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順其自然
周瀾完全沒想到紀北寧和宋涵的匹配值會這麽高。但一碼歸一碼,她不能讓宋涵繼續說下去了,情急之下便呵斥道:“這些話是不是紀北寧教你的?他找你告狀了是吧?”
宋涵的神情比周瀾平靜許多,他道:“北寧是不希望事情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才跟我坦白,他一直要我好好地跟你說。”
“而且也是我先追他的,他躲了我很久,是我不肯放棄一直等到他點頭。”
“你還讓他去做清除标記的手術。他跟我的匹配值這麽高,患後遺症的概率只會比小姑姑更大!”
宋涵實在受不了周瀾這麽不講道理的樣子,這些堵在心裏的話像倒珠子一樣停不下來,直到宋文深終于厲聲打斷他:“夠了!”
他轉頭看去,宋文深一臉倦容地撫着前額,片刻後才冷着臉道:“宋涵,你白天答應過我什麽?這就是你的承諾?”
宋涵知道自己的态度不好,但他也沒覺得剛才有錯,只道:“爸,我也想像今天跟你談的那樣好好跟媽說,但你看看,她能聽得進去嗎?”
“周瀾啊,這就是你不對了。你明明知道小敏的事,怎麽能逼着靈澤師父也去做?”
劉藝雲适時地開了口,還故意地搖頭嘆氣:“你每個月都陪媽上雍和寺禮佛,怎麽還想不開?他倆的匹配值這麽高,将來生的孩子得有多優秀啊?你又何必把家世看那麽重?”
劉藝雲的話挺刺耳,但沒過火,宋文深就沒表态。反倒是一直沒吭過聲的宋老太太讓廚房的劉媽煮一鍋涼茶出來,說入秋了,個個心煩氣躁吃不下飯,要喝點涼茶降降火。
宋老太太用平靜的語氣說着,也沒點名怪誰,但大家都清楚她的意思是該消停了。
周瀾心煩意亂,又覺得被劉藝雲看笑話丢了臉,已經沒辦法再坐下來吃了,便起身上樓。宋涵心裏有氣,不想追上去,剛端起碗繼續就聽宋老太太道:“你怎麽還吃得下?趕緊上去哄哄你媽。”
宋老太太拿起筷子,把宋涵才夾到碗裏的竹絲雞又夾走了。宋涵被這個舉動搞得一愣,擡頭見她看着自己,又道:“你媽就算做法不對,出發點也是為了你好。你當着全家人的面這麽說她,她心裏得有多難過?”
“奶奶。”宋涵想解釋,被宋老太太堵住了話頭:“你媽媽吃軟不吃硬的,快點上去跟她說說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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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家的飯桌不得安寧的時候,紀北寧這邊也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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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三确認了上次fq期的日子,距離現在還有大半個月,沒道理會提前這麽多,可他的症狀又實在是不對勁。
撐着酸軟的手臂坐起,他想着會不會是最近用的普通抑制劑藥效不夠的緣故?
自從他跟宋涵在一起後,康醫生就把二階抑制劑換成了普通款,還叮囑他想要信息素了別忍着,要慢慢戒掉對二階抑制劑的依賴。
最近這段時間他都控制得挺好,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這兩天情緒波動太厲害了,只好給自己補打了一針。
看了眼垃圾桶裏空掉的三支抑制劑小瓶子,他又回到床上躺着。然而這針抑制劑沒發揮今早的效果,他躺了好一會兒還是很難受,身體渴望着宋涵的觸碰,最後不得不把臉埋進宋涵的枕頭裏,用力嗅着上面淡到幾乎聞不出來的信息素。
他很想讓宋涵現在過來,可是想着宋涵面臨的處境,他又沒辦法拿起手機,幹脆蓋上被子強迫自己睡覺。
也不知躺了多久,仿佛是有心靈感應,宋涵居然打過來了。
他調整呼吸,盡量不讓宋涵聽出異樣。接起來便問怎麽樣了?
