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金城五中歷來升學率就不高，如果在這裏讀高中還不如去讀一所職高，五中是出了名的壞學生聚集地，常年出現校園暴力、跳樓事故，也不是沒老師管，主要是管不上。五中的藝術生非常多，國際上有名的藝術家也出過幾個，但畢竟鳳毛麟角，天生的藝術家少之又少，更多的是打着藝術生名義的富二代學生們橫行嚣張的事跡。
五中的名聲都爛成那樣了，齊水還要去，齊家父母從一開始的雙人混教育，到後來連性子溫和的齊雲開也放棄了，對着齊水冷了好幾天臉，齊水比她父母更倔，他們不與她說話，她也不會主動去跟他們開口，三個人在家就像是合租的陌生人一般。
齊妙得知齊水要去五中的消息，連夜從國外趕回來，一進門就被魏嬌抱着哭了，邊哭邊罵齊水不孝順要折磨死她！魏嬌聲音太大了，明顯是故意哭個齊水聽，齊水在卧室裏戴着耳機将音量開到最大，後來齊妙進門也不知道。
一杯芋圓啵啵奶茶放在手邊，又到金城的夏天，加了冰的奶茶總是能輕而易舉的獲得齊水的青睐，但瞥見是一杯芋泥啵啵，心裏總不大說服，她裝作沒看見，只顧着翻閱手上的漫畫書。
“齊水。”齊妙回來就是為了齊水這事，沒道理話也不聊一句就離開，她拿下齊水的耳機，齊水還是沒轉頭看她，齊妙再喊她一聲，“汽水。”
齊水從小就這樣，生氣的時候誰勸也不好使，雖然在看漫畫，但齊妙肯定她一頁內容都沒看進去。
“你連我也不想理啊？”齊妙嘆口氣，歪着頭打量她的小表情，“汽水，汽水，汽水……咕嚕嚕嚕……嗝……”她模仿着喝汽水喝到飽打飽嗝兒的動作，終于把齊水逗笑。
“我不喝。”齊水嘴角彎彎，把奶茶推到齊妙那邊，架勢很足。
齊妙笑道：“聽江淮封說你最近愛喝這種奶茶，我還特意加了小料，這樣也不喝嗎？”
好端端提什麽江淮封，齊水聽了來氣。
她的态度十分堅決，“不喝，從今以後都不喝了。”
小孩子的話哪能當真，齊水現在在氣頭上，她說什麽齊妙都不會信。
“汽水啊，你知道我回來是為了什麽，我也不跟你含糊了，你就老實跟我套個底，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選擇五中？”
齊水眸色暗了暗，“我上不了市一中。”
齊妙追問：“上不了市一中，以你的成績可以上其他高中，并不是非五中不可，你的原因并不是這個。”
“我為什麽呢？”齊水自問自答，“江淮封沒跟你說嗎？”
Advertisement
齊妙手心緊了緊，就怕是自己意料的那個意思，“齊水，衛烊對你那麽重要嗎？為了他你願意去五中上學？”
“……”齊水沉默下來，剛要開口便聽她姐說，“那江淮封呢？”
“什麽？”齊水這回腦瓜子轉的飛快，她幾乎是立馬明白齊妙的意思，終于扭頭與她面對面說話，不過像是要哭出聲來，滿臉都寫着委屈，“原來你們早就知道了，齊妙，你還是我姐姐呢，所以你也跟江淮封一樣在看我笑話吧。”
“齊水，你這是說的什麽話？”
“難道不是嗎？你為什麽帶芋圓啵啵給我，我根本不喜歡這個，我是因為江淮封才喜歡喝的，你現在拿這杯奶茶來質問我為什麽，我告訴你，我上五中就是因為衛烊，我喜歡衛烊！”
不是的。
她從始至終都喜歡的是江淮封，而衛烊更像是她的哥哥一樣，一個出現的突然，又消失的突然的人，他留下了一個花圃，還等着她去給他的玫瑰澆花，而她的玫瑰……她的玫瑰早就不屬于江淮封了。
那時候，江淮封也追問她為什麽會上五中。
一開始的确是以衛烊為借口，後來這個借口被江淮封識破，齊水忽然就覺得自己長大了，在這一刻，她是笑着對江淮封說的。
她說：“你以前拿什麽條件誘惑我上市一中的，你忘了嗎？恭喜你啊，少了一個跟屁蟲，給了我一個不能喜歡你的機會，還不錯吧，這個結果挺好的。”
曾經，江淮封以“考上市一中就能允許喜歡他”為條件誘惑她，可惜啊這個條件永遠用不上，她壓根沒考上市一中。
江淮封肉眼可見的慌了，他的語氣非常真誠，是沒打算把她當小女孩的那種，“齊水，因為這個玩笑我已經跟你道過歉了，如果你還沒消氣，我現在再跟你道歉，你可以喜歡任何人，沒有人能對你使這種無聊的條件。”
“我當真了，在你把我當小孩糊弄的時候，我當真了啊。”
江淮封嚴肅的告訴她，“好，你現在不是小孩了，你要為自己的未來負責，中考沒考好，你還有高考，人生中會有很多場考試，這次不行我們還有下次，但是選擇尤為重要，我不希望你後悔。”
“我不後悔。”齊水肯定地回答了他的顧慮，這回輪到江淮封沒轍了，他明白只要是齊水鐵了心要做的事就沒人能反駁。
有些回憶最好塵封在心底，越久越好，這樣就沒人能發現她們存在過的痕跡了，關于那些被江淮封驚豔過的時光，齊水早已整理好了。
齊妙離家前給還想跟齊水多聊聊，但是齊水沒有給她機會，齊妙看着關嚴實的房門，心裏湧起一陣失落，她坐車離開時收到了江玖的電話。
江玖問她事情處理的怎麽樣，齊妙哽咽着沒再說話，江玖了解她比她自己還深刻，雖然一句沒說但早已摸清楚所有情況。
