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江淮封在齊家小區門口等齊水,他這次回來的匆忙,并沒通知齊家父母。
他是被騙回來的。
被他的好父親以病重為名騙回金城。
在此之前,江淮封還在為與傅言昇合夥投資的玉城項目奔走,轉眼就被喚回金城,随知不是父親生病而是借此機會撮合他與許瑤。去玉城前,他已經跟父親說過拒絕聯姻的理由,家人不聽且聯合家中長輩對他施壓。
江淮封的叛逆期從青春期延續到了現在,他不接受家中的擔子,寧願靠自己白手起家,他做得很好,那些認識的人裏除了傅言昇還無人知曉他的真實身份。
原本齊妙也該一并瞞着,但她與小叔叔關系明朗之後,有些事就瞞不住了。
那樣也好,江淮封多了一個說話的人。
齊妙的電話在半小時後打來,江淮封手中握一杯熱牛奶,窩在車裏繼續等齊水。
齊妙:“我看了你發的消息,你小叔叔在那陰陽怪氣十多分鐘,有病不是?”
江淮封不敢吐槽他小叔叔,笑她太勇,“他還吃我醋,莫名其妙。”
“他有病,你別理他。”齊妙問他,“許瑤真沒戲啊?”
“再問就沒意思了,齊妙,我這人你不了解?我要是想聯姻早回去了,還等到今天?再說了,我現在有自己的事業,不缺他那份錢。”
齊妙鼓起掌,“有骨氣,回頭賺了錢是不是得分我一點?”
“你想得美!”
齊妙在挂斷前提到齊水要找補課老師的事,“你去了玉城後齊水的成績一落千丈,我媽心髒病都快氣出來了,我建議他們再找一位家教給齊水補補課,她這性子就得一對一才有效果。”
江淮封眉頭上挑,“啧啧”兩下,“我真是個天才,怎麽能稍微輔導一下,成績就起來呢?”
Advertisement
“你少來!說正經的,我給爸媽推薦了好幾個補課老師,但我沒時間看他們的資歷,你要是有空就幫我把把關,現在的補習班競争大水也很深,我爸媽常年做生意,我怕他們選的不對齊水的性子,到時候越補越差就完了。”
懂了。
江淮封:“沒問題,玉城的項目已經啓動,我一個月過去一趟就行,大半時間還是在金城。”
齊妙連聲道謝,“回頭我把資料發你郵箱。”
“好。”
江淮封答應的很快,視線随意往窗外瞟了一眼,熟悉的身影旁還跟着一個手插兜的混小子。
平頭,左耳戴耳釘,路燈照應下留有極閃的光,順着冬日的寒意被江淮封看了個透。
江淮封着實把齊水當妹妹,齊妙一聲“幫忙”,他就是再累都得去幫齊水補課,得知學校附近有危險分子出沒,他比齊家父母還上心,主動去接齊水放學,後來又帶她去捉螢火蟲,好讓她在考試前放松心情。
他做這麽多純粹就是把自己放在哥哥的位置上,去玉城前他甚至給齊水準備了萬無一失的筆記本,整理好了資料讓她能考個好成績,他多貼心多仔細,結果齊水不回他消息,不回電話,他上哪說理去。
他能跟一個小姑娘斤斤計較嗎?不聯系就算了,考慮到齊水學業重,不回消息就不回呗,趕回金城後還特地來看她,順便帶了一堆吃的,盡是挑她愛吃的東西。
現在好了,妹妹壓根沒挂念他,什麽學業重,看她打扮的可可愛愛,身邊又有男生陪着,哪裏像沒考好的模樣,他看她歡樂得很!
江淮封不知是哪根筋沒扯對,在寒風裏等了快一個小時。
啓動汽車往回開。
他看向後視鏡裏的小人兒,叨叨,“小白眼狼!”
