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敦煌ktv的音效不錯，包廂外基本上聽不到任何聲音，昏暗的走廊連裝修的牆面都透着華麗的色彩，要不是身邊有以前的初中同學跟齊水一起出來上廁所，她估計都能走錯包廂。
藍藍跟她性格很像，平常在外人面前不怎麽愛說話，她倆從廁所出來藍藍就說要回家了。
齊水問她：“你是不是覺得不自在啊？”
藍藍聳聳肩點了頭。
齊水回她，“我也是。”
她們這群同學中大概只有孟千卉最玩得開，她認識的人多，男生女生都有，而且不分學校和年紀，那些學長有時候說話沒有邊界感，齊水其實感到不太舒服，但孟千卉和她新交的男朋友在情歌對唱，沒注意到他們的談話，齊水也不好意思擺臉子。
剛好藍藍要去上廁所，她也跟着一道出去了。
“才過了半小時，現在就走會不會不太好？”藍藍顧慮重重，齊水想了想，“明天我放假了，估計我說要走千卉會不高興。”
說着話呢，藍藍的手機響了，是她媽媽催來的電話，“這下我真得走了。”
藍藍沒帶包，她拿了手機就可以走，想必是很不願意再回包廂了，于是求着齊水幫她捎句話。
齊水只能點頭答應。
齊水目送藍藍離開，并按照藍藍的提示找尋包廂的位置，但是印象裏的包廂是幾號來着，10023還是10203來着？她出來沒帶手機，這會更是迷糊。
“左拐……”她小聲念叨着，拐到哪好像都一樣，無語了。
“10023……”
齊水沿着指示牌挨個找，到達那個包廂發現空無一人，這該死的KTV跟個迷宮一樣，連服務生也沒見到一個，她越急越惱火，後退一步卻撞見一堵肉牆。
那人身體太硬，齊水近乎是彈了出去，好不容易把着牆面擡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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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長相清秀的男生穿着籃球服，肩上還搭着跟齊水同款校服，齊水因為那件校服特意多看了兩眼。
“對不起啊。”原本就是客氣一聲，她也沒想過背後有人啊。
誰想對方順着她的話回，“沒事。”
齊水抿了抿唇，正準備離開時，男生忽然輕聲笑道：“你也是五中的？”
咱就說來KTV還穿着校服，也挺勇的。不是說不好，但總會招人側目，原先齊水還沒想那麽多，但來了敦煌後才發現自己好像個異類。
齊水“嗯”一聲，打算繞過他。
“我看你在這邊轉好久了，你是不是找不到地方了？”
齊水皺了眉，他一直在跟着？
男生又說：“你可別誤會，我就是看你跟我一個學校才多嘴一問。”他指着剛才的10023包廂說，“這是我訂的包廂。”
“哦，那，那你先唱。”齊水低頭往前走，男生再次叫住她，“诶。”
齊水沒想停下來，男生就在後面說：“那邊沒路了，你得返回去找。”
齊水那叫一個尴尬，匆匆返回，路過他身邊說了句，“謝謝。”
“小事一樁。”男生清清爽爽的笑傳來，下一秒聲調擡高，“靠，王野，你小子怎麽在這啊！”
這一句下去不打緊，倒是把膽小的齊水給吓着了，她靠着牆走，男生大步超過她沖向前方一對俊男靓女身邊，看來是遇到熟人了。
“齊水！”她剛穩定下來的小心髒又被震了一下，孟千卉走在俊男靓女的身後對她狂喊，“你怎麽搞的啊，找不到包廂了嗎？怎麽越走越遠！藍藍呢？”
齊水身上好幾道視線探過來，怪不自在的。
孟千卉走到她跟前擔心的很，“你肯定是不記得路了，要不是我出來找你，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能回去。”
齊水剛要說話，一道男聲又叫起孟千卉的名字，她應聲看去，并招着對方過來，“肖嘉文，這呢！”
誰料，肖嘉文見到了剛才與齊水相撞的男生，立刻來了一場故友相見！
“我靠，顧鶴軒，很久沒見了吧！”
“肖嘉文，好久不見啊！”
