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在場的人聞言嘩然。鳳釵可是有規制的,普通勳貴女子除非是禦賜,不得佩戴。如果能得一支皇上禦賜的鳳釵做嫁妝,那以後在夫家都會被高看幾分了。
楊蓉心裏樂開了花,鳳釵什麽的她是不在意的,但是能在那麽多人面前贏了裴雙雙,她就覺得很痛快。然後細想一下,她的水平,猜燈謎是肯定不行的,今晚上的二十一個燈謎,她連一個零頭都沒猜出來,真讓皇上出題,她一定答不上來,萬一讓裴雙雙蒙上了,她就真沒臉了。
“皇上,臣女想把這個機會讓給榮安侯府的四小姐。”楊蓉瞟了一眼坐在榮安侯府席位上的白若薇,她正低頭吃着碗裏的水果,完全沒注意場內的事。
“為何啊?”皇上有些奇怪。
“臣女不敢冒欺君之罪,今晚的謎語,有一大半是白小姐幫臣女猜的,并不是臣女一個人的功勞。”楊蓉不好意思的說。
“你這孩子,那你剛才也好意思站出來!”貴妃無語地看着自家的侄女。
“皇上,臣女也想把這個機會讓給淑雅縣主。”裴雙雙也不傻,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知道,萬一真猜不出來,在那麽多人面前丢了臉,回家少不了一頓罰。既然楊蓉能想着找別人代她猜,她不如也做個人順水人情。
白若雅聽到裴雙雙的話,也忍不住站了起來。一下子,全場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白若雅身上。
她雖是禦封的縣主,卻也夠不上戴鳳釵的品級。這麽好的出風頭機會,她自然不能讓白若薇一人獨占了。
“皇上,既然兩個孩子這麽說了,要不就換兩個人?”皇後看了蘭嘉長公主一眼,見她也是滿臉喜色,她與蘭嘉長公主還算親厚,便想賣個人情給她。
皇上看了在場的人一圈,也沒看到另外一位白小姐站出來。“白四小姐何在?”
白若薇此時正在吃面前的一盤點心,宮宴歷來都是吃不飽的,她猜了一晚上的燈謎,腦細胞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正覺得餓呢。聽到身後的宮人在提醒她,“白小姐,皇上在喊您。”
白若薇擡頭,看到坐在她前排的榮安侯正回頭瞪着她,蘭嘉長公主也臉色漆黑的看着她。她有些懵,她不過吃了一盤點心的時間,發生了什麽事?
然後就見白若雅儀态萬千的離開自己的座位,在衆人的目光中走到了場中央,行雲流水般給上首的人行了禮。
身後的宮人又催促了白若薇一聲。白若薇這才如夢初醒般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點心渣,緩緩地走到了白若雅身邊站定。
都說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白若薇其實長得并不難看,雖然才十歲,但眉目早有了美人的影子,如果能再瘦上二十斤,絕對是一等一的風華絕代。白若雅的五官不及白若薇精致,甚至有些像她的生父,比較粗犷,但勝在氣質高華,儀态萬方,加上一身華麗的宮裝,兩人站在一起,就是醜小鴨和白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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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四小姐?可是救了小六的那個姑娘?”皇上覺得白若薇有些眼熟,側頭問身邊的淑妃。
淑妃溫柔一笑,點頭回答:“正是這孩子。”
皇上點點頭,然後說道:“剛才朕說的都算數,你二人可願意試上一試?”
白若薇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白若雅已經答應了下來。她側頭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的楊蓉,楊蓉低下頭在吃面前的東西,沒臉看她。看來又是她把自己賣了。這是什麽損友?幹啥啥不行,賣隊友第一名。
皇上親手寫了一個謎語,然後讓內侍拿給在場的衆人看了看。衆人都陷入了沉思。
白若薇看了一眼紙上的題,只有一個字——岸,打一個字。
白若薇眉頭一皺,偷偷看了一眼白若雅。見白若雅竟然略微思考,就在紙上寫了一個答案。她有些驚訝,看來白若雅是有些真材實料。
她想了想,在紙上也寫了一個字,然後讓內侍遞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看了兩人的答案,突然大笑起來:“好,好,有意思,有意思。”
衆人不知皇上為何如此開心,皇上讓內侍将兩張答案展示給衆人看。只見白若雅的紙上寫着“涯”,而白若薇的紙上寫着“滂”。
“各位愛卿,覺得哪個才是正确答案?”皇上看向場內衆人。
衆人七嘴八舌的讨論了半天,也沒給出個統一的意見。皇上又問白若雅:“淑雅,你為何給出這個答案?”
白若雅盈盈一禮:“《說文解字》中有雲,岸者,水厓而高者。所以臣女猜,是‘涯’。”
衆人一聽,紛紛點頭,是的,是的,有道理。白若雅不愧是京城的才女,《說文解字》雖不是什麽深奧的書,但能記得這麽清楚,也很難得。
“白四小姐,你又為何給出這個答案?”皇上又看向白若薇。
白若薇輕輕一笑:“岸不就在水旁邊嗎?沒有水何來岸?”
