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1)
omega都是這樣的嗎?
喜歡前後簡直判若兩人。
明明之前沈斯年還對她冷言冷語, 避之不及,這才過了一個學期不到竟然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白桃看着少年全然信任的模樣,腦子裏下意識想起了之前陳叔的話。
陳叔是個beta,可他的妻子卻是個omega。
他說omega這種生物前期雖然是會被信息素吸引, 可他們只會在發熱期或依賴期需要你的時候變得熱情粘人, 一旦清醒過來便會恢複原本的冷漠。
她見過沈斯年太多标記前後忽冷忽熱的樣子, 所以才有對比。
——原來omega真正喜歡上一個人是這樣的。
白桃感覺到紫羅蘭的氣息越來越濃烈, 少年的臉頰潮紅。
怕繼續撩撥下去會出事,在他快要發熱之前收回了手。
少年眼眸一動, 眼尾是未褪的緋色。
“這樣就夠了嗎?”
那語氣聽着還頗為遺憾。
白桃沒忍住笑了。
“我沒忍住也就算了,怎麽你自己也跟着把自己當貓了?”
以前的時候白桃覺得沈斯年這人喜怒無常的,很難琢磨情緒, 更難看出他到底在想什麽。
如今他稍微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她都能知曉他的意圖。
不是她更了解他了。
是他對自己卸下了所有防備和僞裝。
沈斯年雖然遺憾白桃很快就清醒了,可瞧着她似乎也挺高興的,唇角不自覺上揚了一個淺淡的弧度。
“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做你的貓。”
“……你這人說這種話都不知道害臊嗎?”
做剛才那種引誘的舉動白桃可以理解為信息素的影響,畢竟她當時被他一碰氣息都亂了幾分。
這時候他怎麽還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種話?
“不是你說omega主動一點也無所謂嗎?”
他一邊說着一邊很自然地伸手将她唇角的碎屑給拿掉,動作輕柔地像是羽毛拂過。
“還是你還是比較傳統一點,更希望我矜持些?”
這話白桃之前在醫務室的時候的确說過, 她覺着沈斯年一直壓抑着反倒容易憋壞。
結果沒想到他放飛起來這麽……
她眼皮一跳,看着少年将那點面包屑送到了嘴邊,先一步制止了他。
“好了, 夠了。”
“別再做這種事情了。”
“我是說過你用什麽方式追求我我都無所謂, 我接受你的追求, 也不在意omega矜持與否。但是前提是你能稍微注意下場合和時間行嗎?”
白桃有些羞惱地瞪了沈斯年一眼,見對方在自己扣住他手腕的時候竟然順勢低頭将臉貼在了她的手背蹭了蹭。
她指尖一抖,腺體也發熱。
沈斯年被她這個反應給弄得心癢癢, 可聽着她語氣有些不悅,也見好就收沒敢再亂來了。
“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也不排斥我,有什麽不可以的嗎?”
“不是有沒有人的問題……”
“現在謝峥的依賴期還沒過,你這樣撩撥我我控制不住标記了你怎麽辦?這對你和他可都不是什麽好事。”
白桃今天和沈斯年在一起的事情謝峥并不知道,她和謝峥只是标記關系,并不是伴侶。
前者在依賴期裏,alpha去安撫的時候身上只要不沾染上別的omega的信息素,注意着不讓對方看到她和其他omega有來往,做到不在期間刺激到對方倒也沒什麽。
沒有後者要求那樣嚴格。
但是這兩者有一點是絕對不能逾越的,無論是伴侶還是單純的标記對象,要是在其中一方标記未褪的時候和其他異性發生了标記關系。
于雙方都是不小的刺激。
少年聽到這裏神情晦暗。
要是換作平常時候沈斯年可能不會這樣情急,可能會更循序漸進一些。可是昨天白衡和白桃的反應都很異常,讓他心下很不安。
沈斯年不是傻子。
要說真的打算拿自己是天命這一點讓青年站在自己這邊,這根本不現實。
他将自己是白桃天命的事情告訴了白衡,更多的是只是希望對方不要幹涉他和白桃的交往。
給他一個公平競争的機會罷了。
