如此。
若她沒記錯,前世初見陸景幽是在他奪位那晚,今生也不過是前幾日。
難道他之前認識自己嗎?
思及此,陸嘉念果斷地甩甩頭,當即否認這個念頭,若真是如此,她不應該毫無印象,定然又是想多了。
“哎呦,完了完了,燙壞了!”
剛踏入寝殿,就聽到柳葉驚呼出聲,垂頭喪氣地走上前來,晃了晃手中燒出一個小洞的蠶絲被,歉疚道:
“公主恕罪,前些日子您說被窩冷,奴婢想着多塞幾個暖手爐捂着就暖和了,但奴婢手腳粗笨,不僅燙壞了被褥,還染上一股炭火氣,只能全換掉了。”
陸嘉念聳肩,看在她一片好心的份上并未責怪,忽而想到陸景幽前世總讓她暖榻,随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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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手爐自然不好用,用溫熱身軀暖出來的床榻才舒服呢。”
”可不是麽,聽聞前朝有位長公主養了許多面首,冬日裏輪番暖榻,暖的好了就留下寵幸,想必一年四季床榻上都又香又暖。“
柳葉動作利落地收拾好殘局,開玩笑地湊近陸嘉念身旁,笑嘻嘻道:
“殿下不如也效仿那位長公主,養幾個貌美面首暖榻,這樣奴婢夜裏又有的忙活了!”
話音剛落,陸嘉念不禁想到前世的遭遇,還有夜裏叫水時伺候的宮人,頓時面頰發紅,羞惱道:
“死丫頭,越發沒規矩了,今日我非教訓你不可!”
柳葉笑着求饒,一邊躲閃一邊推開門往外跑,惹得陸嘉念小跑着追過去,銀鈴般清脆的笑鬧聲撒了一路。
連廊的轉角處,陸景幽久久伫立,将方才的話零碎聽了幾句,隐約聽到“暖榻”和“面首”幾個詞,劍眉不悅地蹙起。
原來皇姐是缺人暖榻,想要找面首嗎?
他的眼底閃過幾絲危險,手指不安地剮蹭着廊柱上的漆皮,忽而想到什麽的勾起笑意。
日子一天天過去,算起來陸景幽也待了大半旬,傷應當好的差不多了。
陸嘉念好幾回想打發他走,但一想到他那日笑着問能否偷偷喚“皇姐”,心裏就莫名逃避,拖了好幾天都沒去東偏殿。
将近年節,宮人都有些犯懶,值夜之人常常不見人影。
恰好陸嘉念向來不喜歡夜裏有人守着,索性等鋪好床榻就把人打發了,獨自在寝殿自在。
今夜格外寒涼,她泡了溫泉才回寝殿,靜悄悄的空無一人。
剛準備褪去披風換上寝衣,卻一轉眼瞧見帷幔遮掩的床榻凸起,似是有人先她一步躺了上去。
陸嘉念心下一驚,剎那間想起前些日子柳葉開的玩笑,無奈地走上前去,掀起簾子道:
“又調皮,我都說了不會......”
還未說完,少年多日未見的面容映入眼簾,硬生生把所有話都咽了回去。
她不可置信地怔在原地,趕忙環顧四周,确認無人後才快步走上前去,揉着眼睛凝視良久。
這的的确确是陸景幽,他不在東偏殿,而是爬上了她的床榻!
一瞬間,陸嘉念的心底傳來巨響,仿佛前世心目中那個矜貴孤傲的身影出現了裂痕。
然而眼前的少年似乎什麽都不懂,聽到腳步聲後緩緩轉身,冷白面容被屋內熱氣熏得微微泛紅,襯得那雙鳳眸愈發無辜又引人遐想,眨巴幾下就純澈無邪地笑道:
“皇姐救我一命,這種事就讓我來吧。“
他輕輕擡起下颌,期待地彎了眉眼,如同打了獵物的犬在等着主人誇獎。
陸嘉念屏息凝神,一下子不知如何面對眼前的陸景幽。
她不斷告訴自己,他不是前世的陸景幽,興許是那日聽了些玩笑話,想要借此機會獻殷勤,然後在她這兒讨點好處。
對,一定是這樣。
陸嘉念故作鎮定地錯開目光,穩住呼吸上前一步,冷聲命令道:
“下來!”
