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賤男人
這張公子休養了這麽久終于可以拄着拐杖再下地了,雖然這腳上還有一點點小瘸,但是配了今天這件竹青色的輕綢袍子,白玉的腰帶,再用一頂小小的青玉冠束了頭發,怎麽看也是個人物了。
離城斜着眼睛一直目送他進了店門,咬着牙道:“這家夥好死不死的還敢來?是怕你還有一條腿還是好的,太方便走路了是吧?”
卻見後面的馬車上又下來了幾個人,全是仆從打扮,手上還捧着不少東西,下來得有七八樣吧,還都用紅綢子給系了。
今天這不年不節的,這小子打扮成這樣上門還帶着禮物,他這是幹什麽啊?
卻見那張公子已經風度翩翩地跨過了門檻,向着黃汐兒施了一禮:“黃姑娘,還忙着呢?”
黃汐兒吃了一驚:“喲,張公子,您的腿是好了?”
那張公子一笑:“辛苦黃姑娘還惦記着我,小生這個腿已經好了大半,郎中說了,若是再靜養一些時日便可徹底痊愈了,定然是一點病根都不會有的,請姑娘放心。”
“哦。”黃汐兒笑了笑“既然郎中說是叫靜養您便靜養着呗,何苦今日又來走動?”
張公子謙然一笑:“我今日來其實是有件事情要和黃姑娘您商量的,不知道黃姑娘現在是否有空,我想單獨和您談上一談。”
單獨談上一談?黃汐兒初時有些不解,仔細一想,難不成是想談這房租的事兒?還是說這陣子沒有上他那兒拿糧食叫他吃了心了?不管怎麽說人家還是房東,不去照顧人家的生意是說不過去,也該是和人家說兩句好話的。
想到這裏黃汐兒就陪了個笑臉:“張公子,要不然去我房裏談吧,只是您這個腿方便去上樓嗎?”
“無妨無妨。”張公子一聽可以進得黃汐兒的香閨高興得耳朵都紅了,“我這個腿只是小傷,可以上樓的。”
黃汐兒就笑了,将這櫃上的生意交給羊穗子看着,自己引了張公子上樓,那張公子沖着門外将手一擺,一群仆婦也帶着各色禮物進了門就往樓上走。
黃汐兒不解:“啊喲,張公子您這又是幹什麽啊?”
“前陣子由于賤荊的原因叫黃姑娘受了那麽些委屈,小生心下實在是愧疚得很,這點禮物不成敬意,還請黃姑娘收下。”
“啊喲,張公子,這可使不得。”黃汐兒将那些禮物往外推。
張公子把眉頭一皺:“黃姑娘,您若是一味推辭,我就當您是不給小生面子,一味地生着小生的氣,不肯原諒小生喽?”
看看這一口一個小生的,成了親的大老爺們你他娘的裝什麽嫩啊?
離城氣得直在心裏罵,又想到黃汐兒大白天的就把個大男人往自己樓上領心裏又泛酸,暗自咕哝着虧你黃汐兒還是個寡婦啊?真是不拿自己的名節當回事兒了?
離城氣得抱着自己的肩膀直抖腿,轉眼又在好奇他們兩個到底會聊些什麽,便不聲不響地跟到樓上,趴在黃汐兒門口仔細地聽了起來。
“黃姑娘,前陣子賤內出了些事情您是知道的吧?”張公子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黃汐兒低頭給他倒了一杯水:“我聽說了,但是這陣子我店裏面事情也多,所以也沒有再格外多打聽。”
張公子嘆了一口氣:“不瞞黃姑娘說,拙荊實在是個不懂事的人,這前前後後的事情全都因為她的妒忌而起,直到昨日我才知道,她之前還帶着人打過你?”
黃汐兒垂了垂眸:“現在事情都過去了,我也沒有太往心裏去,如今張少奶奶可怎麽樣了?”
張公子垂下頭,臉上微微一紅:“其實我今日來也是想和你說一說她的事情,你知道李氏她與我本是家中父母給指配的姻緣,因為兩家都是大戶,這才成就了這份姻緣,成親之後,雖然她對我很好,可是我對她……呵呵,這麽說吧,我本是不同意這門親事的,只是父母之命不可違,所以也就娶了她,這成親剛剛一年多,不想她就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也叫小生的父母寒了心。”
黃汐兒一愣:“那張少奶奶現在還在獄中嗎?”
