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了斷
陳桂花剛把徐玉芝抓個滿臉花,心裏可痛快了,剩下的事她家男人會
陳桂花剛把徐玉芝抓個滿臉花,心裏可痛快了,剩下的事她家男人會出面。兩人過了二十多年了,一個眼神就知道怎麽做了,很有默契。
他們跟着食品廠領導進了辦公室。
林長生一五一十的,當着食品廠幾位領導的面都說了。
“我們兩口子也不想鬧,是她非要牽扯孩子,你說你一個幾十歲的人了,孩子才多大,她從小爹媽就都犧牲了,已經夠可憐的,就為了幾個錢,到處扯孩子的瞎話,造孩子謠言,孩子學校都傳開了,你是成心不想讓孩子好了!”
幾位領導面面相觑,這事還挺複雜,牽扯到烈士後代,還有些歷史遺留問題。
徐玉芝死不承認,頂着一張豬頭臉,“我可沒想她不好,她說走就走,當我是她媽了嗎?她就是沒良心!”
“你還有臉說,”陳桂花撸起胳膊就要動手,“你對她要是好,她能走,你這幾年咋對她的,差點沒給餓死了,你自己生的就是孩子,她就是小貓小狗也沒你這樣的!錢被你占了,東西被你禍害了,你還想咋滴,當年你可是說不樂意養的,完了還非要帶走,還不是怕自己生不了,指着孩子給你養老,咋地,有了自己生的養的就扔臭水溝了,你還是人嗎你!”
“我不是人,我狠心,他林長山就是個人,死了還惦記個不知哪來的野種,他自己沒種,禍害我那麽多年,他才不是東西!”徐玉芝狠狠的說,死男人死了還留這麽多人看着她,一個抱來的野種都拿着當香饽饽!
林長生,“你說來說去,就怨我哥把小秋抱回來,你不樂意養,你還帶走她改嫁,你不就圖意我哥留下的錢!”
徐玉芝這會兒也不怕事大了,反正臉皮已經撕開了,“那是我男人的錢,我怎麽就不能拿!”
“你也知道你男人的,可你走了,改嫁了,跟別的男人生了孩子,你拿我哥的錢去養別人家孩子,你要不要個逼臉!”
陳桂花,可不給她留面子,諷刺的說道,“沒能耐就別生出來,生出來還花別的老爺們的錢養活,我就去問問姓胡的,他是不是個老爺們,養不起還生出來 !”
徐玉芝,陳桂花這給她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暗罵,潑婦!
“行了,行了,事情,咱們基本也了解了,這樣,徐玉芝,你這兩天先別上班了,回去把家裏的事情解決好,不要影響廠子裏的工作,還有林大哥,你們也消消火,有話好好說,有誤會咱好好解釋,剛才機械廠那邊也來了電話,讓咱們幾方到一塊盡早把事情給解決了,林紅秋姑娘是咱革命人的後代,是政府的孩子,不能讓無中生有毀了孩子!”
說話的食品廠工會的領導,他是一點沒給徐玉芝留面子,無論如何,涉及到革命後代烈士遺孤,徐玉芝都不占理,人家都鬧到廠子裏來了,影響惡劣,她得負主要責任!
徐玉芝被領導批臉色灰白,還有機械廠那邊都知道了……
機械廠不但知道了,胡大忠也被廠長狠批了一頓,說把廠子搞得烏煙瘴氣,現在機械廠家屬院都傳開了,他們一家子磋磨一個養女,這事兒再不好好解決,他就回家吧,四十多歲的男人,一點兒家事都處理不好,以後工作還怎麽幹!
胡大忠被廠長損的頭都擡不起來。
機械廠的廠長也不樂意管閑事,鋼廠于廠長親自打的電話,質問他,他們廠是不是虧損的發不出工資了,這職工都打上一個烈士孤兒的主意。想幹什麽,吃絕戶啊!
這家把他給埋汰的,他也要臉皮的,被人家霹靂吧啦一頓損,他臉臊得慌。
再有人家于廠長,那是誰呀,名門之後,平城第一大廠,一把手,那可是全省模範企業,國家重點單位,人家可是全國勞模,他們廠的第一合作對象!
他敢得罪嗎?再者,胡大忠兩口子确實太過分,一個姑娘,走就走了呗,你們還沒完沒了。
你們不說,那謠言它自己長腿兒了跑出來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打心裏看不上這樣的,敢做不敢當!