另一邊,小白眼狼一聲“阿嚏”震天響。
動作太大,鼻涕不小心流出來。
齊水揉揉鼻尖,尴尬到慌忙用手捂着,一張紙遞到眼前,她擡眼看對方沒敢接,“我不要,我自己有。”齊水往自己單肩包裏翻找,找了一圈沒找到,又不想打自己臉,于是低頭繼續。
“拿着吧,我不吃人。”衛烊自嘲道。
齊水往後退一步,“你別跟着我了,我爸媽在附近。”言下之意她可不是好欺負的人!
衛烊揚起下巴,稍微歪頭笑她,“你丫別說話了,我都怕你鼻涕流嘴裏。”
“……”齊水狼狽到想遁地,衛烊捏起紙巾一角塞在她手指縫裏,齊水快速擦拭幹淨,邊擦邊偷瞄他,“我們不熟,你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我,我先回去了。”
齊水轉身就想跑,衛烊高聲打斷她,“你等會。”
等?傻子才等!
齊水馬不停蹄往小區小道上跑,衛烊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人還停在原地,“下次見,拜拜。”
鬼才下次見!拜拜您嘞!
衛烊站在原地好幾分鐘,他的手心冒起冷汗,連帶着雙腿開始發麻,眼神虛晃幾下,大腦裏忽然泛起一片空白。
他真的宕機了。
“喂,喂。”清純可愛的女聲響在耳畔,衛烊睜開雙眼,視線有些許的模糊,對方追問他,“你怎麽還不走?”
“我叫,衛烊。保衛的衛,火羊烊,天生缺火靠名字補。”
齊水聽的一頭霧水,他怎麽取名與她沒關系,她把他的假發交還給他,“我找了個袋子,你提着回去吧。”
“就這?”
“那不然呢?”
衛烊接上大紅色塑料袋,裏面還有一片葉子,真好笑。
齊水只想快點回去,多餘的話都不想跟他說,衛烊往前邁一步,“你叫什麽?”
“&&&”齊水裝大舌頭快速掠過去,沒等衛烊聽明白就跑了,那模樣就跟見了鬼在追似的。
衛烊的太陽穴疼得厲害,還顧着笑起來,沒一會,手機的鬧鈴響起,他忽略掉屏幕裏的“吃藥”兩字備注,果斷按了拒絕。
當他走出小區大門,身後一輛黑色越野默默跟上去,又在他有所察覺而回頭時,越野車踩足馬力飛馳出去。
越野車的主人就是江淮封,他開了一圈又繞回了齊水家的小區,就停在齊家父母開的超市門口,但他沒出去而是撥給了傅言昇。
“有事?”
“嗯,幫我查個人。”
“男的女的?”
“……一個小孩。”
齊家的超市裏,齊雲開正在庫房點貨,店員進來告訴他淮封哥來了,他起初還不信,邊擦着手邊和店員說:“淮封早就去玉城工作了,怎麽會回來,你們幾個是想着和他一起玩游戲吧,可別忽悠我。”
“誰忽悠你啊!老板,他真回來了。”
齊雲開走回大廳,江淮封果然在和幾個認識的店員說話,他對齊家的超市比齊水還熟,不光知道哪行貨架擺的什麽物品,還能在他們人手不夠時幫忙收銀、理貨,他從來不要一分錢,頂多是從超市裏拿幾樣吃的,然後再悄悄掃碼付款。
“淮封,你怎麽就回了?”齊雲開見到他是打心眼裏高興,以往他還想着拉攏他做齊家的女婿,可惜齊妙跟江淮封不來電,他們做父母的也沒辦法去強求,江淮封看在齊妙的份上幫了齊家不少忙,從超市到給齊水補課,哪一樣不耗精力啊。
江淮封望過去與齊雲開打招呼,“齊叔,不歡迎啊!”
“哪裏的話!”齊雲開拍上他右肩,樂呵呵道,“你去了一趟玉城好像變黑了,那邊天氣這麽好?”
