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座九階梯，自從兩千年前的那一場紛争之後，便已經荒廢了多年。如今，玄門弟子測試資質，也并不會采用登九階梯的方法。”晏時初沉穩的聲音響起在顧清清的身後。
顧清清擡眸看着這早已經荒廢的九階梯。數千年前，凡玄門弟子，皆以登上九階梯為榮，無數驚才絕豔的人物也曾登臨此處。
其中，最為出衆的便應該是那位被顧卿念帶回來的少年，後來成長為了一方大能，最終被修仙界衆人敬仰着。
雖然顧清清從未親自感受過，當年諸多修士登臨九階梯的場面，但仿佛原身遺留的一些感受卻讓她身臨其境一般。
那位如玉少年緩步踏上九階梯的第一階，那一瞬間，九階梯上驀然間亮起了一抹光華，随即蕩漾開來。
少年挺拔的身形在這璀璨的光華之中，顯得耀眼無比。
一階又一階，少年極為輕松的登上了九階梯，站在白玉臺上，驀然回首，朝着她翩然一笑，帶着少年意氣。
那真是一個令人驚豔的少年，在後來也真的成長了驚才絕豔的一方大能。
顧清清緩步而上，踏上荒廢已久的九階梯，腳下傳來“咔啦”的輕響聲，伴随着枯葉踩碎的聲音。
玄門上下，突然間噤了聲兒，一齊望向九階梯上那抹紅色身影。
戚寒看着顧清清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複雜，昔日是這個人将他帶入了修仙界，卻又将他送往了沈氏一族，使他背負了原本不該他背負的責任與壓力。
入寒潭三年，他曾極力的證明自己不是沈探轉世，可如今他依舊來到了這玄門之中。
戚寒啊戚寒……
“據聞，當年沈探前輩曾于此九階梯中留下一份傳承……”在戚寒身邊，晏時初像是想起了些什麽一般，輕聲低喃道。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顧清清便踏上了最後一階。下一瞬，她便踏上了那白玉臺之上。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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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靈氣瘋狂湧動起來，驀然出現的磅礴銀光将整座九階梯都給籠罩起來，顧清清的身影便在這一片銀光之中若隐若現。
很快，自九階梯上開始溢散出靈氣，一開始只是絲絲縷縷。在場的修士中，只有晏時初察覺到了這一變化。
慢慢的，随着靈氣溢散得越來越多，在場的修士皆是感受到此處空間充盈起來的靈氣。許多修士忍不住露出一種極為愉悅的神情，他們已經許久未曾感受過如此充盈的靈氣了。
甚至有修士就地盤坐着，當場修煉起來。
這百年難得一見的機緣，他們可得好好珍惜。越來越多的修士開始盤坐修煉起來，圍着九階梯周圍。
離得越近的修士，從中得到的好處便越多。
就連戚寒面對如此充盈的靈氣，也有些心動，可是想到自己并非玄門修士，并不該占此便宜，便忍住了心中的意動。
晏時初收回目光，察覺到身旁人的猶豫不決，淡然道:“你自踏入修煉之境起，便已經承了老祖太多的照顧，多這一次，也算不上什麽。”
随即，他同樣邁步，踏上了九階梯。
戚寒聽了晏時初的話，卻并未說話，站立在原地，并未像其他人那般就地盤坐修煉，也未學着晏時初一樣登上九階梯。
這一刻，誰也不知道他的想法。
等到顧清清從那種玄奧的狀态之中退了出來後，神情之間依舊有些迷茫。就在剛才，當她踏入白玉臺時，便有一種莫名的感悟湧上了心頭。
随即，一股暖洋洋的力量蔓延向她的四肢百骸之間，溢散開來。
“感覺自己好像一瞬間明白了修行的意義……”
晏時初走上九階梯時，便聽見顧清清的自言自語，便道:“老祖不過是忘了一些事情而已，怎麽倒真的如同初入修煉之途的小弟子一般？”
初入修煉之途的小弟子，這修行的第一步，便是找到修煉的意義所在，也就是究竟為何而修煉。
有的修士為名，想名揚天下而修煉；有的修士為利，為錢財、美人環侍而修煉；也有的修士為自由自在而修煉。
晏時初想了想，便沉吟道:“不知老祖此番，是有了新的感悟？”
顧清清聽了晏時初的話，卻更加迷茫，“為何而修煉？”
當年，顧卿念是為何而修煉的？為名利？為受衆人敬仰？還是別的什麽？
思索了很久，顧清清也沒有想明白，只覺得那一瞬間，她有了想要修煉的念頭，于是靈氣入體，在靈脈之間運轉開來。