哼,人家于廠長說的沒錯,就這樣的人,有什麽擔當,下次車間副主任選舉的事還是算了吧……
胡大忠他還不知道,辛辛期盼了幾十年的領導幹部崗位就這麽“嗖”地飛了!
這邊,市婦聯的人已經介入,開始走訪跟調查取證。
到下午,事情基本弄清楚了,又不是什麽複雜難查的。
城南街道的幾位大媽,那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林紅秋在她們眼皮子底下生活了五六年,胡家那點貓膩,她們看的是一清二楚。
俗話說得好,民不舉官不究,之前就沒摻和人家家事。
現在婦聯介入,誰還會替他們隐瞞,該說不該說的那是全都給抖摟出來了!
最後,林紅秋跟林二叔夫妻,以及鋼廠的于廠長,機械廠的宋廠長,食品廠的蘇廠長,兩邊街道的主任,都被婦聯的劉主任請到了一起,他們就胡家夫妻以及其兒女惡意造謠革命烈士後代,侮辱其人格,構陷其莫須有行為,攻陷其身世,以此達到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在社會上造成了極其的惡劣影響!
對此一事經過婦聯的調查走訪,以及他們共同做出結論:此行為均屬實,證據确鑿!
徐玉芝見到這麽多人早就老實了,胡大忠已經鐵青了一張臉。
事情鬧成這個樣子,是他們怎麽都沒想到的。
最結結果也已經商讨出來,林紅秋也表示了,“我可以回胡家,不過我要知道我爸當年給我留了多少錢,他說了那筆錢是給我的,我現在大了,不能一直在二叔家,胡家也沒地方,我總要有地方住,還有我爸留的東西別的我不要,把他功勳章給我,這幾年拿走的我的補助金,夠不夠養活我的你們清楚,我也不計較了。”
衆人相互看看,這孩子不是軟乎的,心裏有計較。這樣挺好,沒爹沒媽的就得自己立起來。
劉傳香一邊對林紅秋點點她,鼓勵她就該這麽說,該她的,什麽都不要退縮。
城北街道的孫主任,她是最清楚當年的事,“林長山去世前确實留了話,他留下的一千一百多塊錢,其中八百留給孩子用氣孩子生活,剩下的給徐同志,這個于廠長也知道,東西是他們夫妻共同擁有也給徐同志,随便她處理,林長山同志的勳章确實是留給孩子做紀念的,還有徐女士,你這思想有問題,孩子是烈士後代,不是哪來的野種,她父母都是為了革命犧牲了的,你再這麽侮辱一個孩子,哼!”張口閉口的野種,賤丫頭,誰給她的膽子什麽都說!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皮的,她自己是什麽,長着一張嘴就剩罵人了!
徐玉芝被她吓的一哆嗦,趕緊解釋,“我,我就信口胡說的。”
婦聯的劉主任,拿眼睛瞪着她,“胡說也不能說,你已經給孩子造成很惡劣的影響,學校那邊我之後會過去溝通,還有胡大忠同志也要約束好自己的兒女,希望他們以後不要再造謠生事,這次孩子不追究,不代表咱們政府不追究!”她公事公辦的嚴厲警告,無風不起浪,這一家都揣着小心思。
不調查她不清楚,城南就機械廠一片都傳成啥樣了,啥難聽的話都出來了,什麽白眼狼,沒良心的……這不是有心人推波助瀾,它怎麽能傳成這樣!
胡大忠立馬表态,“領導放心,以後保證不會再有不好的話從我們家出去!”這回他可臉皮被扯下來摔倒地上,不能要了。可不敢再有任何小心思。
一直沒出聲的于青遠于廠長,左右看了看,“那麽咱們來算一算,林長山留下的遺産問題。”
徐玉芝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結果被胡大忠一眼瞪過去,立馬閉了嘴,眼裏露着不甘。
“林長山留的八百塊錢,孩子在胡家生活了六年,生活費,學費,各種費用計算下來,六年,劉主任你們女同志懂得多,你說說大概有多少?”
劉主任本就一肚子火,聽于廠長這麽問,沒好語氣的道:“孩子哪用他們家養了!”
有什麽好算的,孩子身世已經夠可憐了,這一家子不說善待還往死裏擠兌,她這個人一向同情弱者,而所有弱者中,革命烈士後代又是她重點關注對象!
你就說咱革命同志為人民流血犧牲的,他們的孩子卻反倒被人苛待,想着她心裏就窩火!