“不愧是旅游勝地,等那邊開發的差不多了,您帶着阿姨去玩玩,風景是真不錯。”
“行,到時候你給我們做導游。”
江淮封一口應下,“那有什麽關系。”
齊雲開再問:“這次打算待多久?不是跟項目嗎,還沒完成能回來嗎?”
“我就是個實習的,老板聽說我是金城人特意把我調到金城分公司,以後我就在這邊工作了。”
“哦哦,這樣也挺好,到底是本地人,出去工作怎麽都得水土不服,還是留在金城好,淮封啊,以後沒事就來我們這玩玩,你不知道齊水那丫頭在你走後,學習成績直線下降,我跟你阿姨都快急死了。”
話題又繞到齊水身上來,江淮封輕笑道:“沒事,小汽水聰明着呢,她現在還在補課嗎?”
“沒呢,剛放寒假,她媽讓她放松幾天再念緊箍咒,時間還早,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江淮封搖頭,想了想,“算了,我改天再來吧,今天剛落地,我回去收拾收拾,過幾天再來。”
“也行。”
臨走,江淮封說到找家教的事,“齊叔,這事齊妙跟我說過,你們工作忙,我這幾天還挺閑的,我會去幫着看看,如果沒有合适的我再想辦法。”
“那再好不過了!”齊雲開從貨架上掃了一堆吃的,忙塞進他懷裏,“淮封,明天來家裏吃飯,我跟你魏姨親自下廚招待你,可別拒絕,不然我翻臉!”
轉眼還佯裝起黑臉,江淮封“嗯”一聲,“好,我答應您。”
江淮封坐上車,齊叔還在門口跟他揮手,收銀的員工徐姐調侃道:“老板,您這跟看兒子一樣呢!”
齊雲開笑着說:“我哪裏有着福分,當初我還撮合過他跟妙妙,結果兩人不來電,你說婚姻這事現在也不講究父母之命那套,要是真能行,我綁也得綁着不讓他離開我齊家!”
店員一聽各個笑出聲,有一個新來的員工只知道老板有兩個女兒,卻沒見過小女兒長啥樣,忽地開口,“老板,您不是還有一個女兒嘛!”
齊雲開笑得直不起腰,“你瞎說啥呢,我小女兒才十五歲上初中,這可不行!”
想起齊水那小布丁的模樣,又跟江淮封水火不容的關系,估計等齊水再長大點就明事理變乖巧了,現在可不就是個孩子嘛。
他疼齊水,魏嬌總拿齊水跟齊妙比,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是兩個都要護着,齊妙長大了說出國就出國,下一秒就出去闖蕩了,他們隔着天南海北的距離阻止不了齊妙做什麽,但至少是擔心她的,魏嬌每次跟齊妙視頻說的再多的話題都是關于齊水的,她對齊水關心到了極點,只是方法也急了點。
齊水考試成績不理想,他們做父母的能不急嗎?
但江淮封一回來,齊雲開這心裏就有了數,他跟齊妙好,他們家大主意都是齊妙在拿,補課老師有江淮封把關一定沒問題。
他給魏嬌撥過去一個視頻。
對方很快接通,魏嬌手上沾了泡沫,視線往下,她正蹲在地上手洗衣服,接視頻時也沒看齊雲開。
“嬌嬌,怎麽手洗啊?”
“還說呢,齊水出去玩不知道在哪裏弄髒了裙角,剛才我就說了幾句,也沒罵她,她就哭了。剛才她洗澡我看她呆在衛生間時間太長,問她在幹什麽,也不回我,就默默洗自己裙子,我又說了幾句,然後她氣沖沖回房了,老齊,這丫頭真的是想氣死我。”
“你是不是說話聲音很大,語氣不好?”