“……抱歉,我想着今天既然是我的生日,你答應和我一起去游樂場,我以為在你這裏,至少今天你會縱容我一些,我也可以更肆無忌憚些。”
沈斯年薄唇抿着,濃睫之下眸子裏的光亮被睫毛切割細碎,宛若星辰點點。
“是我太得意忘形了。”
他這麽說着輕輕松開了白桃的手,周圍紫羅蘭的氣息手收斂了不少,又恢複了原本的克制。
“不是,你怎麽總是誤會我的意思,我說的注意點不是什麽都不讓你多……”
白桃嘆了口氣,思索了下,上前一步,在沈斯年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主動牽住了他的手。
“如果是這種程度的話,我是不會拒絕的。”
掌心的溫熱,還有貼近的柔軟,讓沈斯年心下一動。
前一秒還低落的心情此時一掃而光,像是雲彩一般輕盈。
他沒忍住捏了捏她的手指,感覺到少女又和之前一樣顫了下。
沈斯年喉結滾了滾,意外發現了她的敏感點。
她的指尖有些紅,要是咬一下應該會顫抖得更厲害吧。
這個想法也就冒出來一瞬,很快又被沈斯年給壓了回去。
他發現自己只要和白桃在一起,腦子裏就沒想過什麽正經事。
明明不是發熱期,為什麽他總是這樣那什麽不滿?
沈斯年想什麽白桃并不知道,她見對方安靜地注視着兩人相牽着的手,姿态柔和又溫順。
低頭的時候那截白皙修長的脖頸毫無防備得暴露在了她的視野。
“對了,今天除了游樂場你還有什麽別的地方想去?”
沈斯年正在把玩着白桃的手,聽到她這話後神情一頓。
“我都可以,只要你陪着我哪裏都行。”
他說這話并不是想要讨好白桃,而是他的真心話。
包括這一次去游樂場,也是因為白桃之前提起說要和陸星鳴一起,見她因為陸星鳴依賴期不方便出門就不打算去了,這才順勢邀請了她一起。
“還是說你不想去游樂場,要去別的地方?”
白桃搖了搖頭。
“今天主要是你的生日,我想更多還是以你為主。這個游樂場起初是因為星鳴想去我才訂了票,并不是你的第一選項,我怕你有別的更想去的地方你不好直說。”
說實話白桃還挺不好意思的。
這一次沈斯年生日,禮物也沒好好準備不說,要去的地方還是因為陸星鳴才定下的,都沒有提前好好征詢他的意見。
沈斯年手上力道不自覺收緊了些,他說不出自己什麽感覺。
明明應該是高興的才是,高興她留意到自己,可是他心裏卻酸澀得厲害。
她總是這樣,想起了就會問。
在他以為她已經全然忘記這件事,已經平複好自己的心情,裝作并不在意,風輕雲淡的樣子的時候,她又突然記起。
盡管知道白桃不是故意的,是他在對方心裏還沒有到時時刻刻會在意的程度。
可正是這種并不是毫不在意,偶爾給一顆蜜棗似的的體貼,才讓沈斯年難受。
“沈斯年?”
白桃見他一直沉默着不說話,拔高聲音又喚了幾次。
“不好意思,剛剛想事情走神了。”
沈斯年壓着心頭的情緒,彎着唇角笑得柔和。
“我平時不怎麽出門玩,也沒什麽想去的地方。今天是周末,游樂場人應該會很多,我們能在一天內把游樂場裏的項目玩遍就不錯了 ,其他地方之後再說吧。”
白桃總覺得他似乎情緒沒先前那麽高了,她眨了眨眼睛,那張臉依舊帶着笑意看不出異常。
“……好吧,反正你一會想到其他想去的地方随時可以告訴我。”
“好。”
他微微颔首,笑着說道。
可這一次那笑意沒有抵達眼底。
……
從白家開車到游樂場要近一個小時,沈斯年有些暈車,一路上似乎都很難受的樣子。
下車之後更是臉色蒼白,緩了好一會兒才恢複了點兒顏色。
“你在這裏坐着休息會兒,我去那裏取票。”
“我沒事,我可以和你一起……”
白桃一聽趕緊把人摁回了長椅,動作有些急,他本就渾身無力,這麽猝不及防的一下險些把他給推倒。
少年手撐着椅子,愕然看了過去。
“都說了不用,就是去取個票而已。你好好緩緩,一會兒還要去玩呢,別還沒開始就沒撐不住了。”
白桃說着将一瓶水遞給了少年,然後也沒等他什麽反應徑直離開了。
這時候太陽已經出來了,高懸在頭頂,他的視線也有些模糊。
沈斯年喝了口水頓潤了潤嘴唇,擡眸順着白桃離開的方向看去。
前一秒還能看見身影,後一秒她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他心下一慌,雖然白桃說取了票就回來,但是他還是很不安。
會不會找不到路了走丢了?
