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兩天後, 鯨鯨尋常上班。
一樓大廳有個提着行李箱，背着雙肩包的男生正在和前臺周旋：“你看我打了沈總電話了，沒通。我真的跟他約了十點碰面。”
前臺小姐姐很是為難：“不好意思, 我已經幫您打了沈總座機, 暫時還沒有人接。”
男生慢慢和前臺小姐姐講道理：“沒關系啊，我知道沈總辦公室在哪, 你不用招呼我，我自己上去等他就行。”
前臺小姐姐被繞得有點暈, 難得還是堅持住了立場：“實在不好意思，這不符合規矩。您還是在一樓稍坐一會兒, 等聯系上沈總，我再帶您上去。”
小夥子锲而不舍：“不然這樣，你幫我聯系一下你們采購部其他同事, 指不定沈總有交代呢？”
像這樣直接登門拜訪，意圖尋找合作機會的, 前臺見過不少, 幾句話就能很容易分辨，來人到底是真的客戶，還是來推銷的。
一開始，前臺小姐姐對這個男生的判斷就有些舉棋不定。
首先, 他太坦蕩了, 沒有其他前來的銷售那般恭敬和小心。
其次，沈總這條線沒走通，他竟然讓她幫忙聯系其他采購。如果他和沈總有約是假的, 不論聯系多少個其他采購，也不可能有結果。
除非他是個愣頭青，又或者真的和沈總約了十點碰面。
前臺小姐姐正在猶豫, 是不是有必要聯系采購部其他同事，以及如果聯系了，聯系誰比較好等一系列問題。
聽到“采購部”這三個字，轉頭留意了一會的鯨鯨調轉方向走了過來。她先看了那個男生一眼，然後詢問前臺：“怎麽了？”
“于總。”前臺小姐姐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趕忙向鯨鯨說明情況，把這個難題抛了出去。
鯨鯨聽完，挑了挑眉，狐疑地打量了男生一眼，确認：“沈總和你約了十點碰面？”
男生聽到前臺小姐姐對鯨鯨的稱呼，很熱情道：“是呀，我剛打沈總電話，奇怪了，沒接。”
鯨鯨看着努力的小夥，提下了嘴角，說：“他現在在飛機上，當然接不了你電話。”
情況已經很明朗。
雖然謊言被戳穿，男生還是沒有放棄。
鯨鯨能如此清楚沈總的動向，不是和沈總同屬一個部門，也該是和沈總來往較密的同級領導。
男生在鯨鯨準備轉身離開之際，匆忙從包裏拿出自己的名片遞上，對鯨鯨說：“于總您好，我是呈洋集團的于小龍，好巧，我們還是本家呢。”
鯨鯨還挺欣賞年輕人的沖勁，笑了笑，接過他的名片，看到名片上呈洋集團的全稱和logo時，依稀記起好像在供應商花名冊上見過這家公司。
在鯨鯨回想起來的時候，于小龍的某部分記憶也湧現了上來。
“你是……”剛入職場，一心撲在工作上，又是男生，對娛樂圈本來沒有什麽興趣和了解。于小龍這會兒才想起來，于鯨鯨任職海納集團采購部副總經理的新聞，因為對自己的工作多少有影響，他之前有看過。
“你是于鯨鯨，于總。”為了表達得更為準确，于小龍補充說明：“我特別喜歡你的歌。”
“哦？”鑒于于小龍之前的表現，鯨鯨對于他嘴裏說出的話的真實性存在極大的懷疑，便看戲一般，饒有興致地問：“哪一首？”
果不其然，把人問住了。
只見于小龍臉上雖然還挂着笑，卻是實實在在地僵在了原地。
多少在意料之中，鯨鯨沖他擡了擡嘴角，轉身要走。
于小龍急忙追着鯨鯨的腳步，還在堅持：“再給我十秒鐘，我馬上就要想起來了。”
鯨鯨的腳步并沒有因此慢下。
于小龍痛苦地皺起眉頭，焦灼地說：“啊，歌名明明就在嘴邊了，怎麽突然就說不上來了。”
鯨鯨刷卡過閘門，等閘門關上後，這才轉身，給了于小龍十秒，搖頭道：“其實你蠻有當演員天賦的。”
于小龍懇切地看着鯨鯨，嘴巴張了張，剛準備說什麽，鯨鯨已經轉身。
“應月。”
就在鯨鯨走了幾步之後，于小龍終于是想起了歌名，對着鯨鯨的背影喊了出來。
在于小龍殷切地注視下，只見鯨鯨慢慢地停下了腳步，又一次轉過身看他。