場面一時混亂。
孟千卉在一旁給齊水解釋，“那對情侶是肖嘉文朋友，男的是王野女的叫莊靜，他們來得晚，肖嘉文出來接人，我就過來找你了，至于那個顧鶴軒就不知道是誰了，看樣子大家都認識。”
齊水壓根就不想知道這些，她越來越不自在，“千卉，藍藍家裏打電話來催她，所以她就先回去了。我也想……”
“你想都別想，你走了我咋辦！”孟千卉瞪她一眼，将她捏得賊緊。
“千卉！”
“我告訴你那個莊靜以前好像喜歡過肖嘉文，今天本來沒請他們，結果中途來了，呵呵，你猜是什麽意思？”
齊水努力保持微笑的樣子，她是真的不想知道啊！
“有人來跟我示威，你還不站在我這邊支持我，想走門都沒有！”
“那……”
“那什麽那，窗戶都給你鎖死！”
齊水沒辦法了，跟着孟千卉走過去，幾個人互相介紹了一下，就往原來的包廂走。
顧鶴軒本來訂了一個小包，後來也跟着去了齊水他們的包廂，肖嘉文說人多熱鬧點，是真把大家當自己人。
前面的一夥人去拿自助餐，齊水慢吞吞的走在後頭，心不在焉小聲嘟囔，“還是放我走吧。”
“你說什麽？”顧鶴軒估摸着有178的個子，站在齊水身邊時，她下意識的就拿他跟江淮封比起來，具體數字估量不準反正沒有江淮封高。
這人冷不防湊近跟她說話，齊水腦袋縮了縮，迎上他打趣的笑，“你是孟千卉同學，那你高一咯。”
關他屁事啊。
齊水只敢窩裏橫，不敢當面怼。
“那你幾班？”
齊水悶悶道：“你跟肖嘉文同學，那你高二咯。”
“嗯啊。”
齊水還想反問他，沒走幾步就被人按住了肩膀。
“齊水，作業做完了嗎？”
如臨大敵，如魔音穿耳。
齊水怪不得從剛才開始就感覺背後冷飕飕的，原來是江淮封跟着在。
齊水回頭看他，卻見他眼中一抹不常見的厲色濃郁的緊，頓時緊張的吞了吞口水，她好像按斷了他好幾個電話，也沒有回他的消息，他怎麽知道她在哪的？
不過他好像真的挺有本事，從衛烊開始，常常能猜到她在哪，總能适時的找到她。
聽上去是挺關心她的意思，可仔細想想就像是被監視了，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現在連自由都沒有了嗎？
齊水甩開他的手，沒有回話。
江淮封再次問道：“時間不早了，跟我回去。”
都快十點鐘了，她不回家還在KTV玩，尤其是不接他電話不回他消息，身邊還站着一個大高個年輕的男生！
江淮封的怒氣隐隐游走全身，他好不容易壓制住異樣情緒，佯裝溫柔勸她，“我開車送你回去。”
齊水撇嘴，蹦出兩字，“不回。”
這是跟他唱起反調了。
江淮封還能由着她？
面上笑意未散，伸手過去時，一旁的顧鶴軒竟然擋住了他，“不好意思啊，你難道沒看見她不想跟你走？再說了，你是她誰啊，我們又不是三歲小孩，去哪玩還要跟你報備？大哥，你管的太寬了吧！”
我們……
這兩字真真刺激到了江淮封，他一不留神沒看好齊水，她都有了敢為她說話的男生朋友了。
誰啊，他們很熟嗎？怎麽認識的？這個男生跟齊水穿同款校服，難不成是在學校裏認識的？不對啊，她在學校裏什麽樣，他清楚得很，齊水認真刻苦基本不跟男生說話，只知道埋頭學習的人有時間交朋友嗎？
如果是剛認識的就說的過去了，否則齊水不會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剛才江淮封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當這個男孩子突然湊近和她說話，齊水可是有被吓到的。
那證明兩人根本就不熟嘛。
江淮封上下打量他一番，得出了如上結論，并沒有因為對方的阻攔而惱怒，他依舊好言相勸，“這位同學，我是齊水哥哥，你是跟她一起來唱歌嗎？”
既然是哥哥，顧鶴軒就沒有要阻止的理由了，但他看齊水一臉不情願的樣子，想多勸解幾句又見江淮封不太好惹，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等顧鶴軒進了包廂，江淮封的神色才緩和了點，他笑着說：“小汽水，這人沒見過啊，你新交的朋友？”
