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窮其一生
屋內陷入一片死靜，慕顏心慌慌的縮在床角焦灼不安等待師兄出現，她眼珠子不時左轉右轉，時刻觀察着情況，唯恐師兄突然蹦出來驗證白澤所言不假。而白澤則氣急敗壞窩在另一角，兩只長耳朵耷拉着，整個身體蜷縮成白絨絨一團，等着主子出現。
然而，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屋內仍然靜悄悄的，并沒有什麽人出現。
慕顏與那雙紅彤彤的兔子眼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最後她一個枕頭毫不猶豫的砸了下去。
“讓你胡說八道！”
“老子沒胡說八道！格老子的，主人，你這媳婦太暴力了，哪裏像你說的膽小！”
然而又過了半個時辰，屋內再次來人，是皇上身邊的小安子，他領了一群宮婢魚貫而入，有人托着一盤盤蒙了紅布的東西，又有人将慕顏從床上提溜下來帶去浴房沐浴，然後又将她收拾了一番，随後領她去了她的宮殿。
飛羽殿居于皇帝寝宮的路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小安子在那裏宣讀着聖旨，最後賀喜慕顏說皇上厚愛，連這個宮殿都選的說最近的，賞賜的寶物珍品、绫羅綢緞都是上乘的佳品。
慕顏經過這一會的鬧騰只覺得頭疼，聽不清小安子嘴裏念叨着聖旨是什麽，只看到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吵得她恨不得給他縫上。
小安子還要說點什麽，看到慕顏不耐煩的樣子呆了一呆便走了。他職位雖小，但好歹也是皇上身邊的人，嫔妃對他個個都緊着巴結，她倒好，不過仗着皇上剛剛寵愛便目中無他了麽？
實際上慕顏支撐到一隊人離開，她已經捂着腦袋頭痛欲裂，石榴在一旁跪拜起身本來想上前恭賀她一番，卻不料看見慕顏頭痛難忍的樣子害怕不已，驚慌失措的出去喊太醫。
待石榴走開，之前的白澤為了躲避宮婢給慕顏沐浴的尴尬，趁人不注意遠遠的躲在外面，看到她出來這才緊跟着，現在四周無人才急忙從角落裏蹦出來。
卻見它焦急不已，又氣又急的，在地上直轉圈：“格老子的，早知道不和你鬥嘴了，如今激的你邪氣更旺了。在皇帝寝宮裏還有龍氣壓抑着，現在邪氣越來越盛，龍氣又若即若離，你不難受才怪！”
慕顏感覺自己的腦袋像一個球，許多人踢來踢去，痛的恨不得将自己的腦袋拔下來不要了：“那你想辦法啊！我……我覺得頭痛的要炸了！”
“你忍忍，老子正在給主人傳音。”白澤一雙小短手默默合掌，嘴裏念念有聲，慕顏在一旁聽得只覺得被折磨的快瘋了。
還在地牢探究的言華察覺白澤獸給他的傳音，這才驚覺慕顏不妙，随即旋身離去，眨眼間來到慕顏身邊。
“怎麽會這樣！”言華試探她的脈象，裏面邪氣與他的仙氣相互纏繞，一齊橫沖直撞，大有一股與她同歸于盡的架勢。
言華眉頭緊皺，慕顏在他懷裏頭發淩亂，虛汗連連，叫他不忍，随即施了法讓她昏睡過去。
“是我疏忽了，邪氣太重，她還是控制不住心性，極易被牽制。”
“老子去門口瞧着，那個宮女去喊太醫去了，來人老子跟你說一聲。”白澤很有眼力的往外走，她可要好好表現，萬一再被牽連，下一次不知道被變成什麽了。
言華看它緊張的樣子搖頭，到底還是得用一下它：“無妨，我帶她出宮治療。這段時間你委屈一下，裝昏睡即可。”
白澤大驚失色，怒吼道：“格老子，你又要做什麽！”這話剛喊完，白澤便被言華施法變成慕顏樣子端正的躺在床上去了。
“格老子的……老子是個上古神獸啊！姓言的，你無恥啊……”
“太醫，快點，娘娘頭疼的厲害，您快過來看看怎麽了！”
●
遠離了塵世的喧嚣，慕顏方得一片清淨，她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她無比熟悉的地方。
“師兄……你帶我來這裏了。”
天氣晴好，萬裏無雲，透過竹窗，遠處青松翠柏，高聳入雲，近處一方小院，幹淨整潔，不見絲毫殘葉枯枝，似乎有人在這裏經常打掃。
言華扶起她的身子，坐在床上靠近她，理所當然的和她相依在一起，慕顏擡頭看着他，他的睫毛輕輕呼閃着，仿佛看見了一朵散發濃郁香氣的花朵上悄然落腳一只優雅的蝴蝶，輕輕撲閃着翅膀，不知欲是離開還是要歇息。
“這裏幽靜，适合你修養。”
慕顏被頭痛折磨的疲倦的閉上了雙眼，她依靠在言華肩頭，像是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幻，滿足的嘆了一口氣：“師兄，不知為何，我好想念這裏。”
言華身心俱動，動情地望着她，心裏似是有一個爪子使勁撓他的心，情不自禁握緊慕顏的手，但很快便松開了。
他努力隐忍自己的情緒，強迫自己沖動：“慕顏，聽話，你邪氣入侵的太厲害，我給你施法祛除它。”
