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報複
◎又能和皇姐見面了◎
夜色深沉,宮門就要下鑰,一輛華貴的馬車悄悄駛向側門,而駕車之人正是五皇子的貼身侍從。
他笑眯眯地下車,給侍衛首領塞了幾兩銀子。
侍衛首領早就見怪不怪,熟練地開門放行,就當從未見過。
五皇子心思野,隔三差五就要出宮尋歡作樂,這已經是人盡皆知的秘密。
馬車緩緩前行,其後跟着的幾個侍從也踏出宮門。
只有一位侍從落在最後,腳步比他人都要沉重遲緩些,身形清瘦颀長,經過身旁時,還能聞到被厚重披風遮蓋的血腥氣。
陸景幽埋頭小跑幾步,悶聲趕上隊伍,側首遙遙打量了侍衛首領一眼。
發覺異樣,侍衛首領不僅沒阻攔,還不動聲色地挑眉,朝他暗暗點了點頭。
陸景幽會意,唇角似有似無地勾起,随着馬車一同消失在夜色盡頭。
天香閣離皇宮并不遠,位于最繁華的長安大街上,歌舞戲曲、伶人名妓堪稱一絕,莫說是尋常富貴人家,就是王公貴族也難以抵擋誘惑。
五皇子的馬車一停,便有專人領着去了樓上雅間。
不一會兒,絲竹聲、笑鬧聲與推杯換盞之聲交錯響起,似是沉溺溫柔鄉中醒不過來。
侍從都各自散去偷閑取樂,陸景幽也裝模作樣地逛游着,避開所有的視線後,悄然繞到了天香閣的後門,一下就瞥見兩道身影。
“好啊,傍晚就收到疾風傳信,早早便候着,未曾想你現在才來。”
少閣主沈文檀笑着打趣,甩開折扇半遮着桃花眼,潇灑風流如文人墨客,半點看不出是做此等風月生意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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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旁,正是冷宮那抹萬分熟悉的黑影。
“主上,一切都備下了,先進去再說吧。”疾風擔心陸景幽的狀況,上前守在他身側。
這時候沈文檀才看清陸景幽駭人的傷勢,頓時斂起笑意,面色凝重地帶着他們從側廊進了天香閣。
行至二層,恰好碰見一位面熟的少女從雅間出來,扶着欄杆透氣醒酒。
遇上陸景幽,她也顯然一怔,随即一拍腦袋反應過來,挂上嬌俏風情的笑意,婀娜多姿地上前行禮。
她上身只穿了件小衣,如雲輕紗勾勒出曼妙身姿,系帶繞過雪白細膩的頸和蝴蝶骨,松垮活結似是輕輕一扯就能解開。
陸景幽的目光淡淡掃過,片刻都未曾停留,眼底依然平靜無波,甚至帶着幾分不耐。
“公子,奴家這身好看嗎?”
少女混慣了風月場,非但不退縮,反而更有興致地迎了上來,故意撩撥道:
“這可是宮裏時興的香雲紗,聽聞三公主就是這樣穿的,不知她會有多誘人呢!您若是得了機會,定要偷偷去瞧上一眼!“
聞言,陸景幽幾不可查地愣了一下,前行的腳步在原地凝滞,墨發遮掩的眸中閃過幾絲光亮。
皇姐竟是喜歡這種衣衫嗎......他腦海中浮現出陸嘉念的身影,雖是穿着厚重披風,但腰肢纖軟窈窕,身前玉桃玲珑飽滿,折花的手指宛若柔夷,将白雪紅梅都比了下去。
回過神再看少女身上的小衣時,他忽然覺得順眼多了。
這話沒錯,皇姐穿上肯定嬌媚動人,他若得了機會,定是要親眼看一看的。
陸景幽俊秀的眉眼間舒展開清淺笑意,冷厲的目光都柔和不少,難得認同地微微颔首。
“少多話,快去伺候你的貴客,別忘了今夜的正事。”沈文檀不悅地上前訓斥,命令的眼神不容抗拒。
少女登時垮了臉,嫌棄地瞥了一眼雅間裏醉生夢死的五皇子,滿臉寫着“他不行”,不情不願地回去了。
三人沿梯而上,爬到頂樓才停下腳步。
樓臺邊早已擺上小桌,一壺煮好的清茶置于其上,就像是搭好了戲臺,只等一聲令下,好戲便要開場。
陸景幽神色自若地在桌邊坐定,端起柴燒小杯靜靜品茗,茶水還未吹涼,樓下就隐約傳來哄鬧之聲。
“玉兒,屋子裏悶着有什麽意思,咱們今個兒去外頭辦事,如何?“
五皇子喝得滿面通紅,醉醺醺的連走路都不穩,拉着方才的少女不肯放手,連拖帶拽地出了天香閣。
“殿下放手,被人瞧見了多不好......”
少女含羞帶怯地推開五皇子,但綿軟的雙手并未使勁,欲拒還迎地笑道:
“不如這樣,殿下若能追上我,今夜就依了你!”
五皇子正癡迷其中無法自拔,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起來,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少女對此很是滿意,靈活地掙開他的懷抱,一轉身就鑽進黑漆漆的小巷,輕快敏捷地奔跑起來,引得五皇子不假思索地跟着進去。
倏忽間,少女一閃身消失不見,五皇子醉眼朦胧地看不清楚,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慌張地四下摸索卻找不着出路,只有冰冷的牆面抵着掌心。
這竟是一條死胡同。
五皇子暗罵一句,拔腿原路返回,可還未跑幾步路,耳畔突然傳來可怖的低吼和咆哮聲。
黑暗中兩團綠光步步緊逼,巷口死死堵着一只兇惡龐大的狼犬,餓了幾天似的朝他垂涎,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生吞活剝。
“不、不......快來人啊!救命!”