應該不會,游樂場有工作人員,要是找不到路了随便問問就好。
沈斯年深吸了一口氣,手中的水卻再也沒有喝過一口。
他直勾勾注視着白桃離開的方向,十分鐘,二十分鐘,直到半小時了他也沒看到白桃的身影。
游樂場的門票是他們提前在網上買的,白桃是去取票不是買票,根本不用怎麽排隊。
這時候售票窗口都沒什麽人了,白桃依舊遲遲沒有回來。
沈斯年再也坐不住了。
她是不是後悔了?覺得這裏人太多太熱不願意在這裏待着提前離開了?
還是遇到了什麽事?
這裏沈斯年是第一次來,他對這邊并不熟悉。
再加上他要是離開去找她了,後腳她回來找不到他怎麽辦?
思索再三,沈斯年拿出手機給白桃發了消息過去。
消息發出去了好幾分鐘,對面人都沒回應。
沈斯年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會輕易被情緒左右的人,然而只要遇到白桃的事情,只要有一點脫離了他的掌控和預料。
哪怕什麽都還沒有證實,他也很容易胡思亂想,自亂陣腳。
為什麽沒有回複?是沒有聽到消息提示音嗎?
為什麽去了這麽久還沒回來?
他驟然想起了白桃剛才離開時候,他下意識想要跟上去,對方眼神有些閃躲。
神情也不大自然。
她好像很怕他跟上去。
當時沈斯年腦子昏昏沉沉的也沒多在意,如今想來怎麽想怎麽不對。
如果只是擔心他身體不大好,想讓他休息,那她為什麽避開他的視線?
她在怕什麽?怕他發現什麽?
沈斯年只能想到兩種可能。
是謝峥知道她今天和他來了游樂場,刺激到他二次發熱了讓她回去了?或者他告訴了試膽大會那一次,是他蓄意用信息素引誘了白桃。
還是白衡……
畢竟昨天青年對他的态度很冷淡,之後白桃也是如此。
是他猜到了什麽,把他知道他是白桃天命的事情告訴了白桃,讓她誤會了什麽?
沈斯年冷靜點,不要胡思亂想。
要是真是如此她大可以直接離開,根本用不着特意找借口去取票。
要不打電話過去吧。
這裏人那麽多,消息提示音可能會忽略,打電話的話應該能聽到。
大熱的天,他的手腳卻冰冷。
沈斯年顫抖着手撥了電話過去。
心裏既期待着她接通,又害怕沒有回應。
“嗡嗡”的聲音響起,他心下一動,順着看了過去。
發現白桃的包和他的東西一并放在椅子旁邊,她根本就沒帶手機。
剛才消息提示音太小聲了,周圍這麽多人他根本沒注意到。
這時候聽得一清二楚。
沈斯年看到白桃的包還在旁邊,蒼白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下來,他伸手将她的包緊緊抱在懷裏,将臉埋在其中。
清甜的信息素隐約,讓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強平複了情緒。
還好,手機還在,包也還在。
白桃總會回來的。
白桃也沒想到會耽擱這麽久。
等到交涉好事情,看着時間竟然已經過了快一小時後,着急忙慌地趕了回來。
沈斯年依舊坐在那個長椅上,此時正是晌午,太陽最毒辣的時候。
盡管白桃讓他坐着休息的地方那裏有棵樹,樹蔭落下遮掩了大部分的日光,然而他的鼻尖和額頭依舊沁了一層薄汗,面頰也潮紅。
沈斯年熱得有些眼花,身子不受控制得往前栽去。
此時一片陰影覆了下來,他眼睫一動,預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到來。
他被扣着後腦勺,輕輕帶到了一個清甜溫暖的懷裏。
沈斯年眼睛一亮,猛地擡眸看了過來。
“白桃,你回來了……”
“你這人怎麽這麽死腦筋,我說讓你在這裏等着,不是讓你在太陽底下曬着,你可以去旁邊的冰淇淋店坐着啊!”