“……”魏嬌不做聲了,她說齊水時絕大多數時候就沒有輕言細語的。
齊雲開勸她,“別手洗了,凍着手了。”
“洗衣機洗不幹淨,不知道從哪碰到了顏料,我再搓一把。”
“加點熱水。”
“知道了!”魏嬌問他,“你打來做什麽,我洗了碗收拾完就過去。”
“你別來了,今天讓他們關店門吧,我跟你說個事。”
“什麽?”
“淮封回來了,剛才還來了超市。”
原本從房間出來一臉悶悶不樂的齊水,走到衛生間突然感覺腦內在放煙花,聽到那句“淮封回來了”心跳逐漸加速。
不可以!
她慌了,于是拔腿就跑。
江淮封回來了,齊水盯着微信黑名單裏的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自從她打過去的電話是一個女人接的之後,齊水拉黑了他不說,連短信也不回,她來來去去看了好幾遍他發的消息,最終丢了手機在床上嘆氣。
孟千卉出去旅游,她只能給她發微信,可發出去的消息好半天不回,也不管孟千卉會不會嫌煩,一條接一條發過去,直到把遇上衛烊的事說清楚才罷休,至于江淮封回來的消息,她故意忽略了。
第二天早上,齊水才收到孟千卉的消息。
小孟同學:什麽?你遇見誰?衛烊?
小孟同學:這人五中的诶,我有點印象,好像是我們上次去五中看球遇到過,他不知道是不是被籃球砸到了竟然暈在了操場邊上,簡直神奇。
齊水滿頭問號,孟千卉這樣說倒是讓她想起了些事,她和孟千卉當時還吐槽這男生也太弱了點,被球砸到就暈過去了,要是女生準得是言情戲碼,但是男的嘛就沒人去公主抱了,至于他後來是怎麽解決的她們不清楚,只知道有救護車從她們身邊路過。
齊水:你确定是他?
小孟同學:很弱的樣子應該就是他,染的橘色小平頭,很野的,只有他敢在學校裏這樣橫行霸道,聽說是校董的兒子。
那就難怪了,難怪被人追着打。
齊水又問了幾句關于她的旅游故事,閑聊沒多久就被魏女士叫出去。
齊水:我不跟你說了,我媽叫我。
小孟同學:好,回來我們再約,順便給你紀念禮物。
齊水:愛死你啦!比心.jpg
齊水抓着手機出去,魏嬌在門口換鞋,擡眼掃她一下,眉頭皺起來,“不是讓你換衣服嗎?怎麽沒換。”
“啊?”齊水這會才想起來要做什麽,她一大早就被魏嬌叫起床,收拾妥當了還得陪着她去買菜,她剛才只顧着跟孟千卉發消息,下一秒就忘了要換衣服這事。
齊水急匆匆返回去,看得是魏嬌滿臉黑線,她這小女兒毛手毛腳,什麽時候才能像齊妙一樣長大點懂事些呢?
“快點!”魏女士等的不耐煩,一個勁催她,“我還讓師傅給我留着上好的牛肉,要是去晚了沒了……”
“來了來了。”齊水沖出來,利落換好鞋,“媽媽走吧,布包我來背。”她讨好的搶過魏女士肩上的裝菜的布包,魏女士又開始說個不停,“現在也就是在家住,以後要是去上大學了,你也這樣慢慢吞吞的,我看上課不遲到才怪。”
“是是是!”不管媽媽說什麽,齊水都低着頭聽着,這是她爸爸教的方法,對于她媽媽的教育态度,她要虛心接受不能反駁,大不了左耳聽右耳出。齊水當然知道媽媽是為她好,不過是方式上有點暴躁,她做不到像齊妙一樣聰明,那聽話總沒錯的。
魏嬌買了不少菜,海鮮也拿了大半,齊水盯着扇貝,饞了,“媽媽,多拿點吧,我怕我吃不夠。”
“吶,小筐給你,想吃什麽自己拿。”
“嗯嗯。”齊水美滋滋去選大餐材料,魏嬌又補上一句,“等會要幫我洗菜。”
“好的!我連碗都刷了!”