“那你是為何而修煉的？”顧清清轉眸，望向晏時初。
“不為名，不為利，為玄門，也為老祖而修煉。”晏時初笑了笑，連眼底也帶着笑意，那雙明亮的眼眸之中多了幾分剔透之感。
為玄門，為老祖……
顧清清突然間想起了，晏時初曾經也是作為沈探轉世來培養的。在那一批孩子之中，只有他一人，從沈氏一族走出，來到了玄門之中。
也是他在玄門之中，被顧卿念親自教導着，最終成長為了玄門掌門。
顧清清聽了晏時初的回答，并未多說些什麽，點了點頭，轉眸看見九階梯外有些壯觀的景象時，被吓了一跳。
“這這……這些人是怎麽回事？”
“老祖适才有感，周身靈氣溢散，門中弟子便因此得利，這幾日或許會有一些弟子晉級。”
在靈氣匮乏的修仙界中，大乘修士還真的是行走的靈氣源啊。
顧清清感慨着:“那我往後是不是該多在宗門之中走動走動？但這樣又會不會有損老祖宗的威嚴，不利于樹立正确的形象。”
晏時初負手而立，含笑道:“老祖想如何便如何，門中弟子定是極歡喜的。”
顧清清想了想，也對，像她這種行走的靈氣源，走到哪裏也會是受人歡迎的。
九階梯邊的盛景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到了中途，便有人因此突破了一個小境界。
而晏時初趁此機會，帶着顧清清與戚寒到了清峰。
漸漸沉下的夜幕之中，清峰顯得異常的冷清，一輪明月高挂在山巅之上，為清峰增添了幾分孤傲之感。
綿長的山道之後，顧清清便看見了自己的住處。一處隐于山壁之間的庭院，在夜色下散發着盈盈的靈光，同這清峰的名字相襯，這座庭院的名字就叫清院。
這名字，起得果然簡單又明了。
“平日裏，清峰只有老祖一人居住，會顯得有些冷清，如今戚寒既然來了玄門，理應同老祖待在一塊兒。我明日就讓門中弟子來清峰上，臨時為戚寒修築一座庭院可好？”晏時初看向戚寒，詢問道。
顧清清同樣看了戚寒一眼，便知道戚寒根本不情願同她待在一個峰上，于是開口道:“戚寒，你若是不願意，大可找其他地方住，不必委屈自己。”
“卿念老祖，我願意。”出乎意料的，戚寒在沉默了一會兒，便擡眸看着兩人，答應了下來。
完全看不出他一開始在寒潭秘境外的抗拒，現在倒像是表現得極為樂意一般。
顧清清微微挑眉，并沒有将自己的疑惑表現出來。
“那今夜，我先安排戚寒住在客房中。”
顧清清目送兩人離開，看着兩人的背影消失在山道之中，随即轉身推開門，進了庭院中。
月色入戶，顯得整座清院異常的冷清。
她很難想象顧卿念是如何一個人待在這清峰之上，忍受住這寂寞孤清的。
或許這就是修仙者的心态？
思索了許多，顧清清躺在床上，竟然很快便睡着了。
另一邊，晏時初安排戚寒住進了客房之中。
黃昏的燭光之下，戚寒神色莫名，開口道:“我原本以為，你會是那個最懂我的人，畢竟我們是同類人。”
都被當做是沈探轉世來對待。
晏時初輕笑道:“你一直想要擺脫沈探轉世這個身份，究竟是為了什麽？又或者說你在觊觎着什麽？”
“沈探轉世這個身份，對于你而言，是束縛？還是累贅？如果沒有這個身份，你不會得到沈氏一族的傾力培養，同樣你也不會有資格來到這玄門之中，更遑論同老祖同處清峰之上。”
晏時初輕笑着，帶着溫潤如玉的氣質，其話語之中卻帶了一絲咄咄逼人的強硬。
他在逼戚寒。
“玄門作為修仙界中的巨擘，你在面對玄門老祖的時候，所應有的姿态是什麽？旁人提起玄門，是帶着恭敬且向往的。戚寒，你知道我在你眼中看到的是什麽嗎？”
戚寒驀然間看向晏時初。
“是不羁，是放肆，是帶着不恭不敬的叛逆。你想想，若你沒有這身份，沒有沈氏一族的庇佑，你真的敢嗎？”
“修仙界中，哪一個提起老祖，不是帶着敬意的？也只有你才敢仗着自己的身份，肆意妄為。”
晏時初說出這般話時，眼角依舊是含着笑意的。
随即，晏時初離開。
戚寒看着晏時初的背影，忍不住想起了外界對于這位玄門掌門的評價，表面和氣，實則心機頗深。
當年，能夠從一幹天才中脫穎而出，入了顧卿念的眼，後又成為了玄門掌門，不是沒有道理的。
可偏偏，戚寒面對晏時初的那一番質問，他無話可反駁。
一介金丹修士，在面對一位大乘修士和一位化神修士時，本應該有的态度是怎樣的？
晏時初對于那位卿念老祖有着極致的偏心與維護，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損害于她。
但，這個身份是所有人強加給他的，從未問過他的意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