白桃有些生氣,氣他不知變通,又氣他這麽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我怕我去了其他地方你回來找不到我。”
“找不到你可以給我發消息或者打電話啊,我……”
白桃說着摸了摸口袋,什麽也摸到後一愣。
“你沒帶手機。”
沈斯年紅着眼眶,喑啞着聲音說道。
“你什麽也沒帶,所以我才一直等。我一直在等你。”
“你去哪裏了?不是說好的取了票就回來嗎?你是不是後悔了,因為我之前那樣做冒犯到你了,所以你不想和我一起……”
白桃心下懊惱,見他要哭了趕緊解釋道。
“我不是,我是去取票,但是中途我碰上了點兒事耽擱了。我當時以為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所以沒拿手機,我以為我拿了。不是,就是反正我不是要扔下你的意思,我也沒想反悔。”
少年緊緊抱着白桃,他将臉埋在她的頸窩,身子也在顫抖。
他在不安,在害怕。
他并不想這樣,可是白桃從沒有真正給過他安全感。
因為他們關系未定,因為她只把他當成可以試着接觸的對象,因為他對她而言遠遠沒有她在他心裏那麽重要。
這樣不對等,嚴重失衡的關系,讓沈斯年患得患失。
“……對不起,是我不好。”
白桃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沈斯年眼睫微動,輕輕搖了搖頭。
“沒有,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太喜歡你太在意你了。和你沒關系。”
沈斯年雖然這麽說着,摟在她腰上的手卻收得更緊了。
“對了,你剛才說遇到什麽事耽擱了……我能問問是什麽事嗎?”
白桃神情一頓,有些為難不知道怎麽開口。
她哪裏是有什麽事情耽擱,只是剛才看他那麽難過,想着不解釋下也不好這麽臨時胡亂編的一個借口。
少年一直留意着白桃的神情。
之前也只是猜測,如今她這個反應證實了她的确有事瞞着他。
剛才這麽晚回來也不是因為她臨時遇到了什麽狀況,是她有意的……
有意這樣晾着自己。
這個認知讓沈斯年比一直在太陽底下等着她回來,還要讓他難受百倍。
“……是不方便說嗎?”
白桃下意識想要點頭,順着少年給她的臺階下。
只是他說這話的時候尾音顫得厲害不說,摟着她的手也有些涼。
她沉默了半晌,別開臉避開了他的視線,支支吾吾說道。
“也不是不方便說,就是我怕你多想……”
“我剛才不是去取票了嗎,然後中途遇到了個omega,他好像身體不大舒服,我就把他帶去游樂場的休息室去了。”
沈斯年眼眸閃了閃,看着少女抿着紅唇,緊張着睫毛顫抖的樣子。
“你怎麽會這麽覺得?”
“……我并沒有那個立場。”
沒有質問,生氣的立場。
“可是今天是你生日啊,我不想讓你掃興。”
他沒有再說什麽,像是信了白桃的說辭。
白桃見了心下松了口氣,少有的任由他抱着,沒有動手推開。
沈斯年卻并沒有因為這少有的親近而感到開心,他覺得心頭像是被浸濕的布料蒙住一般,透不過氣來。
那清甜的氣息萦繞在鼻翼之間,冷澀得鼻酸。
真動聽……
這樣動聽的話,要是是真的就好了。
……
白桃回來的時候已經中午了。
他們就近吃了個午飯,到下午的時候才進了游樂場。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桃的錯覺,她總覺得少年興致不是很高。
問起來他只笑着說是因為第一次來,很多東西都不了解,所以不知道玩什麽好。
于是白桃就帶着他把她覺得還不錯的項目一一玩了個遍,等到結束之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怎麽樣?那個海盜船還不錯吧,我以前和我朋友就經常來玩,還有那個雲霄飛車也好刺激,我以為你接受不了這種項目的,沒想到你比我還面不改色!”
