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有淚之不準雲有淚

第17章 ☆、十六

一個月後，展雲翔就帶着她回到桐城，而另外一方面東北軍和川軍也展開對決。

這一打就是大半年，雙方從一開始的各有勝負僵持後，漸漸進入了上官靳沛進攻中；但沐家憑借四川難于上青天的蜀道邊打邊退，但沐家還是無法避免的損失了大片勢力範圍。那些看熱鬧的人都說上官家這次失算了，到底失算沒有只有上官靳沛和沐星揚自己知道。

這些都和桐城無關，戰火并沒有波及到這片世外桃源。

四月初的桐城已經散盡了寒冬的蕭條，溫暖的春風拂動大樹滿滿的嫩葉，也讓人心被暖風吹動，此刻是最适合踏青時候了。

“我曾仰望天空，問白雲來自何處；我曾仰望天空，羨白雲飄然自如；雲兒呀雲兒呀，我幾番細數幾番細訴，千言萬語化為一句呼喚，雲且留住雲且留住，伴我同行伴我同駐。”在這美景中，傳來悠悠又輕柔的歌聲“我願變作海歐飛向白雲深深處，我願變作輕煙伴白雲同行同駐，伴我同行伴我同駐，伴我同行伴我同駐……”

前來給母親掃墓的一大家子也聽到了這不知哪裏傳來的歌聲，這聲音在山谷中回響着，別說有多好聽了，就好像柔和的白雲般。

“大姐的歌聲更好聽。”小四見蕭雨鳳滿面愁容，不禁想安慰她一下。

蕭雨鳳苦笑下：曾幾何時自己也曾有過如此無憂無慮的心情，在這裏洗衣唱歌，生活雖然清苦可一家人都是高高興興的。

“唉，是小兔子唉。”小五看見了那可愛的活物，一高興甩開了三姐的手，追了出去。

“小五，你去哪裏？”蕭家老三立刻叫起“別管那只兔子了，大姐。”

被看小五人小，可腳步不慢；蕭雨鳳連忙去追……

而在另一方面，二匹快馬飛馳而來，其中一人也被這悠然自得又滿含深情的柔美歌聲吸引了。

“我願變作海歐飛向白雲深深處，我願變作輕煙伴白雲同行同駐，雲兒呀雲兒呀，我幾番細數幾番細訴，千言萬語化為一句呼喚，雲且留住……雲且留住……伴我同行……伴我同駐……”

特別是那句‘雲兒啊雲兒’簡直能揉碎聽者的心肝。

“這是誰唱的？”就是自诩是粗人的阿超都被這曲中飽含的自在又特別你侬我侬的的情意吸引，是誰啊，能唱的如此柔美卻還保留着一份超脫潇灑。

那人也不禁擡頭，尋找歌聲的來源，但四周都是高山，歌聲時斷時續，又去哪裏找呢“阿超，別管了，我們趕路要緊。”

阿超點頭“好。”

于是二人拉動缰繩，準備策馬飛奔回家，哪知沒走幾步，就驚見不知從哪裏竄出了一只野兔，這倒沒什麽，可展雲飛實在沒想到竟然還有一個小孩緊跟着毫無預兆的跑了出來……

馬受到了驚吓，尥了蹶子；展雲飛反應還算快，連忙拉動缰繩。

小五也被眼前高擡的大馬吓的沒了反應，跌倒坐在地。

——

山谷另外一邊。

享受着溫暖陽光，閉着眼靠着某人寬厚的背，自在的唱着傳自外婆的一首歌。

“沒想到你還會唱歌。”也靠着她的背的男子此刻也享受着難得的空閑，拉她出來踏青是對的，自己也能暫時抛開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而且唱的這麽好。”

“那你別生氣了。”敏毓轉身，從背後抱住他“這首歌我只唱歌你一人聽的，算是賠罪。”這都大半年了，雲翔還是時不時就提起她吓人的行為。

展雲翔拿喬了下，指指自己的嘴唇。

敏毓放開他不說，還拿着手裏長長的野草輕打他“美得你，滾。”

