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氣氛有那麽一丢尴尬。
江淮封輕笑出聲，拿捏着那張拍立得照片，眼角的笑意怎麽都遮不住，“這個……是我？”
可不就是他嘛？
齊水懊惱不已，幹嘛非得把他單人的照片當書簽用啊？又怎麽如此手賤放在了數學課本裏，她到底在想什麽！
她一邊祈禱江淮封不要看出點名堂來，否則她會連夜逃離這座城市，一邊又希望他能發現，萬一他也……
“小汽水，你到底是有多讨厭我，連照片也不放過？”江淮封将照片翻過去，照片裏的他被畫成了豬頭，着實有點搞笑，他抓住齊水的惡作劇不放，“補課而已，沒必要吧。”
幸好，幸好他沒發現。
可這心裏有點空落落的，泛酸。
齊水揚起頭，跳起來搶走了他的照片，“有必要！我才不想每天都看到你，誰要你給我補課啊，你很牛嗎？”
江淮封拿起課本壓在她頭頂，故作嚴肅的點頭，“是啊，鄙人不才，也就是優秀到每年都拿獎學金，在外參與的項目每季度都有分紅罷了。至于我聰不聰明，你應該最能感受到啊。”
哼，是想說他一直智商碾壓她嗎？
沒門！
齊水撇嘴，佯裝不樂意。
“你不用上學嗎？”
“大四也不用去實習嗎？”
江淮封的眼睛真好看，當他盯着她時齊水差點就走神了，齊水只注意到他的唇，一張一合，回她話，“大四不忙，學的也沒意思，還是教你比較有意思，而且現在教你功課姑且算是我的實習呢。”
Advertisement
就無語！
江淮封當齊水的補課老師，反正最高興的就是齊家父母，江淮封與齊妙關系好，齊妙在國內時他們就常來齊家玩，後來齊妙出國當練習生，江淮封依舊來的很勤，清大離他們家坐地鐵還要四十來分鐘呢，江淮封平時有空就來齊家超市幫忙，說是替齊妙照顧家裏，也算是在報這些年齊家父母對他多番照顧的恩情。
齊水沒見過江淮封的爸媽，據說是常年在國外，他一個人在國內住，江淮封很少提及家中的事，齊妙也沒說過，但他脾氣好人緣好，誰碰着他都會喜歡他。
是啊，誰都會喜歡他。
現在到齊水了。
“小汽水，把你月度測驗的試卷拿給我看。”江淮封在她身邊，齊水幾乎是坐立不安，從書包裏翻找試卷，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她抿嘴看他，“我好像弄丢了。”
說話超小聲。
江淮封反問她，“是嗎？”然後彎腰從書桌底撿起一紙團，他攤開抹平揉得皺皺巴巴的紙團，平鋪在桌上後，齊水臉通紅，他指着紙上的名字，笑笑，“你看，這像不像你的數學試卷？”
十分醒目的紅色分數，58分，史無前例的低，齊水羞愧難當，恨不得鑽到桌子底下去，她想起來了拿到試卷那晚她委屈的掉眼淚，明明用了功卻沒有相應的回報，不是公式用錯就是馬虎到看錯了數字，虧她好幾次挑燈夜讀到淩晨，結果呢啥也不是。
所以才生氣到揉了試卷丢到了一邊，58分，大剌剌的躺在江淮封眼前，齊水覺得自己丢臉到家了。
江淮封翻看着試卷，三分鐘後才說：“我看完了，粗心大意占了一半，齊水，你考試的時候都在想什麽，這麽容易分心嗎？”
齊水微怔，他怎麽不喊自己“小汽水”了，喊大名鬧得她好緊張。
齊水磕磕巴巴的張嘴，“我，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江淮封拾起她桌上的鉛筆，指着一道選擇題，“這題你的公式用對了，連數字都算對了，怎麽到答題卡的時候選錯了？這還不才叫粗心？”
齊水不作聲，頭壓的非常低。
江淮封扶着額頭很認真的跟她建議，“要不我給你找幾套題先練習注意力吧。”
“哈？”齊水氣到無語，“江淮封，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我可以很專一。”
江淮封手上的直尺直接壓住她腦袋，“你這個小腦袋瓜，到底裝的啥呢？”
齊水沒來得及回複，他已經收回直尺，翻着她的課本目錄邊說：“明天下午我再過來吧，今晚給你梳理下知識點。”他收好皺巴巴的試卷，“這張我帶走了，明天再給你帶過來。”
江淮封這就要走了？齊水眼巴巴的盯着他，江淮封撐起桌面低頭看去，“舍不得哥哥啊？”
“誰舍不得你！”齊水惡狠狠翻個白眼，江淮封大手揉亂她頭頂的發，齊水像炸毛的小獅子搖頭。
江淮封往外走，“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齊妙就一定會讓你考個好成績，小汽水，學習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你得花上足夠多的時間才能等到豐盛的果實，還有小半年一定可以成功。”
