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心軟
白桃從沒有過這樣疲憊無力的時候, 即使已經服用了抑制素意識恢複了清明,身體上的疼痛和燥熱卻沒有完全平息。
她手撐着地面想要站起來,腳下一軟,又再次滑落了回去。
——這是過度服用抑制素所導致的身體脫力。
一般alpha易感期的時候會有一定程度的疲憊, 和信息素紊亂的情況。
這段時間是alpha身心最脆弱的時候, 不過相較于omega發熱期無法動彈, 任人宰割的局面, 前者要好上不少。
且這種情況只會持續一會兒,然而等緩過來之後沒有得到及時标記的話, 下一次便會更嚴重。
沒有得到安撫的alpha情緒會越來越暴躁,信息素也越來越紊亂,最後甚至會失控暴走。
而alpha的等級越高, 暴走程度也越強,尤其是像白桃這種分化之後進入初次易感期的alpha。
她或許因為是雙S而不會被信息素影響到失控暴走的地步,可腺體是否有損傷卻不能保證。
這時候上課鈴已經響了,走廊過道靜谧無聲,再沒有人走動。
沈斯年走到白桃身旁,感知到她信息素趨于穩定之後,手指微動, 輕輕覆在了她撐着地面的手上。
“好些了嗎?”
白桃眼睫一動,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因為難耐而蒙上了一層淺淡霧氣。
她沒有掙開沈斯年的手,相反的, 她很想要回應, 想要靠近。
易感期的alpha脆弱又敏感。
沈斯年又是她的天命, 這是她頭一次對他産生依賴感和占有欲。
“好多了,只是暫時起不來。”
白桃說着手腕一動,在沈斯年以為她是不悅想要掙開自己的時候。
她将手指穿過他的指間, 緊緊回握住。
“我可以這麽握着你的手嗎?我有點難受……”
這不像白桃,準确來說不像平時的白桃。
若換作平時她就算再難受再想要做什麽也會事先詢問,而不會這樣先斬後奏。
也只有這種時候她才會展現出alpha的霸道和占有欲。
沈斯年原本還因為标記的事情被拒絕而失落,看到她少有主動親近自己,心下得到了不少安慰。
他感覺到白桃并不滿足這種簡單的碰觸,起初還是好好的握着,此時已經有些難耐的用指腹輕輕摩挲着的他的手背。
沈斯年喉結滾了滾,回握住她的同時将身體往她那邊靠近。
那本就只有一拳的距離,現在只有一線,他試探着靠在她的身上。
很輕,控制着生怕壓到她。
“我不會誤會你的。我知道你現在不舒服,沒有別的意思,你不用這麽小心翼翼。”
“如果還難受的話,你可以抱我……”
他身上的紫羅蘭香氣有意無意覆在她的腺體,若即若離,撩撥得白桃呼吸一窒。
白桃咽了咽口水,一擡眸便看到了不知什麽時候離得這麽近的少年。
他為了遷就自己,低着頭和她平視,那雙漂亮的眸子溫柔平和,又帶着她看不懂的灼熱。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朋友之間标記這種事情都屢見不鮮,只是這種程度而已,沒什麽好顧忌的。”
因為離得很近,沈斯年說話時候的氣息溫熱,擦着白桃的面頰。
讓好不容易降下來的熱度又上來了。
“……可以嗎?”
她一開口,被自己喑啞的聲音給吓了一跳。
“這有什麽不可以的?而且不只是你,我也被你的信息素影響到了,所以……有點難受。”
沈斯年将兩人十指緊扣的手擡起,放到了唇邊位置。
他眼睫微動,在她指尖落下了一個吻,蜻蜓點水的一下。
燙得白桃身子發顫。
白桃臉紅得厲害,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只見沈斯年掀了眼簾看來。
那眼神輕飄飄的,卻看得她耳熱。
沈斯年低低笑了,胸膛的振動隔着單薄的衣料清晰傳遞了過來。
“這沒什麽好害羞的。我之前依賴期的時候你不是自己查閱過資料嗎,你現在的情況和我當時沒什麽差別。”
“無論是依賴期還是易感期,肢體接觸比任何藥劑都來得有效。”
的确,白桃之前以為自己是omega的時候查閱了一堆資料,其中安撫omega的各種辦法裏,标記和肌膚相親是最有效的。
她現在沒辦法通過标記來緩解身體的不适,好像只有沈斯年說的這種辦法。
可白桃總覺得哪裏不對。
然而還沒有等到她想明白哪裏不對,她便已經被帶入了一個充斥着紫羅蘭香氣的懷抱裏。
白桃的臉貼在少年的胸膛,他的心跳聲也清晰。
“就這樣待一會兒吧,這裏沒有監控,沒人會看到的,也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的。”
沈斯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的下颌輕輕放在她的頭頂蹭了蹭,身體也不自覺發燙。
“你要是實在覺得別扭我們可以聊聊天,轉移下注意力就不會那麽不自在了。”
白桃其實也還好,她看不到沈斯年的臉,被他這麽抱在懷裏舒服得像是浸泡在溫泉裏,曬在太陽底下。
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舒展開來。
不過他們似乎從來沒有怎麽交流過,以前兩人心裏都有隔閡,如今誤會解開了。
既然是朋友,她自然不介意多了解下沈斯年的事。
“好。那我們聊什麽?”