“不親啊。”哪知道雲翔動作更快，反身就抱住了她“看我展土匪強搶民女喽。”笑鬧中抱住她就啃了下頰。

敏毓雖然受了槍傷，可現在不僅養好，更可喜的是她的腿已經能獨立行走了，只是還有走的不快；跑不過雲翔，就又使性子“別鬧，我惱了啊。”

“上官家的林妹妹。”雲翔嘆口氣，她每次都用這招，可自己就是吃。

“我是林妹妹，你想當賈寶玉？”敏毓捋捋垂下的長發“他們二個有緣無分的，你願意我還不願意；而且你哪裏是什麽銜玉而生的靈秀公子啊，分明就是薛家那個呆霸王。”倒沒貶義，就是這麽順口接說。

雲翔依然抱扶住她“那個曹雪芹肯定要哭死了，我這個呆霸王就是霸占住了林妹妹。”

笑鬧過後，雲翔扶住她“你爹真打算收兵？”

“我家小六都知道白居易的賦得古原草送別。”談到這個敏毓正色“雖說蜀道難，難于上青天，但殺人方法千種，真刀真槍是一種……”說到後面她挑挑眉“正面戰已經打到這種地步，剩下的就是上官靳沛的事了；雲翔，不是誰都是忠肝義膽的關雲長關二爺的；沐星揚吃了這麽大的敗仗，他是逃回蜀中，可人心渙散；他這個川軍少帥壓不壓得住……嗯……”

雲翔不再問了“唉，既生瑜何生亮。”沐星揚不弱，但奈何上官靳沛更強。

敏毓轉了沉重話題“我爹說下半年讓伯父伯母得空上奉天，雲翔，我們先訂婚，再過二年結婚好嘛，讓我多玩二年。”她才18歲。

雲翔點她腦門“別想，今年年底就嫁過來。”

敏毓噘嘴“就2年，我20歲就嫁。”

雲翔不理她“小心腳下。”還是小心着她的腳步。

“雲翔——”誰說她不會撒嬌，嗲起來真是酥人骨頭。

雲翔佯裝生氣“你不想嫁，那就一輩子別嫁。”

敏毓嘟嘟嘴。

“我會對你好的。”來完鞭子又給糖，雲翔哄她“就是你嫁了也還是可以随心所欲的，我也沒打算就此把你鎖家裏了。”

“那能一樣嘛，你是這個意思，慧姨怎麽想呢。”敏毓嘟囔的反駁他句“雲翔，就2年嘛，2年。”

這事不能怪雲翔心硬，這丫頭如今已經能走能跑了，本來就是美人胚子，現在更是越長越美；他怎能不擔心點，就算知道她不是見異思遷的人；也想盡快套牢她。

“你不同意我跟娘說。”敏毓放開他，反走在前面“讓娘提出這條件，哼，你也沒辦法。”

展雲翔眯眯眼“別以為你每次都能得逞。”

敏毓朝他吐舌。

一陣馬蹄聲奔來，雲翔趕緊走到她身邊，轉了半身将她護住；她能走路是彌足珍貴的，不容再有半點閃失。任由身後飛馳的馬匹疾馳而去，手臂護蓋住她，用背擋去了揚起的塵土。

“真是的，這麽着急，趕着投胎啊。”雲翔望着離去的背影，咒罵一聲。

在外人面前他內斂溫和、少年持重的，也只有敏毓知道他啊十足的白羊座，喜怒哀樂都在臉上“也許有急事，還真當自己是桐城土霸王，什麽都要管；嫌不夠忙？”

雲翔揮揮手，讓塵土散開些“跑這麽快，要是碰着人可就不好了；得了，反正不關我的事，走，回家吃飯；娘炖了雞湯。”惹來敏毓小拳頭一頓打。

自從她能夠正常走路後，便正式拜訪了展家；品慧恨不得她天天來家，所以她現在可以自由出入展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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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府。