“這還差不多。”魏嬌不喜歡齊水跟她頂嘴,只要順着她,萬事好商量。
買完海鮮,齊水推着車往前,看到薯片想拿,丢了三盒組合的薯片到購物車裏,魏女士反手給放回去。
“臭丫頭,回自己家拿!”
“哦。”齊水眼巴巴瞅着還是想要,她小心翼翼提出抗議,“媽媽,這種口味我們超市沒有,下次再多進點這種口味吧,芥末味好吃的。”
魏女士:“你少來,你爸上次進的貨現在都還沒賣完,證明這種口味不受人歡迎!”
“可是我覺得好吃。”齊水委屈巴巴的。
“那是你自己的口味問題,但如果是做生意我們會有另一套方法論,你瞧着這組三盒裝的薯片,芥末味的占一盒,原味占一盒,熱賣的占一盒,價格的确會實惠一點,那為什麽要和兩個賣的好的口味放在一起呢?證明芥末味本身不受歡迎,得與其他捆綁才能出售。”
齊水有點心疼芥末味,“總有人愛吃吧。”
“是這個道理沒錯,但我們也做過市場調查,一季度分析下來就該知道怎麽進貨了,齊水,這裏面的學問大了去了,所以我們才建議齊妙學經營管理,以後等我和你爸老了她也能幫我們分擔一些,而你呢,就選你喜歡的就行。”
聽上去是為齊水好,她們都知道齊妙比齊水更适合做個經營者,卻從沒考慮過齊水的意思,她就像那盒不受人歡迎的芥末味薯片,只有和齊妙捆綁在一起時大家才會感受她的存在,一旦與齊妙分開後,她就是個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消磨在人世間,最後會化成一粒塵埃。
頓時傷感極了。
“齊水,愣着幹嘛?去幫我拿兩塊姜。”
“來了。”齊水縮回眼角的淚,小跑着去拿姜。
她在後來逛的時候就不怎麽說話了,安靜到一些熟識的菜販老板跟魏女士誇她女兒乖巧聽話,魏女士順着他們的話誇下去,遇到需要打招呼的情況,拍拍她的後背讓她叫人,總之,買趟菜也能被迫營業。
推車到自助結賬臺前,魏女士在刷東西,齊水在一旁裝菜,然後三盒裝的薯片送了過來。
齊水一頭霧水,“媽媽,這個拿錯了吧。”
“拿錯了,你退回去吧。”魏女士淡定的繼續刷碼,齊水瞬間懂了,原來是她主動加進去的,媽媽真好。
齊水提着布包十分有幹勁,魏女士在後面問她要不要分擔,齊水連連拒絕,“這點小事我來就好,媽媽,我還想吃臭豆腐。”
魏女士知道齊水在撒嬌,“我在這等你,自己去買。”
“好嘞。”
齊水的微信零錢還有很多,那天去看歌舞劇,魏女士給了她好幾百零花錢,她一分沒花都存着,她跟齊妙不同,齊妙是及時享樂者,她是及時存錢者,俗稱“小財迷”。
走到賣臭豆腐的攤位,魏女士給她發了一個紅包,齊水瞬間感覺到濃濃的母愛,魏女士對她再嚴格她都願意吶。
齊水提着臭豆腐靠近魏女士,“媽媽,吃不吃?”