“我也不知道,要不就聊聊你和陸星鳴吧……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沈斯年的語氣漫不經心,似乎真是随口一提。
因為看不見臉,白桃也沒覺察到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他指尖微動,挑起她的一縷頭發纏在手指上把玩。
“我只是好奇而已,我聽說之前你,那個你好像對他做了些不好的事情,按理說他應該不可能會搭理你,更不可能邀請你做他的标記對象才是。”
“如果他是單純因為你分化之後強化了才對你有所改觀的話……”
他一邊說着一邊留意着白桃的神情,見她在聽到這裏皺了皺眉,薄唇抿着,斟酌了下繼續說道。
“我沒有別的意思,因為我們是朋友,我是擔心你被別的omega給蒙蔽了。omega一向慕強,他現在因為這個親近你,以後可能也會以同樣的原因離開你的,我只是不想你受到傷害。”
白桃原本還因為沈斯年這麽想陸星鳴有些生氣,可順着他的思路去想也的确是這麽個道理。
畢竟她先前也以為自己欺負過陸星鳴,還惴惴不安了許久。
“你誤會了,不是星鳴故意接近我,是我主動找他做朋友的。”
她話音剛落,沈斯年抱着她的手不自覺收緊了些。
要知道白桃在學校別說找omega做朋友了,就連走廊上碰見omega都不敢貿然靠近。
甚至在面對他發熱期的時候也依然能夠保持清醒,不為所動。
沈斯年都要以為她對omega沒興趣的時候,她偏偏告訴他說是她主動找的陸星鳴……
“……你喜歡他?”
沈斯年竭力壓着內心翻湧的情緒,低頭注意着白桃的一舉一動。
“喜歡呀。”
這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不過不是ao的那種喜歡,我就是覺得他很可愛,和他在一起很舒服,我想和他做朋友。”
他看得出來白桃說這些是認真的,沒有別的想法。
然而現在是現在,可之後呢?
她對陸星鳴有着超過他和謝峥這樣天命的好感,這本身就是一個極為讓人不安的訊息。
不是沈斯年不相信白桃,只是三性之中,尤其是ao之間是絕對不可能有純粹的友誼的。
白桃是不會被信息素影響,但是這只是局限于不會被影響失控,她是個正常的alpha,她是有感覺的。
她依舊是可以标記的。
而陸星鳴呢?他如今能這麽坦坦蕩蕩和白桃以朋友自居,無非是還沒有被标記罷了。
要是被标記了之後他還會甘心只做朋友嗎?
白桃那麽在意他,那麽喜歡他,她根本不可能拒絕他。
想到這裏沈斯年臉色沉得厲害,他抱着白桃,生怕她看到自己此時陰沉的神情。
先一步将臉埋在了她的頸窩。
“這樣啊,那就好……”
“只要他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就好。”
白桃已經恢複了些力氣了,她擡起手沒忍住摸了摸他柔軟的發頂。
“你也是我的朋友,以後咱們可以一起去吃好吃的,也可以一起玩。之前星鳴說運動會結束後想去游樂園,那裏晚上還有煙花,上次你生日時候沒看成。”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
沈斯年當然想去,但是他只想和白桃一起去。
中間插個陸星鳴算什麽事?
有他在白桃根本不會注意到他。
他咬了咬嘴唇,臉色有些蒼白卻并沒有放任自己的情緒。
“我倒是都可以,只是陸星鳴……”
“他不會介意的,他之前就因為誤會你因為他吃了你做的蛋糕而生氣內疚了好久呢,你能一起去玩他肯定高興。”
“……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沈斯年被她這麽着急忙慌替陸星鳴解釋,生怕他被誤會的樣子給氣得擡眸瞪了她一眼。
“我是說他那個時候剛标記完還沒完全分化,可能不适合去人多的地方。”
白桃一愣,這才想起這麽一回事。
“啊也是,好可惜……”
“有什麽好可惜的?”
