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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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麽,看錢營生。
谯笪君吾也從未想過花點錢雇來的殺手能有多少真情實感或者仗義原則,但還是沒想到對方反水這麽快。
“你要多少?”谯笪君吾沒有用嘴皮子斥罵對方見錢眼開,罔顧協議,只開門見山詢問。
能用錢解決的,都不是事。
“殿下怕是不知,我在您之前接的一單是要您的命。”
這就麻煩了。
谯笪君吾清俊蒼白的臉龐上浮上一層怒色,盯着她道:“若要我的命,你昨晚就可以得手了,何必再費心跟巡防營的人馬纏鬥。”
“所以就算真有人花錢買你殺我,你真正的目的也還是錢財吧,我再給你一萬兩。”
鈴铛:“殿下,我是一個有原則的殺手。”
“三萬。”
“殿下身居宮宇,見多了爾虞我詐,怕是不知我們這等綠林蠻人其實最講究道義,是絕不能背信棄義...”
劍鋒觸到了谯笪君吾的咽喉,正要動手時。
“五萬,再多沒有了,你動手吧。”
谯笪君吾閉上眼。
铿锵,長劍入鞘,并無疼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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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睜開眼,見她玉面清冷,靜默不語,但氣度清華卓然,端得好一派武林豪俠的清高姿态。
呸!
谯笪君吾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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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寺中見青山,寺外青山見山寺。
梵香袅袅,青煙升築,而後山幽谷隐蔽處,冠蓋華木下,高貴而冷漠的廢太子正翹着臀部跪在地上挖土。
這山寺曾被太子爺降臨上過香,其實就是來藏銀票的。
抱劍斜靠的女殺手冷眼俯視着,且說:“殿下能厚積薄發,預謀籌備,不僅能脫身,還能私藏巨富為日後打算,真乃人才。”
谯笪君吾不說話。
女殺手:“就是忘了到底把錢埋在哪顆樹下,到底不美。”
入目所及,幾棵樹下都有一個洞,就好像被貪吃的山豬拱過似的。
谯笪君吾忍不住了,憤怒擡頭怒瞪她,“要不你來。”
女殺手:“都歸我?”
你做夢。
雖然女殺手嘴毒,但谯笪君吾也惦記着王都局勢,就問她昨晚的情況。
“還能如何,我總不能殺盡一個巡防營吧,不過是攪和了便逃了,那弓箭隊可不是我能應對的。不過我倒是好奇,殿下您體弱無力,又不會武,怎就能逃過城門檢查?就算您易容了,有官憑路引,其實城門禁閉,也不讓外出的吧。”
誰體弱無力?
谯笪君吾皺眉,不理她。
問我可以,問你就不行?
女殺手沉默了,手指勾了劍鞘,在劍鋒拔出三寸的時候,谯笪君吾悶聲道:“我安排了宮廷的人,借他們的馬車出城。”
他輕描淡寫,想着這人估計也不會再問了。
誰成想她若有所思:“那個時辰必然過城門的宮廷車馬,仿若只有倒夜香的,也只因此,城門守衛才不想攔着,所以...”
她忽然不說話,皺着眉走開了好幾步,離得遠遠的。
你!!
堂堂太子淪落如斯!
等他以後混出頭來,定要這女子好看。
谯笪君吾咬咬牙,唇都被他咬白了,卻只能忍氣吞聲繼續挖,挖着挖着,忽然,他眉宇一松。
土壤松快了許多,被他從底下抽出一個包裹來,解了又解,這才從裏面拿出一個木盒子來,他還挺賊,背對着鈴铛打開,抽出了一疊銀票放在地上。
“這是你的,你我今日別過,再不相見。”
幹脆利落說完,他抓着盒子就要走。
但一顆石子打在他膝蓋上,撲通一下,太子爺跪下了,他撐着地要爬起來,後背卻被劍鞘壓住。
習武者,氣力遠勝于常人,他只覺得後背有千斤重擔,擡頭看去,鈴铛居高臨下瞧着他。
“你這麽貪,不怕遭報應嗎?”谯笪君吾冷然問,但也做好了将手中木盒交出去的打算。
然而,卻聽鈴铛清清淡淡一句,“聽說殿下的母後,也就是當朝今上的元後乃小昆侖出來的嫡脈,攜雍朝上古秘藏,我對此很感興趣。”
“殿下可能滿足我?”
霎時,谯笪君吾渾身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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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朝上古秘藏,那傳說來得就久遠了,上述五百年前也不為過,衆說紛纭,但裏面到底有什麽至寶,除了小昆侖的衆百家名門以及離朝王族,誰也說不清。
但要說誰到底掌握着關于它的秘密,天底下知道這件事的不超過兩個人,一個是他早逝的母後,一個便是他自己,哪怕是他那位父皇也不知此秘密。
谯笪君吾目光閃爍,卻很快鎮定,只問鈴铛:“你到底是誰?”