齊水冷着臉不理他，她往包廂走，江淮封抓住她胳膊，還沒說話呢，齊水微微生氣道：“我總要拿個包打聲招呼再走吧！”
“哦哦哦，那你先去。”江淮封看着她進去，他就在門口打起電話。
對方一接通，立馬畢恭畢敬打招呼，“江少，什麽風把您吹來了，今兒個怎麽想起我了？”
江淮封走到一邊，臉色暗下去，低聲道：“我就在敦煌。”
“早聽下面的經理說起過了，您下次再來提前說一聲呗，到時候給您準備超級豪華包廂，免得讓您玩得不痛快。”
“嗯，是挺不痛快，你這可不幹淨。”
江淮封一想到在第八夜聽到的對話，心裏就後怕，他原想着有傅言昇管理的第八夜怎麽都不會出岔子，結果偏就被他碰上。
兩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站在轉角的抽煙區說什麽藥啊、逍遙丸之類的東西，很多明面上的暗地裏的故事是管不過來的，但事實就擺在他眼前，兩個男人拿着裝了特殊藥劑的飲料說去敦煌找小姑娘玩，還說最近很多高中女生都很絕，打扮的花枝招展很好騙。
提到高中生女生，江淮封立馬想到了齊水，她們這樣的年紀嬌滴滴的，的确很吸引人注意，加上涉世未深，很容易被甜言蜜語哄騙。
江淮封要管就管個徹底，二話不說就讓人解決了他倆。
年輕人被帶走的時候還一頭霧水，直到第八夜的經理指着他們手中的特殊飲料，他倆才慫了，又說“飲料”是敦煌ktv的服務生給的，江淮封聯系了傅言昇，他說會跟相關負責人報告，江淮封就沒管了。
他再給齊水打電話，還是沒人接，他其實有很多種辦法可以找到她，但不到最危急的那一步江淮封是不願意那麽做的。
最後一次給齊水電話終于有人接了，孟千卉說她們在敦煌KTV唱歌，江淮封一瞬間變了臉色。
敦煌KTV的老板跟傅言昇是舊識，傅氏家大業大，萬萬不可得罪，江淮封雖然不願意繼承家業，但江氏的實力有目共睹，他說這裏不幹淨，聽到的人自然就懂了，也知道如何處理。
挂斷電話後，齊水背着雙肩包心不甘情不願的出來。
江淮封明明還覺得心裏有氣，但一見到齊水，什麽氣都散了。
她穿一身校服背着雙肩包，因為書包有些重量，她走幾步還抖了抖包，那樣子跟她上初中時沒什麽兩樣，書包重了還會丢給他背呢。
這副清純可愛的模樣跟這裏實在是不搭。
“小汽水，你還生我氣呢？”江淮封老老實實替她拿書包，齊水沒拒絕，就是板着臉不跟她說話。
江淮封發現自己真是欠抽型，她不理他了，他覺得不痛快極了，非要看她跟自己互怼才舒服，“喲，你還好意思生我氣呢，我還沒生你氣呢！”
果然，齊水很容易被他帶跑偏，一聽他覺得自己沒錯，自己的火就升起來了，“我怎麽不好意思啊！你就是監視我，江淮封，你這樣是犯法的！”
“哪條法？”他的小心思得逞，心裏暢快着呢。
“你，你……”
“說說看我也漲漲見識。”
齊水氣的呀，臉鼓得圓圓的，“《未成年人保護法》！”
“哈？”江淮封哭笑不得，“你倒是說說具體哪條，我管你天經地義，天皇老子來了都得讓路。”
齊水憋了半天不知道回什麽，江淮封扯着她馬尾，就是裝個樣子沒用力，他哪裏舍得真的拽哦，想想以前跟她打鬧還真有過抓她馬尾的時候，悔不當初啊，他竟然還有如此不體貼的時候！
“車在右邊，你往哪走！”江淮封示意她，給了她一個明确的方向。
齊水是不太認路，她調轉方向走得氣呼呼，江淮封笑了笑，“你好像是變瘦了，是不是偷偷減肥啊？我還以為你不會有抽條的時候呢，不過……”
“你少管我！”齊水沖他發脾氣。
江淮封那句“不過胖乎乎的更可愛”，就此打住了。
不論她是胖是瘦，認定了是齊水本人，一切就不同了。特別是今晚想通後，江淮封看齊水是怎麽瞧怎麽高興，但又不能表露的太明顯，還好齊水跟以前一樣，她到底是看不出來他的變化，還是藏着不說？
“小汽水，車上有零食，帶回去吃吧。”
“我家多的是！”
她家開超市當然不愁零食，江淮封只是笑笑沒說話。