白桃以前就想把這些刺激的項目玩個遍了,奈何身邊很少有人能陪她一起。
“那你還有什麽想玩的嗎?現在還有時間,我們可以接着玩。”
“啊還有個大擺鐘……”
她這話剛說到一半,突然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等等,什麽叫你還有什麽想玩的?今天不是沈斯年生日嗎?不是她帶他出來玩嗎?
白桃你在做什麽!你怎麽自顧自嗨了一天?!
不怪白桃反應慢,而是在這一天裏每當她問他要不要玩什麽的時候,他都說好。
不僅如此,他還會留意到她喜歡什麽主動開口詢問。
就比如那個海盜船,白桃是真的挺想玩的,只是考慮到這種項目對omega來說太過刺激了。
不想沈斯年先一步提議了。
這一天下來,全然是對方在照顧她,陪她玩了。
“怎麽了?是不是餓了?”
沈斯年見她突然不說話了,以為她玩累了,拿出了一盒蛋撻。
正準備遞給她的時候,白桃突然伸手牽住了他。
“鬼屋可以嗎?”
“我有點怕,你能和我一起去嗎?”
鬼屋什麽的沈斯年倒是并不怕,不然他之前也不可能去參加什麽試膽大會。
只是……
沈斯年拿出游園圖紙看了下,在看到鬼屋所在的位置後皺了皺眉。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們如今在園門口,鬼屋在最裏面,走過去可能天都要黑了。”
“那時候可能快要閉園了,我怕時間來不及。”
“不會來不及的。”
她說得很篤定,沈斯年張了張嘴想要詢問什麽。
白桃已經拽着他徑直往裏面走了。
這時候整個游樂場已經沒什麽人了,放眼望去所有人都在往外面走,只有他們兩人在逆流而上。
沈斯年垂眸看着白桃牽着自己的手,他眼眸閃了閃,輕輕捏了捏她的指尖。
她又似觸電般顫抖了下。
和耳垂一樣,指尖也是她的敏感點。
他壓着心頭的情緒,沒再亂來,跟着她來到了鬼屋。
很奇怪的是,明明已經到閉館的時間了,至少白桃帶着他過去的時候他已經看到工作人員準備離開了。
然而一看到白桃過來了,又立刻迎了上去。
“你可算來了,我還以為你給忘了呢。”
“我花那麽多錢,不來這錢不是打水漂了嗎?”
白桃的話還有周圍工作人員谄媚的模樣讓沈斯年心下疑惑更甚,他壓低聲音。
“你把這裏包下來了?”
她身子一僵,不過也只是一瞬,神情不甚自然地避開了少年的視線。
“嗯……主要是這裏閉館太早了我怕到時候沒時間,就加了點錢讓他們晚一小時再閉館。”
有那麽喜歡嗎?喜歡到不惜花大價錢包下這裏,就為了玩一次?
沈斯年不是很能理解,這個鬼屋看上去也就那麽一回事,從進游園到現在就沒什麽人過來排隊。
要麽是太恐怖了,要麽是太無聊了。
然而無論哪一種在他看來都不值得白桃這樣做。
要是後者的話屬于花錢打了水漂,要是前者……
白桃膽子不小,卻也不大。
之前試膽大會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了,她全程都挺緊張的。
盡管感知得到前面的人藏匿的地點,扮相可怖她也會被吓得夠嗆。
想到這裏,沈斯年看着不遠處有個女生哭得厲害,許久都沒有緩過來。
他不免有些擔憂。
果不其然,白桃剛進來沒多久就被吓得驚聲尖叫。
一般人被吓到了會往旁邊人身上撲,可白桃不會。
她利用自己超強的感知力,像是打地鼠一般,在工作人員冒出來的前一秒提前把人給踹了回去。
在被吓到之前扼住了這個苗頭。
“沈斯年你別怕,要是誰吓到你你給我說,我幫你踹他。”
沈斯年看着白桃自己都被吓得不輕,卻将他護在身後的樣子。
他沒忍住笑了出聲。
兩人距離很近,耳畔傳來濕熱的氣流湧動。
白桃眼睫一動,回頭看了過來。
沈斯年沒想到她會突然回頭,喉結滾了滾,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映照着他的模樣。
再靠近一點,只要稍微一低頭他就能碰觸到她的唇瓣。
“你終于笑了。”
白桃眨了眨眼睛,突然這麽說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今天應該沒有不笑的時候吧。”
“但是你還是不開心。”
只有這個時候才真正發自內心在笑,在高興。
“而且我知道你是因為什麽不開心。”
沈斯年原本想說她多想了,可聽到她說知道他因為什麽不開心後一頓。
“你知道?”