衆人突然靜默,皇上也突然不語,然後短暫的安靜後,皇上終于爆笑出聲:“是了,是了。”然後不等衆人反應,大手一揮,宣布道:“今晚的魁首就是白四小姐。”
話音落下,衆人再次嘩然,蘭嘉長公主的表情自然不必說了,周圍的勳貴都誇着榮安侯有兩個這麽出色的女兒,榮安侯也變得很尴尬。
無人注意白若雅的臉色,青紅變換了一陣後,竟然恢複如常。施施然地行了一禮,泰然自若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白若薇還有點雲裏霧裏的,就見一個內侍捧上了一盞琉璃做的宮燈,藍綠黃相間的燈體上,是龍鳳呈祥的花紋,底座可以轉動,燈被點亮後,整個燈體竟然是個跑馬燈,映着裏面的燭火,龍鳳花紋如同活了一般,翩翩飛舞起來。
白若薇小心翼翼的摸了一把琉璃燈,感嘆了一下古代勞動人民的精巧心思。
然後又見一位內侍,捧上了另一個托盤,托盤上是一套赤金點翠的頭面,正中是一只赤金點翠珍珠五尾鳳釵,鳳凰的眼睛用鴿血紅的寶石鑲嵌,鳳嘴銜着幾串小小的米珠流蘇,鳳羽用的都是點翠的工藝,藍色的羽毛光華流轉,做工用料都是宮中禦制。
白若薇悄悄看了一眼白若雅,心想今天怕是把她得罪慘了。沒想到她竟然若無其事地跟鄰桌的貴女在聊天。再看一眼蘭嘉長公主的表情……唉,還不如不看了。看來回去她又要多跳幾個時辰的舞減肥了。
白若薇在元宵節宮宴上出盡了風頭,讓蘭嘉長公主砸光了屋裏的一堆擺設。
她卻像沒事人一樣,該吃吃,該喝喝,沒事不出木香院一步,有事也能不出門就不出門,低調的像沒這個人似的。
華國慣例,孩子到了五歲就要開蒙。華國勳貴多會在家中設立私塾。榮安侯府也在外院設立了家塾。但侯府這一輩女兒多,所以榮安侯另外開了個“女學”來教導小姐們一些琴棋書畫,詩書禮儀。
過了正月十五以後,家塾和女學也開始恢複正常的上課。家中的姐妹中,除了八小姐白若曦才三歲,上面的七個小姐包括剛滿五歲沒的白若琳都要去女學上課。
白若薇回侯府的時候已是臘月裏,女學快放假了,所以白承禮同意讓她年後再去上課。如今寒假結束了,白若薇也不得不硬着頭皮跟着一幹姐姐妹妹去女學上課。
上課的地方是侯府裏一個獨立的院落,叫蕙蘭院。上課時間從每日巳時初到辰時末,連午飯都是統一在蕙蘭院吃的。每位小姐可以帶一個丫環在一邊伺候,上午學一些四書五經,下午上一些琴棋書畫。
白若薇跟着去上了幾天,那些個經史子集,說實在的是有聽沒有懂的。原主在田莊上長大,雖然也學過一些詩詞歌賦,那程度跟侯府裏的幾個小姐比起來還是差太多了。別說白若雅,白若雪這種學霸,就是白若緋她都比不上。
好在那位眼花的白胡子老師傅也不在乎學生掌握了多少,大概是覺得姑娘家又不考狀元,讀過一些書,給自己鍍鍍金,不做個睜眼瞎就夠了,所以也沒有刻意為難她。
下午的課都是才藝類的,大概榮安侯覺得女兒家,才藝比肚子裏的墨水更重要,所以教才藝的幾位老師,都是當世小有名氣的。
說到這裏,白若薇不禁吐槽,琴棋書畫四門課裏,她應該最有把握的是琴,華國的琴就是現代的古筝。她一個四歲就開始學古筝,一直考到演奏級別的半專業人士,竟然看不懂古筝譜!看不懂!!譜!!
因為古代不用五線譜,不用簡譜,用的是工尺譜!對于這個工尺譜,她在現代只有一些簡單的了解,程度只限于——啊!這就是工尺譜?上面畫了好多錯別字……
穿越以後,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工尺譜,但是她完全看不懂,完全不知道其他人彈的是什麽曲子。所以,上古筝課的時候,她只能眼睜睜地在一邊看着別人彈琴,然後課後還要找白若緋來補課。
白若緋其實也不會彈琴,琴棋書畫裏最差的就是琴,她是個天生的音癡,五音不全的那種,聽不出音高音準也就算了,完全沒有節奏感。所以跟她學了幾次以後,白若薇還是放棄了。
給她們上古筝課的老師是華國年輕一輩裏,非常有名的一位女琴師,叫陸詩雨,師從當代有名的古筝大師柳清風,所以為人有點清高冷傲,脾氣不太好。第一次上課,她就發現白若薇看不懂琴譜,琴都沒摸一下,當即就嘲諷了她幾句。
白若薇不想惹事,所以假裝沒聽懂。當然,這之後,她也不可能再去找陸詩雨開小竈補課了。
七姐妹裏,白若琬最年長,每天上課都拿着一面手鏡,只顧着頭發有沒有亂,妝有沒有花,各門課只能算及格。白若雪記性好,所以詩詞歌賦都不錯,琴棋書畫略差一點。白若雅是學霸,不管是哪一門課,都是學的最好的。白若緋一直聽方姨娘的話,萬事不出頭,只要中游就好,所以她的各科成績除了琴,一直是中上的。白若琪和白若琳一個六歲,一個才五歲,還看不出什麽。這樣算下來,白若薇反而是墊底的那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