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20
窗簾拉着,房間裏光線很暗。
因為一直關着門的緣故,周圍有些悶熱,空調的冷氣從客廳那頭慢悠悠地滲進來,順着小腿往上攀,連晚站在床邊,托着仰起頭來親她的女人。
冷氣的涼意透過薄薄的布料,從下至上,在這個過程中隐隐約約地癢着。
跟周煙淺的随性風格一脈相承,眼前的床被褥淩亂。大夏天的,棉被,毛巾被糾結成一團,共同散發着一股護膚品和沐浴露的混合香氣,帶着女人飽睡過後的慵懶氣息,仿佛叢林深處危險的迷霧,走到盡頭就會被纏繞的藤蔓包圍。
但僅僅是看着,連晚就覺得自己已經有些喘不過氣了。
發覺她的走神,周煙淺伸着胳膊摟緊了她的脖子,仰着臉,似咬非咬地親了一下她的嘴唇。
“不親了。”她說,“你一點都不專心。”
跟連晚的緊繃相反,周煙淺顯然相當放松,她說完這句話,再親這最後一下就灑脫地松了手,翻身在被子裏頭打了個滾,伸手去摸床頭櫃上的空調遙控。
空調發出“滴”的一聲響。
周煙淺放下遙控器回過頭,看見連晚還站在床邊,眼神和雙手雙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的樣子,挑着嘴唇笑了笑:“你要不要去洗澡?”
連晚居高臨下,舔舔嘴唇,有些愣怔地盯着她。
因為剛才她的走神,現在周煙淺看見她舔嘴唇就來氣,擡起腳,輕輕蹬了她一下。
“穿着外頭的衣服不能上我床。”女人側躺着,懶洋洋支着頭看她,荷葉邊的袖子從手肘上滑落下去,露出瑩白如玉的半只胳膊,“睡衣暫時沒有,但你可以先穿我的運動服湊合一下。”
“浴室在那邊。”她最後說。
而連晚站在原地,猶豫半晌,還是走向了她指的方向。
花灑的水流一瀉而下,熱氣蔓延,連晚捋了捋自己濕漉漉的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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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水流開得很大,水聲嘩嘩,仿佛能掩蓋住她雜亂的心跳。
沒什麽心思洗澡,連晚沒沖多久就關了水,走到一邊穿衣服。
臉上的水珠一刻不停地往下滴。她拾起旁邊的毛巾擦臉,手探向旁邊的挂鈎,忽然發現合攏着的百葉窗後頭能夠看見外邊。
一個念頭悄悄地在心裏浮現,像是新芽冒頭。套上周煙淺拿給她的衣服,連晚擦着濕漉漉的發尾,試探性地走了過去。
她調整了百葉窗的扇葉角度,午後強烈的陽光頓時照了進來,又被百葉窗均勻地割開,在浴室的瓷磚上投下一道道的影子。
眼前白光一晃,連晚略微眯起眼,看向窗外。
她看見了自己預料之中的景色。
透過百葉窗,能看見樓下熟悉的街景,街上空空的,大家都在午睡,而往上望,就能望見自家的陽臺,鐵欄杆後頭,栽着小蔥香菜的泡沫箱破了一個角,是從旁邊走過去的時候不小心踢斷的,因為昨天下雨沒收拾,她昨天晚上剛晾的衣服太多太沉,把晾衣繩墜得很低,褲腿已經垂到了地上。
果然是這樣。
熱氣蒸騰的浴室裏,旁邊就是雜物架,排氣扇轟隆隆地響,空氣中依舊殘留着熟悉的香味,連晚的胸口熱得發燙,仿佛這幽幽的香氣被蒸騰的水汽打濕,附着在水珠上,順着她的四肢百骸,鑽進她的心口。
原來在那天晚上,她就是在這間浴室裏洗澡的。
眼前分明是明朗的白晝。
百葉窗在連晚的臉上分割出均勻的陰影,她站在這兒,卻仿佛又回到那個隐秘而燥熱的停電夜。
外頭被太陽烤化的熱風吹進來,浴室裏的水汽漸漸地散了。
連晚站在窗邊,兀自發了一會呆。才推開門出去。
藍白相間的運動服,領口滾着紅邊,周煙淺的衣服對她來說偏小,但好在寬松,還算合身,只是褲腿明顯短上一截,長褲活生生穿成了七分褲,像是青春期裏還在抽條的少年。
“還可以嘛,挺好看的。”周煙淺本來靠在床頭玩手機,見連晚出來,頓時眼前一亮,笑着從那一堆被子裏挪過來,朝她伸手。
連晚始料未及,被她拽了個正着,一下陷入到那軟綿綿的床鋪裏。
暧昧的呼吸,溫熱的體溫,萦繞着的熟悉香氣,也驀地全貼過來。
“你穿我這套衣服,好像個高中生。”周煙淺捏捏她的臉,彎着眼睛笑,“我是不是賺大了。”
