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 25
等到連晚吃完這頓熱氣騰騰的晚飯,重新回到房間裏的時候,周煙淺蜷縮在被子裏,已經睡着了。
老房子的木地板有些粗糙,赤着腳走在上面,時不時咯吱咯吱地響,想到周煙淺交代的話,她放輕了腳步,按亮浴室的燈。
淋浴室被玻璃單獨分割開,上頭還有些凝固的水珠,空氣中游蕩着水分子沾到皮膚上濕淋淋的觸感。一路走進去,瓷磚地板冷冰冰的,卻燙着她的腳心。連晚扭開花灑,水汽升騰,跟周煙淺身上如出一轍的香氣似乎一下子就在浴室裏彌漫開來,包圍了她。
幾乎是下意識,連晚輕輕地抽了抽鼻子。
水聲潺潺,浴室燈光昏黃,站在花灑底下,人仿佛是一株寬葉的樹,舒張開所有的氣孔呼吸。
源源不斷的水流滑過鼻梁,嘴唇,落進起伏的軀體,高個子的女人眉宇沉靜,卻扶着牆壁,把臉靜悄悄地貼近那扇凝固着水珠的玻璃門。
她将鼻尖抵近那幾滴冰涼。
說不清楚自己此時此刻的行為出于什麽動機,連晚心中只無端地生出好多份眷念,只想貼近有關于周煙淺的一切。
頭腦空空,感知卻清晰。她頭昏腦脹,思緒卻意外清醒。
周煙淺有一張漂亮的臉。連晚閉着眼睛,在心裏描繪。
她當然是連晚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這一點毋庸置疑,可還有其它更吸引着連晚的東西潛藏在她的皮肉之下,她流轉的眼波和這滿室暧昧的香氣,像是田裏滑溜溜的泥鳅,連晚抓不住她。
但她也許能夠抓住一些另外的東西。
連晚維持着貼向玻璃的姿勢,猶如靈光乍現,不可自拔地想到,在幾十分鐘之前,甚至于生活在這件房子裏的每一天,她都會站在這裏,任由玻璃門靜悄悄地騰起水霧,偶有幾顆水珠滑過她的胴體,再濺上玻璃,它們長久地停駐在黑暗裏,無人發覺。
這樣的美景,無人能夠發覺。
腦海中的畫面讓連晚不自覺張開嘴,輕輕吐了一口氣。
她的額頭已經徹底抵向冰涼的玻璃,鼻尖濕潤,上頭仿佛還攀附着女人的體溫,空氣中還有些血腥氣,在這浴室裏萦繞不散,她一進來就聞到了。
Advertisement
心頭的雜念湧動,似在血管中沸騰,連晚頓了好長一會,才睜開眼睛,抹了一把臉。
她邁出浴室,重新踏上冰涼的瓷磚。
這一次,溫度失去了降溫的左右。水霧被粗暴地拭去,連晚看見鏡子裏的自己嘴唇通紅,眼睛黑得攝人,像是燃燒着火焰。
是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她望了好一會,才別開眼睛,穿上周煙淺為她準備好的睡衣,女人的一切都像身上的綿柔布料那樣妥帖,連晚用力地抿着唇,頭一次不得不借用表情的沉默來将湧動的心封印,不教裏頭的任何柔情溢出。
克制在這一刻變成一種柔軟的盾牌,包裹着連晚一如既往的沉默。
浴室的燈滅了。
房間裏沒有開燈,窗簾黑壓壓的,将夏夜皎潔的月光攔在窗外。
床墊小心翼翼地陷下去一點。
奇異的,跟連晚在浴室裏有關于她的所有绮念全然不同,周煙淺的呼吸靜得像是某種小動物,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純潔,格外一塵不染,沸騰的心像是被稍稍安撫。連晚探到被子,輕輕地挨過去,幾乎是剛一落枕,周煙淺的手臂就探了過來。
她摟着連晚的腰,聲音含糊:“……我剛才睡着了。”
“嗯。”她一說話,連晚就壓着嗓子,莫名幹渴,“你可以再睡會。”
“嗯——”周煙淺拉長聲音,剛剛睡醒,還閉着眼睛,像個小孩子似的撒嬌,很有些不依不撓地勁兒,“不要,你陪我說說話。”
見連晚沒反應,還戳了戳她的鎖骨,柔聲催促,“說呀。”
“……你肚子還疼嗎?”連晚想了想,才小聲地問。
“一點點吧。”
周煙淺一邊說着,一邊再靠過來一些,纖細的肩膀幾乎都要挨進連晚懷裏:“還好,沒有剛才那麽疼了。”
“今天的湯好喝嗎?”黑暗中,她目光殷切,連晚完全躲不開。
“好喝。”她誠實地應。
接着把手往下挪,靜靜地回摟着她。
在浴室中惦念許久的觸感突然落進手裏,連晚心裏那頭失控的野馬卻找到了方向,她不出聲地抱着女人溫熱的軀體,感覺到周煙淺的手指劃過她的手背。
周煙淺随着她,沉默了好一會,忽然問:“你不開心?”