“嗯,是因為我上午把你晾了一個小時和我對你說謊的事情吧。”
白桃這個時候意外的坦誠沒有讓沈斯年覺得高興,反倒成了點燃他情緒的導火線。
如果只是這一件事也就罷了。
從今天早上開始,她就一直這樣,在他以為她并不在意他生日,不在意他想去哪裏,想要做什麽的時候,她突然關切詢問。
現在也是,明明他已經沒有期待,已經接受了現狀,反複安撫自己她并沒有照顧他感受的義務。
在和她在一起的每一次,他已經習慣性的将姿态放到最低,可她總是會這樣不合時宜,心血來潮地捉弄他。
“為什麽現在才說?”
除了之前沒有區分出白桃不是原主的之外,這是沈斯年第一次沒有壓抑控制自己的情緒。
“這不是第一次了白桃。我不需要你現在多在意我,喜歡我,你可以表現得對我毫不關心,我都無所謂,因為是我喜歡你,你永遠有拒絕我,不回應我的權利。”
“可是你這又算什麽?我的生日你很早之前就知道了,為什麽要在今天才問我想去哪裏?現在也是,你明明知道我很生氣,我只是沒有立場質問你,指責你,要求你在意我的感受。所以我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有表露出來。”
沈斯年一邊說着一邊上前,白桃要推開他并不是難事。
只是這時候她看着他泛紅的眉眼,感知着紫羅蘭逼仄壓抑的氣息,她什麽也沒做,任由着他将她逼到角落。
背後的牆面冰冷,卻沒有少年此時眸光冷冽。
他擡起手覆上她的面頰,半強迫半懇求的讓她注視着他。
“還有,我是你天命的事情你也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吧?為什麽也不告訴我?”
“白桃,這樣忽冷忽熱的折磨我,你很開心很得意嗎?”
本就黑暗逼仄的空間,少年的信息素似冰般覆了過來。
白桃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是,天命的事情是我當時腦子太亂,我沒想過之後會和你有什麽交集。生日的事情我……?!”
她話還沒說完,沈斯年眸色晦暗,低頭發狠地咬在了她的指尖。
那力道不算大,只是那裏是白桃的敏感點,少年的牙齒咬上去的瞬間,她手指不可避免動了下。
這個動作好巧不巧碰到了少年濕熱的唇舌,和溫暖的牙床。
他沒有松開,咬下一圈紅痕後又報複性的用舌尖擦過她的指腹。
“我早就想這麽做了。”
沈斯年的聲音晦澀,呼吸也熱。
“你總有一堆說辭,一堆借口。陸星鳴是你的朋友,謝峥你也沒辦法扔下不管。你處處照顧着他們的感受……”
“我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天命,那你是不是應該把對他們所有的關注都加諸在我身上?”
“沈斯年,你冷靜點聽我說,真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先把信息素收好……”
“不要。”
沈斯年低頭抵在了她的額頭,看着她因為自己的信息素而情.動的樣子,這是從沒有過的。
——因為她在易感期。
“我要吻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通知。
沒有等白桃反應,兩片柔軟覆上了她的眉眼,再到她的臉頰。
最後沈斯年撥開了她的頭發,吻上了她的耳垂,而後輕吮了下。
白桃身子驟然緊繃,再沒忍住推開了他。
沈斯年生生撞在牆上,疼得悶哼了一聲。
他薄唇抿着,蒼白着臉色看向白桃。
白桃紅着臉,羞惱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徑直走了過來。
他心下一動,手緊緊攥着衣袖。
“……我不會道歉的。”
“我沒讓你道歉。”
她深吸了一口氣,在沈斯年一臉愕然的神情下扣着他的手腕,把他從地上帶了起來。
“疼不疼?”