齊水“咦”一聲，“打翻你的雞湯！”
雖然很香很勵志。
江淮封只是笑，并不多言。
當晚齊水就做夢了，甜蜜的美夢讓她笑出了聲，夢裏有她還有江淮封，那是未來的故事，但對比現在而言，那樣美好的未來是一戳就破的泡沫。
“咚咚咚！”書桌被敲響。
齊水如夢初醒，甩甩頭聽到江淮封的聲音，“這段時間你怎麽還是喜歡走神，你上課也這樣嗎？”
齊水哪裏敢告訴他，她心裏的小桃心在鼓泡泡，心花怒放罷了，一想到江淮封在身旁，她這顆心就忍不住雀躍，就跟孟千卉說的那樣，她是在小鹿亂撞。
“小汽水，上道題的公式默寫二十遍。”
“哦。”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她記不住，江淮封就會讓她不斷的默寫，然後再聯系題幹，熟悉題型，做到看到題目就能脫口而出公式的地步。
齊水默寫公式時，江淮封就在一旁翻閱她的筆記本，手上的紅色中性筆時不時在本子上留下印記，齊水會偷偷的瞥一眼，以往她很小心，江淮封也沒怎麽發現，她還能小心翼翼的觀察他修長的手指，只要是他拿過的筆，齊水就不再寫了，好好存在筆袋裏，像珍寶一樣好好收藏着。
這是齊水的小秘密，江淮封這次就是從她的筆袋裏随意拿了一只，這家夥在她本子上寫了好久的字，為防止她不專心，還特意豎起半邊本子，哼，誰想看了？
好吧，她就是想看了，實在是好奇。齊水咬住下唇瓣再想偷偷看他，沒想江淮封猛地合上厚厚的筆記本，直接眼神對上她，“小汽水，抄完了？”
“啊，嗯。”她來不及低頭，作業本被抽出去，江淮封還算滿意的點頭，“希望我明天來檢查你還能記住。”
“這有什麽難的，我又不是金魚記憶。”齊水得瑟上了。
江淮封再拿一套習題出來，“喏，今晚做這幾道，明天我來解答。”
“哼。”齊水一看題型，簡單，是他特意叮囑的類似重點題，“我現在就能做，你等我十分鐘。”
江淮封沒打算等她，手機一直在震動，他起身說：“不急，你慢慢寫，今天就到這吧，我先回去了。”
平時一周有三天時間補習，都是在齊水下晚自習後補兩個小時，江淮封不回學校，他租住的房子距離齊家也不遠，即便再晚回都沒問題，但這晚江淮封走得很急。
齊水轉頭叫住他，“時間還沒到扣你錢！”
江淮封摸摸後腦勺，“行啊，你去跟阿姨說呗。”
齊水當然不會去說，她才不是那種喜歡在背後打小報告的角色，可又好奇他為什麽要提前走，“你有急事嗎？”
“算，也不算。”
“你是去玩嗎？”剛才江淮封去上廁所，手機就放在桌上，來了消息，齊水看見了，他的朋友約他去酒吧，說有不少漂亮妞。
漂亮妞！
好氣！
齊水雖然知道他不該幹涉他的生活，他沒戀愛但沒法律規定他身邊不能有其他異性嘛，齊水沒見過，不代表他沒有，退一萬步就算是他戀愛了，她有什麽資格生氣？
就吃味，可她沒有任何理由，所以這種慢慢延緩為嫉妒的情緒變得十分不講道理，越是壓抑越是難過。
齊水瞪着一雙圓鼓鼓的眼看他，江淮封聳聳肩告訴她，“等你成年後哥哥帶你去玩。”
“去哪兒玩？”齊水像是求學的好學生，非要找到一個答案不可。
江淮封又開始逗她了，眼角擡起說：“成年人才能去的好地方哦。”
成年……
齊水掰着手指頭算，其實并不遠。
金城第八夜酒吧。
這裏算是金城夜店裏的一朵“奇葩”，說是酒吧，也就比清吧好了一點，沒那麽烏煙瘴氣，氛圍還算可以。
第八夜是江淮封和幾個兄弟常來的地方，老板傅言昇是演藝圈裏最炙手可熱的影帝，他有一個青梅竹馬捧在手心裏的小女友，目前正在國外參加選秀，比賽快到尾聲，按照票數來看鐵定是要出道的。傅言昇在外拍戲時常好幾個月見不到面，就算不拍戲了也會飛去國外看他小女友。
現在，突然叫一大幫兄弟過來見面，實屬難得，所以江淮封不得不提前離開齊家。
第八夜門口的車一輛比一輛豪，來這邊玩的就沒有開低于百萬的車，除了江淮封，人騎共享單車來的。
到達店門口，經理一眼認出他來，畢恭畢敬上前說話，“江少，老板和顧少、陸少都到了，您的車……”經理往後看看，沒見到他的車，正猶疑呢，江淮封接上話，“我騎車來的，不用停車。”
“哦，好好，我帶您進去。”
話剛落，另一聲吊兒郎當的年輕男聲從背後響起，“哎喲我去，江淮封，你媽的是破産了嗎？你是不是騎共享單車來的？老子在你後頭開車，心想哪個鼈孫不要命擋我的道，原來是你！”