連晚頓了頓,口氣狀若無常地應她:“我們車隊長今天下午找我借錢。”
“啊。這樣啊。”
周煙淺一邊說着,一邊翻身貼過來,沒有骨頭似的靠進她的懷裏,伸出手捏她的耳朵,聲音裏懶懶的,像是在笑:“嗯……我們小連司機耳根子這麽軟,不會真借了吧?”
說完這句話,她的手指順着耳朵滑動,輕輕地點了點連晚的嘴唇。
“嘴巴也好軟。”她若有所思,口氣玩味,“不知道心軟不軟,什麽人說話都會聽。”
她說完這句話,就擡起頭,極快地親了連晚一下:“我嘗一口就知道。”
連晚下意識地閉眼。
嘴唇上像是有一片羽毛輕輕掃過,再度睜開眼睫時女人已經重新靠在她的懷裏。
“有這麽緊張嗎?你身子都僵了。”周煙淺攀着她的脖子直笑,“嗯——是不是要多親幾下才能習慣?”
預想中的沉默來臨,周煙淺做好了準備,正想再多說幾句調笑的話,好教容易害羞的狗勾把耳朵也蜷縮起來,最好整個人都躲進她懷裏,冷不丁卻被捏住了下巴。
連晚默不作聲,力度卻蠻橫,把她的下巴鉗得生疼。
“你幹什麽……嗯……”
話沒說完,就被牢牢地堵住嘴唇,這一次的吻跟往常一樣熾熱,周煙淺同樣失去了主動,被動地承受着狗勾害羞的代價。
嘴唇被啃咬,□□,力度毫不收斂,周煙淺疼得抽氣,幾乎又要推開她,但漸漸地,似乎是嘗到了好處,過足了最開始的瘾,連晚放輕力度,開始生澀卻認真地嘗試周煙淺教過她的技巧,周煙淺感覺到她的變化,明明技巧仍舊拙劣,可她的身體卻開始不受控制,像一灘水似的軟下去。
連晚閉着眼睛,呼吸在吞吐間輕柔地包裹着她。人與人之間的親密樂事不外于此,周煙淺仿佛能在唇舌交纏間體會到她的心情。
她在想些什麽,為什麽突然這樣認真?
不可否認,周煙淺沒有力氣抗拒這樣的認真,哪怕眼下的情況并不合适,她的身體也軟在她懷裏,做好了一切準備。
在她的難耐裏,連晚喘着氣,放開她,目光在黑暗中灼熱而專注。周煙淺被她看得幾乎不能自拔,挺起身子,更緊地纏着她的脖子索要擁抱。
“要抱……”她如是說。
一直以來,因為連晚在她面前的一覽無餘,她總是能毫無顧忌地說出所有她想展現的話語和目的。
果然,她所看中的這只小狗立刻抱緊了她,還用她挺拔的鼻梁輕輕挨着她,撒嬌似的。
好乖。周煙淺滿足地嘆着氣,親昵地揉揉她貼過來的臉頰。
要是能一直這麽乖就好了。
周煙淺随即想到一些這個人的別扭,不自主加重了指尖的力度。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仿佛能感知到她的心情,一直溫順地抱着她的連晚忽然擡起一只手,輕輕地揉了揉她的後腦勺。
她的手心暖熱,仿佛是一次反客為主的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