白桃剛才是沒辦法了,他是擺明了想要用信息素刺激她。
情急之下只有動手把人推開了。
沈斯年感覺腰側有一片溫熱覆上,她試探着揉了揉,他呼吸一亂,慌忙抓住了她的手。
“你幹什麽?又是給一棍子再給顆蜜棗嗎?”
他眼眶紅得厲害,尾音顫着,帶着濃濃的鼻音。
“不需要,如果你不是真心的,我不需要。”
“……你跟我過來。”
白桃見現在解釋也沒用。
她嘆了口氣,牽着他的手說道。
鬼屋在游園的最裏面,從這個通道過去正好臨近湖邊。
沈斯年剛走出去,少女松開了他的手,他下意識想要抓住。
可白桃已經走到前面去了。
她又要扔下他離開嗎?
上午的事情讓沈斯年很是不安,他下意識想要抓住她,可是手剛擡起,又克制着放下。
現在挽留有什麽用?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她不可能原諒他的。
而且……他又沒做錯什麽。
沈斯年咬着嘴唇,賭氣的沒有上前跟上,也沒有開口喚住她。
原以為白桃會一去不複還的時候,沒過多久,她迎着月光抱着一束紫羅蘭走來。
紫羅蘭馥郁的香氣和他的信息素交織在一起,隐約還有桃子的清甜。
白桃還是第一次送男生花,她紅着臉将花束遞到了沈斯年手邊。
“給,生日快樂。”
沈斯年心下一動,前一秒還陰郁的心情,在看到少女拿着花葉過來的瞬間煙消雲散。
“……謝謝。”
他低頭嗅了嗅,一湊近發現裏面還有一個紫色的禮盒。
——是之前白桃送給他的那個抑制手環。
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紫羅蘭花束,還有提前放置在其中的禮盒。
沈斯年這時候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
白桃不是非要來鬼屋,而是想帶他過來,想給他個驚喜。
“你什麽時候準備的?”
這個答案隐隐在心裏呼之欲出,但是沈斯年更想要聽她親口告訴他。
“明知故問。”
白桃勾了勾唇角,語氣調侃。
“在某人哭着鬧着以為我把他抛棄了的時候。”
沈斯年意識到白桃不是故意欺騙他,是有意為之,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他臉一紅,手指不自覺攪在了一起。漂亮的眉眼在月光下燦若寶石,耳根通紅。
“對不起,是我太無理取鬧了。”
“剛才你不是還說自己沒錯嗎?一束花,一個滿大街都是的抑制手環都能把你高興成這樣?”
“沈斯年,你未免也太好哄了吧。”
白桃看着先前還死活說着不會道歉的人,這時候又溫順得像是小羊羔。
一時之間覺得又心疼又好笑。
“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他沒有把白桃的調侃放心上,唇角勾起笑得清淺。
本就漂亮的眉眼在紫羅蘭花葉的映襯下更加昳麗。
“白桃,謝謝你。”
白桃嘆了口氣,對于少年這般容易滿足有些無奈。
“還沒完呢,我還有個禮物要給你。”
“閉眼。”
沈斯年輕輕閉上眼睛,他感覺到白桃走近,在他身旁停下。
兩人距離很近,很近。
“低頭。”
他喉結滾了滾,一個猜想從腦海裏冒了出來。
她是要吻他嗎?
沈斯年緊張得厲害,低頭的時候睫羽顫如振翅的蝶。
從白桃這個角度看過去,迎着月色清冷,他的肌膚也氤氲了一層淺淡的緋色。
白桃頓了頓,稍微側臉看向別處,然後伸手覆在了他的耳朵。
“好了,可以睜眼了。”
沈斯年一愣,剛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砰砰砰”的聲音從不遠處驟然響徹雲霄。
好在白桃提前給他捂住了耳朵,不然這聲音會更大。
饒是如此他也還是被吓了一跳。
沈斯年循聲睜開眼看去,煙火盛大燦爛地盛放在了天空,将黑夜映照成了剎那白晝。
火光如星辰,在湖面落下湮滅。
天地之間,上面的花火璀璨,下面的水光粼粼。
那些五彩的煙火在高空短暫凝滞
,紫色的光亮裏沈斯年看到了一簇簇紫羅蘭花葉盛放。
這不是游園例行的表演。
是白桃為他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