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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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提斯殿下在進入飛行器以後直接去了浴室,楚峋一個人坐在休息椅上,心情有些複雜。
他的手一直按在個人終端的通訊請求上,卻遲遲沒有發送出去,他一直都有楚毅的聯絡方式,也知道只要他打過去對方就一定會接,但是這對楚峋來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有的東西要比這份難言的情緒讓他在意的多,所以在躊躇一陣後,楚峋最終還是把通訊請求發了過去。
沒有父子的溫情,沒有父慈子孝的假象,只有冰冷的開頭。
“你到底要做什麽?!”楚峋本想表現的更加冷漠平靜一些,但話脫口而出的時候還是帶上了不可抑制的憤怒與無奈,這麽多年過去了,時間卻不足以平複他的怨恨,特別是當他知道對方再次別有所圖的時候。
楚毅在通訊器的另一頭沉默着,過了一會兒他才嘆了口氣,然後有些無奈般的說道:“兒子,去看看我給你的東西吧。”
“哈?”
“還有你的母親……我會好好照顧的,不要擔心。”
“你還值得人相信嗎?”
“為什麽不?我是你的父親,我永遠不會真正的傷害你。”
楚峋控制不住的笑了起來,這話任誰聽了都覺得荒唐,可他實在想不明白對方卻是怎麽能一次又一次就這麽語氣誠懇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的,楚峋笑了一陣,慢慢平複下來,說道:“母親和你在一起不會好過的。”
“她想我了,我也很想念她,你知道她是因為什麽進的療養院吧?她和我在一起病情會好轉的。”
楚峋冷靜的聽着他的表演。
瞧,他的父親一向不吝于說一些搪塞別人的漂亮話,而且說的冠冕堂皇毫不臉紅,聽起來就好像發自肺腑一樣的真誠。
“好了,孩子,別忘了去看那個東西,等過段時間我會給你發你母親的視頻,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她。”
“等等!”楚峋知道對方打算挂斷電話了,于是急促的喊道:“娜塔莎呢?娜塔莎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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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毅又開始沉默了,但好在他沒有立刻挂斷電話,然後他說,“她很好,我保證。愛威爾說的嗎?”他甚至在通訊器的那一頭輕柔而溫和的笑了一下,接着說道:“我想他已經是一具屍體了吧。”
楚峋也再次笑起來了,發自肺腑的想笑。
“我真的是你親生的孩子嗎?如果我不是和你一樣是個Beta,甚至還和你有幾分相像,我都時常在想,我是不是母親出軌的産物,我——”
“砰——”的一聲悶響。
楚峋的話未盡,就被從通訊器的另一頭傳來的聲響打斷了,楚峋聽到了楚毅略帶粗重的呼吸聲,但是對方沒有說話,那聲音也持續的并不久,很快便平息下來。
楚峋對楚毅給出的反應有些錯愕,不過他也一直知道楚毅對他的Omega母親的事情一向極為敏感,雖然有些謠言由來已久,但是楚峋最不想牽扯到的也一直是他的母親,所以他并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與其利用諷刺與抱怨來給對方找不痛快,楚峋更想知道的另有他事。
“你現在是在為——帝國做事嗎?”
不管楚毅的答案如何,楚峋都不覺得奇怪,所以在幾秒後聽到通訊器裏通話結束的提示音,楚峋也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
随後楚峋在星聯會發布了新的文件,直接辭退了負責母親安全的安保隊長,然後又派人去做更為詳盡的調查,等這些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的時候,納提斯依舊待在浴室裏沒有出來。
楚峋想了想還是走上前敲了敲浴室的門,就算很久都沒聽到回音,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的沒有推門闖進去。
又等了等,還是沒聽到任何動靜,楚峋聳聳肩膀,再次回到休息椅,視線也同樣再次不可避免的掃到了那枚小巧的蕊片,楚峋別無選擇的拿起了它。
這個東西在之前就已經被他反複幾次推進電子識別器,卻又幾次被楚峋按下了停止鍵,再是無謂他也不真是鋼筋鐵骨,更不是心如磐石,就算時間在讓記憶逐漸轉淡,但成年前所遭受的那些傷害卻并不是那麽容易從心中勾劃掉,更何況他那個所謂的父親還偏偏要來揭開這道傷疤,他不知道對方意欲如何,更不曉得這能讓對方得到什麽好處,或許那裏面藏有什麽秘密……這些楚峋都有想過。
但——最終楚峋還是嘆了口氣,只是握緊了手裏的東西。
他還是沒有這個勇氣,還有……
納提斯啊——
楚峋再次走到了浴室邊,敲了敲門,問道:“殿下,需要我幫您嗎?”