“你自己吃。”
齊水插了一塊豆腐,喂給她,“很好吃的。”
魏女士拗不過她,吃了一塊才提起布包,齊水叫着說我來提,魏女士沒讓。
走到小區附近的超市,齊雲開已經在店門口等着了,他接過魏嬌手上的布包,沖她笑笑,“我回去先處理下,有個供應商來了,你先去和她談談下季度的采貨問題。”
“行,那你處理完就來。”
“放心吧,這些事我知道怎麽做。”
齊家魏嬌是做飯高手,齊雲開會做但味道始終差了一點,平時兩人換着下廚做飯,但遇到大活動時就是魏嬌掌廚他打下手。
她家超市也有賣菜的展位,但是今天魏嬌特意起了大早去大型菜市場購物,加上兩人這麽隆重其事,想必是要請個大人物。
至于請的誰,齊水對此不太感興趣。
回到家齊水直奔房間,她追的新番更新了,齊雲開備好菜,看她在房間裏看視頻這麽認真就沒打擾她,直接關上門走了,等齊水出來喝水才發現家裏沒人了。
齊水覺得無聊透了,新番看完就想找點事做,正無聊到刷扣扣空間,發現之前上過的培訓班裏今天有一場小型的招生會,就在上午十點,她上初中前學過一段時間的鋼琴,純粹是小升初考得還行,魏女士讓她選個興趣班上上,齊水就随便選了一個鋼琴班。
結果,她是真的想去當興趣班來上,其他人都是奔着考證去的,她起步晚落後一大截不說,基礎知識不過關,還被任課老師說自己手指太短不适合練鋼琴,齊水第三天就沒去了,或許是從小就跟齊妙比,她挺敏感的,尤其是對周圍怎麽看她這種事十分在乎。
她想着要是再去培訓班那就是自取其辱,負責培訓的老師說當時是為了湊人數的優惠價才讓她進來,但是她退出去是自己的原因,所以費用只會退90%,魏女士當時臉上就黑了。
好在負責老師說齊水以後可以随時都來培訓的地方聽音樂會,買樂器也能打8折,有了這幾條,這事才算過去了。
齊水不适合練鋼琴是她的問題,後來老師說她彈吉他倒是可以,齊水就還挺想試試的,大的吉他不行,試試小的烏克麗麗也行嘛。
想法說來就來,齊水又是個行動派,穿上外套就出了門。
早上的時候下了點雪,這會地上是又濕又滑,齊水小心翼翼的走路,有好幾次還是差點摔了。
她沿着路邊街道慢慢走,随後坐上了去往樂器店的公交,下一站,陸陸續續上來好幾個男生女生,各個發色酷炫、穿着破洞的牛仔褲,齊水一眼瞥見一個粉頭發男生路在外頭的膝蓋,忍不住為他的勇氣點了贊。
金城的冬天可達零下幾度,他竟然也不怕腿凍壞到截肢,現在的年輕人啊真的是不省事。
齊水這一好奇的舉動偏就不巧的讓粉頭發男生看個正着,他對身邊的朋友示意,齊刷刷幾雙眼睛看向齊水,她不是木頭人,對于外來的打量的視線她看得懂,幾乎是下意識的低下頭,瞧見她邊上的空位,心裏不停默念着“不要過來坐這個位置啊,拜托拜托”,神仙去冬眠了,沒有聽到她的請求,粉頭發男生吊兒郎當走過來,身上的別針銀飾項鏈發出細微的聲響,齊水更不敢擡頭。
“喂!”
“不好意思,借過!”
齊水在粉頭發坐下來前,當即做了個明智的決定,迅速起身。
粉頭發單手插在褲兜,還挺禮貌的側過身子讓她,齊水麻溜走到公車後門,扶着扶手一動不動的挨了一站。
這期間,她仍舊能感受到粘在身上的視線,還有他們不算小聲的私語。
“她是昨天跟着衛烊的人吧。”
衛烊?齊水吞了吞口水,她也記起來了,那個粉頭發男生就是之前圍着衛烊的一員,臉長得一般,就是粉色太鮮豔了,很難讓人忽略掉。
可是盯她幹嘛?她跟那個叫衛烊的男生是半點關系都沒!
