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糖水 ·
随手揮了一下手中的樹枝, 林澤發現站在對面的女子就跟着抖了一下。以為自己看錯了,他又揮了一下,果然見她吓得快要哭出來了。
這麽多年來, 他一心修煉,從未關注過身邊之人,因此只有臉皮夠厚的雲元君會一直湊到他身邊。
他除了劍術, 也沒有什麽擅長的。
想着雲元君說過,要想與姑娘相處, 就要陪着姑娘一起做些她們喜歡的,下棋、練劍都行。兩人在相處之中,才能增加了解, 增進情誼。
所以他就想出了與薛小芸練劍的法子, 沒想到會把她吓成這副模樣。
低頭看着手中的樹枝,當世第一人覺得有些挫敗。
“你害怕我?”他看向薛小芸, 眉頭微皺, 卻是對自己問出這個問題而感到有些後悔,因為他害怕聽到肯定答案。
他不知道,在被讨厭和被害怕之間, 哪一個更讓自己覺得好受些。
或許, 她對自己既讨厭又害怕……
想到這裏,林澤手上稍稍用力,指尖溢出的些許靈力将樹枝化為灰燼。
薛小芸本來就被所謂的過招吓得瑟瑟發抖,林澤若是砍她, 她任務失敗, 回部門報道。若是不砍她, 只是單純地過招,她的下場也絕對不會有多好。
一想到曾經被蘇煜和百裏麗指導的悲慘經歷, 她咽了一口口水。
此時見他一皺眉,将樹枝都燒了,更是吓得臉色慘白。
“我、我只是……”她當對方是因為自己不想與他過招而生氣,“我學藝不精,害怕掃前輩的興……前、前輩下手輕點,別打臉。”
本想就這麽算了,卻見那女子舉着劍,梗着脖子閉眼沖上來。
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難得她還是願意與自己過招,林澤心中大喜,一招手,手中再次出現了一根樹枝,迎着繁花揮去。
等李木騎着牛回到院子的時候,就看到薛小芸趴在地上痛哭,那部門噩夢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似乎想要上前安慰,又不知道如何安慰。
連忙從牛背上跳下,跑到薛小芸身邊,将好不容易找到的木瓜往林澤的懷裏一塞,小心将那趴在地上的女子扶起:“怎麽了?這都多大的人,還能哭成這樣?”
看到她的臉之後,李木稍稍松了一口氣,為她輕輕拂去頭發中的落葉,他咬着牙讓自己笑了出來。
“我都這樣了,你還笑得出來!”薛小芸照例給了他兩拳。
“不就是被揍了嘛,揍回來便是,至于哭嗎?”李木擡眼看向林澤,接着安慰她,“這不是沒有被砍,應該高興才對。”
幽怨地看了林澤一眼,薛小芸低聲說道:“你被揍一頓試試。”
看着林澤的樣子,應該也不是故意的,可她真的疼啊。
她總算是明白,當年大師兄和師父是真的對她手下留情了。即使被撂倒那麽多次,也就只是累得不能動而已,緩緩就好了。
林澤卻不同,這位大佬在修煉方面的确相當有天賦,不過就拿了一根樹枝揮一揮,連靈力都沒有用,自己都被揍成這樣。
一開始她也能感受到對方并不想傷害她,只是後來不知道是不是打得開心了,一時沒控制住,給了她兩下,就讓她疼得爬不起來。
別小看這兩下,一點靈力都沒有用,還避開了所有要害,卻是疼得她都要昏過去了。
偏偏這人還不是故意的,她的氣也沒處撒。
一想到自己往後都要以這種方式與他套近乎,薛小芸為自己悲慘的未來流淚,誰曾想竟然被這家夥看到了,還被嘲笑。
她怎麽能在跟自己搶任務的家夥面前認輸?