說話的是藍羽，這麽多兄弟裏就屬他嘴嘴貧，兩位大少聊起天，經理自然而然退到了一邊，藍羽上前攬住江淮封的肩，可他高啊，江淮封還特意墊腳，眼神居高臨下俯視他，“藍羽，等會讓你輸到底褲都不剩！”
“還說你不是破産了，媽的，你要是窮就來求哥哥，随便去我車庫裏挑一輛！”
“切。”江淮封拿鼻孔對他，藍羽長得帥氣，就是個子178，在他們這群人裏不算高，更別提江淮封跟個巨人似的，“要拿就拿你新到的阿爾法羅密歐。”
藍羽跳開，指着他鼻子說：“好小子，都盯上我新衣了，你咋這麽不要臉？”
江淮封對着走廊邊的鏡子左瞧右瞧，“我再不要臉能有你不要臉，上次環山公路飙車的時候你是不是輸了耍賴，诶嘿，我真沒見過比你不要臉的男的，趕緊給我新車鑰匙！”
江淮封直接上手搶了，藍羽往後躲，兩人打打鬧鬧哪裏像穩重的成年男人，小學雞罷了。
第八夜二樓是他們活動的場所，他倆上樓時還在為新車打嘴仗，傅言昇聽笑了，他算是這群人裏最穩重的一個，聚會什麽的通常都是他來組織，但若真是按年齡來算，他其實不比他們大多少，許是從小就演戲，練就了他的獨特魅力，随随便便往哪裏一站就是成熟男人的樣子。
傅言昇就在入口處對他倆說話，“你們又鬧什麽？”
要說原因說出來笑掉大牙，也不會真的因為一輛車去鬧。
藍羽問他，“傅哥，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嗎？”
傅言昇點頭，低聲道：“桃桃今年要出道，我打算向她求婚，所以想讓你們來幫我想想，看到時候怎麽布置。”
他女朋友司小桃剛成年呢，就迫不及待要求婚當真是愛得太深。
大夥幫着出主意，江淮封得了空單獨拉他說話，還沒開口，傅言昇便說：“桃桃他們出道舞臺會用公司的練習生，齊妙很有可能參與其中。”
說“很有可能”是因為練習生太多太多了，齊妙是有天賦但比她更有天賦的人太多，比她更努力訓練的也很多，不到最後一刻定板就有被刷下去的可能，當練習生參加前輩的舞臺演出是非常鍛煉人的機會，如果出彩可能會有提攜後輩的solo時間，當然這些機會不是白給的，需要對方格外出彩才行。
江淮封嘆口氣，“也不知道她在那邊到底行不行。”
傅言昇笑他，“她在那裏好不好還用你擔心？江玖在那邊，你還怕齊妙受委屈？”
江淮封撥開奶糖丢進嘴裏，他很少抽煙，要是想抽了就會吃奶糖，一般這個時候多半都是他情緒外露了，傅言昇繼續，“我真的好奇，如果江玖不是你小叔叔，我都懷疑你要跟齊妙在一起。”
“我跟她？”江淮封搖頭，“我可不敢，我小叔叔肖想的人我一根手指都不敢惹，也就是跟她關系好，江玖知道我什麽意思，所以對我放寬心。”
“那你打算隐藏身份到什麽時候？”傅言昇意有所指，“等江玖真與齊妙好了，你江氏大少的身份還想瞞住？”
“齊家爸媽對我很好，有機會再跟他們解釋吧。”
傅言昇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似他長輩，“淮封，你也知道江叔的意思，他是希望你能早點接手他的公司，當年你與他對着幹，故意不出國留學而上了清大，他已經對你有怨了，如今你大學即将畢業，又不打算參與家族事業，他三番兩次向我父親提起此事，還不是想透過我這邊勸勸你。”
江淮封眼底閃過一絲怒氣，很快就消散了，随即揚起笑來，“傅哥，你的意思我收到了，我再考慮考慮，反正最近忙着呢。”
“你小子，忙什麽？不游手好閑就不錯了。”
江淮封忙什麽？他想起了大眼睛水靈靈盯着他的齊水，還有她那本寫滿他名字的筆記本某頁，小孩兒就是小孩兒，心思自以為藏得很好，實則漏洞百出，只要他些微試一試就露出馬腳了。
不過挺可愛的。
淩晨，齊水翻來覆去睡不着，她總覺得有些事懸着，怎麽都不得勁，好不容易累了想睡了，忽然腦海裏浮現起江淮封握住的那只紅色水性筆，他的手指骨節分明，是能夠做手模的一雙手，好看是好看，連字也是蒼勁有力。
等會兒，字？
筆記本上的字？
哦買噶！
她終于想起自己做的蠢事了。
齊水翻開那本厚厚的筆記本，她當時做戀愛測試時下意識在某一頁寫了好多江淮封的名字，而且筆記本自帶的繩子書簽恰好落在那頁，那本筆記本她很少帶到學校，就是放在家裏，畢竟像她這種學渣最擅長的就是買文具。
那一串串的江淮封之後，增加了紅色字跡，瞬間在那些黑色慘淡的名字裏脫穎而出，尤其顯眼。
齊水望着江淮封親手書寫的名字欲哭無淚。
滿腦子都是抖音特效——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