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限花園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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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有傷，不止一處。很明顯是被人打的，但多數只是皮肉傷，不到傷筋動骨的程度——這是唐原把時柏榮弄回家檢查之後得出的結論——原本也不想帶回自己家，誰讓時柏榮直接堵在他門口，叫也叫不醒，不知道是暈了還是睡着。不得不把人挪開，從地上挪到自己身上，盯了一會這人毫無知覺的臉，唐原想，還是帶回家好了。免得丢外頭再出什麽事故，不然，還是他這個老師負責。

才沒有別的什麽原因，就是他是他的班主任而已。唐原把人弄上沙發，要去關門，才發現剛剛時柏榮躺的地方旁邊，還放了一塑料袋的藥。看起來是沒把腦袋打壞，這家夥還記得去醫院或者藥店檢查一下。唐原嘆了口氣，覺得這大概就是自己的命，攤上這麽個不省心的小鬼頭，看起來，一時半會，又沒法再把人甩掉。

明明想着不再管對方的事，結果真出什麽意外，他還是只能兢兢業業地替人解決麻煩。時柏榮這邊還暈着——也可能是裝睡，唐原找不到人問前因後果，撐着臉坐了一會，嘆了口氣，上手扒了他的衣服。不是幹什麽壞事，只是要對着那袋子裏的說明書和診療單給人上藥。也是脫了衣服，才發現衣服覆蓋下的皮膚比裸露在外的部分還要糟糕。不知道是招惹誰了，他想着，又嘆口氣，不過是沒看他這麽一段時間，時柏榮就把自己搞得這麽糟糕。

當然，看了可能也看不住。唐原也不想把自己估量得太高，又覺得不把自己估量太高，好像先前和人拉開的距離也沒有必要。不會沒有必要。因此他馬上否決了剛剛自己的想法，不願意承認自己做了個沒有意義的決定。想到這，他伸手捏了下時柏榮的臉，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在原來的問題裏繞圈。但臉上也有傷，他只敢很輕地捏上一下，捏完，沒在袋子裏找到創可貼，他在自家的藥箱找來一盒。取了棉球和酒精，先給時柏榮消毒，擦幹淨這人臉上的一些髒污。灰塵或者泥土。唐原再一次嘆氣，上輩子真是欠了時柏榮。心裏在那邊抱怨，手上還是老老實實地幹活，将創可貼貼到時柏榮的臉上，真醜，他心裏說。

貼完才發現上面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自己畫了個豬頭。很适合一些人，唐原這麽想，給另一張創可貼也畫上，才貼到時柏榮磨破的後腳跟上。也就這兩個小創口了，剩下的要麽是大面積的擦傷，要麽是已經浮現出血點的瘀傷。真暈了嗎？唐原一邊給人上藥，一邊還注意着時柏榮的表情，看他會不會因為疼痛而掩藏不了本能的反應，露出一些破綻讓他發現。但沒有，直到唐原處理完他的傷口，替人将衣服穿上，時柏榮仍舊是那副毫無知覺的模樣，閉着眼，呼吸正常，但就是不醒。唐原還怕他是不是真的撞壞腦袋，但檢查一下也沒有傷口，反倒是聽到點別的聲響。好了，他知道是怎麽回事了。盯着時柏榮那張無知覺的臉，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實在搞不懂，這人怎麽沒事就喜歡折騰他自己。

時柏榮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被廚房那邊乒乒乓乓的一陣聲音吵醒，他裹緊了一點身上的被子，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搬運到了唐原的床上，但這熟悉的香水味，他倒是一下子就認出自己在哪。看了下四周沒人，他把臉埋進枕頭吸了一口，維持了一會這樣變态的姿勢，時柏榮才僵硬地翻回身，開始回憶自己的計劃怎麽就變成現在這個樣。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暈了過去，本來只是想把自己弄得可憐一點，借着上藥的名義混進唐原家，再撒個嬌賣個萌徹底賴着不走，就算沒能重新把人弄回來也得和人睡上一覺。卻沒想到計劃一開始就出了岔子，從想随便給自己弄點傷，到真的和人起了沖突，開始還能反抗幾下，後面完全是被人壓着在打，弄得比他想象得要狼狽得多。而他本來中午就沒吃飯，被這麽一打，迷迷糊糊地翹了下午半天的自習，去醫院拿了點藥，就到唐原家門口等他。也是疼痛叫他忘了，期中之後，唐原的周六就要在學校上課或者坐班看自習——而他本也應該在教室裏。等了一下午，最後餓得難受，又疼得不行，還沒見到人，就先暈了過去。

好在唐原還不至于徹底不管他，回來之後沒把他丢在門口自生自滅，還是把他撿回家上了藥，現在，又在廚房給人弄飯——雖然味道時柏榮不一定喜歡，但總是要吃點什麽才行。唐原本來還沒發現時柏榮餓着，還是把人弄上床的時候，聽到他肚子裏發出的聲響，才猜到這人為什麽會暈。生氣歸生氣，他還是給人喂了一小點糖水，才去準備時柏榮的晚餐。