薛小芸推開李木,從林澤手上的木瓜奪過來,塞到好友手裏,說道:“愣着做什麽,趕緊做吃的去。”
“你确定你要吃這個?”李木上下打量着她,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見林澤也跟着他看向自己,薛小芸将人趕走:“少說廢話,趕緊去。”
回過頭,林澤還是困惑地看着她,她掐了個訣,将自己拾掇幹淨,撿起被擊落到一旁的繁花收回乾坤袋中:“前輩別在意,方才我是想起以前師父也這麽指教過我,所以才觸景生情,讓你見笑了。”
“抱歉。”林澤淡淡說了一句,就轉身回了房間。
他能看得出,薛小芸并非想起百裏麗才會哭成那樣,她只是為了安慰自己,才會這麽說。因為她需要執行任務,所以才會忍耐自己的各種脾氣,心驚膽戰地靠近他。
自己什麽都不能為她做,只能将她帶入危險之中,給她帶來傷害。
方才他并非不想安慰她,只是不知道應該怎麽做。與自己的無措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李木兩句話就能讓她振作起來。
所以在這個世界裏,自己才是多餘的。
多年來第一次感受到了挫敗感的煉虛期大能,陷入了自我懷疑中,一時無法自拔。
“林澤,終有一日,你亦會遇到讓你心煩意亂又不自覺牽挂的女子。”不知道為何,那陰魂不散的雲元君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耳邊,“相信我,一定要立即讓她知道你心中在乎她,想要與她親近,否則你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他記得那是那個家夥話最少的一天。
那人跑到自己那裏,喝了一堆酒,說了幾句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後就一直沉默,一動不動地看着院子裏的落雪。
整整一天一夜,然後又一言不發地離開。
後來好像聽到過雲元君與一位女修之間的傳言,他對于這些事情不感興趣,所以也沒有關注。
現在,他第一次想要了解一下自己那位聒噪得不像是大能的好友。也想問一問他,自己這到底是怎麽了。
亂七八糟的想法讓他煩躁不已,根本無法入定調息。無奈,林澤喚出墨焰,從乾坤袋中拿出一塊棉布,擦拭起靈劍來。
看向正準備将一整碗木瓜炖牛奶一口悶的薛小芸,李木皺眉:“小芸,你确定這東西有用?你都活了多少歲了,應該不會再有改變了,不如就放棄掙紮吧。”
“不試試怎麽知道沒有用?”扔了一個眼刀給他,薛小芸抱着碗一口氣喝下了這糖水,然後将空碗遞給好友,“再來一碗!”
“你這也挺好的呀,難道他口味那麽重?”李木給她又盛了一碗。
得意地看了看他的一馬平川,薛小芸勸說:“反正你這樣的沒戲了,放棄吧。”
在又喝了一碗以後,她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套精致的白瓷瓷盅,盛了一碗木瓜炖牛奶,放在檀木托盤上,準備給林澤也帶一份去嘗嘗。
她記得有一種說法,是說要攻略一個男人,抓住他的胃也是一種辦法。
林澤辟谷應該已經很長時間了,上次海邊燒烤他看着也不排斥的樣子。李木這家夥幹啥啥不行,但廚藝還是很不錯的,這木瓜炖牛奶做得挺不錯。
盛一碗給林澤嘗嘗,萬一他喜歡吃甜的呢。
知道她這是要給林澤送一份,李木叫住她:“你确定會有男人喜歡喝這個東西?”
看着他手中已經見底的碗,薛小芸嫌棄道:“你這不是喝得挺開心的嘛?”
說完,她轉身走出了廚房,只留下李木望着碗苦笑。
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在心中演練了好幾次的臺詞緊張地她都快忘了,那門也沒開。就在薛小芸一臉失望地準備離開的時候,房門打開。
“何事?”清冷的聲音有一絲慌亂。
薛小芸自然聽不出來,她立即笑着将手中的托盤舉起,說道:“我讓阿木尋了點材料,做了糖水,特意給你拿來嘗嘗。”
欣喜在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消失,已經伸出的手頓住,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接過她手中的托盤。
“我方才嘗過了,可好喝了。”薛小芸以為他不信,稍稍踮起腳,又将托盤舉得高了些。
她期待的眼神讓林澤不願拒絕,轉身讓開些許,示意她進屋。
在薛小芸準備将那托盤放到那看着随時都快要垮掉的木桌之前,林澤一揮手,将木桌收回乾坤袋,換上了一張八仙桌。
知道自己打的桌子不靠譜,薛小芸尴尬地笑了兩聲,就将瓷盅放在了桌上,催促林澤:“來嘗嘗看。”
其實不用揭開蓋子,林澤也聞出裏面裝的是加了糖的牛乳,還有此前那種奇怪的水果。想來薛小芸讓李木找來母牛和水果,就是為了做這份糖水。
他不喜歡甜的東西,或者說,他對辟谷多年,對吃食沒有什麽需求。
縱然這不是薛小芸親手做的,但這畢竟是她特意給他送來的,便是這份心意,他就無法拒絕。
“一定要立即讓她知道你心中在乎她,想要與她親近。”雲元君的聲音再次出現在他腦海,林澤眼神閃了閃。
“難道你不喜歡喝牛奶?還是說你不喜歡甜食?”薛小芸的聲音中明顯透着失望。
看來李木那個家夥說得沒錯,大部分男人的确不喜歡吃甜食,對于這樣的甜水更是沒有什麽念想。更何況林澤辟谷多年,想來對于食物更是沒有什麽期待和需求。
正準備将瓷盅收了,就聽到他說道:“你特意送來的,那便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