“他去不了我們可以一起去啊。”
沈斯年冷着眉眼,這段時間頭一次對白桃表達了自己不滿的情緒。
“我不是也是你的朋友嗎?為什麽他想去游樂場你就帶他去,他去不了又不去了?敢情你從來沒有真的把我當朋友,只是順帶捎上我的是嗎?”
白桃愕然,顯然沒想到自己明明沒有那個意思,卻被他硬生生解讀成了這樣。
“不是,我不是捎帶你,也不是星鳴不去我就不帶你去了。我是覺得三個人玩更有意思,等他身體恢複了我們一起去……”
“可是下周剛好是我的生日。”
少年薄唇抿着,低垂的眉眼斂了情緒,可從白桃的角度依舊能隐約看到他泛紅的眼尾。
“我的生日和謝峥不是同一天,那是我母親的生日。我母親是個孤兒,被孤兒院撿到的那一天正好是那一天,而我的生日恰好在她生日過後的半個月左右。”
“她看時間近,加上父親在我出生沒多久,看我是個病秧子治病太費錢,很早就抛棄了我們。家裏經濟拮據,生日又沒隔太久從來只顧及我,自己的便應付了事。”
“我這才把生日挪到了她生日那一天,想和她一起過……”
這些事情沈斯年從來沒說過,哪怕是林莉莉也不知道。
他起初是存了利用白桃同情心的念頭,說到後面,他的內心想要和她一起過生日的意願更加強烈。
“所以白桃,下周才是我真正的生日。”
沈斯年的話在白桃心裏像是一顆石頭狠狠砸下來,激起千層浪。
讓她久久不能平靜。
她一直都知道沈斯年從小到大過得很苦,可他表面從沒有表露出來,也從未提起過關于自己的任何事情。
這也漸漸導致白桃都快忘記了,忘記沈斯年這些年一個人是怎麽過來的。
他母親因為工作很忙,早出晚歸,出差好幾日不回家都是常态。
沈斯年從小學時候便會做飯了,他會一個人在家安靜學習,收拾打掃,從不讓女人操心。
甚至在女人應酬回來之後,将她照顧得細致周到。
再長大一些,沈斯年會利用寒暑假做兼職。
一開始還好,奈何身體太差,他不能長時間工作。
于是便開始幫着大院裏的小孩輔導功課,因為是鄰裏,他收取的補課費只少不多。
不過這也足夠補貼家用了。
對于沈斯年的了解,白桃大多都基于書中那些冰冷的字句。
如今面對着這樣活生生的人,在聽到他親口告知自己這些事情,她心裏很難不動容。
沈斯年還想要說什麽,餘光看到白桃不知什麽時候眼眶泛紅的樣子瞳孔一縮。
他張了張嘴,不想白桃先一步把他扣着後腦勺緊緊摁在了懷裏。
“嗚嗚對不起,我不知道……”
“我們明明是朋友,可是我連這個都不知道。”
“……其實也還好。”
反正也沒幾個人知道。
沈斯年莫名有些心虛。
他知道她心軟,也知道這話說了肯定有效果,可沒想到這效果會這麽好。
好到他都還沒什麽感覺,對方先哭得稀裏嘩啦了。
沈斯年雖然沒有騙白桃,可的确是抱有目的說出這些事情的。
因為白桃是他喜歡的人,他願意對她坦誠相待,願意把自己的過去和傷疤揭示給她。
沈斯年喉結滾了滾,覺得自己有些惡劣。
把人都弄哭了,他心裏卻還在想着另一件事。
他緩了一會兒,試探着詢問:“那……下周游樂場還去嗎?”
“嗚嗚嗚去,不僅帶你去玩,我還帶你去吃好吃的,我再給你買好多禮物,你喜歡什麽我都給你買嗚嗚嗚……”
說到這裏她猛地想起什麽,又連忙補充道。
“還有媽媽!”
“媽媽?”
白桃沒有反應過來自己這話哪裏不對,吸了吸鼻子重重點頭道。
“嗯嗯,媽媽喜歡什麽我都給她買,咱們不差錢!”
沈斯年眼眸一動,伸手捧着白桃的臉直勾勾注視着她半晌。
然後低頭将唇輕覆在了她的眼尾,吻掉了她眼角的濕潤。
白桃被親懵了,看着眼前的少年呼吸有些粗重,在她愕然看過來的時候。
他的唇又落在了另一邊眼尾。
輕柔,滾燙,又輾轉了一會兒才慢慢移開。
“好,給媽媽買。”
“我們一起給她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