齊水後腦勺都開始緊張了,尤其是當他們肆無忌憚的在後面大笑,齊水恨不能破窗而出。
還去什麽樂器店啊,烏克麗麗也不要了,下一站就直接回去算了。
做好打算,等報幕聲響起,勝利就在眼前,然而那群人走到後門,直接将她圍住了,齊水為了好下車是站在了公車門的臺階上,公車上的乘客不是特別多,她這樣做擺明了是要下車啊,但是這些人也要下車嗎?是跟着她一起下車嗎?
離譜!無語!
齊水想要不她再回去坐着?
不過是身體往後挪了點位置,一個嬌氣的女聲随之響起,“哎呀都要踩到我了,你別亂動行不行?”
“哦哦,抱歉。”齊水窘迫到耳根泛紅。
度日如年的心情,誰懂?菩薩會懂她的焦慮嗎?
“下一站,草湖公園。”
齊水松口氣,車後門一開,齊水立馬跨出去,背後卻被誰推了一把,她踏上公交站的臺階差點崴了腳,好在有人扶住了她。
“謝謝。”擡頭,愣住。
齊水吓得往後退,“怎麽是你啊?”
衛烊逮着她胳膊,沒讓她後仰,他沒回她的話,視線卻在看她身後的那群男生女生,幸好那群人沒有下一步動作,粉頭發男生僅僅是冷笑着看了一眼。
衛烊拉着她朝反方向走,“你先別廢話。”
齊水不由緊張,“怎,怎麽?”她潛意識回頭,那群人搞什麽啊,怎麽還能折返回來跟他們走同一個方向呢?
“衛烊,他們不會是想跟上來吧!”
“哈哈……怕了?”衛烊說歸說,腳步跟着加快,齊水幾乎要小跑了才跟得上,“你說清楚行不行?我不想跑了,我跑不動,他們是跟你過不去,我為什麽要跑啊?”
“你記得住我叫衛烊,所以我也知道你叫什麽,齊水,昨晚就當過隊友,今天哪有拆夥的道理,而且很明顯的你也知道他們是故意跟着我們。”
齊水氣死了,有苦說不出,還不如不下車呢,公車上能對她做什麽?
“報警吧,這是校園欺淩!”
衛烊笑出聲,“可以,你報。”
齊水才快走了一小會就開始大喘氣了,她掏手機時,衛烊再次打斷她,“報警之前我先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
“你對這邊的路熟悉嗎?”
“哈?”
“是這樣的,我們得……加速了!”說完,衛烊拽着她使勁往前奔,兩人狂奔在馬路上,齊水好幾次腳下打滑險些撲街,最後都被衛烊穩住了身體。
他今天穿了夾克棉襖,機車褲,馬丁靴,平頭之前染的顏色已經很淡了,耳垂上的藍色耳釘倒是閃亮,每次齊水有意看向他,都會被那點閃爍的餘光感染到,一顆耳釘足以見證了他的不羁,一連遇到兩次,卻次次都在“逃命”,還有誰的經歷比她的更離奇嗎?
至于傳說中的他柔弱的身體,今日一瞧,卻是對不上號,齊水跑得累成狗,衛烊是十分輕松的模樣,甚至還能在找到安全地方後打趣她。
“齊水,你體力不行,八百米沒過關吧。”
他懂個屁。
八百米是人跑的嗎?
齊水懶得理他,經歷過上次的狼狽後,她在包裏帶上了兩包紙巾,額頭出了汗,冬天在外面出汗可難受了,她開始後悔出門的決定,大冬天在家裏宅着不好嗎?
世上可沒有後悔藥吃。
齊水擡頭準備跟他說清楚,就見到衛烊的鼻子裏緩緩流下一行鼻血。
“你,你……”齊水指着他的鼻子,五官都皺緊。
衛烊用手背蹭了蹭,極其淡定的回複她,“哦,流鼻血。”
“不是,你怎麽突然流鼻血?”齊水拿了好幾張紙遞過去,衛烊動作熟練的擦拭,卷了一根塞進鼻孔裏,對于她的慌張,衛烊就跟沒事人一樣,“怕啥,哥火氣旺盛,青春年少,流鼻血很正常。”
齊水尴尬的歪嘴,“是,是嗎?”