于小龍抓住得來不易的機會，吐露道：“我平時真的有聽你的歌，沒騙你，就是剛剛緊張，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平時有聽，跟剛剛情急說的特別喜歡聽，可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鯨鯨似笑非笑地朝閘門那邊的于小龍慢慢走去，好像故意折磨他一樣，不動聲色盯着他看了半天，這才把卡放到閘門的感應處，放于小龍過來。
于小龍也機靈，一見閘門開了，馬上猴一樣連跑帶跳通過閘機，生怕鯨鯨後悔似得。
鯨鯨領着于小龍到了自己辦公室，給他倒了杯咖啡後，開門見山：“說吧。”
于小龍把包裏的産品手冊拿了出來，遞給鯨鯨，介紹：“于總，這是我們公司新印的産品手冊。我們公司剛剛上市了鎏金系列産品，總共有九個新産品。而且我們年初在天津新建了一個工廠，離您們近，供貨周期就更快了。天津工廠比原先的工廠還新增了十二條廠線，單次能供貨的體量也更大了。”
鯨鯨一邊聽于小龍如激光槍一般把詞念了一遍，一邊翻開産品手冊浏覽。
籠統介紹了一下新産品和新工廠，于小龍從鯨鯨臉上看不到什麽較為明确的信息，不安地繼續：“價格方面，我一定會努力給你們申請到一個滿意的折扣。”
鯨鯨把手冊翻到了最後，合上的時候，看到封面上寫着公司地址，河北省石家莊市。
“行。”鯨鯨說：“九月份我們會重新選供應商，到時候會把你們納入考慮。”
算是獲得了一個重要的信息，可以帶回去，讓領導參照着這個時間點，繼續指導工作。
于小龍咧開嘴角，對鯨鯨說了句：“謝謝于總。”
鯨鯨看了眼小龍放在門口的行李箱，問他：“你是今天剛來，還是正準備回石家莊？”
于小龍：“我今天剛來，一下車站就直接來你們公司了。”
鯨鯨：“老沈應該後天就回來了，你計劃什麽時候回？”
“是嗎？”于小龍雙眼放亮，看了眼手機上的日歷，确認：“沈總回來的時候，我能見他一面嗎？”
鯨鯨不言而喻地笑了笑。
雖然已經見到鯨鯨，能和沈總見面聊一聊，當然更好。
于小龍當即表明：“我會在北京多留幾天，沒這麽快回石家莊。”
鯨鯨點了下頭。
任務不僅圓滿完成，還有意外收獲，于小龍心中一塊石頭落下來，整個人放松不少，跟鯨鯨聊起天來：“太好了，上周沈總在石家莊的時候，我就沒能拜訪到他，還以為這次又見不上面了。”
鯨鯨對這個努力又不放棄的小夥子挺有好感，剛剛被他慶幸的語氣和表情感染，嘴角邊的笑意剎時頓住。
腦袋“嗡——”的一聲，鯨鯨收拾了下表情，重新揚起嘴角，繼續聊下去：“不對吧，我怎麽記得他上周在海南呢。”
對于鯨鯨只一瞬的表情變化，于小龍并沒有捕捉到，自然也沒有察覺到有什麽不對。
“沈總他上周是去了趟海南，不過就在海南待了兩天，然後就來石家莊了。”
聚會不過就在兩天前，所以鯨鯨還能很清楚地回憶起老沈當時很自然提起的一句話——
我在海南待了一整周，海鮮都吃膩了。
當時，老沈并沒有強調，也沒有特地把這句話說給誰聽。
現在回想，或許有呢？
或許老沈就是在特地說給誰聽呢？
“怎麽你比我知道得還清楚？”鯨鯨到最後還是笑着調侃。
“那當然。”于小龍說：“于總你可別小看我們做銷售的情報網。”
送走于小龍，鯨鯨下樓透了口氣，緊接着走向停車場，打開車門，在車上打了通電話給蘇徹。
“我覺得……”雖然這個推論讓鯨鯨很難接受，但鯨鯨不能當做不知道，可是牽扯到的問題又實在太大了，鯨鯨急需要蘇徹幫忙共享：“老沈真的有問題。”
老沈的事情，兩個人曾經讨論過，蘇徹并非完全摸不着頭腦，但他還是因為鯨鯨嚴肅又低沉的嗓音而心一緊，問了句：“怎麽了？”
“今天有個從石家莊過來的供應商找老沈……”鯨鯨把事情經過跟蘇徹說了一遍。
蘇徹聽完，陷入沉思：“你準備怎麽做？”
鯨鯨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透過擋風玻璃，看着眼前的海納大樓，想了想，說：“找個時間，告訴爺爺吧。”
“我覺得不好。”蘇徹有不同的想法：“雖然每一件事情的走向，都往我們的猜想無限接近，但總歸沒有證據，還是先證實一下吧。”
可能是信息來得太突然，也可能是一步步證實老沈有問題的過程對鯨鯨來說太過殘忍。
鯨鯨有些抗拒，搖了搖頭，正想拒絕，就聽到蘇徹說：“我想，董事長或許早就知道了。”