片刻,陸景幽還是沒反應,眸光愈發明亮困惑,看得陸嘉念無所适從,幹脆上手掀開被子。
”嘩啦“一聲輕響,被褥被掀開了大半,寒意驟然侵入,刺得陸景幽一顫,立即又将被角搶回去不少,不明所以地支起身子。
寝衣的領口松松垮垮,随着動作垂落到心口,胸前線條在燭火下若隐若現,清瘦身軀中蘊含着不容忽視的力量。
他傷口尚未好全,心口落滿一道道紅痕,清晰分明的鎖骨下綴着一顆痣,配上閃爍眸光莫名讓人覺得頹靡又冒犯。
“皇姐,我沐浴幹淨了。”
陸景幽依然在床榻上沒動彈,也不遮掩露出的地方,就這樣任由陸嘉念打量着,眼底的笑意愈發難以壓制,似乎也在欣賞着她的反應,試探着又靠近了些。
雪松檀木香悄然彌散,陸嘉念一聞就知與前世無甚差別,轉頭時險些與湊近的陸景幽鼻尖相撞,吓得接連退後了好幾步,板着臉道:
“那也不行,我、我從不讓外人碰床榻。”
那句“外人”說的輕飄飄的,但陸景幽聽了卻是猛然一僵,眸中潋滟光彩似乎都凝滞了,不甘又無奈地垂下頭,做錯事般沉默良久。
過了一會兒,他像是知道自己不該如此,緩緩從床榻上下來,攏了攏皺巴巴的寝衣,半跪在陸嘉念身前,聲音低沉微啞道:
“是我僭越了,請皇姐責罰。”
說着,他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根皮質短鞭,雙手托着呈到陸嘉念面前,卻遲遲未見上面之人有反應。
在看到鞭子的那一刻,陸嘉念下意識要接過,看清楚後再次愣住。
這其實......又是她熟悉的東西。
前世的陸景幽花樣很多,每晚都變着法兒取樂,唯獨這根皮質短鞭從未缺席。
情至深處,難以抑制之時,他都會技藝純熟地抽落在她身上,再用末端的流蘇撫慰挑逗。
這東西看着駭人,實則打在身上并不疼,情境之下反而有些酥癢難耐,只不過極易留下痕跡,第二天看去皆是星星點點的緋色。
她抑制住肆意湧現的回憶,神色複雜地望着陸景幽,目光從那雙虔誠舉着鞭子的手,漸漸落在他泛紅的心口線條上,忽然竄上一種沖動。
或許,這種法子真的會很有意思?
陸嘉念歪着腦袋,伸手就要接過皮質短鞭,最終在觸及流蘇之時倏忽頓住。
......等等,她在做什麽?
陸景幽不過是私自來暖榻,難不成她真的要用這種東西懲罰他嗎?
說起來似乎也沒什麽錯,她身為嫡親公主,受了冒犯發一場火理所應當。
但若是用這種皮質短鞭來打陸景幽,總有說不出來的不對勁。
特別是在此情此景之中,二人獨處一室,一個剛從榻上下來,一個正要睡在榻上。
這個念頭讓她及時收手,終于回過了神,暗自感慨剛才真是魔怔了。
她若是真那麽做了,不就成了和陸景幽一樣惡劣之人了?
“責罰就免了,下次不許再來我床榻。”陸嘉念淡淡道。
聞言,陸景幽沉沉應了一聲,望着地面的眸光中非但沒有高興,反倒是有些失落了。
他先前悄悄試過這條皮質短鞭,當時就在想,皇姐如果能幫他好好使用,應當會舒服極了。
若是有機會,他來幫皇姐用,也應當極好。
可惜了。
“我只是想,若是我暖榻暖的好,皇姐興許能留下我。”
陸景幽将短鞭收起來,稍稍挺直了脊骨,墨色眸子斂盡遺憾。
此話一出,陸嘉念強忍着才沒輕哼出聲。
不論別的,光是前世仇怨,她覺得如今對陸景幽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這個還是看在他實在可憐的份上。
留下他太多麻煩,她犯不着。
陸嘉念剛想回絕,垂眸時又瞥見他眼巴巴的模樣,耳畔回蕩着方才那句話,忽然有一陣不想控制的趣味。
她清楚地殪崋記得,前世皇兄拼了命掩護她逃跑,最終被陸景幽玩弄于股掌之中。
那一夜,她再不想為難自己褪去衣衫暖榻,卻被他拿着崔嬷嬷的性命威脅,壓緊牙根解開寝衣上的活結。
“是教得不好,還是皇姐學得不好?”
這句話她到現在都會做噩夢。
這麽好的機會,她忍不住想出一口氣。
陸嘉念話到嘴邊又改了口,溫熱柔軟的手指似有似無地劃過陸景幽的面龐,學着他前世的口吻道:
“那倒也行,可你知道暖榻的規矩嗎?”
陸景幽眨巴着眼睛擡頭,順着陸嘉念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寝衣,喉結不禁滾動一下。
作者有話說:
陸狗:還有這種好事?
啧啧啧(指指點點),為什麽要獎勵他?
ps:這本可能會有點放飛,雖然不知道大家會不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