“二少，小姐。”小邱看見他們二人同乘一騎歸來，拉住馬匹，雲翔先翻身下馬，然後再将敏毓抱下。

雲翔放敏毓落地“小邱，沒什麽事吧。”就怕生意上有什麽事找他，偷着半日閑，也不能真不顧其他了。

小邱牽住馬“沒有，就是，大少爺，回來了。”

敏毓擡頭“展雲飛？”

展雲翔目光一垂，勾起嘴角“他倒終于舍得回來了。”

小邱點頭“不過他剛回家，又急着出去了；聽說他在回來的路上把什麽人撞了，所以回來拿了些錢又去醫館了。”

“好啊，剛回來就拿錢。”展雲翔忍不住口吻古怪起來“賬房記賬了嗎？”

“記了。”現在賬房裏三個賬房有2個都是他的人。

展雲翔邁步入府“那就從他大少爺的月例裏扣。”

“去了哪家醫館？”敏毓問“胡大夫那裏？”城內最好的醫生。

小邱倒不是很清楚“我立刻去查。”

“撞了誰，傷勢如何，要查的仔細。”敏毓叮囑。

“問這個幹什麽，就算傷家要他賠償也是他的事。”雲翔轉回半身。

敏毓勾勾嘴角“現在不幹什麽，不過以後要幹嘛我還不清楚。”

雲翔伸手，敏毓趕上二步握住。

西苑。

“雲翔，你聽說了？”品慧見二人入內，立刻問“老大回來了。”

“嗯。”展雲翔口吻不善，有些壓抑的狂躁。

敏毓冷眼瞅了他“你就這點出息啊，他回來就回來呗。”端起春河送來的茶，遞過他“怎麽，他比那些商場老狐貍還難對付？”那些人你都談笑間讓其灰飛煙滅了，這個展雲飛算得了什麽“還是比官場上的老混蛋們更難纏？”

雲翔撇嘴，接過茶，轉手又擱在一邊。

品慧也想勸，敏毓朝她搖搖頭，品慧便出去準備午飯的菜肴了；老爺和大房激動啊，要等大兒子回來一起吃，他們卻還是要吃的；今天有敏毓喜歡的新鮮河鮮，她要去看着點，不能讓大房都給大兒子扣下了。

“我都能站起來，如今也到了你戰自己心魔的時候了。”敏毓冷哼着，端起那杯被他擱下的茶喝了起來“嗯，這新茶喝起來就是味道好。”

展雲翔橫眼“許你哭鼻子，不許我煩啊。”

“沒錯，不許！”敏毓的霸道不壓于他“因為你是男人，我仰慕愛戀的大男人，打落牙齒也要和血吞；男人是許流血不流淚，但我不準你流淚，更不要說流血；哭哭啼啼是娘們，被展雲飛這種連角都算不上的小人物弄的坐立不安，展雲翔！至于嘛？別忘了，你可是我奉天講武堂畢業的高材生，還鬥不過一個文人，像什麽話？”

展雲翔也覺得自己的煩躁是如此不堪，可聽到他回來了，自己就好像進入了戰鬥狀态，恨不得和他打一架。

敏毓握住了他的手“如果你要去打架，那就不如乖乖做我身後的小男人；讓我來對付展雲飛，你要如此嗎？拳頭可以讓你煩躁的心情好過些，但在你爹那裏就是負分，你四年多的努力就白費了；我也要讓爹重新考量你是否能夠擔當大任；展雲翔，把脾氣發出來是本能，把脾氣壓下去是本事！你不是這麽沒本事吧。”

展雲翔捏擡住她的下颚，彎起嘴角“是啊，如今輪到我戰勝這個心魔了，可怕的不是展雲飛，而是我自己的。”

“懂就好，我看好你哦！”敏毓拉開他的手，獎賞又帶着懲罰似的咬住他的嘴角，讓疼痛感竄入他熱血沸騰的怒火中“雲翔，你是最棒的。”