胡大忠悻悻的,“沒養,孩子沒花着家裏錢 。”他說的是實話,這丫頭沒花他們家一分錢。
徐玉芝不甘心,據理力争道:“吃喝拉撒的,她小時候我也操心了,不能一點不算。”
林紅秋撇撇嘴,“從家裏有了兩個小的,我就沒用你操過心,還有這幾年我就沒吃飽過!”
徐玉芝:這個賤丫頭!她可啥都敢說!她憤恨的瞪着眼,咋就沒把你餓死!
“我知道你在心裏罵我,賠錢貨,賤丫頭,白眼狼 ,你罵了多少年,原來背着人罵,現在當着人面罵,你再罵我,我就去市政府,我去部隊,找我親爹去,我就問問他,他把我生出來是不是就讓你們作踐的,你們不讓我好好活,當初為什麽要把我抱回來,直接扔山溝裏,死了算了!”說着她眼淚已經落下來。
林紅秋扒到陳桂花懷裏“嗚嗚……”哭起來,哭得陳桂花也跟着抹眼淚,不停的拍着,勸着……
在場的人被她哭的心裏這個難受。
劉主任,“啪”地拍了桌子,這女人就是屬滾刀肉的,說一套做一套!
“徐玉芝同志,你再如此侮辱林紅秋姑娘,這事我婦聯就直接上報讓公安局介入了,你心态有問題,舊思想要不得,新社會說什麽賠錢貨,你思想要接受改造!”
劉傳香一個大帽扣下來。
蘇廠長也拍了下桌子,“劉主任說的沒錯,思想有問題就要接受改造,你停職反省吧,廠裏不能讓思想有問題的人進生産車間!要出問題的!”
徐玉芝,不是,她,她什麽都沒說呀!就給她扣了大帽子,還讓她停職反省!
于青遠,“這樣吧,徐玉芝同志,你為自己委屈,總覺得對孩子付出了心血,你這麽想也是可以理解,作為補償,林長山留下的錢拿出一半給你作為你心血的補償,還有孩子的補貼,既然在胡家住過,也應當的,就不要在計較了。孩子現在已經回林家,跟這邊就沒什麽關系了。”
在坐的全是當領導的不是傻子,都心知肚明,于青遠來就是給這姑娘撐腰的,一句話就把母女關系給斷了!
他們也想早些解決,自己廠子裏還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呢。
他們相互遞了遞眼神,統一了想法後,一起點點頭。
胡大忠也覺得這樣挺好,反正不用他往出拿錢,他不心疼。
徐玉芝兩手一攤,“錢沒了。”她給花了不少了,八百一半就是四百,她不樂意拿,拿了她手裏就沒多少了。
一直沒說話的陳桂花終于有機會開口了,“诶呦喂,我還真是開了眼了,你們老胡家活不起了,拿個死人留下的錢養活自家的孩子,也不怕孩子招上點啥!”她說完還害怕的捂上嘴,新社會了,不讓搞封建迷信。
胡大忠這家夥被她給臊的,他揚手就甩了徐玉芝一巴掌!
“把錢拿出來!”
他是想到他自己,有一天他死了,這女人會不會轉頭就拿他的錢去養活跟別的男人生的孩子!
徐玉芝被打的頭一歪,擡手捂着臉,一臉不可置信,去一句話說不出來,頭一回被這男人給揍了,她心裏已經怕了、懼了。原來,男人真的會打女人,可是以前,那個男人從來不會打她……
一時間她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林紅秋心裏可痛快了!
打的輕!
劉主任瞪一眼胡大忠,敢當她面打人!
胡大忠讪讪的蹲到一邊不吭聲了……
當天徐玉芝就把四百塊錢拿出來了,疼的她心都滴血,開始忍不住埋怨繼女胡大蘭,回婆家傳瞎話,鬧得學校那邊都知道了,讓這死丫頭逮着了她把柄,鬧騰了半天她啥都沒有撈着,反倒賠了四百塊錢!
胡家即将上演的家庭大戰,林紅秋沒心思去看了,錢拿到手,關心也斷了,她要把錢給二嬸。
陳桂花能要她錢嗎,叫她存上自己留着,以後當嫁妝……
當嫁妝有點遠,林紅秋想買房子,四百加養父偷給留的二百,不知道夠不夠。
不過眼下不行,等這場鬧劇過去,消停消停的,她就琢磨買個院子,小點也行啊,總是要有自己的窩不是。
兩輩子,她都沒家,心裏總是對家充滿了一種渴望:天大地大,何處才是她的家呢?
【花花花花花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