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情定
春天來了，院子裏的海棠花開了……
時間轉眼到了三月下, 冰雪開始融化，天氣變暖和許多，到了換季的時候。
林紅秋體弱, 換季換的比別人稍晚。她把毛衣找出來，毛衣還是她自己織的，毛線是空間裏的她以前的毛衣拆的, 外面的毛線可不好買。
她針線活是不行，織毛衣還是會的, 還是前世上大學的時候學的呢。那會兒她可賢惠了，不僅自己織，還給家裏人織。後來沒人織了, 都買着穿, 在後來，想給人織, 可惜她已經成了孤家寡人, 找不到給誰織了。沒想到這些舊毛線還能重見天日。
她的毛衣是淺藍色的，在毛衣裏面套了件棉襯衫，領子翻出來, 毛衣外面還是那件舊外套, 外套胳膊肘的地方因為經常寫字磨損厲害，她給打了補丁。
為了這兩個補丁，于少林每次見面看她時, 眼睛裏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心疼，好像她有多可憐, 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林紅秋知道他誤會了也沒解釋, 這年代誰家衣服不是節省着穿, 新三舊三年的, 破是光榮，窮是自豪。她并不在意，反正穿打補丁衣服的人滿大街都是，有什麽不習慣的。
手裏也攢了一些布票，她準備過些日子給自己做身春裝，以後天氣越來越暖了，厚衣穿不住了。在這年代想要做身衣服，你必須得提前把布票攢夠才行。至于去黑市換，她已經好久沒去過了，二叔二嬸不讓她去，說是黑市查的越來越嚴了，想要什麽讓大哥給她弄 ，她可不能去犯險。
不過她現在最大的心願可不是新衣服，而是想讓自己多長上幾公分，她現在每天早上都喝一杯奶粉，吃一顆煮雞蛋。奶粉是于少林幫她買的，這玩意非常難買，但也分誰買，于少林一次就給她買回來三袋，夠她喝兩個月了。
她空間裏也有幾罐奶粉，想拿出來得把包裝拆了才行，雞蛋他們食堂就有，這學期開學不久食堂就有雞蛋供應了，但也是限量的，不是所有人都能買到。反正她天天排隊買，次數多了，郭秀梅她們都幫她排隊搶雞蛋，于少林也幫着搶，有時，她一次能吃到兩個雞蛋，經常把吃不着雞蛋的楊學文氣得朝她翻白眼兒，說他老大偏心。
然後于少林每次都諷刺回去，“你多大了，還跟自己侄女搶東西吃。”
楊學文就癟嘴，“老大你就是偏心，哼。”當他不知道，老大自降輩份，想當他侄女婿，他就等着，以後老大改口叫他表叔！反正他怎麽都不吃虧。
開學一個月他們學校的暖氣就停了，春寒料峭的，宿舍裏沒了暖氣，屋裏發陰，晚上睡覺被窩裏冰冰涼。
林紅秋睡覺之前，把兩個鹽水瓶子灌上熱水放到被窩裏，可以熱半宿。她還有個熱水袋，三管齊下，晚上才能睡個好覺。這種難挨的日子估計怎麽也要到五月才能好轉。沒辦法北方就是這樣的氣候。大家都習慣了。
晚上七點一到，電燈準時熄了。
林紅秋跟齊思敏坐在郭秀梅床上，桌子上點着盞煤油燈。其他女生也是三兩個一起，聚在昏黃的油燈下看書。
每天晚上宿舍裏都是靜悄悄的。
書沒看多久，林紅秋就覺得肚子不舒服，她拿手捂着，小腹漲漲的還有點兒疼，這感覺有些熟悉，像，像是……天吶，她姨媽來了。
林紅秋立馬拿上手電筒跑廁所去了……
等她辦完事回來，郭秀梅就笑着對她說了一句：“恭喜了！”
其他人輕聲樂了。
林紅秋捂臉，額滴天吶！這是全宿舍人知道她今天長大了。