納提斯沒說話,但楚峋明顯聽到了粗重了幾分——低沉而性感的喘息聲,他不由得笑了下,跟着說道:“殿下如果需要幫忙,可以和我說的。”
“你确定你可以?”浴室的門忽的在這時被拉開。
楚峋有些吃驚的看着渾身冒着濕潤水汽的男人,愣了愣,随後笑了起來,低聲貼着納提斯的耳朵說道:“當然,我确定,只要您想。”
楚峋看着納提斯逐漸變紅的耳廓,嘴邊的笑容越擴越大,剛要探頭再近一些,卻不想納提斯輕側身,直接避開越過了他。
楚峋一挑眉,轉身跟在對方的身後。
“殿下?”
“這裏不太合适。”納提斯說着打開抽屜,取了一只抑制劑出來,然後毫不停歇的對着自己的手臂紮了下去。
楚峋清楚的看到對方的手臂已經有了兩個嶄新的針孔,這管抑制劑被納提斯抛出去的時候,那上面出現了第三個。
楚峋有些頭痛的在他身邊坐下,不解的說道:“難道我還比不上幾管抑制劑?”楚峋說這話的時候并沒有別的什麽隐含意思,他只是單純的覺得奇怪,雖然作為Beta肯定沒有Omega對Alpha那般的有性吸引力,但總歸聊勝于無吧?
自從上次在納提斯面前出現了發情期的症狀,楚峋就一直在定期的使用抑制劑,而且劑量一直不小,長期被納提斯的信息素包裹可不是什麽好事,楚峋受了一次教訓,已經很是受教,因此在納提斯踉跄的進入浴室之後,楚峋也給自己補了一針,所以現在楚峋并沒有特別不适的感覺,而且楚峋也可以明顯的感覺到納提斯的信息素在逐漸收斂減淡。
但是,反過來想一想,對方寧可這樣一針又一針的給自己打抑制劑也不肯找他發洩,怎麽想都是有點傷自尊的,是吧?
楚峋難得的也有點臉紅的問道:“殿下,您真的只是因為……”他想了想之前納提斯是怎麽評價他的,于是有些牙酸的說道:“我還沒準備好?不想勉強我?嗯……其實我并不覺得勉強,該怎麽說呢?我可能只是有些應激反應,但我覺得應該不會影響到…….”
“不全是。”納提斯看着楚峋,那個眼神沒有往日的銳利逼人,是那麽的平靜而溫和,溫和到楚峋甚至在那裏面看到了些許不一樣的情緒,“是我,我可能會傷害你。”
如果楚峋看的再久一點,他就會從那雙鎏金色的眸子裏窺探到一股濃重的被對方深深的壓制在瞳孔最深處的欲望,但是他沒有,楚峋只是被納提斯那抹與他外表并不相符的溫柔所蠱惑,不自覺地點頭。
然後楚峋思考了一會兒,頗為認真的說道:“這種事情,肯定會受傷的吧?但是就算受傷了也沒關系,養一養就會好的,我身體強壯,就算有傷口,愈合能力也是超——”
納提斯卻在這時突然毫無征兆的一把抱住了楚峋,楚峋愣愣的感受着這個有些突兀到讓他覺得窒息的擁抱,隔了好久才擡起手在對方後背上拍了拍,有些迷茫的問道:“我——說錯什麽了嗎?”
“你覺得……應該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嗎?”
楚峋沒有回答,他不太想回憶那是一種什麽感覺,也或許是因為……他是個Beta,或許換成Omega那感覺說不定會好上一點。
想到這裏楚峋也不得不去正視一些東西,于是他說道:“殿下,有些事情我想您可能也需要知道,我不想這以後成為我們兩個人之間的間隙。”楚峋很平靜的說完,把一直握在手裏的蕊片遞了過去。
“這個是——”後面的話楚峋不知道應該如何說,他生性不羁也比較活泛,在很多人看起來甚至還有些輕佻,甚至流傳甚廣的風流史都不只一兩件,但事實上,流傳也只是流傳。
納提斯接過楚峋手裏的東西,只低頭看了一眼,然後收緊了手掌,等他再張開手的時候,手裏的蕊片已經只留一小撮粉末。
納提斯的聲音又恢複到了先前的低沉與淩厲,他說,“這種東西別留了。”
楚峋有些機械的跟着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他問道:“殿下知道……是什麽嗎?”
納提斯的眼神微微閃動了一下,跟着他用手掌點了點楚峋的後頸,說道:“和它有關。”
“您不好奇嗎?我一直以為Alpha都……”
納提斯忽然捏起楚峋的一撮碎發,低聲道:“已經過去了。”
楚峋看着納提斯手心裏的那攤粉末,忽然張嘴吹了口氣,那粉末就像一股青煙那般了卻無痕的消失了。
“是啊,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