“齊水也是我妹妹，從今往後，沒人敢欺負她。”換句話說，即便是在五中她也會過得風平浪靜。
齊妙坐車離開，她不知道齊水偷偷在窗前目送她，車影子都看不到了，齊水才咬着手背哭出來，她忍了這麽久都沒有哭，就是為了不讓自己在父母面前低上一頭，可齊妙一封信就能讓齊水悄然崩潰。
齊妙在她的書桌上放了一本手繪本，她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人才，畫畫難不倒她。
手繪本裏放了一封信，齊妙的字玲珑秀美，是一眼就難以忘記的字體，不像齊水的字，上初中還在寫狗爬字，歪歪扭扭登不上臺面，如此一對比，齊水是哪哪都不如齊妙。
齊水展開信封，齊妙第一句就寫：“對不起。”
可說到底，齊妙到底有什麽對不起她呢？天底下哪有因為對方優秀就有錯的荒唐事呢？齊妙還是跟她鄭重道歉，她說很多小時候的事，說那杯芋泥啵啵，說她跟江淮封的關系。
“汽水，江淮封從來沒有跟你提過他家的事吧，其實跟我也沒有提過，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曾經看見過他與父親吵架。出國前，江淮封問過我原因，我告訴他我是為了追求一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夢，我在舞臺上見過他，所以我要靠自己的努力站在他身邊，我不願做一個菟絲花，做一個只能依附于他人而活着的人，幸好，我現在成功了一半。”
“我們都是獨立的個體，我們應該有遠大的夢想，我們會與夢想越來越近。汽水，我們的生活不會一直一帆風順，如果遇到荊棘，我們也要堅信自己能逆風翻盤。”
“你很棒，你很好，你有很多閃光點，那些優點藏在你的心裏，你試圖阻止它們發光發熱，而我看到了它們的存在，你很優秀，我的妹妹。”
“往後，會更好，我永遠愛你支持你——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在意你的姐姐。”
這種肉麻的信讓齊水哭成了腫眼泡，第二天她出門去買文具，齊雲開已經等在了客廳，原本魏嬌也在，見她出來轉身就黑臉出了門，留下齊雲開招呼她過去，“齊水，剛熬好的喝湯，趁熱喝吧。”
齊水“哦”一聲，乖乖坐過去。
她小心翼翼的喝着，能感受到整個家裏的氛圍不一樣了，還得是齊妙啊。
“水水，爸爸有幾句話要交待你。”
“爸爸，你說吧，我聽着。”
“好。”齊雲開翻開筆記本，一條一條的跟她對，“你姐回來那天，你們在屋裏吵起來了，我跟你媽在外面也聽了幾句。”
齊水恨不得鑽進地裏去，臉變得通紅。
“對于青春期的孩子來說，對異性有好感太正常了，我們一直以為你對江淮封沒什麽興趣，畢竟他大你這麽多，爸爸也沒說你不能談戀愛，但至少以你的學業為重，爸爸也是從你這個年紀過來的，多多少少知道你心裏在想些什麽。”
“爸爸，我不想談這個，總之我現在不喜歡他了，我也跟我姐說清楚了。”
齊雲開還在驚訝她的直白，“嗯嗯，那……”
“你想說衛烊嗎？”
齊雲開點點頭，“衛烊的事我也打聽了一下，你去上五中有那麽點意思吧。”
哪個意思？中華文字博大精深，好像說了又好像什麽都沒說。
“爸爸，你既然知道衛烊，就該知道他生了重病，我即便是想跟他談戀愛也沒法。”
齊雲開不想讓她再一次回憶起來，忽而轉移話題，但齊水不願意，反而固執的說：“我覺得衛烊沒走，淮封哥哥告訴我他留了郵箱，我現在靠這個跟他聯系，爸爸，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忽視學業，你們放心吧，我即使上五中也會好好學。”
齊雲開很欣慰的是齊水像是一夜之間就長大了，她成了聽話的大姑娘，知道自主學習了。
“五中雖然升學率不高，但每年也不是沒有上金大、清大的人。爸爸，我會努力學習，不給你們丢臉。”
齊水長大了，但少了笑容，她聽話了，又不太像是齊雲開想象的那種感覺，他有兩個女兒，齊妙出生時他第一次當爸爸，但齊妙不需要他過多的照顧和教育也能很優秀，所以對于齊水來說，齊雲開就像找回了第一次當父親的感覺，他也會對她采取不同的态度，他想做嚴父也想做一個慈父，但總歸都是為了齊水好。
父母為兒女付出，并不想從兒女那裏得到豐厚的回報，所以丢不丢臉的也沒那麽重要，齊雲開是想要這樣跟她說的，然而齊水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齊水還是會給衛烊的郵箱發好多信息，每一次都會帶一句。
——想你了。
普普通通三個字，看久了也會覺得心疼。
江淮封每次看到新郵件提醒，心口便會失落，然後被陣陣痛感侵蝕，他太小看齊水了，難道她不知道郵箱的真假嗎？她知道的太清楚，不過是變着法折磨他。
因為齊水老早就猜到，衛烊的這個莫名其妙的郵箱收件人是他，江淮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