張公子一聲苦笑:“那倒沒有,一來她娘家也有些勢力,一直在上下走動打點着,二來,她好歹曾經是我們張府的少奶奶,我家也不能眼睜睜地看她下獄不去管她,也都一直在花銀子走動着。這一回只将她身邊一直出主意的那個嬷嬷定了個重罪,她倒是問題不大,如今也早就出來了。”
“哦。”黃汐兒應了一聲“那就好。”
“只是她這件事情做得實在狠辣,叫我們合家上下都跌了臉面不說,給我們府上也惹下了不小的麻煩,您想啊,這糧棧裏面給人家下毒,這傳了出去,還有幾個敢上我們糧棧裏來買糧食的?你看……你這麽久都不過去了不是?”張公子故意說道。
黃汐兒臉一紅,趕快擺手:“張公子,您可千萬別這麽想,我還真是沒有這個意思,這陣子沒有去買糧食是因為……是因為我們店裏忙,這豆子啊,鹽啊什麽的,也都夠用,這才沒有去。”
張公子看她臉紅的可愛,知道自己這番話已經在她心裏讨了個軟,嘴角一動,微笑道:“黃姑娘既然說了這個話,可就是說往後這個生意還是要同小生做的喽?”
黃汐兒只得應道:“那是自然,張公子已經照顧了我們這麽多年,我們怎麽好不做您的生意呢,您放心吧,往後我們還常來常往着。”
“那樣,小生便是放心了。”張公子端起杯子淡淡地抿了一口,又偷着瞥了黃汐兒一眼,看她眼波流動雙腮微紅,又免不了心旌動蕩了半晌“唉,你看看你,多麽寬宏大量,若是那李氏有你一半賢德,我又怎會休了她?”
黃汐兒吓了一跳:“不是吧?張公子您把張少奶奶給休了?”
那張公子故作傷心地一皺眉:“我哪裏是那樣無情無義的人,好歹也與她做了一年多的夫妻,但凡她這心底仁慈一點,我也不會這般對她,只是,她一個婦人只因為我……只因為我暗地裏喜歡你,她便能做出這種謀害人命的事情來,卻又叫我如何容她?又叫我家上下所有的人如何容她?這一次我與她和離就是家嚴家慈一起提出來的,就連我那曾經的岳父岳母也一并挑不出禮來。可我還是客客氣氣地下了和離書又将她親自送了回去,唉,我對她這般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黃汐兒被他這話臊得臉紅,也不好意思說什麽,只是心裏突然同情起那個張家的少奶奶來了,好歹也給他當了一年多的娘子,如今這一句話就被送回娘家去了?
可是仔細一想,這一切也真是怪不得張公子,她這麽做連累了所有人,這下子連公婆都發了話,張公子也只能這麽對她,這麽一想,倒是又同情起張公子來了,這麽善良的一個人,這麽快就沒有老婆了。
看她一再垂眸不說話,張公子知道是自己的話已經在她心裏讨了巧,就故意頓了頓一邊拿着茶水喝,一邊偷着看她的表情。
離城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氣得直跳腳,看看張公子那個老奸巨滑的樣子,明明就是嫌棄了自己家的女人,如今算是找個借口把人家給休了,反過來好象他還吃了好大的虧,人家那被他休掉的人還萬般對不起他一樣,這樣的男人還真是賤到家了。
也虧了黃汐兒這個傻娘們兒,連這點機竅都看不出來,竟然由着這小子滿口胡扯什麽她便信什麽,真是要把人給急死了。
“黃汐兒,你還真是頭豬啊你!”離城站在門口氣得直跳腳。
又見那個張公子将眼睛四處掃視了一圈:“喲,黃姑娘這個閨房打理得很是精致啊。”
黃汐兒就笑了:“這可不是我的住處,這只是平日裏我用來算帳的地方,就是圖個清潔安靜而已。”
“哦,看看,黃姑娘當真是一位賢良的女子,這打理家務也是一把好手呢,我只記得當時把這房子租與你們的時侯是那麽地破破爛爛,不想此時卻是這麽精致優雅啊,黃姑娘,您可真是太能幹了。”張公子又是連聲恭維。
黃汐兒漸漸地覺出味兒來:“張公子,你今天來是有別的目的吧?”
門外的離城終于松了一口氣:好啊,黃汐兒,你終于看出不對勁來了,你終于知道這個姓張的他沒操好心了。
結果黃汐兒下一句話就差點又把離城給氣死。
“您今天來是想漲房租的吧?沒關系,您直說就好,這回來您是想要漲多少?”
張公子一口茶差點嗆到,連聲道:“不是不是,小生真的沒有這個意思。”
“啊喲,沒關系,咱們都是老朋友了嘛,想漲多少,您只管說,只要我們還能擔得起,就一定會接着往下租的。”黃汐兒繼續慷慨,張公子哭笑不得的直擺手,連說不是。
門外的離城是徹底崩潰了,就靠黃汐兒這個腦子真是被人給當面賣了都不知道,指着她看清這姓張的真面目那是斷然不可能的了,離城又在心裏把黃汐兒罵了幾十遍蠢婆娘,把袖子一挽下了樓直奔後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