害完羞她覺得肚子不是太舒服還有些疼，她就給自己沖了一杯熱乎乎紅糖水，晚上抱着熱水袋睡了一宿，睡的還算不錯。
第二天，林紅秋吃完早飯正常去上課，中午下課的時候，在鍋爐房幹活的宋家大伯來了。
沒見過面，他也不認識林紅秋，在食堂門口等了半天，打聽到了會計班的學生才知道她是哪個。
宋大伯看起來有五十多歲了，膚色黝黑滿臉褶皺，他腿腳不好，左腳走路有點坡，在學校燒鍋爐幹些粗活，身上還穿着幹活的衣服，上面蹭了許多黑灰，見到林紅秋他就憨厚的笑了。
“給閨女，這是紅霞叫我捎給你的。”他手上拿着個大號的鋁飯盒。
林紅秋接過飯盒，“謝謝大伯，大伯我三姐挺好的吧？孩子怎麽樣？”三姐應該出月子了。
“挺好的，你三姐上班了，你伯娘給帶着孩子呢，有功夫你就來家裏玩吧，大伯得回去幹活了。”他也是趕中午沒事兒出來的，東西送到就得趕緊回去了，鍋爐房離不開人。
林紅秋點點頭，“好的，大伯你去忙吧，等我放假了就過去。”還不知道三姐婆家住哪呢，聽二嬸說也是在城東這邊住，離他們學校不遠。
宋大伯擺擺手坡着腳回去幹活了。
林紅秋拿着飯盒進了食堂，有人給送好吃的，今天中午不用排隊去打飯了。
她找地方坐下打開飯盒 ，滿滿一大盒餃子！
“哇，大侄女，誰送來的這多餃子，小叔我最喜歡吃餃子了！”說着，楊學文不等林紅秋反應過來，上手就從她飯盒裏捏出個餃子塞到了嘴裏！
“真香！”他嘴大，塞了一個餃子也不耽誤他說話。
林紅秋趕忙捂上飯盒，嫌棄的瞪了他一眼，“洗手了嗎你！髒死了。”
“嘿嘿，沒洗。”楊學文越來越有當人家表叔的感覺了，沒臉沒皮的，“這餃子真香，還是大蔥豬肉餡的。”油水放的不少，送餃子這人挺實在。
林紅秋重新打開飯盒，臉上滿是嫌棄，手上還是拿起筷子夾了一半餃子放到楊學文的飯盒裏，“拿去跟你老大吃去吧。”平時她不怎麽跟他們男生做一桌吃飯，實在是大庭廣衆之下，盯着的眼睛太多，她可不敢頂風作案。
楊學文倒不在乎這個，現在恨不得全校都知道了他是林紅秋的表叔，他們是實在親戚，在一桌吃個飯咋啦？管的怪寬滴！
有時于少林也主動過來跟林紅秋坐一桌，更多的時候他搶不過班裏的女生，林紅秋身邊總是有很多人，他搶不過她們就坐在離她最近的地方。
楊學文拿着半盒餃子去隔壁桌找他老大了。
見他走了，郭秀梅，齊思敏，李麗萍她們就趕忙坐過來，林紅秋給她們一人分了兩個餃子，剩下的她也夠吃了。
這一大盒餃子，要是她自己能吃一天，她三姐這是生怕她虧着。
“剛才那老伯是你大伯嗎？“齊思敏聽見林紅秋叫那老頭大伯來着。
“他不是我大伯，是我三姐夫的大伯，在咱們學上班，餃子是我三姐給我捎來的。”她三姐生孩子時她去過一次醫院，當然不是空手去看人家，有帶禮的，大人孩子都有，她提前準備好的紅糖跟棉布。她一個沒成家的這份禮不算輕了。
她三姐這是惦記她呢，叫大伯過來看看她順便送點好吃的。
“沒聽你提過。”齊思敏知道小秋有個二叔，不知道她二叔家有幾個孩子。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宋大伯，平時沒事兒也不好去找人家。”又不正經親戚，她都沒見過，怎麽好意思去找人家，“這餃子還挺好吃的。”肉放的不少，她有日子沒吃餃子了正好解饞。
“嗯，是好吃，”郭秀梅一口氣把兩個都吃完了，“小秋，你二叔家親戚還挺多，對你也都不錯。”還惦記給送肉餃子。
“也沒有多少，我們老家是三合縣的，在平城親戚不多，都在鄉下呢。”林紅秋說着瞄了眼楊學文，旁邊的這個不就是她家鄉下的親戚。