慕顏不為所動，她耍賴，甚至胳膊環上他的身軀将他緊緊摟住：“師兄，讓我在抱一會，和你在一塊，我很安心。”
“慕顏……”
聽得出言華的聲音貼近生氣，慕顏滿不在乎的睜開了眼睛，笑嘻嘻地松開了胳膊，眉角盡顯媚态，聲音嬌滴婉轉：“言華，這樣不好麽。”
言華眉頭一皺，随即舒展露出笑容，将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一手撫上她的臉溫言柔語，哄着她：“小顏顏，乖……”
慕顏嘴角笑容還未褪去，順從他的動作，卻突然見一記紅光襲來，她躲閃不及，驚呼一聲便立刻昏倒在木床上。這時，一團烏黑的黑氣自慕顏口中鑽出想要逃離，言華眼疾手快，迅速握住黑氣将他塞進自己的一個玉瓷瓶裏。
言華端詳着瓷瓶，有些納悶：“邪氣如此旺盛，怕有古怪。”
夕陽西下，餘晖被染的五彩斑斓，壯麗的晚霞被暈染的沉醉，仿佛舉行着一場視覺的盛宴。
這時的慕顏終于完全的醒了過來，她摸摸發脹的腦袋，只是有點沉悶，卻一點都不頭疼難受了。
起身下床走進了院子，師兄竟然在劈柴。
只見他一身白衣錦袍，寬大的袖邊繡着祥雲瑞氣，墨發如瀑飛揚，側顏美如盛世，就連他滑動的喉結慕顏都看得異常明顯，白衣飄飄，玉樹臨風，手裏沉重的斧頭如根細劍，輕松利落的将木頭劈為兩半。
這身打扮寫個場景一點都不違合是怎麽回事。
“餓不餓，我煮點粥給你吃。”言華頭也沒擡，依舊專注砍柴。
“餓。”
慕顏說完自己都愣了，她早就辟谷不需要吃飯了，說餓誰信啊。
“那好，我去煮粥，你回屋歇着吧。”
“好。”慕顏感覺自己言行完全不受控制是怎麽回事。
她如癡兒一般回到屋裏坐着等着，不到半個時辰，言華便端了一個熱氣騰騰的砂鍋進來了。
“先涼一涼，我去拿碗筷。”
“嗯。”
只見言華又拿了一之大勺和兩個小勺以及兩個小碗進來，然後才在匠人眼前。
“現在喝麽？”
“喝。慕顏覺得她要是再之說一個字就成了名副其實的智障了。
“我喝。”兩個字好像和一個字沒區別。
“我沒事不怕燙。”好像真的智障了，有誰不會怕燙。
“沒事，我給你吹一吹。”言華輕車駕熟的舀起一碗粥，舀了一勺輕輕吹了吹，然後遞到慕顏嘴角。
慕顏已經完全處于石化狀态。
言華嘆了口氣，暗自傷神：“我本想早早煮了粥在床邊喂給你吃，誰知道你醒的這麽早，想表現一下都沒機會了。”
慕顏頓時如遭雷擊，腦海中猛然想起白澤說的那一句話，“格老子的，主人，快來管管你媳婦！”
當真如此麽，他可是個帝君，是上神，天界除了天帝便是以他為尊，而自己只是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神仙。
配得上呢？配得上麽？
這幾個字頓時萦繞再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她眼巴巴望着言華，糾結的說不出話來：“師兄……我……”
“你想說什麽？”言華放下碗筷，專注的看着她，“你身體還很虛弱，現在要回宮去麽？”
慕顏立即點點頭：“我還是回去吧，我想早一點回天界去。”
“好，那喝了這一碗粥我再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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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皇宮裏燈火通明，慕顏站在殿門瞧着自己的宮殿“飛羽殿”。
飛羽流芳，岚靜長霞，她和她姐姐果然糾纏不開，以前她姐姐和她争帝位，現在她姐姐應該開始着手跟她争坐在帝位上的這個人，她是為了自己争，還是為了別的争，到底是該說誰可悲呢。
慕顏上前撫摸着飛羽殿的大門，朱漆大門，冰冷刺骨：“師兄，你知道阿寶和杏子麽？”
“知道。他們早已輪回轉世投胎到好人家裏去了。”
“那師兄，你說，我作為他們的主子，前世他們為我而死，我該不該為他們讨回一個公道？”
“你想如何讨回？”
“不知道，但害人性命我總歸是做不出來的，不過，以我對她的了解，即使我什麽都不做她還會一昧的來攻擊我。師兄，我的确膽小，但是我現在知道有你在我身後我就一點都不害怕了。”
言華不說話，他擡起頭望着天，星光璀璨，廣闊無垠，天界上的神仙，又有幾個真的是清心寡欲的。
就比如他自己。
“慕顏，你總歸還是凡人的心性，那就做一些凡人會做的事情。”
慕顏回眸一笑：“師兄，那我要是不小心做錯了事，你做老大的可得罩着我！”
言華哭笑不得，寵溺的上前摸着慕顏的垂發，指尖繞起一個卷：“好，我罩着小顏顏。”
言華窮其一生，永遠罩着慕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