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楊蓉的性格是她見過的人裏最熱情的，自來熟是不用說了，都有點話唠了。兩人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但是好像認識了很久一般，聽說白若薇是在田莊上長大的，沒有一點鄙夷之色，反而很好奇田莊的生活，拉着她問了許多。
白若薇是不愛逛花園的，都是些花啊草啊，有什麽好看的，更何況太傅府的花園也很普通，沒有什麽精巧的假山，珍貴的花卉。兩人在花園裏逛了一會兒，就坐在涼亭裏聊天。
“楊小姐，這是今年宮裏賜下的新茶，您嘗嘗。”白若薇給楊蓉倒了一杯茶，遞到她面前。
“哎呀，叫什麽楊小姐，你就叫我蓉兒吧。我就叫你若薇可好？”楊蓉笑着說。
白若薇“……”
“哎呀，若薇，我跟你說，我一見你就覺得我們很投緣，我有一個大哥，是我們國公府的世子，今年十五了，一表人才，尚未婚配，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白若薇“……”
“哎呀，若薇，你別不好意思，我大哥人很好的，雖然才十五，已經在京郊大營任職了，別看他是武将，最心疼人了，家裏人都說好的。”
白若薇“……”
接下來的一盞茶時間裏，白若薇就聽楊蓉介紹了她大哥的生平，幾歲開蒙，幾歲習武，喜歡什麽，讨厭什麽，事無巨細介紹了一遍。
白若薇看她說的那麽起勁，就想問一句：“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賣了你哥哥，這樣真的合适嗎？”
看白若薇似乎不那麽有興趣的樣子，楊蓉有些失望，“若薇啊，你剛回京，可能不知道，我大哥可是很受京中貴女歡迎的。當然，你要真不喜歡，我還有個二哥……”
見楊蓉又打算賣了自己的二哥，白若薇趕緊打斷她：“蓉兒，花園裏有些冷，我們還是回屋裏去吧。”
楊蓉也不覺得有異，拉過白若薇，很自然的牽着她的手，拉着她往回走。她時常跟定國公夫人來太傅府請安，說起來這太傅府她比白若薇還要熟悉幾分。
白若薇有些無奈地跟着楊蓉往回走，怎麽感覺楊蓉更像半個太傅府的主人。
還未進到客廳，就聽到定國公夫人爽朗的笑聲：“阿荀那個臭小子，我都催了他好幾次了，他都不松口，上次有媒人來，他二話不說就把人給轟走了，把我們國公爺氣的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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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你別着急，我不是給你想辦法了嗎？”楊蓉笑着走進客廳，一把拉過身後的白若薇，推到面前。
白若薇還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就見定國公夫人笑眯眯地看過來，仔細打量了白若薇一番，然後轉頭看了李老夫人一眼，見李老夫人也是笑而不語，心裏有些滿意。
“薇兒是個好孩子，被她爹給耽誤了。”李老夫人慈愛的看着白若薇。
白若薇心裏有些咯噔，這話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吧。
定國公夫人沒有接話，把話題轉到別的地方，說起了剛剛進京的蜀王，“這次也算是蜀王就藩以後第一次回來，我那妹妹啊，身體一直不太好，長途跋涉的，在半路上就病倒了，我還想着晚些時候就去王府上看看她。”
蜀王妃是定國公夫人的妹妹，幾年前跟随蜀王去了封地，從小在京城金尊玉貴的養着，到了封地，飲食生活各種不适應，也吃了不少苦。這次又山高路遠的趕回來，路上又遇到了馬車翻車，半條命都快折騰沒了。
李老夫人對這個蜀王妃也是有印象的，自然免不了關心幾句。幾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門房來通傳，定國公的世子在外等候定國公夫人回府。定國公夫人也就順勢告辭了。
李老夫人腿腳不方便，就讓白若薇代為送夫人一行。白若薇送到二門處，就見到一個身穿甲胄的年輕男子背對着衆人站立。
楊蓉見了，三兩步跑過去，開心地叫了聲：“大哥。”
那男子轉過身來，見到楊蓉，本來肅冷的臉上如同冰雪消融般，露出和煦燦爛的笑容，他擡手替楊蓉理了理頭發。
看到那男子的表情，白若薇覺得心都快化了，真是絕世好哥哥啊，那寵溺的神情，是妹控無疑了。
“荀兒，你怎麽來了。”定國公夫人特意注意了一下白若薇的表情，見她神色自然，只是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那甲胄男子正是定國公府的世子楊墨荀，楊蓉介紹了一盞茶的那位哥哥。楊墨荀看向定國公夫人，臉色變得肅冷了不少，但語氣還是很溫和的：“剛從軍營回來，聽說您和妹妹來給太傅夫人拜年了，就順路過來接你們。”
“給太傅大人請過安了嗎？”
楊墨荀點頭。定國公夫人又指着白若薇介紹道：“這位是陳太傅的外孫女，你陳姨的女兒，榮安侯府的四小姐白若薇。”
白若薇硬着頭皮上前行禮，她一點都不想跟楊墨荀扯上關系，最好是不認識。“楊世子好。”
楊墨荀看了一眼白若薇，覺得這個胖胖的小姑娘挺可愛的，就抱拳一禮“白小姐好。”