郭秀梅笑了笑，“對了小秋，那天的事有結果了沒？我昨晚又做惡夢給我吓醒了。”從那天出事之後她就經常做噩夢，老夢見殺人或者帶血的刀，每次都吓出一身冷汗。
“我沒打聽過，于少林應該知道，他二哥是市公安局的。”她還沒問過這事具體如何了，估計黃斌早被判刑送去勞改了。
“他二哥就是那天那個公安？”郭秀梅還記得呢，那天下午在公安局，有個很高大又很俊氣的公安同志跟他們說話，她印象很深。
這時，旁邊的齊思敏插了一句，“秀梅你見過于少林他二哥啦？那人是不是老嚴肅了，我見過他一次，看他我都膽怵，不敢跟他說話。”
郭秀梅嗯了一聲，“那天在公安局見過，我沒覺得害怕啊？人家是公安，肯定嚴肅。”長得那麽好看，她怎麽會害怕。
“反正我是害怕他，不過于少林他二哥長得挺好看的。”她還沒見過比于二哥更好看的男人呢。
林紅秋聽她們倆左一句右一句的，讨論于家二哥，就笑道：“人家于峰可是轉業軍官，厲害着呢，我們城北人誰不知道他，聽說給他介紹對象的，哎呦~”她還沒說完，腦袋上就挨了一記！
于少林站在他身後，微眯着眼睛，“別胡說了，快吃飯。”吃完飯他剛從隔壁桌過來，就聽這女生在這跟人編排他二哥，擡手就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
林紅秋揉着腦袋跟他辯解：“我可沒胡說，你二哥長得那麽俊，喜歡他的姑娘肯定很多！”她聽二嬸說的，于家老二都二十好幾了還沒對象，胡同裏的人全都盯着他，有上趕子要跟于二搞對象的大姑娘能把他們胡同給擠滿了！
齊思敏，郭秀梅，李麗萍她們都低聲笑着，他們早就看出來了，于少林對林紅秋有意思，就林紅秋一天迷迷糊糊的，都這麽久還沒感覺出來。
被于少林敲了腦袋，林紅秋立馬不再說了，幾口把餃子吃完，拿着飯盒去洗了。
于少林呢，敲完她腦袋就後悔了，擔心給她敲疼了，然後又要跟他生氣了。上回她生氣，一天都沒搭理他。這女生可記仇了。
于少林在食堂門口等着她把飯盒洗完出來，就從衣服口袋裏摸出兩塊糖來，“給你吃。”吃了糖就不要生氣了。
“上次的昨天才吃完呢，你自己留着吃吧。”于少林給她的都是高級奶糖挺難買的，還很貴，她吃了好多了。
“我不吃這個，給你的。”他特意從家裏揣來的，就是為了哄這個女生的，誰叫她動不動就和他生氣，不理他。
“不吃你還揣這麽多，行了你給我吧。”林紅秋從他手心裏抓過糖，剝開了一塊放到嘴裏，她吃着糖瞪着眼睛，嘴裏含糊不清的警告他：“不許再敲我腦袋了，不然以後不理你了，我本來就夠笨了 ，你還敲，再敲都給我敲傻了。”就知道用糖哄她！煩人。
于少林見她吃了糖果然不生氣了，就立刻揚起嘴角，“知道了，我以後不敲了。”心裏卻不以為然，誰傻你也不帶傻的，你心眼可多了。
兩人一起離開食堂，這裏人多說話不方便，他倆一前一後往小路上走。
等身邊人少了，走在前面的于少林轉身停了下來，“我二哥好看嗎？”很多人都說他二哥好看，殊不知他二哥就是繡花枕頭華而不實。
“嗯，好看，他比你好看。”林紅秋說的實話，于峰的确比于少林俊秀，像個翩翩公子。
于少林，他知道他二哥好看，不用比，“他是須有其表。”于少林言簡意赅，他二哥論功夫根本不是他對手，不是他自傲，在平城他還沒碰到能跟他打個平手的人呢。論長相，他的确不如他二哥好看，偏偏女生就愛皮相，他二哥除了那張臉皮其實啥都不是。只不過沒多少人知道他二哥的真面目罷了。
“你說的是于峰嗎？他不是當過兵的嗎？”不能吧，人家現在還是公安呢，肯定有些身手。