“你別擔心,剛才我在飯桌上攤牌,看我奶奶的态度應該沒什麽問題。”宋涵無奈地道:“就是我媽還不肯接受,今晚得找個時間再跟她談談。”
捏緊了枕頭邊緣,他想讓宋涵再多點耐心,卻沒辦法松開牙齒。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這個人的聲音,渴望的感覺仿佛幻化成無數螞蟻,在無法啓齒的部位啃咬着。難受得他眼睛都紅了,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雙腿緊緊并攏。
即便他努力克制了,宋涵還是聽見了細微的喘息聲。
“北寧?”宋涵疑道:“你怎麽了?”
“沒事。”紀北寧的嗓音都有些啞了,艱難地道:“我困了,明天還要早起,想先睡。”
“你困了?”宋涵低頭看腕表,現在才八點。
“嗯,我有點感冒,吃完藥很想睡。”
紀北寧臨時找了個借口,雖然倉促但沒引起宋涵的懷疑,畢竟感冒确實會嗓子啞想睡覺。
“那你好好休息,明天中午我去學校接你吃午飯。”
“好。”
宋涵又叮囑他多穿點,等到終于結束通話,他緊繃的神經才放松下來。然而這一放松,他就感覺到睡褲濕了,只好到浴室去洗澡。
他沖了許久的冷水,直到那種難受的感覺終于被壓下去了才關掉開關,不過出來時打了兩個噴嚏。
這麽一通折騰後,身體變得更疲倦了,他剛倒上床就昏沉沉地睡着了。但是第二天醒來症狀又開始反複,在他想要下床打抑制劑時,一陣眩暈感驟然襲來,腿一軟就磕着地面昏了過去。
中午宋涵到學校找他,問了才知道他一上午都沒來,也沒請假。
宋涵打他電話,那頭一直沒人接。想起他昨晚說感冒了,宋涵馬上開回家裏,剛進門就聞到很濃郁的水蜜桃氣味。
這種濃度的信息素讓宋涵想起了他的fq期,心跳驟然加快了。進主卧後發現他居然倒在地上,身上的睡衣都被冷汗浸濕了,而且怎麽叫都不醒。
宋涵立刻朝他的腺體咬下去,把自己的信息素先給他。結果他還是沒反應,宋涵慌的臉色都白了,裹了條毯子就把他抱出門。
康醫生的診所距離紀北寧住的地方不近,宋涵就開到最近的醫院去。在急診室裏等了二十幾分鐘才看到負責急救的醫生出來,跟自己解釋紀北寧的情況。
得知紀北寧應該是昨天早上就提前進入fq期,宋涵既心疼又懊惱,怪自己沒發現。又問醫生為什麽他的fq期一直不穩定?
醫生剛才看過他在公共醫療系統內的病例記錄,讓宋涵不要着急,已經安排檢查了,詳細的數據得等結果出來才知道。交代完便讓宋涵去辦手續。
在排隊繳費時,秘書楊濛打來電話,和宋涵确認一組數據。宋涵沒心思回去上班,挂了就打給宋文深解釋。
宋文深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只問道:“那他情況怎麽樣?”
“醫生說暫時穩定了,詳細的要等檢查出來才知道。”
想到紀北寧剛才不省人事的樣子,宋涵心有餘悸,忍不住道:“爸,昨晚我跟北寧打電話就感覺出他不舒服了,他肯定是不想我過去才只說是感冒。”
“你想說什麽?”