“薇姐兒，我們就先回去了，以後有空來定國公府玩兒，我讓蓉兒給你下帖子。”定國公夫人拉過白若薇的手拍了拍。
白若薇笑着答應，然後看着一行人離開。走遠了還聽到楊蓉跟楊墨荀說：“大哥，大哥，若薇人可好了，我跟你說，她跟京城的世家小姐一點都不一樣……”
白若薇覺得自己認識了一個坑貨，坑完哥哥，坑好友。這個人她可不可以當做不認識。
“小姐，那位定國公夫人是不是挺喜歡您的？”書香看四下沒有外人，小聲地說。
“你們家小姐長得這麽可愛，怎麽會有人不喜歡我？”白若薇賞了書香一個暴栗，然後往回走。
白若薇和白沐軒在太傅府吃過午飯才離開的，既然出來了，白若薇就想着帶白沐軒去段奕的府上請個安，也算是認認門。
一早已經跟段奕打過招呼了，所以他們到的時候，段奕就在門口等他們。
“怎麽能讓舅舅在門口等我們。”白若薇下了馬車，有些不好意思的行了禮。
段奕看了一眼兩姐弟，笑着點點頭，領着他們進了正廳。白若薇姐弟在正廳落座，白沐軒又給段奕行了一個大禮。
段奕滿意的點點頭：“是個好孩子，聽說你要參加今年的童子試，不要有壓力，就當是試試水。”
白沐軒正是模仿大人的年紀，看到跟父親差不多年紀的男子，就會有親近感，又聽說段奕跟外祖家一直關系很好，就産生了孺慕之情。
“外祖父也是這麽說的，但是阿軒答應了姐姐，要給她掙一個诰命，所以阿軒一定會努力的。”
聞言，段奕大笑起來，白若薇也有些不好意思。白沐軒見段奕笑了，也有些臉紅，趕忙轉了話題：“不知舅母可在，今日正好給她請個安。”
段奕慢慢收回了笑容，臉色莫名：“你們舅母身體不好，早兩年已經過世了……”
白若薇是後來才知道，段奕執掌了京郊大營，是拱衛京城的重要軍隊，根據華國慣例，他的原配夫人也是一位公主。先帝在世的時候，沒有适婚的公主了，就把魯王府的蘭夕郡主冊封為蘭夕公主，指婚給了段奕。蘭夕公主紅顏薄命，婚後沒幾年就過世了，也沒有留下一兒半女。段奕不重女色，一直也未續弦，目前将軍府中只有一個姨娘在伺候。
段奕又詢問了兩人這些年在田莊上的生活，兩姐弟一一回答了。兩姐弟在将軍府稍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臨行前，段奕送了一堆禮物給白若薇，其中有一個黃花梨鑲螺钿的盒子，不是很大，也沒什麽份量。段奕遞給白若薇：“我如今一個人，孑然一身，留着也沒什麽用，你拿着吧，以後如果有什麽困難，都可以來找我。”
白若薇也沒打開，只是接過盒子，給段奕深深行禮，然後兩姐弟拜別了段奕，回了侯府。
回到木香院，白若薇打開盒子一看，差點沒找到自己的下巴，盒子裏面是一大疊銀票，還有一小袋各色的寶石。
那銀票都是千兩一張的，白若薇粗粗一看，起碼有三十張。再一看那寶石，紅寶石，藍寶石，金剛石，各色的寶石，最小的也有她的指甲蓋大小，這一盒子的東西，少說十萬兩啊。
“哎呀，小姐，你……你……”書香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姐，還有呢……”墨香打開其他的禮物，有好幾盒金銀頭面，還有十來匹禦賜的料子，都是時下流行的，适合女子的顏色。
白若薇覺得她是中大獎了，昨天她還在想要開一家奶茶店得多少本錢，今天就天降了橫財。這個半路撿來的便宜舅舅原來是個大財神，以後要是缺錢了，找他周轉一下，不比銀行還方便？
“段将軍跟夫人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當年段将軍到京城求學，就是住在陳家，所以跟太傅大人一家感情深厚，這麽些年，老夫人一直當他是半個兒子，也多虧了他的照料，太傅大人和老夫人才能身體康健。”羅嬷嬷是太傅府的老人，對段奕自然是熟識的。“當年要不是侯爺，我們夫人說不定就……”驚覺自己失言了，羅嬷嬷馬上閉了嘴。
白若薇沒聽清羅嬷嬷前面的話，只聽到最後那半句，心中的八卦之魂開始燃燒了，趕忙問：“說不定什麽？說不定什麽？”
“說不定夫人就嫁給段将軍了。”如蘭看了白若薇一眼，捂着嘴笑起來。
羅嬷嬷瞪了如蘭一眼：“別胡說。”
“我哪有胡說，當年要不是侯爺上門求娶，還請了先帝的聖旨，老太傅是決計不肯把夫人嫁給侯爺的。老夫人當時早有了把夫人嫁給段将軍的打算。”如蘭有些不甘心的說，如果當年陳夫人嫁給了段将軍，也許就不會早逝了。
羅嬷嬷嘆了口氣：“段将軍也是個苦命的，先帝指婚，娶了魯王府的大郡主，原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誰想到那位郡主也是紅顏薄命……”
白若薇聽到這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青梅竹馬，表哥表妹的，古代最常有的套路了，可惜愛人成親了，新郎不是我。那陳夫人就是段将軍的白月光了，還是個早逝的白月光，那不得記一輩子了？
“白月光，心裏某個地方，那麽亮，卻那麽冰涼，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想隐藏，卻欲蓋彌彰。”
“你是我，不能言說的傷，想遺忘，又忍不住回想……”
晚上，白若薇做了個夢，夢裏有個未及弱冠的少年，看着一頂花轎被吹吹打打的擡走，他只能站在街角，一遍遍的唱着《白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