當然，時柏榮不知道這些事情，昏迷的時候他只隐隐約約有一些疼痛的感覺，醒來時也都記不太清，還是聞到自己身上的藥味，能知道身上的傷口都已經被人處理，大的小的，還有些在比較私人的部位，衣服也被換成唐原的睡衣，讓時柏榮忍不住紅了點臉。在疲累後來到安逸的環境，就是容易想入非非。後悔自己怎麽就那樣暈了過去，沒能看到唐原怎麽對自己上下其手，摸摸貼貼，也沒能趁這種機會勾引一下對方，奠定自己在對方心底的地位。越想越後悔，連唐原什麽時候來了房間也沒發現。“幹嘛呢，笑那麽猥瑣。”唐原端着碗粥過來，把在被窩裏扯着被角一會偷笑一會憤恨的時柏榮提溜起來，給人架了個桌板，沒好氣地看他，“行了，先吃飯，等會給我說清楚是怎麽回事。”

“……哦，好。”想了半天怎麽勾引怎麽撒嬌，看到唐原，時柏榮卻又不會說話了。低下頭，把人手裏的粥接來，眼看着唐原又要走，他趕緊扯住他的衣角，“你去哪？”

“改卷子，自習課的數學小測——你這兩天找時間補考啊。”說到這個唐原又有點不滿，面前這人逃課就算了，還跑出去和人打架。也是他今天看的不是本班的考試，沒能發現這點，不然還能早點把人找回來，也不至于讓人暈在家門口，賣慘賣得順利。“……算了，你先吃。”想想還是不和小白癡計較，唐原只習慣性地踢他一腳，讓他趕緊喝了粥再說。卻忘了這人身上一身傷，這一腳正好碰上一處淤青，讓時柏榮痛呼一聲，順勢倒進唐原懷裏。“好疼，你要對我負責。”時柏榮軟綿綿地貼上唐原，手也環到他的腰上。

“……松手。”

“對我負責對我負責。”

“……你抱着我能對你負什麽責？！”

“那陪我吃飯。”

“……行，你松手，我去拿卷子過來。”

“你不會跑吧？”

“這我家，我往哪跑，去你家啊？”唐原看着時柏榮，又氣又有點好笑，戳了戳這人的腦袋，“松手，再不松手就把你丢出去。”

“其實可以去我家的……好吧，我松手。”時柏榮總算松手，卻用一種特別可憐又特別黏糊的眼神盯着唐原，生怕自己這樣還會被對方丢下。雖然他的計劃出了點岔子，但總算混進唐原家，至少不能什麽也沒得到——他不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有什麽問題，會不會太過天真和愚蠢，他現在想要的很明确，手段不重要，結果才是關鍵。

三個月的時間，不至于對唐原有什麽非他不可的感情，只不過是剛有了那麽點喜歡的情緒，就被人半途丢下，這種被抛棄不甘心的感覺加劇了他對唐原的執着和占有欲，讓原本兩三分的喜歡也因為偏執而加深。如果唐原知道自己做的事有這樣的後果，說什麽也不會在這兩周疏遠對方——可能一開始就不會被這人給騙上床。然而木已成舟，唐原現在也不是完全就能放下時柏榮，不管是因公還是因私。總之，從今天把時柏榮撿回家開始，唐原就知道他短時間大概是沒法和人斷了。糾結了一會，他苦惱之後，就随他去了。不過，該算賬的還是要算，比如今天的逃課，以及時柏榮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的情況。

唐原拿着板凳和答題卡回來，時柏榮靠在床上，已經把他煮的菜粥喝了一半。味道還是不怎麽樣，但餓到現在，時柏榮也不在乎什麽好不好吃，只要有足夠的溫度，能填飽肚子就行。就像現在對着唐原，他也許也不在乎這人是不是唐原，只要有個人還能把自己撿回家，陪自己呆一會就夠。是唐原，當然更好，他瞄向對方，他的班主任今天穿了高領毛衣和長外套，小馬尾還是照例紮着，劉海被幾根發卡夾好。入秋了，他才意識到，很快又将迎來冬門的冬天。時柏榮撐着臉看了一會，調戲的話對着人也是張口就來，“你真好看，原原。”

“原什麽原，再亂叫把你頭團成圓的。”然而唐原不解風情，直接白他一眼，雖然知道他是傷號，說話還是很不中聽，可時柏榮并不介意，只要能和人說說話就行。而唐原說完停了兩秒，看時柏榮态度依舊很好，反而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确實有點太兇，于是，他捏了捏鼻梁，嘆了口氣，“……本來就好看，還要你說。”

“也很好親。”