兩人并肩走在校園裏的林蔭小路上，身邊人明顯開始變少了。春日午後的陽光有些溫暖。
“當過兵的也不一定就很厲害。”反正在他眼裏只算一般。他是從小練到大，練了十五六年，基礎打的牢固，他二哥是進了部隊才開始訓練的，本身資質又一般，不過是學了幾下三腳貓的功夫。
他們之間相差的不是武藝高低，而是實戰經驗，他二哥上過戰場的，這也是他二哥唯一能拿出來與人吹噓的資本。
林紅秋倒是相信他不會瞎說，于峰畢竟是他二哥，可能于峰真是個花花公子，畢竟世家子弟，纨绔出的還少了。
“你二哥還沒有對象？他跟我大哥同歲吧？”那麽好的條件還沒對象，要麽是眼光高，不願意将就，要麽就是喜歡的人太多了，挑花眼了。于峰很可能是後者。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我從來不問他這個。”于少林說着皺了下眉頭，“你受傷了？”
“沒有啊？！”林紅秋說完臉嗖~地紅了，這家夥，屬狗的，她昨天姨媽才來 。
“那怎麽？”林紅秋身上有血腥味兒，他常年練武五感異于常人，他不會聞錯的。
林紅秋板起臉，“不許問，女生的事少問！你個呆子！”
于少林摸摸頭，完了他又說錯話了，又把她惹生氣了，可是他兜裏已經沒有糖了，怎麽辦，他心慌了。
實在見不得他這一副呆愣樣，林紅秋就反問他，“你說呢？一個女生沒受傷，身上還出血，你不知道咋回事兒？你要是真不知道趕明個兒回家問問你奶奶去！笨死了。”
于少林被她數落的臉頰都紅了，他尴尬的低下頭。他又不傻，當然知道怎麽回事了，“那，那你疼嗎？”笨就笨吧，他就是想問還不行嗎？
“有一點疼，過幾天就好了，我不跟你說了，我回去上課了。”林紅秋被他這呆頭呆腦的樣子，弄得實在無語了，扔下他一個人在小路上發呆，自己跑回教室去了。
她才不會承認她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于少林原地呆了片刻，馬上跟上她回去了……
在清明節過後的這天，林紅秋抱着于少林剛剛送給她的一袋子東西，心裏有些感動。不知道他問了誰，給她弄了一袋子東西全是補血的，有紅糖，大棗，桂圓幹，還有好幾張衛生票。
都這樣了，她還不知道于少林在喜歡她，也就白活了兩輩子。被一個十九歲的小男生給感動了，她無以回報，現在還不能以身相許。至于以後嘛，哼，看他表現喽！某女內心有個傲嬌的小人兒，害羞的轉過臉去了……
林紅秋一個琢磨半天，想着不管是什麽關系，人家對她是真心相待，她就不能敷衍了事。她數了數手上的布票，然後偷偷去了趟市裏的百貨大樓，給于少林挑了件非常好看的白棉襯衫……
至于她自己，暫時有的穿就先不買了。
第一次收到女生送他的衣服，于少林破天荒的露齒笑了……
放假他把衣服帶回家，還拿給于奶奶看，于奶奶看過之後就笑眯眯的望着窗外，陽光和煦春意正濃，院子裏的海棠花都開了，她家小五的好事将近了。
于奶奶滿臉期許的轉過身看着他，“小五，好事将近，你可準備好了？”
聽了奶奶的話，于少林冷俊的臉頰上立刻多了兩摸紅暈，他很認真的點點頭，然後在心裏說了一句：準備好了。
他非常确定，他喜歡那個每天都愛變臉的小姑娘，他已經準備好了，并且時刻都在準備着，迎接他們即将到來的愛情。
作者有話說：
這章有點多。
【花花花花花花 】
【好看多更點】
【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