鈴铛不回他,只将劍鋒抵着他的咽喉。
她不說話,谯笪君吾只能開口,“好,我答應你,反正我自己一個人也難以拿到——它極為兇險,必須你我聯手。”
這就變聯手了?太子爺倒是十分能屈能伸。
“有何兇險?”鈴铛問。
“它在大葳山。”
如果小昆侖在天下之人眼中是武林聖地,是俠者武士畢生向往,那大葳山這個名字就屬于讓魔教之人都心驚膽顫的人間至兇之境。
傳說裏面陰氣重得能化屍成兇,非死人能長留之地,也傳說它本就是上古時期那些修道士們誅邪得道之地,殘存邪魔十分可怖,生人絕不可踏入。
鈴铛大概也被驚到了,垂眸淺思,後收劍入鞘。
成交了?
她只眺望着山腰處的寺廟,目光往下,山中驚雀四起。
寺內來人了,怕是朝廷的鷹犬。
谯笪君吾自然也看出來了,他站了起來,“我知道一條下山的捷徑,你走不走?”
這小太子怕是把她當成保镖了。
鈴铛瞥了他一眼,伸手奪了他懷裏的木盒,查看了下,把裏面的銀票都拿走了,其餘的倒是沒動。
“我的。”
谯笪君吾;“!!!”
不氣不氣,忍!
小不忍則亂大謀。
等我混出頭來,她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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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鷹犬來,山中雞犬不寧,但并未搜到人,倒是找到了幾個新鮮的土坑。
這誰刨的?山裏有野豬啊。
緋衣勁裝,腰懸長刀的巡防營統領楊伋目光銳利如鷹,掃過最後一個坑裏的痕跡,淡淡道:“廢太子怕是早有預謀脫身,埋了身家財富在此地,該是察覺到我們來了...去問問寺裏人,這山中可有什麽隐秘小徑,若有隐瞞,以窩藏罪論處。”
山中缭亂時,山下一密林小路竄出兩個人來,過驿站買了兩匹棗紅馬揚長而去。
奔波一日,入夜後,就算人撐得住,馬也受不了,何況太子殿□□弱無力。
下馬的時候顯見他腿軟了。
“殿下,需要抱您進去嗎?”後頭下馬的鈴铛客客氣氣問。
“不必。”
谯笪君吾都不肯瞧她的虛僞嘴臉,冷笑着...扶牆而入。
“小屁孩,還挺橫。”鈴铛摸着劍柄輕笑了聲,但忽然微微皺眉,低頭撩了袖子看着手腕上的一條黑線,笑意斂去了些。
破廟自然是破的,灰塵草根雜亂,連佛像都破了洞,但好歹也能騰出一個地方遮風擋雨,也沒什麽好嫌棄的。
鈴铛是習武之人,本是能吃苦的,但谯笪君吾瞧着這人一進去就不動彈了,活像是祖宗,再看看地上的髒污,也只能悶聲收拾出一塊幹淨的,正要坐下,卻被推開了,某人自行坐下,指了指邊上還髒着的地方。
“收拾這吧,別離我太遠,這廟裏耗子多。”
谯笪君吾盯着她半響,轉頭去了另一邊收拾出一塊,一副絕不與她挨着的堅決做派。
鈴铛也沒理他,顧自盤腿坐在地上,仿佛在運功修煉內力。
谯笪君吾表面冷漠,不屑與之接觸,但目光時不時飄過去,瞧見這人身邊被他此前掃開的地上塵土像是被一股氣勁螺旋卷動時,心裏十分吃驚。
他既在這些年裏圖謀脫身,還借了江湖殺手的力,自是有過了解的,也知道這武林高手分五等。
登門,入微,雲象,宗師,臨虛。
其中前面四等每一等又分大小。
就是小登門級的也夠進軍隊當個千夫長了,是以武林者衆,登門者少,更別提往上的層次,不過是大浪淘沙,從中崛起一個個高手。
但論內力氣勁外放且形成力場的,也只有雲象級的高手才能達成,但一般也不是很明顯,除非是大雲象層次,所以這鈴铛難道是個大雲象級別的高手?
可殺手資料上說她只是大入微,若是大雲象級別的都可以橫行大半個離國了,還幹什麽殺手,老早可以成一方霸主。
谯笪君吾心中狐疑,卻隐而不發。
篝火也是生的自己的,烤着暖暖的火,看着隐在黑暗中的人影,谯笪君吾漸漸有了困意。
等夜色漸沉,正沉睡着的谯笪君吾忽然聽到了古怪的聲響,他被驚醒了,睜眼就瞧見篝火已經熄滅了,但不遠處好幾雙綠豆大小的綠眼睛在夜裏爬來爬去,爬來爬去。
有些還往他這邊靠近。
谯笪君吾吓得一哆嗦,飛快竄起往鈴铛那邊跑。
“起來,起來,鈴铛!快起來,有耗子,耗子!”
太子爺吓得舌根都發顫,結果腳下踩到一根木棍,措不及防下往前撲倒。
完了,她肯定避開且踹我一腳,沒準還會戳我一劍。
谯笪君吾剛這麽想,卻沒想到碰了柔軟的身體,接着把人一頭撲在地上。
人肉墊子穩穩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