“……”唐原在答題卡上畫了個叉，對自己一時心軟感到無比後悔，特別想把這個叉再挪到時柏榮臉上，“喝你的粥去。”

“那喝完你能親我嗎？”

“不能。”

“你好冷漠。”時柏榮跟他做個鬼臉，“一點都不可愛。”

唐原知道和人這麽說話很幼稚，但又忍不住回嘴，“你也不可愛。”

“所以你才不要我麽。”時柏榮一秒變臉，又委屈起來，“你都好久沒這麽和我說話了。”

好吧，有點心虛，唐原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沒接話，但卻沒法完全隔離時柏榮的眼神，很快敗下陣來，“……反正你不也有別的男人陪你。”當然，他做不到直接和人道歉或者示好，只能抓着另一點在意的事和人計較。好在時柏榮只聽出他話裏的一點酸味，不至于被唐原這話給打擊，“你吃醋啊。”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唐原，後者哼了一聲，時柏榮本以為會得到否認，沒想到聽到的是相反的回答，“是啊，挺不爽的，”唐原在卷子上打上一個勾，眯着眼，湊近時柏榮的方向，“你不給我解釋一下？”

“啊，那就是一些……好朋友？”被唐原的回答弄得有些猝不及防，時柏榮也不想說自己是故意想氣唐原才花錢找的男人，這樣顯得自己太過在意，還有一點幼稚，不像個能配上對方的成熟男人。而想當成熟男人的時柏榮，現在只想先晃一晃自己因為唐原的回答而有些得意的小尾巴，享受一下被滿足的虛榮心，以及唐原身上傳來的香水味道。

不過，解釋未免太過沒有誠心，唐原根本不信，“那你好朋友挺多啊，看起來也不差我這一個。不然叫他們來陪你，我就先走了？”

“……別別別，就差你一個。”時柏榮糾結了一會，才把實話和人說了，說完又盯着人，“……這還不是怪你。”

他渴望唐原能給他更多在意，人總是得寸進尺的，有那麽一點甜頭，就忍不住想要更多。可惜，抱着這樣的心态，他總歸是要失望，“行，怪我。”唐原只是順着他的話說，“那你現在是怎麽回事，拖欠尾款，被人打了？”

時柏榮沒好意思說，這原本也是他幼稚的計劃之一。

他只說自己最近心情不好，想去拳館發洩，結果不小心惹了事，就挨了頓揍，弄成了現在這樣。他也不想讓唐原覺得自己太過糟糕，為自己還是辯解了一下，“我就是不小心撞到人了，也道歉了……但他罵我有媽生沒媽養。”時柏榮這一段說的倒是實話，隐瞞下他其實是故意撞上對方，“我一沖動就上去了，但打不過，就成這樣了。”

聽完，唐原就拎起他的耳朵和人唠叨，叫他別那麽沖動，被打了是挺活該，以及，以後不準再逃課亂跑，“去什麽拳擊館，還不如讓我揍一頓。”唐原說完又掐一把他的臉，一碰上去，時柏榮就嗷嗷喊疼，唐原也就意思地捏了下，便松開手。“……你什麽時候能讓我省心點。”

“以後不會了。”

“你這話說多少次了！”眼看唐原站起來，又要開始數落他，時柏榮趕緊伸手，将人一把抱住，“你別兇我了嘛，我真知道錯了。”

“……等下給我寫檢讨！”

“哦，”時柏榮拍拍他的背，給人順了順毛，“我之前給你寫的那份你滿意嗎？”

提起上次那份名為檢讨書讀作黃文的東西，唐原又有點氣，張了張嘴，最後只罵出一句，“……小流氓。”

小流氓為了坐實這名頭，往他身上蹭了兩下，才松了手，喝了粥，又賣着乖要去洗碗，被唐原攔下，語氣強硬地叫他老實點躺着。“再折騰出什麽問題我可不管。”他把人按回床上，等走出房間，才覺得自己又中了時柏榮的什麽圈套。甚至時柏榮躺在床上，也在想唐原真夠好騙。當然，等人回來，他又是一副乖巧的模樣，讓人完全看不出是個問題學生。“……張嘴，”回來的唐原給他帶了塊糖，放在客廳的那一袋子藥也給人拿了過來。看人吃完糖，唐原才重新開口，“你先躺一會，我改完卷子再送你回家。”

剛說唐原好騙不久，沒想到這人這麽快又要将自己遣返。時柏榮當然不樂意，不滿足才從唐原這裏獲得一點點的關心和照料，更怕今天之後又被人遺棄。他才剛重新登堂入室呢。“我走不動……”

“那我抱你下去。”

“……”他以前怎麽不覺得唐原這麽不解風情。算了，不管他。時柏榮張開手，“行，現在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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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要說什麽，祝小時身體健康吧（?）

以及，又要沒存稿了，所以，明天，nono，周四，afterno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