五皇子吓得雙腿發軟,當即就癱坐在地上,面容猙獰地艱難挪動,喊得喉嚨都沙啞破裂。
只可惜,今日天香閣的笙簫鼓瑟之聲格外響亮,一浪又一浪地襲來,很快就将他的聲音淹沒。
那歌舞韻律愈發急促激烈,狼犬也好似受了刺激,驟然間按捺不住地撲了上來,不管不顧地壓制着五皇子,肆意撕咬着他的血肉。
血腥氣在巷子裏彌散,五皇子身子本來就虛,又從未受過這種苦,此刻身上就像壓着一座山,只能徒勞地掙紮。
然而他越是如此,就越是挑起狼犬天性中制服獵物的渴望,銳利的齒尖和爪子更是瘋狂地襲擊,一道道傷痕在他身上綻開,鮮血濺了滿地。
與此同時,閣樓之上一片安寧。
月色傾灑,悅耳動聽的絲竹聲傳來,好似什麽都未曾發生過。
衆人皆是看得大快人心,唯獨陸景幽抿了一口茶,漫不經心地擡眸俯視,眉心微微蹙起,似是不甚滿意。
“這茶的味道太淡了,要再加些料才好。”
他冷不丁出聲,疾風想當然地要去再煮一壺,卻被沈文檀攔住,眼神瞥向另一側。
只見陸景幽悠閑散漫地踱步到樓臺邊,負手欣賞了幾眼,忽而眸光閃過一絲狠厲,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他從袖中拿出一個紙包,眉峰一挑就徑直丢了下去。
似曾相識的腥臭之氣鋪散,原本狼犬見五皇子難以下口,正有些興致缺缺,此刻一聞到這種氣味,陡然間打起精神,眼中綠光比方才更加明亮駭人,使勁将五皇子甩出去幾丈遠,随後又撲上去狠狠啃咬。
慘叫之聲愈演愈烈,側耳聆聽更為清晰,陸景幽卻餍足地輕笑出聲,眉眼在晦暗月色下昳麗驚豔。
疾風和沈文檀面面相觑,誰也不敢上前勸阻,只好小心翼翼道:
“主上,身子要緊,先處理下傷口吧。”
陸景幽低低應聲,卻依然不肯用那些傷藥,而是一把奪過疾風的匕首,慢條斯理地放在燭臺上燒着。
火光潋滟,打卷的火舌舔舐着冷鐵,将刀鋒炙烤得通紅一片。
陸景幽在火焰背後揚起下颌,眸光随着火光跳動,如暗夜中閃爍的星辰流光,纖長的眼睫投下陰翳,遮掩着眼底愈發濃烈的笑意。
他緩緩轉動手腕,待到匕首燒得滾燙才從燭臺上移開,面無表情地對準潰爛的傷口劃下去。
鋒利鐵刃刺開化膿的皮肉,黑紅鮮血順着手指流淌,染紅了腳下的木板,襯得他膚色冰雪般冷白,恍惚間不太真切。
眨眼的一刻,最要緊的幾處傷口都被他手起刀落的處理好,看得人膽戰心驚。
可陸景幽并不這樣想。
他靜靜阖上雙眸,耳畔凄慘的哭喊聲仿佛變成美妙樂曲,一下下刺激着他的神經,傷口的劇痛也變得酥癢發麻,撫慰着他焦躁的心情。
一切都是那樣和諧美好,讓他沉醉其中,兀自享受着不願醒來,眉眼都彎了起來。
冷汗打濕了他額角碎發,黏膩地貼在俊美無俦的面容上,再淡淡覆上一層清寒月光,更似長夜邪祟般遙不可及。
直至慘叫聲漸漸微弱,好似那人已經奄奄一息,他才略帶不舍地掀起眼簾。
“嘩”的一聲,匕首破空飛出,精準地落在狼犬的身上,疼得那畜生猛然抽搐,嘶吼着倒了下去。
五皇子終于能順暢地喘一口氣,再也顧不上其他,提起褲子連滾帶爬地逃離。
他茫然回望,樓臺之上空無一人,只能依稀看見一片玄色衣角。
不知為何,巨大的恐懼猝然攥緊他的心髒,吓得他再不敢回頭,趕忙跑出了小巷。
侍從見了他大驚失色,上了馬車就打馬飛奔,很快消失在視線中。
陸景幽伫立在簾幕之後,眺望着馬車遠去的方向,許久都未動彈。
“你從未這樣沉不住氣。”沈文檀有些詫異,壓低聲音道。
回想這麽多年,陸景幽極少主動出手,這回實在是反常。
不過他察言觀色,一甩折扇就閃過一個念頭,看透了似的彎起桃花眼,笑着問道:
“你今夜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
“就你多話。”
陸景幽冷冷打斷,側眸嫌棄地瞥了他一眼,轉身便要走。
“這次太過明顯,恐怕她會猜出來。”沈文檀也不惱,笑意又暧昧了幾分。
陸景幽腳步一頓,卻并不見擔憂慌張,幾不可查地勾唇道:
“那就讓她猜出來吧。”
如此,他們又能見面了。
作者有話說:
雙标陸狗,在線發瘋!
對別人:(不想看甚至不耐煩)
對皇姐:斯哈斯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