“你能不能幫我勸勸媽?她不肯聽我說,但是肯定會聽你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下來,宋涵捏緊手機,焦慮地等着宋文深的答複。好在宋文深沒讓他失望,盡管沒正面答應,但叮囑他先顧好紀北寧這邊。
宋涵總算能松口氣了,辦完手續就在急診室門口等着,直到紀北寧被推出來。
他仍然昏睡着,醫生的解釋是有輕微腦震蕩,應該是昏迷的時候撞到了,不過不算嚴重,很快能醒。
由于紀北寧屬于fq期送醫,因此被安排到了單人病房裏。護士在離開前給宋涵打了抑制劑,确認信息素值穩定了才放他進去。
等到房間裏只剩他倆的時候,宋涵走到床邊,将紀北寧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握在了手心裏,一下下地摩挲着。
想起剛才到家時看到的情景,宋涵依舊覺得後怕。他不知道紀北寧是什麽時候昏過去的,更不知道紀北寧要是撞到了尖銳物體而沒被及時發現該怎麽辦?
但最讓他難受的,是他以為他們已經在一起了,這樣的事就不會再發生。
将這人的指尖焐熱後,宋涵在床沿坐下,俯身親了親紀北寧的唇瓣。
現在他什麽都不想管了,只想一刻不離地陪在紀北寧身邊,讓這人醒來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
宋涵一直待在病房裏,也就不知道宋文深與周瀾在一個多小時後來到了醫院。
從值班臺問了紀北寧的病房號,他倆走到住院部七樓。由于宋文深是alpha,探視必須先登記再打抑制劑,宋文深便想先見見紀北寧的主治醫師,了解了病情再進去。
護士将他們帶到醫生值班室,在醫生問他們與病患的關系時,宋文深說紀北寧是自己兒子的朋友。醫生便解釋非親屬關系無法交代病情。
宋文深只好作罷,正想回病房就見周瀾叫住了醫生,道:“他是我兒子标記的omega,醫生,我想問問關于清除标記的手術。”
剛才在給紀北寧做急救的時候,醫院已經采集了宋涵的基本公民信息以及信息素數據。醫生便和周瀾确認了下,證實後才道:“你是想了解清除标記手術的哪方面問題?”
周瀾直接道:“我想知道這個手術做了對病患的影響,還有對我兒子會不會有影響?”
醫生扶了扶眼鏡,低頭看着手上的病例報告,道:“影響是肯定有的,不過我不建議他們做。他們的匹配值太高,這樣的手術做了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能不能說得具體點?”
“omega常見的影響有信息數值紊亂,需要一直服用激素藥物控制,以及無法接受再次标記,長期生理性不滿足,不孕等。”
“至于alpha。”醫生停頓了下,表情比剛才嚴肅許多:“不會有omega的這些症狀,但是清除标記只是清除omega對标記的alpha信息素的依賴,alpha卻無法控制自己。”
“無法控制自己?”周瀾急了,道:“那會怎麽樣?”
“通常高于75的匹配值,做完這種手術後alpha就必須服用一段時間的抑制藥物來适應轉變。什麽時候可以停藥取決于自身的身體情況,或者再遇到更合适的omega。”
見周瀾蹙眉不說話了,醫生又道:“不過這種手術必須alpha和omega雙方簽字才可以做,你們還是先和當事人商量一下吧。”
走出醫生值班室,周瀾坐在了外面的休息椅上,一言不發地盯着對面的藍白色牆壁。
在周瀾身邊坐下,宋文深道:“先不論手術對宋涵身體造成的影響,如果你想逼他簽這種同意書,以他的性格是不會輕易妥協的。”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煙,記起這是在醫院的走廊上,便放回去了。然後聽見周瀾問道:“所以呢?我已經沒辦法反對了是吧?”
他轉頭看着周瀾,見周瀾依舊盯着對面的牆壁沒動,不禁嘆了嘆氣,牽住周瀾放在腿上的手,安慰道:“我還是那句話,宋涵才多大,你不必急着為他安排好将來。而且看他這麽堅持,應該很喜歡那個紀北寧,不如順其自然吧。”
周瀾終于肯跟宋文深對視了,宋文深能看出她眼中掙紮的情緒,也明白她還有很多話想說。可是過了好一會兒都沒見她開口,只好起身道:“走吧,先去看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