雲翔因疼痛微蹙眉，也一下子擒攝住了那張嫣紅的小嘴，狠狠輾碾起來；半晌後才放開她“你卻是最壞的，我展雲翔的小壞蛋。”

敏毓嬌笑着，用丁香小舌舔了下被他吻紅的嘴唇“如何呢？”

展雲翔見此，黑眸不由更加深幽“今年年底就娶進來，2年，我一年都不等了。”

“哼，等你把展雲飛踩在腳底下再說。”敏毓朝他吐舌“連自己的脾氣都控制不住，你還早着呢。”

展雲翔又捏捏她的下颚“等着瞧。”

“拭目以待！”敏毓挑釁回去。

……

小邱去了不短時間，再回來時已經将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調查清楚了。

品慧他們幾人都早就用過午飯了，敏毓正在準備水果“倒也可憐，那個孩子挺可愛的。”将青島來的蘋果去皮切塊。

“你見過？”品慧用銀叉叉了一塊放進嘴裏“怎麽這麽倒黴啊，又是這個蕭家。”

雲翔伸手拿了扔嘴裏“娘，倒黴的也是她們，你擔心什麽。”

敏毓打了他手，拿了銀叉叉了一塊遞給他；雲翔壞笑，張嘴咬去蘋果；品慧則樂見他們小二口親昵“胡大夫又不是骨科大夫，小姑娘讓馬蹄踏了腿，養不好腿就廢了。”可能是傷到了腿，難免同病相憐；記得那年她也是差不多年紀，陰差陽錯的替爹挨了一槍，因為中槍的位置傷了什麽重要膝蓋骨，才坐了多年輪椅。

小邱連連點頭“是啊，胡大夫也是這麽說的，他叫了張老爹同診，張老爹說起碼要養大半年在看，養的好呢不過是走路有些跛，養不好可能以後只能坐輪椅了，哦，對不起，小姐。”

“沒關系。”敏毓沒有那種忌諱。

品慧拍拍她手背“這是報應，誰讓她姐姐罵你的，哼，如今她妹子也腿瘸了，看她還敢不敢說別人了；雲翔啊，你讓老黃和老傅好好管着賬房；這是他們大房的事，不許他們多支錢。”

雲翔冷笑“這點小錢我不在乎，不過娘說的對，這是大房的事；如今娘也是正經的展家太太，她大房取多少，娘你也應該支取多少；爹要是在方面敢偏心，我可不答應。”

“這能有多少錢，小邱，你去告訴胡大夫，展家會派車送那孩子去聖心醫院做全面檢查的。”敏毓喝口花茶“你再去待月樓找荷花姐，告訴她，讓她拖住蕭雨鵑，讓展雲飛蕭雨鳳陪着去檢查；所有費用記在展家頭上；春河。”

“小姐。”春河上前一步。

“你去我家找姜燕，我那輛輪椅是一年前新換的，如今擱着也是擱着，給胡大夫送去。”敏毓有自己的打算“還有，用我家汽車送，你們二個都去吧。”打發走了小邱和春河。

品慧不解“小敏，這事又不是我們做的。”

“娘，胡大夫的夫人是城內有名的大嘴巴。”敏毓瞧向雲翔“既然展雲飛闖了大禍，雲翔這個做弟弟怎能坐視不管呢。”

品慧一點就明白，搖着手指“哦，你的意思是借胡夫人的嘴巴告訴全城雲飛闖的禍卻是雲翔給他收拾了爛攤子。”

敏毓瞄了眼不說話的雲翔“唉，老子的道德經第三十六章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

“将欲去之，必固舉之；将欲奪之，必固予之。将欲滅之，必先學之。”雲翔端起新沏的茶，目光深邃“雖然是不屑學那個僞君子，不過父母前還要盡孝的，既然爹喜歡他那個樣子的，又怎能讓人專美于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