連晚被她笑得暈暈乎乎,又聽見這句話,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回過神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一齊躺到了被子裏,女人正勾着她的脖子,往她懷裏鑽。
滿溢的被子,衣角,用各自的節奏窸窣幾聲,就找到最舒适的角度沉默下來。
“午安。”周煙淺也安靜下來,眷戀貼了貼連晚的脖子,埋頭在她懷裏小聲喃喃,像是滿足到了極點。
她的身體輕輕地拱着連晚的身體。瘦削的肩膀落進連晚的臂彎,長發裏滿是暖烘烘的香味。連晚靜靜地抱着她,不需要花費過多的力氣和情緒。這個在她們的交往過程中難得溫和的時刻,卻比任何一個激烈的吻都要來得深刻。
屋子裏靜悄悄的,連晚小心地挪了挪身子,擡起手,徹底把周煙淺擁入了懷中。
困意漸漸湧上來,她的心裏滿是安穩,在不知不覺中竟也睡着了。
再次醒來時,房間裏的光線跟睡前沒有任何區別。
看來,她們倆睡相都很好,依然保持着入睡前的姿勢,周煙淺靠在她懷裏,呼吸均勻,嘴巴微微張着,明顯睡得很熟。
短暫午睡過的頭腦正一點點地清醒過來,連晚屏着呼吸,目不轉睛地看着眼前睡着的女人,好一會,才慢慢地擡起手,捧住她的臉。
女人柔軟的臉頰乖順地落進她的掌心,她的體溫因為熟睡而升高,就像捧着一個小小的暖爐。而連晚小心翼翼,貼着這輪熟睡的太陽,她看了好久,才向前一點,輕輕地吻了吻周煙淺的唇角。
周煙淺沒有化妝,嘴唇卻仍然嫣紅,軟得不可思議。連晚輕輕蹭着,仿佛吃了滿嘴草莓味的棉花糖,是高中的時候門口經常有的那樣的小推車,一小撮白砂糖就能轉出一大團雲似的棉花糖,比人的臉都大,迎面咬上去,滿臉都是黏黏的糖絲。
有很多人會買,每到周末,校門口都挨着一朵又一朵的雲。
從前沒有吃過的糖絲現在卻在嘴唇上融化了。原來是這種味道,連晚心滿意足,卻又在轉瞬之間生出更多的貪心。周煙淺依舊沉沉睡着,像是什麽都不知道,又像是什麽都知道。就是這樣才更讓人心癢難耐,連晚大着膽子,含着她的嘴唇,試探着輕輕舔舐。
跟預料中的一樣甜。連晚擡眼看着她的反應,女人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可也只在一個呼吸之間,仿佛只是肌肉在熟睡中無意識的顫動。連晚膽大起來,加深了舔舐的力度,更多的甜蜜,更多的柔軟在她的嘴唇之間化開,而周煙淺睡顏恬靜,毫無反應,像躺在花叢中等待誰來喚醒的公主。
她是她醒來唯一的可能性……連晚這樣想着,逐漸深入,撬開她的齒關,她溫暖濕潤的口腔沒有給她任何反饋,卻更讓連晚興奮。周煙淺的不設防和她即将醒來的反應懸在連晚心上,仿佛踩在刀尖之上跳舞,她越吻越深,自己都快喘不過氣來。
随着她的顫栗,女人從鼻子裏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哼聲。
“嗯……”
連晚叼着周煙淺的嘴唇,絲毫不想停下來。她深陷于那種可能性裏,周煙淺的身體給了她反饋,她吻醒了她的公主。
暗沉沉的房間裏,女人似乎有些迷茫地睜開了眼睛。
比她高了半個頭的人壓在她身上,體溫滾燙,不僅啃着她的嘴唇不放,發覺她醒過來之後還要去抓她的手腕,周煙淺下意識地張嘴,卻被親了個正着。她這才發現自己嘴唇發麻,而身上的人依舊貪心得像叼住了肉骨頭的小狗,還要不依不撓地纏上來。
這麽想親她,那幹嘛走神?
周煙淺還記得睡前鬧的小脾氣,她扭動着制住這顆狗腦袋,可被親了太久,她渾身發軟,質問的聲音在出口時已經失去了氣力,尾音散在空氣裏,輕得倒像是在撒嬌:“嗯…你幹嘛……”
連晚充耳不聞,還想掙脫她的鉗制,兩個人糾纏幾下,周煙淺輕而易舉地被重新按住,她覺得丢臉,又覺得害羞,在掙紮間嘗試重新交涉:
“你幹嘛……”
“我不許你親我……”她喘着氣,扭頭躲開連晚的嘴唇,又被捏着下巴重新轉回來。
熱得發燙的吻落下來,周煙淺的身體悄悄地屈服了,她正想擡起手勾上連晚的脖子,卻聽見她忽然開了口:
“姐姐……”
她叼着她的嘴唇,擡起眼看着她,神情不像狗了,倒像一只盯緊了獵物的狼。
到現在,連晚還舍不得放開她的嘴唇,只牢牢盯着她,含糊不清地說:“你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