上了車，齊水看到大白兔奶糖還是放了一個在嘴裏，江淮封猜她心思是一猜一個準，齊水還太小很多情緒都擺在面上，唯一一次沒預料到的情況就是她背着所有人選了五中上學。
江淮封用餘光掃到她側臉，齊水在副駕駛上開始剝松子了，跟小倉鼠一樣，可愛到讓他下意識的多看了好幾回。
“吶，給你！”
齊水在紅燈時向他伸出手，手心裏是剝好的松子仁。
江淮封眉頭上挑，“你吃就行。”
“裝什麽呀！偷偷看我吃松子，不就是饞了嗎？給你給你！”齊水暴躁的往他手裏丢，然而江淮封死死把着方向盤，“別鬧，這到處都是攝像頭，我還開着車呢。”
齊水：“那你吃不吃！”
她都剝好了，剝了半天，不辛苦嗎？
“吃！”江淮封握着方向盤不撒手，轉過頭笑笑，“你喂我吧，我兩手沒空。”
“還沒到綠燈，你可以有空。”
“那不行，萬一馬上就綠燈，來不及拐彎耽誤事。”
齊水心想你有這說話的功夫早就吃完了。
她對着江淮封翻個白眼，不情願的湊過去，“張嘴！”
“啊……”江淮封張大嘴，齊水一把倒扣丢進去，江淮封嚼着松子仁誇了一句，“真香！”
“？”齊水偏頭看他，像看個傻子。
“小汽水，有點渴了，你喂我點水吧。”
“？”齊水指着他的手，再指着自己剛拿出來的養樂多。
江淮封好似跟方向盤連在一塊了，“哎呀，我這不開車嘛，開車做別的很危險。”
齊水極其不願意的拿着養樂多喂給他喝，江淮封事還多，一口氣喝不完要等會再喝，後來她吃什麽他都要吃一口嘗嘗味，齊水故意吃特辣的風爪，江淮封還沒說話就給塞他嘴裏了，他沒想到這麽辣一張嘴吃了兩個，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只得咬着牙吃完，腦門都上了一圈汗。
“水，齊水，水。”
齊水将剩下的養樂多塞到自己包裏，委屈巴巴的說：“我還想留着回家喝，你別喝啦，忍忍就過去了，不會很辣的哦。”
“小汽水，給我顆糖壓壓。”小姑娘心氣盛，怎麽都得壓他一頭。
齊水又将奶糖裝進包裏，裝作小可憐樣，“你不是說買給我吃的嘛，你都吃了算怎麽回事呀！”
撒嬌了。
嗐，他還真吃這套。
江淮封送她到小區門口，那股子辣勁才散了。
下車後他連聲囑咐齊水，“以後不準不接我電話，不回我消息，我找你肯定都是有事的，你不回我話我怎麽知道你發生了什麽，要是真發生了什麽……”
“你好啰嗦啊！”
“齊水，我說真的沒開玩笑，出去玩可以，但要跟家裏報備去哪了跟誰在一起，像今天這種情況以後不能發生了，知道嗎？”
“你又開始管我了！真把自己當我哥啦！不好意思，我只有姐姐！”
“齊水……”
小丫頭跑得太快，江淮封下一句沒說完人影子都沒見着了。
齊水常說八百米就是她不能挑戰的極限運動了，這會子倒是表現不錯。
江淮封回到車裏才發現副駕駛上留着一瓶養樂多和幾顆奶糖，小汽水最終是沒舍得讓他難受，嘴上說着狠話，心腸卻是那麽的柔軟。
他邊喝養樂多，邊感嘆道。
“誰願意做你哥哥，我才不想當你哥哥。”
哥哥……
如果江淮封真成了她的哥哥，齊水心裏這道坎或許就能過去了。
夜深人靜，她戴着耳機聽歌做試卷，越是安靜的夜越是能讓自己靜下來，只有在碰到熟悉的習題時她才會反複的念及一個名字，江淮封啊江淮封，他到底有什麽本事能讓她神魂颠倒。
明明想過要把他當哥哥看待，可真面對他後性質就變了，事實證明，她根本做不到。就像她可以毫不猶豫的忽略他的電話，不回他的信息，不是真的不想回，而是潛意識裏把江淮封當做了可以撒嬌任性的對象。
因為齊水明白，江淮封會包容她的一切，也正是這樣無形的包容，她才越發的肆意。
而這到底算不算喜歡她呢。
齊水想了很久想不明白，或許他只是因為她是齊妙的妹妹。
一瞬間的高漲情緒就此低落。
桌上的手機滴滴兩下，淩晨時分竟然有人加她微信。
簡直離譜。
齊水想也沒想拒絕了，然後看見草稿紙上寫滿了江淮封的名字，頓時傻眼。
她氣自己太弱了，立馬将草稿紙揉成一團丢進了垃圾箱。
而今夜注定無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