“哥能騙你嗎?小姑娘!”
“也對哦,你好像武僧,腿腳功夫特別厲害的那種,就是看起來弱了點。”後面一句,齊水說得很小聲,還是讓衛烊聽到了,“不好奇我為什麽認識你?”
“不好奇。”齊水不敢好奇。
“這可不行,我兩次都救了你,你總得感謝我吧?”
“???”
齊水打是打不過他的,只好讓自己看起來溫和點,像個講道理的,“我沒理解錯吧,難道不是你無端把我卷進來?”
“不是無端。”衛烊拽緊了拳頭,手中還有他用過的紙巾,他鼻孔裏還塞着紙巾,大半截白色紙巾都被吸成了紅色,如果臉上再來點輕腫的痕跡,估計也挺像打架鬥毆的壞學生,唯一值得稱贊的就是他看似真摯的眼神了,不知他是裝的還是真的情感流露,他竟然對齊水大大方方的表了白。
“我對你蓄謀已久,其實前兩次都是我特意安排好的相遇。”
“什麽?”大無語事件!
“不過那些人的确與我有過節,我铤而走險選了這個方法,是不是很刺激?”
齊水嘴角抽抽,她腦子轉不過來了,“你等會,你什麽意思?”
衛烊走進一步,一只手掌在她身後的牆上,頭歪着,笑意便從那雙真摯的眼神裏滲透出來,“小姑娘,想不想和我私奔?”
“……哈?”
齊水磕磕巴巴的說:“我,我還沒成年!”
“嗯?”衛烊硬憋着笑,但見到齊水那副快哭的樣子,破防了,“哈哈哈哈……你傻啊,難道你成年了就跟我私奔?”
齊水翻了個白眼,她就知道這人沒安好心,還虧她覺得那個眼神多麽真摯,浪費感情了。
“诶……”
“走開!”
齊水生氣了,帶着滿臉怒氣要走,衛烊攔住她,“我跟你道歉,但我說的不全是假的,你看我都受傷了。”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露出傻傻的笑,齊水才不想再次被他騙到,當作沒看見他的妥協。
“齊水,你現在出去我可不保證你的安全,也許他們還在找我們呢。”
“是找你!”齊水糾正他的錯誤,衛烊無所謂的聳聳肩,“所以為了報答我保護你,不如……”
“你休想!”
衛烊擺擺手,“好了,真的不逗你了,我就想讓你有空幫我澆花。”他轉身走向另一個路口,齊水當然是緊跟着他,“這裏有一塊我養的花圃,你要是有空就幫我來澆澆花。”
“你怎麽不來?”
“它們太孤獨了,我想多個人來也能多個說話的朋友。”
齊水不理解,“花要怎麽說話?”
“誰知道呢。”
當衛烊說這句時,齊水壓根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麽,也許是這片在冬天還能頑強盛開的花,也許是這場莫名其妙的相遇,也許是他此刻眼底流露的遺憾,誰知道呢。
等魏女士的電話打來,齊水免不了要被罵,頂着衛烊打量的目光,齊水成了膽小無助的小綿羊。
“要回家了嗎?”
“嗯。”齊水再不回去,魏女士得不讓她進門了。
“走吧。”
齊水轉身時悄悄給那片花揮揮手,正好被衛烊瞧見。
“有些小姑娘啊,還真是可愛呢。”
“你直接報我身份證行不?”
衛烊反問她,“我說你了?”
“……”她再理他,她跟他姓!
兩人走出巷口,一輛越野就停在那。
“滴滴……”
齊水聞聲看去,車窗漸漸落下,江淮封的臉尤為黑。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個格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